餘額不足

明月公子抽出狂刀的七孔紫竹簫,笑道:“其實我吹的也不賴,你要不要聽一曲?待會兒他們過來了你負責對付六合童子。”

狂刀奪過紫竹簫來,淡淡道:“我可信不過,你吹簫豈不是要把狼都招來了?紅袖聽過我的簫聲,她若聽到定會知道我已經來了,你看好你的劍,專等六合童子過來。”

明月公子歎道:“好吧,別的不打緊,你吹的低聲點,莫讓靈泉山上的狼聽見了。”

說罷明月公子翻身按著長劍,緊緊的盯著好溪邊上的動向。

狂刀的簫聲起,紫清簫一管,龍吟煙水空。

好溪邊上的紅袖果然身上一震,宛如觸電一般,手裏編織的花環險些掉了下來,明月公子遠遠看去卻甚是好笑。

紅袖側耳傾聽,越聽越是歡喜,好熟悉的簫聲!好熟悉的曲調,正是赤城山上青雲洞外悟月樓狂刀的簫聲!紅袖這麽多些天來,等著盼著的人終於來了。

可惜紅袖如今不能急著出去與狂刀相會,畢竟身邊還有六合童子。

原來紅袖昨兒半夜被山上鍾聲吵醒,與正因師太善劫師太上山,卻見是無名莊眾人來了,雖然是半夜,方丈普濟監寺普緣卻是盛情款待,宴席一直擺到四更天後,裏麵赫然有戴著鬥笠披著麵紗的無名莊主萬俟無名,而紅袖也得知萬俟無名已經跟玉京洞天的赤鬆子交過手,紅袖心想既然赤鬆子都來仙都了,狂刀一定也跟著來了。

因此紅袖也不管無名莊的眾人也安排在山下的蓮都灣張大戶家,大清早要就跑來好溪邊上等著,偏偏出門時候正撞上六合童子起的最早,糾纏著她要出門玩兒,紅袖無奈,隻好又帶著他來好溪邊上。

此時的簫聲不僅紅袖聽見了,六合童子也聽到了。

六合童子對紅袖道:“紅袖姐姐,你聽!哪裏傳來的曲子聲?”

紅袖一怔,明知是狂刀的簫聲,但此時此刻,一定不能讓六合童子起疑,秋波一轉,已有主意,笑道:“想必是村裏的牧童放牛,這笛聲真好聽。”

六合童子拉著紅袖笑道:“姐姐,我們去瞧瞧去,說不定也是和我一般大的小夥伴兒,我去尋他玩。”

紅袖忙道:“算了,別去,姐姐給你編好了花環兒,你瞧!”

六合童子喜道:“好!”

紅袖匆匆卷起花環,給六合童子戴上,拍手笑道:“嗯,好看極了,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吧,回去好好的向你們莊上的眾位哥哥炫耀炫耀,嘿嘿。”

說罷紅袖眼角有意的向明月公子和狂刀所在的林子瞟了一眼,拉著六合童子的手就走。

六合童子自然是對紅袖姐姐言聽計從,笑道:“好啊,我回去就說紅袖姐姐的手真巧,也讓我司徒大哥來央你做個花環兒,他定會求你的。”

紅袖淡淡道:“天絕司徒無傷呀,我才懶的給他做呢。”

紅袖一邊拉著六合童子遠去,一邊卻在後背悄悄打著手勢。

明月公子一看就懂,知道紅袖去去就來,忙把狂刀的七孔紫竹簫奪過。

狂刀正吹的入神,靜靜的等待紅袖的到來,被明月公子奪過去,簫聲戛然而止,忙回頭道:“他們來了?”

明月公子裝模作樣淡淡的道:“瞧!他們走了。”

狂刀一看果不其然,忙要跳起來竄出,明月公子拉住笑道:“你去做什麽?她送走六合童子,一會兒就回來。”

狂刀奇道:“這麽遠你聽得到麽?你怎麽知道?”

明月公子笑道:“她打手勢來,好好等著吧,估摸著紅袖也是想甩脫六合童子,待會兒肯定來。”

明月公子又悠然躺倒,閉目養神,狂刀卻眼瞅著紅袖領著六合童子消失在好溪小橋對麵的蓮都灣裏。

過來許久,狂刀忽然猛的搖醒明月,叫道:“喂!她跑來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明月公子霍然跳起,果然見遠遠的紅袖如一團紅雲般的飛掠而來,眼望四周看看有沒有敵蹤,點點道:“走!我們迎出去。”

明月當先撥開長草,剛穿出樹林,迎麵正碰上紅袖,就見她鳳眼含情秋波中似乎還閃爍著盈盈的淚光,正要寒暄兩句,卻見紅袖忽然張開雙臂撲在他懷裏,顫聲道:“狂刀!我等的你好苦。”

明月公子大吃一驚,雖然曾在上虞百官鎮幾次也和紅袖親密接觸過,但從來沒有向今天這樣抱的結實,好容易才推開她,怔怔道:“紅袖,抱錯了,是我!”

明月公子也不敢回頭看狂刀是個什麽樣子的表情,就見紅袖也是一愣,險些跳了起來,拽住明月公子的耳朵啐道:“呸!好你個小白臉,敢吃老娘的豆腐,哼!”

明月公子忙告饒道:“哎呦呦,好姐姐,饒了我吧,狂兄,救命救命!”

狂刀也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明月本是無心的,我在這裏。”

紅袖這才放了明月,過來攜了狂刀的手,反而不好意思往他懷裏撲了,回頭啐道:“說的沒錯,明月本來就是沒心沒肺,狂刀,他怎麽也來了?”

明月公子苦笑道:“咦?狂兄來得?我怎麽來不得了?喂喂,紅袖姐你怎麽不往他懷裏倒了,嘿嘿。”

紅袖臉上一紅,不再理他,凝鳳目瞧著狂刀,再忍不住眼珠兒打轉,淚水流了下來,顫聲道:“哎,你終於來了!昨天見無名莊來了靈山寺,知道你今天肯定會來,我早早就來了好溪邊上等你,剛才聽到你的簫聲,就忙忙的送走六合童子,趕了過來。”

狂刀攥著紅袖的手,四目相對,兩情相悅,深沉道:“你知道麽?我這幾天天天念著你,每天黃昏總要在悟月樓上吹簫,吹你臨走時候的曲子。”

明月公子暗道自己在他們倆身旁實在多餘,人家神仙眷侶在一起想要相擁相依都不好意思了,忙笑道:“喂,紅袖姐,好好的哭啥子,你們兩個有什麽體己的話兒進林子裏說吧,這官道旁可不合適,我在外麵給你們望風兒,待會兒甜言蜜語說完了再叫我,嗬嗬。”

紅袖聽了臉上又一紅,和狂刀相視一笑,攜手攬腕進了樹林,紅袖忽然回頭道:“老老實實的望風兒,將功補過,可不準賊頭賊腦的跟進來。”

明月公子苦笑道:“放心放心,我是堂堂的至誠君子,是那種人嗎?”

待他們進了林子後,明月公子抱著長劍,斜倚在樹下長草叢中哼著小曲兒。

本來還盯著古道和好溪邊上,可惜半晌也沒個人影兒,明月公子百般無聊,不由得靠著樹幹打起盹兒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明月公子迷迷糊糊中也未聽見狂刀和紅袖叫他,閉目養神時候猶自暗歎兩人真是許久未見,有多少說不完的體己話兒,此刻定是山盟海誓,就如富春江渚月滿西樓上自己跟司空無命一樣,可惜偏偏卻被香妹看見了,糟糕糟糕,明月公子半睡半醒,嘴角上猶自浮現出笑意。

可是他笑著笑著突然不笑了,霍然驚醒,因為他發現不知何時,天地間傳來一股至強至烈的殺氣。

明月公子睜開雙眼,遠山的眉毛微皺,瞳孔似在收縮,因為他發現草地上赫然出現一個人影,很明顯,這股殺氣就是從這個人影兒身上發出的。

明月公子沒有抬頭,他已經明顯的感覺道天地間這種至強至烈的肅殺之氣,顯然此人絕非尋常之輩,而這身影也肯定不是狂刀和紅袖的。

會是誰?明月公子依然沒有抬頭。

他奇怪的發現這個人影兒似乎戴著草帽還是鬥笠,但有沒有多想,隻是微微一笑:“閣下有趣的緊,深春季節戴草帽,是要下地幹活麽,這個時節也隻能是除除草吧?”

明月公子霍然抬頭,原來此人帶著不是草帽,而是鬥笠,更奇怪的是鬥笠下遮著層輕紗,看不見此人的真麵目。

明月公子抱著長劍,故作鎮定,和平常一樣,拍拍身上的浮土站起,長長的伸個懶腰,笑道:“哦?閣下是聾子還是啞巴,怎麽不說話?”

那人冷冷的道,聲音滄桑而又深沉,很顯然是命令的口吻,威嚴而又震懾人的心魂:“你是誰?”

明月公子淡淡的道:“管我是誰?行路之人,萍水相逢罷了。”

明月公子見了此人的裝束打扮,再聽得這滄桑而又深沉的聲音,口氣威嚴,顯然來者不善,多半是靈山寺的俗家弟子,心中打定主意,狂刀和紅袖還在林子裏呢,可不能讓他們發覺,好在此人並不認識自己,於是打定主意把他引開。

明月公子裝腔作勢的活動活動筋骨,說走就走,可是剛走了兩步,身後戴著鬥笠的人右手啪的一聲搭在明月公子的肩膀上。

明月公子隻覺得痛入骨髓,暗道不妙,忙矮身閃過,飛掠而起,奪路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