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道友莫要這般的自信!”紀太虛二人麵前忽然黃光一閃,黃光過後,一人身穿黃色道袍的漢子出現在了二人的麵前。這個漢子麵色崢嶸,長相極為難看,一臉笑容的看著紀太虛,令紀太虛覺得此人好似是在哭一般。不過此人一身的皇氣卻令紀太虛不敢小視。
“清虛大帝?”紀太虛看著這個麵色崢嶸的漢子言道。
“紀道友好眼力!”清虛大帝對著紀太虛嗬嗬笑道:“今日洞陰大帝雖然是敗在了你的手上,然而洞陰大帝畢竟是天庭的一位大帝,若是你今日將其擊殺,恐怕天地之間的神職會有缺憾!”
“我管他什麽缺憾不缺憾!”紀太虛冷笑著說道:“若是我執意將其擊殺呢?”
“那還看紀道友有沒有這個本事!”清虛大帝笑道:“我資質不好,看事情有些通透,後來憑借著苦修,終於是證就了大羅金仙的果位,還曾在祖龍的朝廷之中擔任要職。後來天帝登基,敕命我為清虛大帝。自信這麽多年的苦修還是有一定結果的。”
“清虛大帝可是在敘述自己的資格嗎?”紀太虛冷聲一笑:“要知道江山代有才人出,長江後浪推前浪!大帝資格之老固然是令人欽服,然而跟阿明、屍神鳩等人相比又能如何?”
“你法力不弱,然而即使是使用了秘法,將自身跟一件法寶相合依舊不是我的對手!”清虛大帝將手一指,一道黃光射到了紀太虛的身上,紀太虛來不及抵擋,感到身上一痛,自己的身體之中飄飄飛出了三十三片蓮瓣,紫府之中跌出了一品蓮蓬。這三十三片蓮瓣跟這一品蓮蓬合成了太虛青蓮!
紀太虛不由得大驚失色,從來沒有想到有人能夠在混元道果之下,將法力推到這般不可思議的境界,同為大羅金仙,紀太虛有能力將一些大羅金仙一招斃命,然而這位清虛大帝同樣是有資格將自己給一招斃命,而且全無任何還手之力!
“清虛大帝的法力居然是要比天帝還要高!”紀太虛收回了太虛青蓮,連忙退後了數丈,頭上顯出了揚雄碑,對著清虛大帝言道。
“我生性淡泊,你這話對我沒有任何用處,我既不會去跟天帝爭奪大位,天帝也不會因為你的這句話來對我下手!”清虛大帝笑道。
“這個老鬼。”紀太虛眼見自己的話語被清虛大帝識破,不由得心中暗罵。
“你之成就將來必定是在我之上。”清虛大帝對著紀太虛言道:“你也十有八九能夠有所成就,隻是這又如何?天下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便如同這山上的荒草一樣,去年生出一茬,今年又生出一茬。”
“清虛大帝放心,既然是變革,那麽必然是會變革徹底。”紀太虛冷冷的說道。
清虛大帝搖搖頭:“然而有些事情並不是你可以左右的。”
“我等修道之人,以打破大道藩籬為目的,逍遙自在為追求,掌控萬有,隨心所欲。”紀太虛輕喝一聲說道。
“嗬嗬——”清虛大帝又是笑了笑:“你總是以為你能夠掌控自身命運,然而殊不知,你依舊還是被命運所束縛,縱然是你真的能夠大破大道的藩籬,也不過依舊是在命數的巧合之下行事而已。你一路走到這個境界,有幾件事是你真正能夠主動去做的?不還是不得不為之?你這般人物,自古以來,不在少數,以前有,現在有,將來還會有。今日之洞陰大帝我便帶走了,天帝登基之時屠盡祖龍直係血脈,隻留下十餘條旁係血脈,嗬嗬,你好自為之吧。”
紀太虛聽了清虛大帝的這話,心中也是一陣波瀾。
清虛大帝之話實在是震撼,說什麽山上的雜草,意思乃是就算是紀太虛、紀丹青兄弟二人逆反天帝成功,也不過是換湯不換藥而已,隻不過是將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換了一換,諸天萬界還是諸天萬界,天帝如何行事,紀丹青日後還是會如何行事。紀太虛所說的變革之言,有雄心徹底改變這些規矩,但是改又會如何去改?三界十方、諸天萬界,還是需要一個掌控萬有的統帥!自己就算去改,能夠將這給改掉嗎?
自己苦心修煉了這麽長的時間,證就了大羅金仙,有著幾乎是橫行天下的實力,然而,到現在這個地步,又有幾件事情是自己主動去做的?大多是不還是不得不為之?自己為了報父母之仇,伏殺多吉,後來南征北戰,乃是覆滅大魏,這一樁樁、一件件,又有哪一件是自己真心想做的?不過是為了自身的安危,不得不為之而已。如今的自己,也算是殺人盈野之輩了,然而若不是不得不為之,自己又何嚐是以殺人為樂?
自己早就已經不是當初在玉京城中逍遙自在的閑散侯爺了。那時的自己,沒有這般的力量,沒有這般的勢力,也沒有一言而出,三界震動的神威,然而那時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才活得真正的逍遙自在。若是當初自己沒有這麽多的仇恨,未曾有這麽多的負擔,現在的自己又會如何?
法力、道行讓自己早就不懼任何的規矩,任何的束縛,連混元道果都敢抗爭、連天庭都要逆反的自己,還受什麽拘束?但是這些不再拘束自己肉體的東西,早就是拘束住了自己的內心,就算如今自己有心放下一切。紀丹青他們能夠放下嗎?就算是紀氏一門能夠放下,天帝會容許一個奇相氏、揚雄、巫羅等人的傳人逍遙法外嗎?
一入江湖催人老,多少的英雄豪傑都是因為這些不得以,才成就的英雄豪傑,一步踏出,便再也沒有回頭路了,一步踏出,便隻能是走下去,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一直的走下去,停下來休息一下都不可能!成,則萬世頌揚,敗,則灰飛煙滅!自己是如此,那天帝、洞陰大帝等人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一念及此,紀太虛身心之中忽然湧出了一種深深的疲憊感。
“先師!”紀太虛突然長跪在地,對著早已經逝去的奇相氏,對著已經逃出藩籬的揚雄、巫羅哭訴到:“弟子隻不過是想要求個自在,你們為什麽選中了我?為什麽選中了我?難道這便是命運嗎?難道這便是不可抗拒的定數嗎?難道人,真得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嗎?”
紀太虛伏拜在熾熱的沙地之上痛哭不止,身上雲光閃動,一股股強大的氣勢四溢而出!
“癡兒啊!癡兒!”一道雲光出現,一名白衣儒生站在了紀太虛麵前,右手輕輕的放在紀太虛的頭頂,紀太虛身上四溢的法力,被一點點的穩固住,漸漸的回到了身體之中。
紀太虛一臉淚痕的看著自己麵前的這位白衣儒生,當下便知道此人便是自己的先師——揚雄!
“揚雄先師。”紀太虛對著揚雄言道:“我究竟該如何是好?”
“你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揚雄輕輕笑道,拉起了紀太虛。
紀太虛這是才見到了揚雄的真正麵貌——普通!極為的普通,揚雄就是生了一張放入滾滾人潮之中無法找到的臉,隻是身上的氣質有些獨立物外的感覺。
“其實,當初的我,也是有這麽一種困惑的。”揚雄轉頭看向了遠方,在前麵慢慢的走著,紀太虛以弟子的身份,跟在了揚雄的身後。
“似你我這般的人物,其實心中早就是有了答案。”揚雄緩緩的說道:“長久的爭鬥,就算是鐵人,也厭倦了。這條路子,豈是這麽容易就能夠走得下去的?想得自在,便必然要經曆不自在……這些道理,你都懂,我根本需要多說了。”
揚雄忽然指著天上說道:“震蒙氏就要隕落了。”紀太虛順著揚雄的手指一看,果真是見到了正在激戰的天帝跟震蒙氏,雖然仍舊是處在流沙之地中,但卻真真實實的見到了在混沌無極之中拚殺的震蒙氏。
天帝神威無雙,震蒙氏周身的九鼎一次次的被天帝給擊飛,震蒙氏如今還手都是捉襟見肘。
“先師不去救嗎?”紀太虛問道。
“震蒙氏身具死誌,便遂了他的意願了吧。”揚雄笑道,天帝跟震蒙氏激戰的場景倏忽不見。
揚雄慢慢的在前麵走著,紀太虛也是慢慢的在後麵跟著,便這樣,兩人走了三天三夜,從流沙之地走到了東海浩瀚的波濤之上,從極北的蒼梧之地,又走到了南極的天柱之下!
“先師。”紀太虛對著楊雄言道:“我究竟該怎麽辦才好?”
“你自己的路,需要我給你指點嗎?”揚雄看著紀太虛言道:“我就算給你指點了,你又能聽我的嗎?”
紀太虛一聽到揚雄這般說,頓時也就不語了。
“如今震蒙氏已經隕落了。”揚雄輕聲說道:“天帝也被震蒙氏所傷,你若是有閑暇,就去九鼎山吧,去了那裏,可能對你會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