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爺豎起了耳朵,“快呈上來看看。”

鬆壽圖啊。

暮山作畫隨心所欲,從不畫那些祝壽的畫作。

成王有心收了去。

殤厭端起酒杯淺嚐一口,不經意的目光在蘇如棠臉上停留了一息。

龍玉也跟安平王妃過來。

聞言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成王叔,鬆壽圖可是要拍賣的。”

成王爺不走心的打哈哈。

拍賣就拍賣,他再拍回來。

接下來的時間都是在介紹其她夫人帶過來的字畫或者物件。

許是前幾日風寒還沒好。

蘇如棠覺得肚子不舒服,便起身往花廳外麵的盥洗室走。

春熙也跟了過去。

走到一半,蘇如棠輕語道:

“春熙,我怕是葵水來了。你去馬車上拿月事帶。”

“是。”

春熙離開後。

蘇如棠站在那裏看海棠花。

突然。

前麵綠色的樹叢中,鑽出一個身穿錦袍的小家夥。

不過五六歲的模樣。

臉上帶著一個小老虎的麵具,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小家夥手裏拿著彈弓。

歪著腦袋看向了蘇如棠。

“你是誰?”

小家夥的聲音有點異樣,少了孩童的清脆,倒像是被煙火熏了嗓子一般。

蘇如棠的心跳得那麽快。

莫名的心慌悸動讓她情不自禁蹲下來。

小家夥嚇了一大跳。

小臉放大在蘇如棠麵前,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你別想碰瓷,我是錦衣衛指揮使的兒子。我爹爹最喜歡殺人,看到你欺負他的好大兒對你不會客氣的。”

他就是殤厭的養子。

蘇如棠看著小家夥那可愛的老虎麵具,緩緩開口:“你怎麽戴麵具?”

“我臉上有疤。”

小家夥的聲音冷淡了幾分,眸色也黯淡下來。

“對不起。”

“沒關係,我原諒你了。”小家夥垂著腦袋,“也原諒你踩死了我的寵物。”

寵物?

踩死?

蘇如棠趕忙扶著旁邊的海棠樹站起來,尋摸了好一會才看到一隻蟑螂。

被她一腳踩在泥濘中。

絕不可能再活。

“這……是你的寵物?”

小家夥眼睛彎了彎,“對啊。我叫它小強,是我剛收養的寵物。”

想說賠他一隻,可這寵物過於奇特。

“那我賠你一個別的寵物?”

“小強,你安心去投胎吧。”小家夥用腳踢了泥巴蓋住了蟑螂的屍體。

一來二去,兩人坐在旁邊的石頭上聊了起來。

蘇如棠知道小家夥名字叫殤棄,平日跟著嬤嬤生活。

這個名字讓蘇如棠莫名心裏難受的緊。

“為何叫這個名字?”

“爹爹說他是被人厭惡的,我是被娘親遺棄的。我們父子兩人是被世人所不喜,也無需喜歡世人。隻要我們自己隨心所欲便行。”

殤棄很冷淡,他也不知道為何要跟蘇如棠說這麽多話。

想了想,今年從春節到現在都沒有說過這麽多話。

哎……

嘴巴好累。

殤棄雙手托腮不做聲,麵對蘇如棠說話也不吱聲。

“怎麽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一年講的話也沒今天的話多,嘴巴好累。”

他說完,很絲滑地靠在蘇如棠腿上。

蘇如棠輕輕地撫摸他的頭發和冰冷的麵具。

一年也沒有今天的話多,可見這個孩子跟著殤厭那個冷情冷血的人過的是什麽日子?

殤棄睡著了。

待春熙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蘇如棠抱著小家夥坐在石頭上發愣。

春熙:“……”

“二奶奶。”

蘇如棠擺了擺手,不讓春熙發出一點聲音。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

睡著的殤棄才睜開眼睛。

他騰的一下子從蘇如棠懷裏離開,雙眸冰冷不帶一絲猶豫。待緩了幾息時間,才雙手抱拳行了一個禮。

“謝謝周夫人。”

恢複了清冷的模樣。

蘇如棠隻覺懷裏空落落的,眼眉染上了失落。

“小公子無需多禮。我也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兒子和女兒,隻是……”她鼻頭一酸沒再說話。

殤棄詫異的仰起頭。

和蘇如棠絕望的眼眸對上,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小手握著她的手指頭。“別哭,我被娘給拋棄都沒哭。”

春熙暗道你這安慰可真紮心。

一個嬤嬤從小道上跑來。

“小公子。成王府的狗是被你打死的吧?”嬤嬤弓著腰,滿臉的不悅。

殤棄臉色一變,恢複了清冷疏離的樣子。

“不是。”

那嬤嬤看了一眼蘇如棠,見她滿頭沒什麽特別貴重的珠翠,隻淡淡的福身行了個半禮。

“小公子。不貴於無過,而貴於改過。”老嬤嬤態度謙恭,聲音卻透著威嚴。“你若是承認了錯誤,老奴也好在大人麵前說情。”

“方才明明是你在那裏逗弄小狗,又對著它說要殺了吃狗肉。”

老嬤嬤步步緊逼。

殤棄鬆開了蘇如棠的手。

對著老嬤嬤惡狠狠道:

“我還要殺了你。”

語畢。

他朝遠處的小道上跑去。

老嬤嬤忙追了上去。

春熙拍了拍胸口,“小公子最後那句話讓奴婢頭皮發麻。”

蘇如棠呆呆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心裏說不上的鬱結難受。

“二奶奶。”

“走吧。”

被殤棄鬧了這麽一場,蘇如棠也不覺得肚子痛了。

回到花廳裏。

恰好拍賣到鬆壽圖,幾位夫人小姐和成王爺競相出價。

成王爺臉紅脖子粗地伸出一隻手,喊的地動山搖,“五……”

龍玉吐了吐舌頭。

“成王叔,您別這麽大聲。我父王也是愛極了鬆壽圖,若是今天不能競拍回去,怕是要跪瓷瓦片。還請成王嬸心疼玉兒。”

成王妃拿著巾帕淺笑:

“本王妃可不敢說情,你瞧你成王叔那吃人的樣子。”

沈雲櫻的祖母也寸步不讓,說是她家老頭子可關照她旁的還有限,唯獨暮山的字畫一定要競拍回去。

“八千兩銀子。”沈雲櫻祖母身邊的大丫鬟報價。

龍玉緊隨其後,“一萬兩。”

“一萬二。”成王堅決不撒手。

別的人不跟著喊價了。

隻有他們三人在競價,臉紅脖子粗也不相讓。

藍璿璣笑道:

“如棠拿出來的畫,按理說我們蘇家是要競拍回去的。”

成王妃笑著打趣:

“你可千萬別動了這個念頭,沒看我們王爺額頭的青筋都冒出來了。”

蘇如棠淺笑盈盈,“改天我送一副字過來。”

成王妃攔了下來,“可別。你送了他,也不好不送沈中書,還有安平王、大將軍、尚書令、還有那些六部尚書們……這麽算下來,你傾家**產都送不完。”

沈老夫人笑道:

“成王妃說的是正理。如棠啊,就讓那些老頭子們眼饞。有能耐自己花銀子買去。”

眾人其樂融融。

說話間,蘇如棠發現了少女那一桌的周瓊羽沒在這裏。

她蹙了蹙眉心,“春熙,去看看羽姐兒。別在成王府亂走。”

“是。”

春熙退後了一步和夏安一起離開。

藍璿璣看到了低聲:

“怎麽了?”

“我怕羽姐兒在這裏迷路。”

聲音不大,還是讓坐在蘇如棠旁邊的成王妃聽到了。她不在意道:

“無妨。王府裏花園子大了點,大不了多走幾步路。你啊,就是太為這些孩子操心了。

瞧你如今憔悴了些,殊不知都是素日操勞過度的原因。”

“多謝成王妃關心。”

“兩萬兩千兩。”殤厭突然開了高價,千年沒有變化的冰塊臉沒有一絲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