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文淵是竇家人,隻是這人一向喜歡吃喝玩樂。跟叔伯竇天涯和竇天生的理念完全不同,從不參與家族的事情當中。

他自認為和殤厭的關係進了一步。

言談之間滿是輕鬆。

到了長樂書寓。

“姑娘們,你們的竇少爺又回來了。”竇文淵叫得賊大聲,生怕樓子裏的姑娘聽不見聲音。

“哎呦,竇少爺啊。今天有銀子啦?”

竇文淵怒道:

“你算什麽貨色?我竇家有沒有銀子,你們花娘子不知道嗎?聽說從江南來了一批雛兒,趕緊給我叫幾個過來。”

“竇少爺。那幾個雛兒是為了貴人預備的。”從一旁走下來一個姑娘,依靠在樓上的欄杆處。

一襲淡粉色的衣裙特別的好看。

唇紅齒白的。

那雙含情目一直偷瞄殤厭,發現殤厭眸色陰冷便移開了目光。

“哎呦,我說是誰?”花娘子管長樂書寓,本來想要諷刺兩句,但看到了旁人男人走過,那一身肅殺之氣以及頭上價值連城的玉冠便換了個語氣。

“原來是竇少爺啊。就說今天早上起來聽到喜鵲,原來是貴人來。”

“姑娘們,站著幹什麽?快去扶著竇少爺。”

竇文淵哪來今天的福氣,還有點發愣就被扶了進去。

殤厭落在了後頭。

瞧著花娘子不過三十多歲,徐娘半老但風韻尤盛。

竇文淵和殤厭被安排進了一間屋子,裏麵裝飾頗為清雅。

殤厭對著竇文淵說道:

“我走了。”

“走?怎麽現在就走了?”

殤厭回頭鄙夷道:

“這麽寒酸的地方,你也能喝酒?還真是不挑食,花了銀子就是大爺,這種看菜下碟的地方原也沒錯。

但本座銀子花了,還能被安排這麽個乞丐窩?

哼。

你竇少爺可以,本座不可以。”

竇文淵一心要在錦衣衛麵前有個好印象,聽了殤厭的話,頓時覺得酒也跟馬尿一個味道。

直接將屋裏的東西砸了個遍。

有姑娘喊人進來。

“竇少爺,你怎麽回事?”花娘子臉上的笑容快掛不住了,“好好的發什麽酒瘋?”

殤厭的繡春刀已經到了花娘子脖子上,刀刃落下了一縷頭發。

“發酒瘋三個字也是你嘴裏出來的?我們是來花銀子消遣,不是來乞丐窩喝酒。”殤厭是聲音很冷,“你若是給本座安排乞丐窩,那本座也得回禮。”

他冷笑:

“不管你這個破地方是誰開的?總有讓本座找茬的地方。”

花娘子心裏直發怵。

怎麽惹到了京城人人都怕的閻王爺。

“指揮使大人?”

竇文淵砸完了。

一身爽,這比摟著姑娘喝酒聽小曲還讓人覺得倍兒爽。

他決定,發揮自己厚臉皮特長跟著殤厭混。

“是指揮使大人。花娘子是覺得錦衣衛清水衙門,隻配待在乞丐窩喝酒?”竇文淵一臉幸災樂禍的譏諷。

花娘子氣得牙癢癢,這東西平時過來連這間都比不上。

狗仗人勢。

“都是底下人辦事不力,帶錯了地方。”花娘子趕忙將他們帶到了另外一處,那一個地方隻有兩個房間。

據說隔壁一間是人常年包下來的。

竇文淵一聽。

那我也包啊。

“這一間以後就是我竇文淵常年包下來的。”

花娘子當做沒聽見。

竇文淵一隻手搭在了花娘子肩膀上,“我說花娘子,先包三個月吧。”

“酒水,姑娘的錢不算。三個月光房錢就要三千兩銀子,姑娘來了打底都要這個數。”花娘子伸出了手指頭,“竇少爺有嗎?”

竇文淵眼尾瞄到了殤厭。

手心裏多了一疊銀票。

他悄悄地把銀票放在了抽籠裏。

隻淡笑一聲。

“本少爺平時給那些老東西麵子,你這當本少爺口袋裏沒銀子?”

“三千兩就三千兩。”

“今天叫兩個江南過來的雛兒。”竇文淵眼睛瞄到了隔壁一間開著的門,從縫隙裏隱約看到一襲熟悉的身影。

他嚇了一大跳。

再看殤厭似乎不知道。

到了裏麵。

竇文淵先把人都趕走,說是不喜歡老菜幫子,叫人把雛兒帶進來。

等人走了。

竇文淵癱坐在地上。

“我說指揮使大人,你不知道隔壁是誰嗎?”

殤厭疑惑。

“誰啊?本座去會會。”

聽了他這話,竇文淵趕忙抱著殤厭的胳膊不撒手,一個勁的往後拉。

“別去。我還年輕,不想死。”

殤厭扯了扯胳膊。

“鬆開。”

“不鬆,不鬆,就是不鬆。”

杜躍推開門。

看到的就是殤厭和竇文淵拉拉扯扯,那竇文淵似乎抱著殤厭的胳膊在撒嬌。袖子一抖一抖的,頗有一種大漢嬌妻的意味。

“殤指揮使,竇大人。”

竇文淵手一鬆,差點掉下去。

殤厭一隻手將竇文淵撈起來,竇文淵嚇得趕忙抱著殤厭的腰站起來。

竇文淵臉上被嚇的厚臉皮都紅了。

杜躍:“……”

這兩人**來了?

這嗜好。

特殊。

不要臉。

忒不要臉。

那個殤厭居然在蘇如棠去漠北,跑來長樂書寓跟竇文淵**。

杜躍的眼神過於明晃晃。

竇文淵趕忙解釋:

“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杜躍走進來,“你知道我想成了什麽樣子?”

竇文淵:“……”

“我們來這裏隻是喝點酒而已。”

“本督知道。”

竇文淵聞言道:“你如今是東廠廠督?”

“正是。”

杜躍和殤厭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有一些意味不明。“殤指揮使好有雅興,還以為你待在府裏不出門。”

“本座也想。錦衣衛不比東廠,整天閑的沒事幹。”

“那往後就讓我東廠多替皇上分憂。”

殤厭手指摩挲著繡春刀,“你沒那個本事,還是好好的哄皇上開心才是首要的任務。皇上開心了,我們就開心。

至於東廠,不過一群扶不上牆的爛泥而已。嫩了點。”

杜躍依然一臉溫和的笑容。

“說起來,我還得叫殤指揮使一聲爹。畢竟夫人曾經是我的嫡母。”杜躍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身份,他也知道殤厭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朝中有些官員不知道。

比如此時的竇文淵。

“什麽?杜公公是誰?”

“你不認識他。但肯定聽說過京城有一家的事情,有個官員和寡嫂軋姘頭生了好幾個孩子。”殤厭眼眉疏冷,帶著不屑的口吻。

杜躍眸中皆是陰戾。

竇文淵一拍大腿,“真髒啊。”

“女兒下藥給外男,隻為了搭上高枝。”

“太髒了。”

竇文淵總覺得這個官員有點耳熟,“是周承儒?還跟寡嫂在祠堂上演了活春宮,最後他祖宗看不下去直接滅了這一支。”

“聰明。”

被誇了聰明的竇文淵,再看向杜躍的眼睛不一樣了。

退後了一步。

“杜公公,我們還有事情。你先走吧。”

杜躍還沒說話。

門口有人擠進來。

“爺。”有個姑娘抱著杜躍,被杜躍用力推開。

“滾。”

那姑娘嚇了一大跳。

竇文淵忙安撫道:

“小桃紅,你別怕,本少爺疼你。杜公公不是個男人,你這麽撲過去不行。”

說罷。

竇文淵左擁右抱的帶著姑娘坐在了椅子上。

殤厭站在那裏和杜躍對視。

杜躍不敢直視殤厭的眼睛,隻好抿著唇離開。

殤厭推說自己太累。

坐在了靠近隔壁的角落裏。

身上披著毛毯,閉目養神。

竇文淵本來還想叫他,見他真的睡著了。便和姑娘們繼續喝酒逗樂。

殤厭閉上了眼睛,耳朵卻在捕捉隔壁細微的聲音。

……

漠北。

風呼嘯。

一排馬車在雪地間,和旁邊的山相互重疊。

突然。

有幾隻獵鷹盤旋而下,發出了唳鳴聲。

霍覓在前麵吹響了哨子。

“戒備。有敵襲。”

蘇如棠掀開了簾子,風吹的她睜不開眼睛。在強風裏,隻看到天空上的黑影越來越大。

她舉起手腕上的連發弩,扣動……

一聲慘烈的唳鳴聲傳來。

獵鷹落在了雪地上。

馬蹄聲濺起雪花朝這裏飛奔而來。

駕車的是獨活,大喝一聲:

“夫人。你帶少爺小姐坐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