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地界當日所發生的大小諸事,還沒過夜,便都以密報的形式出現在了袁耀案頭。

“不錯,一切都按著原本的劇本在走!”

袁耀滿意地一笑:“這陳元龍,性兼文武,殺伐決斷,有雄姿異略!”

“現在就看呂布這隻螳螂要如何捕蟬了!”

說罷袁耀便把竹簡隨手一扔,起身伸了伸懶腰。

“嘶~”

袁耀齜牙咧嘴地倒抽了一口冷氣,腰間呂姬下的狠手依舊在隱隱作痛。

“瘋婆娘,她到底是在教我角抵術,還是在拿我泄憤!”

……

卻說呂布自小沛水陸東下,次日便抵彭城。

泗水自西北往東南流向,而小沛、彭城、下邳三座城池則分別位於泗水上中下遊。其中小沛本屬豫州,因此徐州一開始的門戶是在彭城。

曹操征伐陶謙,兩軍便是在彭城地界爆發大規模會戰,是役陶謙大敗,招撫的數十萬流民也被曹操下令盡數屠戮,陶謙由此元氣大傷,不複爭雄之心。

彭城由此殘破不堪,城中居民不足千戶,城外更是赤地百裏、人煙罕見。

曹操因兗州內亂退兵後,陶謙為防曹操複至,隻能改以泗水上遊的小沛為屏障,表劉備為豫州刺史,使其屯之。

再後來劉備入主徐州,呂布兵敗來投,劉備便接著打發呂布到小沛當屏藩,一如陶謙之策。

卻是沒想到養了個白眼狼出來!

呂布兵馬一到,不足百人的彭城守軍登時便降。

呂布便任命部下侯諧為彭城相,大軍並不駐留,繼續沿泗水東下,兩日後便抵達下邳城西四十裏處。

此時距離張飛與曹豹當街火並,已過去了整整四天時間。

然而因為張飛沒能一舉擊殺曹豹,致使曹豹逃到東門軍營招集部眾堅壘自守,下邳城內此時一片混亂。

張飛所部多為新募士卒,事發突然也沒有足夠的兵甲器具,別說攻下曹豹的營寨,就連四麵圍困也做不到。

這也使得曹豹有機會派人去請呂布來取徐州,甚至還打著呂布的旗號私下聯絡徐州兵吏一同起事!

恰在這時,呂布水路並進拿下彭城的消息傳來,下邳城內更是人心惶惶。

陳登卻是沒想到呂布會來得這麽快,更沒想到他所倚重的丹陽兵統領——中郎將許耽早已傾心仰慕溫侯呂布之名已久。

曹豹剛派人來聯絡,許耽便一拍即合,立刻派出麾下軍司馬章誑去迎接呂布。

章誑見到呂布,立刻告知呂布城內發生的事情,並言道:“丹陽兵有千人屯西白門城內,聞將軍東下,大小踴躍,如複更生!將軍兵向城西門,丹陽軍便會開門迎將軍矣!”

呂布大喜過望,於是連夜進軍,翌日淩晨便直抵下邳城下。

麵對城門隨時可以洞開的下邳城,呂布卻並沒有冒進,而是坐等天亮才發起強襲。

這是陳宮的建議,一來是怕丹陽兵詐降城中有埋伏,二來是恢複一下將卒們的體力。

天亮後,丹陽兵如約打開城門,呂布揮軍入城,卻難得一見地沒有縱馬衝殺在前,而是登上白門樓,坐鎮指揮高順的陷陣營、許耽的丹陽兵、郝萌等各部兵馬四路出擊。

加上曹豹所部的反擊,於是大破張飛所部,呂布輕取下邳城,更是俘獲劉備的妻妾兒女及其部曲的家眷。

陳登則在呂布進城後,就立刻返回家中閉門自守。

……

下邳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很快便傳到了袁耀這邊。

紀靈得知消息後,立刻急衝衝趕到了袁耀的小院。

“賢侄,你怎麽還在這練角抵?”

袁站起身,輕輕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老紀啊,你來的正好,我正想找你喝茶來著!”

“不許走!”

一聲嬌喝從背後傳來,卻見呂姬披頭散發,從地上爬起身:“贏了我一局就想跑?”

“沒門!五局三勝,再來!”

袁耀擺了擺手,許褚和陳到立刻跨步上前組成一道人牆,將呂姬給攔了下來。

“喝什麽茶,你還有心思喝茶!”

紀靈跺了跺腳,急切道:“徐州出事了!”

“呂布趕走了張飛,已經奪占了下邳城!”

袁耀臉色依舊笑嗬嗬的:“這不是好事嘛,老紀你急什麽!”

“我嶽父替我拿下了下邳城,劉備失去了後方,肯定也會大敗!”

說著袁耀還狀似無意地瞄了呂姬一眼。

而聽到兩人對話,原本喊著重賽的呂姬也是為之一愣。

父親,怎麽就突然攻占了下邳呢?

“哎呀!賢侄你糊塗啊!”紀靈一副痛惜的表情:“主公的本意,是讓呂布出兵襲擾劉備的糧道,等主公在淮陰、盱眙擊敗了劉備軍,最後再與呂布以泗水為界平分徐州的!”

“現在呂布拿下了下邳和彭城,盡占徐州要地,又怎麽會遵循舊約,把吃進肚子裏的肥肉給吐出來呢?”

袁耀仍然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老紀你純屬多慮了!”

“我父親可是與我嶽丈有言在先,兩家在滅掉劉備後平分徐州的;到時候我父親會表舉他為泗上侯,等我父親登基稱帝,還會再拜他為徐州公的;況且我們還給他送去了許多糧食兵甲,他怎麽會不守約呢?”

袁耀說著又指了指呂姬:“而且,他的寶貝女兒不還在這嗎?”

紀靈急得又跺了跺腳:“賢侄,你把人想得太簡單了!”

“古今成大事者,絕不會拘於兒女私情!”

“徐州之地,足以成為一方諸侯的基業,倘若天時有變,未嚐不能成王霸之事!”

“比起成就王霸之業,區區一個女兒又算得了什麽呢?”

“不會的,我父親絕不是那樣的人!”呂姬氣急敗壞,立馬出聲反駁道:“我父親既然答應了當泗上侯,就決不會毀約!”

聲音雖大,但卻掩蓋不了語氣中的底氣不足。

是啊,沒有誰能比呂姬更了解自己父親的脾性了。

盡管知道父親曾屢屢背叛他人,甚至恩將仇報,但作為女兒,呂姬一直都強迫自己相信父親那些所作所為都是迫於形勢的無奈之舉。

但僅存的一點良知和理性,卻時刻提醒著呂姬,自己父親到底是怎樣的為人。

忘恩無義,有利則必圖!

去年,父親帶著母親和自己,向劉備畢恭畢敬進獻飲食,並向劉備保證當好徐州的屏藩的那一幕,猶然曆曆在目!

然而麵對袁術的利誘,父親卻直接一口應允了袁呂兩家聯姻一事,並把自己送到了壽春。

現在,父親又拿下了下邳和彭城,有了這兩個控製整個徐州的要地,他會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放棄到手的徐州嗎?

呂姬心裏是有答案的,隻是她仍不願意相信。

“袁將軍,本將覺得你需要認真考慮一下了!”

紀靈忽然挺了挺身,作出一副主將的威嚴。

袁耀收斂了神色,麵帶狐疑地看了呂姬一眼。

呂姬瞪眼回去,卻發現袁耀這次並沒有收回目光,反倒臉色一沉,盯著自己上下打量起來。

“夫人,看來是時候再向嶽丈大人寫一封家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