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至,長鬆一口氣,總算是說話算話,嗬嗬,順求些訂閱了。)此刻,整個大帳已亂成一團,到處是斷布木屑,案幾、文書統統被劈了個粉碎。
而劉備,則披頭散發,以劍支撐著身體,低垂著頭,如同一樽會喘息的雕像一般呆坐在那裏。
他氣喘如牛,臉色蒼白,雙頰滾動著熱淚,整個人是無比的失魂落魄,仿佛經曆了一場大病一般。
一代梟雄,何曾有過這般不堪的時候。
諸葛亮輕歎一聲,輕聲道:“主公,人死不能複生,還望主公以大業為重,節哀順便才是。”
在一通揮劍亂舞之後,劉備心中的悲憤之情仿佛得以發泄,整個人也沒先前那般狂戾了,但是,那般刻骨銘記的痛楚,豈能就這般煙銷雲散。
“是我養虎為患,是我對不起雲長,都是我的錯。”劉備顫聲自責著,語氣中有幾分哽咽。
他想起了自己當初要收劉封為養子時,關羽曾經一力的反對,而自己卻執意不聽的舊事。
如果自己聽了關羽的勸,還會有今曰的悲局嗎?
“主公無需自責,凡事自有定數,豈能事事都在預料之中,或許,這就是雲長的命數。”
諸葛亮拿所謂的命數來安慰劉備,雖然他自己都不信,但對於劉備來說,或許能減輕他心中的那份自責。
劉備同樣不是一個信命的人,如果他信命,當年徐州失敗之後,早就應該回家安心種田去了。
不過,在聽了諸葛亮的勸說後,劉備的心情似乎平靜了一些,他收劍歸鞘,稍稍的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神情漸漸的恢複了一些。
拭幹淨了眼角的淚水後,劉備沉聲道:“軍師,雲長之仇,不可不報,我打算撤雒城之圍,親自率軍東歸,為雲長複仇血恨,你以為如何?”
聽得此言,諸葛亮的眉頭微微一皺,劉備所說的話,也正是他為何急匆匆的趕到雒城的原因。
“雲長之仇不可不報,荊州不可以不奪還,不過,亮請主公以大局為重,還當三思而行。”諸葛亮抱拳提醒道。
劉備冷哼一聲,不屑道:“劉封畜生不過詐取荊州而已,何足為懼,我大軍一旦東歸,必可一舉將之掃滅。”
“劉封雖然是使詐,但卻能完敗雲長之軍,最後竟使雲長隕命,可見其實力已不可與當初同曰而語,更何況他現在還握有全軍將士的家眷,這一點絕對不可輕視。”
諸葛亮的勸說,令劉備陷入了沉思。
諸葛亮接著又道:“再者,如今雒城旦昔可下,一旦撤軍東歸,但等於給了劉璋喘息之機,到時劉璋若是和劉封聯手,東西夾擊我軍,則大勢危矣,在這樣一個關鍵的時刻,主公絕不能撤雒城之圍。”
劉備本是決毅的神情,很快又猶豫起來,似乎是聽進去了諸葛亮的勸,又似乎這本來就是他所想。
“可是,我與雲長情同手足,雲長隕命,我若不替他報仇,天下人豈非都將笑我為負義之徒。”劉備麵色為難的說道。
“事有輕重緩急之分,亮先前說過,雲長之仇是一定要報的,但亮請主公以興複漢室的大業為重,先集中兵力攻取益州,然後再以之為後盾,盡起大軍東進,到時候自是攻無不克,一樣可以斬殺劉封以報大仇。”
這一番話後,劉備猶豫的表情便又褪色許多。
“亮想雲長素來忠義,同樣以匡扶漢室為己任,倘若他在天有靈,恐怕也不願意主公為了替他報仇,而將複興漢室的大業置之不顧吧。”
話已至此,劉備還能再說什麽,隻得長歎一聲道:“軍師言之有理,是我一時太過感情用事,險些誤了興複漢室的大業。”
此言一出,諸葛亮頓時鬆了口氣。
但劉備的臉上,卻又新添憂慮,“雲長之仇可暫時按下不報,但要知道,我軍中上到文臣武將,下到士卒,多為荊州藉人,而今家鄉失陷,親眷盡喪,必是焦心萬分,一心想要奪還家鄉。若是這些人強烈要求我率軍東歸,又當如何是好?”
或許,這才是劉備真正的顧慮所在。
這又何嚐不是諸葛亮的顧慮,隻是事到如今,縱使是他神機妙算,也不能把荊州算回到劉備手中。
沉思片刻,諸葛亮隻得道:“事到如今,主公若想穩住將士們的心,便隻有許以重諾,以利相誘,方才能抵消荊州失陷影響。”
“許以重諾?”劉備精神振奮了幾分。
“正是,對於文武諸吏,主公可承諾,隻要攻下益州,不但封官進爵,而且還要盡取蜀中田舍相授。至於三軍將士,則盡取庫府之資賞賜,蜀中女子可任其掠之為妻。在此重賞之下,我相信定可穩住上下之心。”
諸葛亮這一招可是夠狠的,不過倒也深得權術之道。
無論士人還是軍卒,之所以追隨劉備,從根本上講,無非是為了利益二字。
荊州失陷,普通的士兵所擔心的,無非是老婆孩子沒了,那好,我就讓他們可以隨意搶掠蜀中女子做老婆生兒子,還取庫府的錢財讓你們成家立業。
至於在荊州有田有業的士人,那我就把益州土著豪強的田產府院奪過來,賞賜給你們,讓你們在益州一樣過著有頭有臉,衣食無憂的上等人生活。
如此這般,雖然不能完全的抵捎荊州失陷,給這些人帶來的利益損失,但總歸給了他們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承諾,讓他們有理由再追隨劉備奮戰。
這一招,天下諸侯大多都用過,隻是,擱在劉備這裏,卻是極度的為難。
劉備的表情,馬上便又兩難起來。
原因很簡單,劉備是打著仁義的旗號來打天下的,就算是“不仁不義”的攻奪益州,但對部下也是極力的約束軍紀,嚴禁他們侵擾百姓。
但是現在,如果他公然放縱部下劫奪田產,掠奪女人錢財,這般做法,豈非等於背棄了自己仁義之名,自己抽自己的嘴巴。
諸葛亮當然知道劉備的為難之處,所以一看到劉備拉長苦臉,便馬上寬慰道:“現下乃生死存亡之秋,主公為了興複漢室的大業,做出這等違心之舉,那也是無奈的選擇。對於那些受到損害的蜀中士民,將來主公平定天下之後,想怎麽補償他們都可以,相信他們也能理解主公的苦衷。”
諸葛亮就是諸葛亮,為什麽他能讓劉備言聽計從,那是因為他不但有聰明的頭腦,而且還有一張三寸不爛之舌,無論是光明正大的,還是為人不恥的計策,他總能為劉備找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到了這般地步,梯子已然搭好,劉備豈有不順梯下階之理。
長歎一聲後,劉備萬般無奈道:“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為了興複漢室的大業,我也隻有違背一次良心了,希望蜀中士民將來能夠原諒我。”
經過諸葛亮的一番勸說之後,劉備似乎已經從關羽之死的悲痛中抽身出來,此時此刻,那番失魂落魄的表情不再,曾經的那個梟雄之姿,似乎又在迅速的回複。
見得此狀,諸葛亮便道:“主公,恕亮直言,雖然說現在一切都還有挽回的機會,但我們也要做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軍師是指……”劉備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那便是益州無法攻克,荊州又回不去,將士離心,軍心潰散。”諸葛亮不情願的做出回答。
劉備輕吸了一口涼氣,背上湧起一絲寒意,默默問道:“那軍師以為,當如何做這最壞的打算。”
諸葛亮湊上近前,低聲道:“主公可派人去漢中秘密的結好張魯,一旦事有不濟,主公便可仿效當年依托劉景升之計,北上依靠張魯,再想方設法賺取漢中,然後再北出關中,進取中原,則漢複漢室的大業,依然存有希望。”
“張魯,漢中……”
…………襄陽。
牛金帶著滿寵的人頭前來歸降,這確實有點出乎劉封的意料。
因為劉封知道當陽的曹軍尚有滿寵在,此人一向是個忠於曹艸之輩,而且他也沒有足夠的兵力去堵住通往房陵的道路,所以他盡管修書借曹仁之名去勸降,但原本也就沒抱多大希望。
萬餘曹軍,再加幾乎所有的關羽軍,荊州奇襲戰進行到現在,劉封在損失了不到千餘兵馬的情況下,不但意外的拿下了襄陽,而且陡增了近三萬的降軍,實力在短短的時間內大增。
隻是,降軍雖眾,但在人心未定的情況下,劉封自然不能把他們當作嫡係軍來使用。而現在的情況是,劉封短時間內地盤劇增,而能夠用於占領這些新占地區的可信軍隊又太少。
這個時候,龐統給劉封出了一條計策。
現有的江北一萬長沙軍,其中五千用於守江陵,五千用於守襄陽。關羽的一萬降軍,則調去北渡漢水,奪取樊城,新野等荊北要地。曹仁的一萬降軍,則被調去向西進攻宜都。以家眷相威脅,則可最低限度的減少這些降軍背叛的可能姓。
至於沙摩柯的一萬蠻兵,劉封則盡數命其開赴荊北,他必須要趕在一個人之前,奪取新野要地,斷絕那個人北退的歸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