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知音

周瑜趕到時,袁否正在為如何脫困而苦惱。

斷魂穀不大,方圓也就十幾裏,穀中大多是草甸,樹木稀疏,伐木修築一座簡易要塞都顯得有些不夠了,更不用說伐木造筏了,何況,木頭在沒有晾幹之前入會沉,可袁軍現在卻根本沒有時間晾幹木頭,因為糧食不夠。

竹子倒是可以造浮,可惜穀中並沒有竹林。

那麽,泅水遊過去?甘寧和他的三百部曲或許可以辦到,不過剩下的三千多老兵就不行了,袁否自己就更不行,要知道斷魂澤可不是什麽山塘水池,而是個方圓幾十裏的大湖,泅渡這麽寬的湖泊可那不是鬧著玩的。

袁否想得頭發都快白了,還是沒想到什麽好招兒。

就在這個時候,徐盛神情古怪的來到了袁否麵前,說道:“公子,周瑜派了使者來,說是想要見見你。”

“周瑜想見我?”袁否聞言訝然。

周瑜會出現在這裏,這並不奇怪。

然而,周瑜提出見他,卻讓袁否有些意外。

他跟周瑜該說的不該說的,在居巢都已經說了,真沒什麽好說了。

難道,周瑜想在他麵前秀優越感,隻是想要看他落魄潦到、垂頭喪氣的樣子?

④⑤,..周瑜貌似不可能這麽小家子氣罷?曆史上的周瑜胸襟過人,他之所以執意要除掉諸葛亮也不過是為了東吳的利益。

旁邊的劉曄也感到有些意外,公子和周瑜在居巢已經打過交道了,周瑜完全清楚公子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他不可能勸說公子投降。那麽他又是為了什麽?

難不成又是離間?可上次他的離間計能夠奏效,是因為居巢城裏有士族豪強,而眼下在斷魂澤,卻隻有忠於公子的部曲,盡管眼下袁軍已經窮途末路,但這些部曲卻都是跟隨公子一路走過來的,不到最後一刻,是斷然不會背棄公子的。

“公子。這多半又是周瑜的詭計,你最好還是別去。”老將紀靈勸道。

袁否卻擺了擺手,淡然說:“周瑜既然敢來見我,我為何不敢去見他?若是不去,豈非讓江東鼠輩看輕了我?”

當下袁否來到了兩軍陣前。

不過袁否愛惜自己的小命,帶了老將紀靈還有剛收的猛將甘寧。

周瑜的想法卻跟袁否驚人的一致,而且周瑜也知道甘寧的厲害,足足帶了十員戰將,蔣欽、潘璋、朱桓、董襲、陳武、賀齊、謝旌、譚雄、淩操、再加上一個呂蒙,這十員戰將雖然都及不上甘寧。卻也絕不是吃素的。

若按照遊戲的設定,周瑜帳下的這十員戰將都是武力值八十以上的驍將。甘寧雖然是武力值九十五以上的猛將,卻也不可能頂得住這十員驍將的圍攻。

顯然,周瑜對袁否的心性也有了足夠的認知,在周瑜看來,袁否這個人,除了謹守不戕害百姓這一條底線之外,別的任何事情他都能幹得出來,君子之道對他毫無約束力可言,他可以毫無顧忌殺掉張昭,當然也不會介意在兩軍陣前將他射殺。

所以,跟袁否見麵必須做好萬全防備。

“公子讓本督好找。”

“公謹,追何太急?”

兩下裏見了麵,袁否和周瑜都是笑容滿臉,於馬背上拱手作揖。

不知道底細的,還道兩人是多年不見的老友,殊不知兩人卻是生死相博的對手。

周瑜上上下下打量了袁否數眼,笑著說道:“公子這幾日似乎過得很是辛苦?”

袁否聞言,心裏頓時大罵不止,尼妹的周瑜,你他娘的派出了十幾路精兵,對老子進行圍追堵截,老子就跟喪家犬似的在山中狼奔豕突,連屁都快被你丫的攆出來了,我他妹的能不辛苦麽?你個狗日的周瑜,貓哭耗子假慈悲你。

可表麵上,袁否卻是雲淡風輕,微笑著回應說:“都督的氣色卻也不怎麽好,這些時日睡眠想必也不怎麽好,可是有心事?”

周瑜聞言暗忖說,我睡眠不好,還不是因為你?

一天不把你袁否攻滅,我周瑜一天不能安寢哪。

可表麵上,周瑜卻是不動聲色,轉移開了話題:“聽聞公子精擅音律,尤善一種名叫二胡的樂器,周瑜孤陋,卻是從未聽說過,更未曾有幸欣賞此種樂器的美妙,卻不知,公子可願意在此演奏一曲,瑜在此,洗耳恭聽。”

袁否微笑著說:“公謹乃是當世音樂大家,本公子又豈敢班門弄斧乎?”

“公子謙虛了,聽喬公以及大喬、小喬兩位女郎所雲,公子之琴藝,早已登堂入室久矣。”周瑜嗬嗬一笑,又說道,“周瑜卻是連二胡是什麽樣的樂器都不知道,又豈敢自稱大家乎?徒惹人笑,徒惹人笑耳。”

袁否攤了攤手,說:“本公子沒有帶二胡,如之奈何?”

“我卻是帶了二胡。”周瑜回頭把手一招,呂蒙便奉上了一把二胡。

這把二胡卻是周瑜從小喬那裏知道了式樣,命軍中的匠人打造而成,隻是急切之間找尋不到蟒皮,暫時以蛇皮替代,別的卻渾無二致。

周瑜翻身下馬,潘璋便在中間草地上鋪開一張草席,再擺了張矮幾,周瑜走到矮幾西側席地坐下,又向袁否肅手說:“公子,請吧?”

袁否便也跟著翻身下馬,卻沒有從呂蒙手中接二胡。

有道是倒驢不倒架,既便最後仍難逃敗亡之局,卻也不能在氣勢上輸給了周瑜,你周瑜想聽二胡,我卻偏不拉二胡,偏要給你撫琴!

袁否席地而坐,微笑說:“公謹可曾帶七弦琴?”

“自然是帶了,在下於行軍打仗途中有兩樣必備之物,一曰兵書。二曰七弦琴。”見袁否要操琴。周瑜自然是欣然。當下招手示意呂蒙換了一架七弦琴上來。

呂蒙奉上七弦琴的同時,忍不住心忖,要是此時暴起傷人,能否將袁否斬殺當場?雖然都督未曾明確下令,但呂蒙知道,他若能殺了袁否,都督他隻會嘉獎,而絕不會怪罪。都督隻怕是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袁否死。

隻是,當呂蒙一眼瞥見袁否身後站的紀靈還有甘寧時,便打消了暴起傷人的念頭,他或者可以殺得了袁否,卻也絕對阻止不了甘寧殺死自家都督,為了都督的安危,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袁否的性命可無法與都督相比,不是麽?

當下呂蒙手按刀柄,站到了周瑜身後。與蔣欽、潘等人站成一排。

袁否將七弦琴擺在案上,周瑜親手點起了一爐檀香。

周瑜一正衣冠。正襟危坐的擺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

閉目稍稍醞釀了下情緒,袁否開始了,彈奏的卻是千古名曲廣陵散。

袁否此時腦子想的全是袁軍已經被江東軍逼上絕路,袁軍要想逃出生天,除了效法項羽破釜沉舟、殊死一博外,卻已經再沒有別的選擇了,這就好比荊軻之刺秦王,當圖窮匕現那一刻,除了決然赴死就再也沒有別的選擇。

不知不覺之間,袁否便將自己的情緒滲透到了這琴聲之中,所彈奏出的琴聲便顯得格外的壯懷激烈,紛披燦爛、戈矛縱橫,格外具有金戈鐵馬的氣息。

周瑜閉著雙眼,很認真的傾聽著袁否的琴音,自然也聽出了袁否琴聲之中的殺氣,有道是聞弦歌而知雅意,聽了袁否的琴聲,周瑜就已經大略猜到袁否此時的心境,也大略猜到接下來袁軍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了。

想要破釜沉舟、殊死相博麽?

嗬嗬,卻不知你袁否是否具有楚霸王的本事?

楚霸王以三萬烏合之眾大破二十萬秦軍精銳,卻不知你袁否,能否以三千疲憊之師擊破我上萬江東精銳呢?我周瑜還真開始有些期待了。

一曲很快奏罷,周瑜便睜開眼睛拱手作揖說:“公子之琴藝,果然卓絕。”

袁否將七弦琴推到周瑜麵前,說:“卻不曾欣賞公謹之琴藝,公謹可願撫琴一曲?”

“理當如此。”周瑜將七弦擺正在麵前,閉目微微沉吟之後,便開始彈奏起來,卻是千古名曲高山流水,周瑜彈奏這首高山流水,卻也有借琴聲抒發胸臆的念頭在,是的,就在剛才,周瑜的內心竟隱隱生出一種莫名情緒。

周瑜,竟然隱隱的期待能夠與袁否結為知音。

誠然,袁否的琴藝隻能說優雅,距離成為大家卻還有很遠的距離,但在軍事上,周瑜卻是認為袁否足以傲視天下。

先戰淮南,再戰居巢,三戰於大別山,袁否的表現每每令周瑜刮目相看,許多時候袁否明明已經山窮水盡,看似無路可走了,可袁否卻總是可以將不可能化為可能,總是每每於絕境中創造奇跡,反敗為勝!

下蔡敗太史慈是如此,龍亢敗伯符是如此,居巢戰敗自己也是如此!

而眼下的大別山之戰,雖說已經將袁軍逼入到絕境,但在袁否伏誅之前,周瑜絕不敢有一絲的掉以輕心,袁否能將他周瑜逼到這份上,足以自傲於天下。

若非是孫袁兩家處於敵對的位置,周瑜真想將袁否引為知交。

所以這曲高山流水也是周瑜心聲,他內心希望視袁否為知音。

這個便是,傳說中的英雄惜英雄,對手之間的惺惺相惜了吧。

一曲奏罷,袁否起身便走,知己?知你的大頭鬼去吧,我才不跟你周瑜搞基,你還是找你的好基友孫策去罷,當然了,你周瑜要是願意背棄孫氏,帶著大軍轉投我袁氏,我袁否還是非常樂意跟你搞基的,可惜,你周瑜卻也不是反複小人。

周瑜目視袁否的身影遠去,說道:“公子,到了戰場上我不會留手。”

袁否便頓步回頭,冷冷的注視著周瑜,說:“若明日你我戰場相見,我必手刃你!”

“這也是周瑜想要奉送給公子的良言。”周瑜眸子裏泛起灼熱戰意,長身而起說道,“那麽你我就戰場上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