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胡笳十八拍 暗花三十六

思君酒流傳到市麵上,遵照劉循的指示,為了節約糧食,不能大量釀造,隻能限量出售。

偏生這酒隻有卓家的酒坊才能生產,而卓家對這酒的釀造工藝嚴格保密。

卓家的酒坊,都被劉循派兵保護起來,加上卓家自身的武裝,外人想滲透進去,難如登天。

如此一來,限量版的思君酒的價格就比較高昂,隻有達官貴人,富商巨賈才能喝得起。

造價幾枚五株錢的思君酒,在市麵上賣出了五兩銀子一壇的天價,還經常缺貨。

至於黑市上,這酒據說賣到了三十兩銀子一壇,黑幫還經常為爭奪酒的經營權大打出手。

這還隻是在益州,在其他諸侯控製的地盤上,由於層層關卡的盤剝,最後這酒賣出的價錢,據說還不止此。

酒能賣出這樣的天價,這是劉循始料未及的。

“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沒讓卓家大規模釀酒,不然,老百姓的糧食大部分被拿去釀酒,還真不夠吃”,劉循暗自慶幸道。

“還是一個統一的國家好,像現在這樣諸侯割據,賣個酒都被各路關卡盤剝,自己的很多富國的想法更是難以實現。”

其實,自從開了科舉,東窗剪燭書院成立以來,劉循大力鼓勵發明創造,這個時代前沿的發明都用在了農業上,他的地盤上人民生活還算好的。

不過,劉循眼光比較高,不滿足而已。

最近思君酒賣得最好的地方,不是成都城裏那幾家酒坊,而是一個叫添香樓的地方。

添香樓的幕後大老板極其神秘,沒人敢打樓子的主意。

曾經想打添香樓主意的人,無一不是死得很慘,久而久之,黑白兩道,都知道添香樓是招惹不得的。

益州牧劉循也經常出入添香樓,他喜歡樓子裏的美貌姑娘,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實。

添香樓以前不叫添香樓,改為添香樓,是因為劉循為其中一個美人紅玉題寫的“紅袖添香”四個字。

老鴇為了討好劉循,取其中的兩個字,改為了添香樓,日子一長,原來叫什麽名字,倒沒人記得了,也無人理會。

尋常愛尋歡作樂的男人到添香樓,多半是因為州牧大老爺常來樓子。

因為添香樓裏的姑娘們,都吹噓自己和劉循大老爺的關係如何如何親近。

反正無人敢向劉循求證,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理。普通的客人們隨便要一個姑娘,自欺欺人地認為是州牧老爺要過的,以後和朋友喝酒時也就有了談資。

普通人知道就算祖墳上青煙冒三丈高,自己這輩子也當不了州牧大人,人家州牧大人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

不過,如果和州牧大人共享過某些東西,死後也可以向祖宗交待了。

思君酒最近在成都添香樓裏比較熱銷,不是因為添香樓裏的女子們喜歡喝酒,而是那裏的客人們最近多了起來。

成都的達官貴人,富商巨賈,最近老愛往添香樓裏鑽。

男人在女人麵前,尤其是漂亮女人麵前,總喜歡擺闊,喝思君酒就是擺闊的方法之一。

一切的原因,隻因為添香樓最近來了一個女子。

一個名叫西門冷雪的女子。

那個女人據說極美,不過到底怎樣美法,卻眾說紛芸,莫衷一是。

“回眸一笑百媚生,十萬精兵盡倒戈”,這是劉循手下參將王三說的。

隻不過劉循沒有見到十萬精兵倒下去,卻知道王三倒下了。

一劍穿胸,王三再也站不起來了。

卓家酒鋪的老掌櫃,也是見過西門冷雪的人,據說還和她春風一度,老家夥引以為榮,到處吹噓。

可是沒幾天,那家夥就蹤跡不見。

成都王家的大公子,據說也曾和西門冷雪顛鴛倒鳳,最後不知所蹤。

這些事情都極為隱秘,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

西門吹雪居住的小樓,還是門庭若市,多數人雖然為她一擲千金,可連她的手都沒有碰過,更不用說一親芳澤了。

因為添香樓的媽媽說,西門冷雪姑娘以前是大家閨秀,是賣藝不賣身的。

那些富商巨賈們到添香樓,除了想見識一下西門冷雪的美貌外,不過是想聽她彈一曲胡笳。

“胡笳十八拍”,極其悲傷的一首曲子,自塞外傳入中原。

這曲子由西門冷雪這種大美人彈出來,更是憑添了幾分淒豔。

這種極悲的曲子,在添香樓那種場合,居然有人愛聽,而且樂此不疲,本身就很稀奇。

劉循也感到好奇,所以,今天,他進入了添香樓,爬上了西門冷雪的聽雪小築。

“西門冷雪,豔名播於成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劉循斜著眼睛,把西門冷雪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頭。

這女人瓜子臉,水蛇腰,身材修長,眉毛彎如柳葉。一條白色胡裙,剛好及膝,露出了雪白的小腿。

讓人對小腿以上被遮住的部份充滿了遐想。

“公子何人,為何一上來就對冷雪評頭品足”,西門冷雪冷然道。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劉循悠然道。

“好才情。”

“論才情,又有幾人及得上西門姑娘?你彈奏的胡笳十八拍,可謂一絕。”

“要聽胡笳十八拍,可懂我的規矩?”

“十兩金子而已”,劉循“啪”地甩出一疊銀票,比十兩黃金隻多不少。

“多謝公子,小女子這就獻醜了,公子請坐。”

西門冷雪一指旁邊的凳子,一雙蔥白如玉的手輕攏慢撚,撥弄起胡笳來。

劉循注意到她的手指修長有力,極有可能練過武功。

手上連彈,啟朱唇,張檀口,西門冷雪唱了起來。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

“天不仁兮降離亂,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幹戈日尋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

“煙塵蔽野兮胡虜盛,誌意乖兮節義虧。”

“對殊俗兮非我宜,遭惡辱兮當告誰?笳一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

就在這時,劉循有意無意地碰掉了衣襟上的一粒扣子。

劉循彎腰去撿,目光一瞄,正好看到了撩人的一抹淺紅。

西門冷雪粉臉一紅,下意識地雙腿並攏,繼續彈奏。

坐直身子,劉循繼續聽西門冷雪彈奏。

本門冷雪的笳音不愧一絕,劉循聽得如醉如癡。

笳音一變而為高亢,西門冷雪雙手連揮,如下了一陣驟雨,叮咚之聲不絕於耳。

正在這時,劉循身後響起一聲輕響,聲音是那麽輕。

在笳音的掩護下,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一柄長劍悄無聲息地刺向劉循的後背。

與此同時,西門冷雪飛身躍起,從胡笳中抽出一柄細劍,舞起一片劍花,向劉循撲了過來。

“啊”地一聲驚呼,從聽雪小築遠遠地傳了出去,很多添香樓的客人都聽到了。

劉循沒有中劍,慘叫聲是從他的隔壁傳出來的,刺向劉循的短劍哐鐺一聲掉在地上。

西門冷雪的表情越來越冷,細劍挽起的劍花如同美人翩翩起舞,把劉循罩在當中。

不過這個美人有毒,很多人無福消受。

八陣圖步法使出,倏地脫出對方劍法的籠罩,不鹹不淡地說道:“暗花三十六劍,並沒有傳說中那樣恐怖,倒有些侮辱了你手中的倚天劍。”

聽到劉循竟然叫出自己劍法的名稱,西門吹雪麵露驚慌之色。

水袖連揮,一蓬霧狀的東西灑向劉循,同時飄身急退。

一掌揮出,白霧消散,劉循屹立不動。

“你……,你竟然用蠱毒”,劉循一手指西門冷雪,一手撫胸,麵露痛苦之色。

“劉大將軍好眼力,居然知道小女子用的是蠱毒”,西門吹雪格格嬌笑道,嘴角揚起一抹嘲諷之色,和身一撲,細劍再次向劉循刺來。

劉循伸手一勾一鎖,夾手奪過西門冷雪手中細劍,順手點了西門冷雪身上的幾處大穴。

“好深厚的功力,中毒之後竟然還有這麽強的戰鬥力。”

“不過中了本姑娘的蠱毒,你也別想活了”,西門冷雪眼中神色冷厲。

“區區蠱毒,怎麽奈何得了劉某人。你的蠱毒和蝶舞的相思蠱比起來,簡直是判若雲泥,不提也罷”,劉循嘲諷道。

“你到底是人是鬼”,西門冷雪駭然道,“居然連蠱毒都毒你不死”。

“我當然是人,現在的問題是,你不招出幕後主使之人。雖然目前還是人,一轉眼就會變成鬼。”

“要殺就殺,本姑娘寧死不屈。”

“其實你就算不說,我也知道你是誰派來的人。”

“你唱的胡笳十八拍,是蔡文姬所作。蔡文姬遠嫁匈奴,身處苦寒之地,心有所感,便做了此曲,此事舉世皆知。”

“蔡文姬的父親蔡邕和曹操是生死之交,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你用來刺殺我的倚天劍,是曹操的兩大名劍之一。”

“曹操有兩把名劍,一為青釭,一為倚天,這把正是倚天劍”,劉循倒轉細劍,認真把玩,此劍薄如蟬翼,削鐵如泥,劍柄上刻著“倚天”兩個篆字。

“你說得不錯,我正是曹操派來的,小女子全招”,一改剛才決然赴死的態度,西門冷雪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