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荀家隱患
荀顗畢竟還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哪怕他再早熟,也被荀粲這聳人聽聞的話雷得不輕,他們兄弟倆的父親是誰?那可是一手遮天的丞相曹操帳下的第一心腹謀士,又是名門荀家的絕對領導者,怎麽會有禍事降臨?
但是荀顗聽到自己弟弟這凝重的話,再想想平日裏弟弟安靜讀書的模樣,作為最了解弟弟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這個弟弟不是普通的三歲孩童,單單是那詩才應該就比那夏侯家所謂的才女強,下次把弟弟帶出去好好殺殺她的銳氣,別以為我荀家不出才子。
荀顗仿佛被弟弟的那種冷靜睿智的氣場給鎮服了,他微微皺了皺眉,停下剝橘子的手,隻是用不是很肯定的語氣道:“我認為父親憂慮的是曹丞相的繼承問題,如今丞相的兩個兒子曹丕與曹植爭鬥劇烈,而大哥卻與夏侯尚關係很差,夏侯尚可是曹丕的心腹,大哥與曹植走得很近……”
荀粲聽到這話,心中微微一驚,大哥荀惲他一點也不熟悉,但如果與曹植交好的話,會很悲劇的!因為不出意外的話,繼承曹操的人肯定會是曹丕,曹植雖然才高八鬥,但論起心計手段,比曹丕可是差得很遠!
這樣一想,荀粲頓時感覺荀家並不是想象中那樣穩固,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當一當什麽都不用算計的世家公子,但如今卻發現自己的這種悠閑日子似乎隨時有破滅的可能,這讓荀粲很鬱悶,不過轉念一想,大哥荀惲的事情卻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幫助父親更加長壽,隻要有荀彧坐鎮,無論怎樣,荀家都會非常穩定。
荀顗見荀粲的小臉上出現一絲憂慮的神情,他下意識忽略了弟弟的年紀,隻是疑惑道:“弟弟,你說父親大禍臨頭到底是什麽意思?還有,難道大哥與那曹子建親近不好嗎,要知道,曹植可是深得丞相之喜愛的。”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昏黃絢爛的晚霞在空中飄蕩,在這個沒有任何汙染的古代,天空顯得那樣的澄澈,荀粲正欲解答哥哥的疑問,卻聽到一位侍女喊他們到書房,是父親的命令。
荀粲心中暗道不好,自己讀書讀得太入神,以至於下意識做了一些筆記,不過還好,用得是這個年代的文字,要是把簡體字弄出來,怕是會被父親認為是鬼畫符吧,但那些筆記如果被父親發現是他做的話,麻煩也很大。
荀粲將目光望向自己的哥哥,頓時計上心頭,在去書房的路上,荀粲對荀顗耳語幾句,將那支鵝毛筆交到哥哥手上,荀顗連連點頭,顯然聽從了這個鬼點子比他還多的弟弟的話。
兩人走進書房,便有一股熏香縈繞鼻尖,荀彧最愛這種淡雅卻持久的熏香,他不隻是精神上有潔癖,在生活中也有潔癖,每日沐浴兩次是必須的,出門時必定穿戴整齊規範,一舉一動都恪守禮節,也正因如此,他得到了許多人的讚賞與敬佩,幾年前病逝的那位軍師祭酒郭嘉與荀彧卻正好相反,為人風流不羈,浪蕩不已,但令人驚奇的是,這兩位智者卻是極其要好的朋友。
荀彧坐在紫檀木製作而成的椅子上,手捧名貴的紙質書籍,卻是一本戰國策,而書房中還有另外一人,與荀彧的雍容華貴,氣度從容不同,此人看起來略顯愚鈍,穿著也比較隨意,不過依然有一種世家子弟的氣質,此時他看到這兩個小家夥進來,那幽深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感興趣的光芒。
荀粲幾乎第一時間就猜測到了此人是誰,除了那位外愚內智,被曹操稱之為“謀主”的荀攸,不可能是其他人,能進入父親書房的,也就隻有這位與父親關係密切的從兄了,但他的年紀卻可以做自己的伯伯了。
荀攸出生荀家,卻不是嫡支,而且少孤,與荀彧一起成長,雖然比荀彧大五歲,但輩分卻比荀彧小,不過荀彧卻一直將荀攸當作兄長,荀攸雖然不似荀彧那般在乎禮節,但這輩分卻是萬萬不可亂的,他對荀彧更加敬重,在原本的那個三國之中,荀彧死後,就是荀攸繼任尚書令,扛起荀家的大旗。
荀彧見兩個鬼頭鬼腦的家夥進來,輕輕哼了一聲,淡淡道:“這書上是誰作的注?”
荀顗當仁不讓道:“爹爹,這是我寫的!”
荀粲在一邊依舊一副慵懶的樣子,偽裝的似乎很不錯,但他的心裏卻在打鼓。
荀攸此時看向荀顗的目光更加充滿興趣,至於一邊的荀粲,不過是個三歲小兒,看起來也沒什麽出奇的地方。
荀彧用狐疑的目光注視著這個六子,淡淡道:“這用筆之法頗為怪異,是用何物所寫?”
荀顗對答如流,心中對弟弟的佩服更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斷,他不動聲色道:“這是孩兒用鵝毛筆所寫。”
荀彧似乎來了興趣,他問道:“鵝毛筆?那是什麽?”
荀顗從身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鵝毛筆,對荀彧道:“這就是鵝毛筆,隻要蘸上墨水,可以快速書寫,我一向不喜歡寫毛筆字,所以想了這麽個討巧的方法。”
荀彧拿過鵝毛筆,不信邪的試了試,發現果然如此,不過他尷尬的發現,自己用這筆寫出來的字,比這書上差得多……
荀攸也好奇的試了試,口中讚歎不已,這筆確實比毛筆方便多了,如果在軍中推廣的話,倒是可以提高效率,於是他看向荀顗的目光更加熾熱,這個少年真是個好苗子!
荀彧自然不知道這書上的注釋全是那個懶洋洋迷迷糊糊的幼子荀粲寫的,此時他的心神全放在了荀顗身上,他繼續提問道:“景倩,你讀這《戰國策》可有什麽收獲?”
荀顗心中頓時一急,他讀是讀過戰國策,但要說有什麽收獲,那可就有點頭大了,他趕緊撓了撓弟弟的手心,顯然,此時在他的心目中,弟弟是無所不能的。
荀粲依舊懶洋洋的,但嘴角卻勾出一絲自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