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雨夢溪的自白

夏侯徽聽了自家師尊的話,心中頓時生起一股無名之火,她覺得師尊遭到她這樣的質問,起碼要心虛加掩飾的,可出乎意料的是,蔡琰居然如此大方的承認了某個事實。

蔡琰這幾日確實過得非常瀟灑,有美男時時刻刻哄著她寵著她,而且這男子在琴道上的造詣也那般深厚,每當蔡琰遇到一些小問題時,便能馬上詢問,甚至在親密結合時,用那種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來說話。

說真的,在最親密的人麵前,根本就無需戴上那虛偽的麵具了,隻需用最赤誠的方式對待就行了,這大約就是世俗眼中的不知羞恥。

至於夏侯徽的嫉妒之心,蔡琰卻是一點都不在意,她此時心胸十分開闊,經過這幾日,仿佛又悟到了什麽真諦一樣,整個人顯得非常豁達,連帶著氣質都有些灑然不羈,倒是愈發有仙子的姿態了。

而夏侯徽在過了那激動時期後,也平靜的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或許是她發現,自己的心態確實比不上這位師尊,她覺得自己還是太嫩了一些,於是便更加虛心求教,希望能夠達到蔡琰那種自然而然,契合天道的心態。

就在這個時間段,那許多太學學子期盼的音樂活動終於如期而至。

舉行的地點,在太學中作為大禮堂一般存在的宮殿之中,在宮殿的正中央便是通過第一輪的選手們進行才藝展示的舞台,而在舞台的四周,則專門為觀眾設置了座位,至於導師的位置,則在上座的主席台上,以此來顯示導師的權威。

主要策劃者曹瓔珞認為,這是一場純音樂的盛會,因此應當完全以音樂為主,剔除容貌家世打扮等等各種各樣的因素,所以導師在這之前不會獲得選手們的各種資料,甚至在選手們進行音樂表演時,將會背坐在主席台上,若是覺得選手們演奏出的音樂真的非常不錯,那麽就會主動轉過身來。

說真的,荀粲當時看到這一條規則時,直接淩亂了,他覺得曹瓔珞的背後一定存在某個大能,這大能是策劃某個名為“XX好聲音”的人,可惜最終荀粲在調查完全之後,發現這一切真的是這位東鄉公主想出來的,對此,荀粲隻能表示歎服,果然這個世界已經開始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這算不算崩壞呢?

但要說是崩壞的話,大約一開始就崩壞了,就沒見過這麽奇葩的三國。

荀粲在這之前卻早已拿到所有選手的資料,並開始甄選起來,他反正是抱著娛樂的心態來當這個所謂的導師的,不過他發現這玩意還真的確實達到了一種相對公平的狀態,隻因那些在場的觀眾是欣賞能力很高的太學學子,若是偏袒的太過嚴重的話,說不定會遭到全場的噓聲。

作為一個愛惜羽毛的名門公子,荀粲發現這位東鄉公主曹瓔珞這次的的確確玩了一次陽謀,荀粲並不想破壞這次的遊戲規則,純音樂便純音樂吧,反正他會在同等水平下,盡可能的挑選容貌優秀的女孩。

說起來這次幾個容貌不錯的女孩,荀粲都心中有數,來自青樓的那幾位,比如雨夢溪、王秀芳、董鳳仙三人,而太學女學子之中的佼佼者,慕容澹然、夏侯徽、陳尚衣之類,甚至還有一位江湖之上最新崛起的神秘的女俠,據說是正義感爆棚的存在,吳國某武林世家出身的女郎,北上去找西域邪教歡喜教的麻煩,結果路過洛陽,突然發現這個活動,於是便欣然參加。

總覺得這位脫線的女俠,就是出來遊曆的,看到什麽好玩就玩什麽,而不是真的去西域滅什麽邪教,人家西域邪教禍害的是名為清的國家,當然,他們自稱大清國,國人都愛弄根辮子,奴性較重,這就是他們的習俗。

……

我的名字叫做雨夢溪。

這一聽就是個藝名,因為一般人都是以兩字為姓名,而喊出三個字,就是姓加上字了,隻有親密的友人間,才能互相以字相稱。

這樣一想的話,我覺得我或許根本就沒有名字。

的確,作為一個從小在青樓長大的妓女,我怎麽會擁有自己的名字呢?

這時我正坐在看起來十分奢華的馬車裏,向這個國家的最高學府進發。

我這時的心裏有些忐忑,撩起遮幕,望著洛陽道旁的繁華街市,覺得我離這個繁華的世界非常遙遠。

我其實從來都沒有去過那個象征著自由、青春、美好的太學,因為那裏的學子,無論是身世,還是家財,都讓我仰視,隻是每當我想到我接待的客人的顯赫身份,都遠遠超過那些幸運的人時,我的心裏,才會覺得稍稍平衡。

而當我想到那個男人,我想我就更加安心了,他應該是對我有些意思的吧。

雖然有這樣的想法太過自戀,但是我卻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或許還因為以前權貴為了我跳一支舞,就一擲千金,讓我有了這樣的自信。

在想有關那個男人的一切時,我忍不住開始重新回味我之前的人生,或許這樣,可以讓我更加珍惜那一根救命稻草。

我從小就被教育要如何取悅男人,後來那位管事發現了我在那些名為“藝術”的東西上很有天賦,尤其是舞蹈,其次是音樂。

於是我便又被教育如何成為一名藝伎,還十分“榮幸”的獲得了名伎前輩的親自教導,如何沽名釣譽,如何吊男人的胃口……

後來隨著我的模樣越長越漂亮,慧眼識才的老板,終於下定決心將我培養成真正的名伎。

他賭對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名氣越來越大,還登上了南方的那個什麽花魁榜,據說南方的同行,實力非常強大,我能登上這個榜單,說明我的實力也得到了認可,我風光的成為了大名鼎鼎的魏國第一名伎。

不過這裏的“實力”,不過是勾引男人的本事罷了,更準確的說,是如何勾引男人心甘情願的投入金錢的本事。

我清楚的知道,隻要我為老板帶來更多的收入,我才會得到更多的保護,我其實應該慶幸這個和善的老板並不是好色之人,他好像真正將這青樓,當成了理想來/經營,他喜歡看到這飛花望月樓的日漸興隆。

老板對類似於我這樣的藝伎,保護的很周到,可以說真正做到了賣藝不賣身,雖然這句話在青樓這個行業中就是個笑話,不賣身,隻是因為價錢不夠而已。

不過老板卻真正做到了這一點,而這也為他,為整個青樓都贏得了一個口碑,許多有才藝在身卻不得不淪落風塵的女孩,都選擇了老板的這一家青樓,或許這也是飛花望月樓能漸漸趕上那群芳倚紅樓的原因之一。

藝伎們不需要擔心自己會被單方麵的出賣,她們有拒絕賣肉的權利,當然,有許多姐妹們因為那讓人心動的價格,自願出賣自己,老板自然也會抽取分成。

我從沒有這樣做過,因為,我知道這根本就不值得,也許這就是我的天真吧,我做夢都盼望著真正遇到個稱心如意的人。

有很多姐妹一開始都像我這樣天真,哪怕淪落在這最肮髒的地方,也想保持著一分清白,並將這分清白留給真正看對眼的人,這是屬於藝伎們的一分浪漫。

後來啊,其中的一些似乎真正的看透了,於是終於開始從藝伎墮落到真正的妓女,這其實也不能算是墮落,應該是無奈吧,這個行業,總是一代新人勝舊人的。

我再過幾年,或許也會這樣,不,我覺得若是這樣,還不如清白的死了一了百了,果然我就是個天真的癡呆文婦。

其中有個姐妹最讓我感到震撼,不過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並非藝伎,而是十分正統的妓女,以賣肉生存,她其實並不是飛花望月樓的,而是出自一個不知名的小妓院,姿色也隻是一般,但卻勝在青春年少,身體鮮美,我是從我們樓有名的萬事通那裏知道她的事跡的。

她雖然出賣自己的身體,卻堅決不肯出賣自己的嘴,據她自己說,她的全身已經髒透了,但卻一定要保留一處清白的地方,若是以後能夠贖身,至少那裏是幹淨的,她會將自己的最純淨的嘴巴,留給她的至愛。

而正因此,她卻漸漸在那個小妓院裏出名了,許多惡趣味的男人,都指定要她的嘴服務,還給出了不菲的價格,甚至一些富商都去湊熱鬧,大約覺得這種毀滅別人堅持的感覺,非常痛快。

可惜誰都沒有成功,那個姐妹可真倔強,哪怕是老板強逼,她都不妥協,這倒讓她的名氣更大了。

這也讓不少男人死了心,不過誰都沒有料到的是,她卻懷孕了,這其實顯得非常不專業,因為作為妓女,就要做好絕佳的避孕措施,這孩子的父親當然不知道是誰,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去那小妓院光顧的男人,大都是一些跑江湖的單身漢罷了。

妓女懷孕,肯定是要打掉的,要不然還怎麽接客?當然懷孕的初期是可以接客的,可隨著肚子變大,無法保持體型,肯定會讓客人不喜,當然,不排除有些變態,像上次那個崔家的公子,完全就是個變態。

可也不知她發了什麽失心瘋,居然不願打掉肚子裏的孩子,哪怕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她甚至還宣稱要獨立撫養這個孩子,當然不會讓這孩子變成妓院裏的妓女或者龜奴,她要讓孩子正常的長大。

小妓院的老板,似乎被這個女孩感動了,也可能是冷笑的看這場鬧劇。

而許多原本被女孩拒絕用嘴服務的男人,則又蜂擁而至,隻是開懷大笑的讓女孩獻上嘴巴,誘之以利。

最終女孩屈服了,隻是為了肚子裏孩子的未來。

她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當然,這些錢,在那些名門公子眼裏,或許連一個玉佩的價值都比不上,上次小蝶拒絕掉的那塊玉佩,就足夠買下好幾個姐妹了。

他們那群人,怎麽會懂錢財的來之不易?

就算是他,也不會懂的。

不過即使那個姐妹獻上嘴巴,也於事無補,男人們頂多圖個新鮮罷了,見女孩放下了最後的堅持,便覺得無趣了,他們就喜歡這樣玩弄女人。

我想,女孩當時一定是充滿痛苦的,不過一切為了孩子,都是值得的,尤其是想到能夠改變自己孩子的命運,不讓他像她那麽過一輩子。

隻是,孩子最終還是沒了,要接待那麽多的客人,其中或許還有一些變態,一個意外,就能讓那脆弱的小生命死於非命了。

女孩也沒有活太久,大概是對這個黑暗而不公的世界絕望了吧。

為什麽人生來就不平等呢,為什麽有人出身就是名門貴女,而有人出身就淪落風塵?

這個姐妹的故事,大家一開始聽了還覺得她傻,可是聽到最後,大家都沉默了,心情好不到哪去,這大概就是兔死狐悲吧。

不過等到第二天,大家又恢複原樣了,要不然還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