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男人就是變態有什麽要緊
雨夢溪想到自己這般模樣,隻覺得又急又氣,她機緣巧合之下獲得這個“化妝”倒不如說是易容手法,便是在緊急關頭應付崔染這種沒有下限的客人。
若是一般的客人,看到她這副尊容,一定會大失所望,將她這個醜八怪轟出去,但她卻沒想到崔染居然已經變態到了這種程度,還帶著幾條公狗來逛青樓,很顯然這個瘋子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折磨女人,好似將女人折磨的越痛苦,他就越能感受到報複社會的快感。
可是,她此時卻覺得臉上的醜陋模樣實在讓她別扭,在聽到崔染話中的那“荀公子”三個字時,她已經確認了荀粲的身份,其實在看到荀粲的第一眼起,她就已經猜測這人的身份是荀粲了,不過據小道消息說,那位荀奉倩並不像一般名門公子那樣張揚,愛穿華貴的衣衫,反而更喜歡低調,所以荀粲的震撼出場,還是讓雨夢溪有些捉摸不透他的身份。
但這並不妨礙雨夢溪心中的那種呼之欲出的激動感覺,那種心跳加速,絕處逢生之後精神上都覺得依舊亢奮的情緒,讓她說不出的愉悅,一會地獄,一會天堂,隻要是人,都會覺得無比的刺激,而英雄救美似乎也是每個女孩人生之中盼望的一個浪漫情節,若是那英雄還是個看起來魅力很大的王子係男人的話,那後果幾乎都不用說了。
雨夢溪的心即使再封閉,卻也不會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封閉……可惜她的心也隻是敞開了一刹。
她確認了荀粲的身份後,便愈發覺得自己當真是幸運無比,果然荀粲就是她命中主動的男人嗎?
這個想法一產生,她就迅速的否定掉了,若她是那種不諳世事的閨中少女的話,或許會將未來想得無比浪漫,可是自小在這青樓之中,見多了無數的薄情寡義,還有剛剛見識的那些世家子弟的肮髒行為,她心裏不由自嘲,明明這個世界就是這般黑暗,居然還有少女那夢幻般的妄想……
這次能獲得荀粲的幫助,或許最大的功勞還是小蝶這個可愛的丫頭,雨夢溪覺得若世界有光明的話,那小蝶便是她世界中的光明了,明明隻是見她可憐,幫她求了個這樣的工作,卻沒想到她居然投桃報李,還想到利用荀粲的勢這個方法來救自己。
這般義氣,倒是讓雨夢溪心中感激非常,這樣的感激甚至壓過了剛剛的悸動,她隻是覺得無論她怎麽悸動,對荀粲這樣高高在上的名門公子也毫無作用,那麽多的少女在幻想,而她,卻早已沒了幻想的資格。
雨夢溪是無比固執高傲的,這樣的高傲在她這樣玩物一般的名伎身上,顯得迂腐可笑,其實這般固執驕傲也是自卑的一種體現,她越顯高傲,就越是自卑,所以她將自己那對愛的憧憬完全壓在心底,她隻是害怕受傷罷了,因為那注定是沒有結果的愛。
而她此時又看到了抱著荀粲的胳膊,緊貼在荀粲身邊的傅瀾,說真的,這個女孩的容貌是不如她的,隻是眉清目秀而已,不過身上卻有著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賢惠而知書達禮,似乎還有一種高貴優雅的感覺,以她的眼光來判斷,顯然這是個單純的女孩,不諳世事,出身名門,這樣的女孩,用來做妻子的話,一定是個很能將家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女人。
雨夢溪的心中閃過酸澀之感,還有淡淡的嫉妒,為什麽有的人可以從小出身名門,而有的人卻生來卑微,隨後便是深深的自嘲,這就是世界的黑暗本質啊,太讓人失望了,為什麽人人不是平等的呢?
這麽多的想法隻是一瞬間在雨夢溪的腦海中盤旋,原本那一股子想要坦誠自己容貌的衝動,被她強壓了下來,因為這沒有任何意義,即便她長得再美,和這如日中天的荀家公子,有什麽結果嗎?
反正也逃不過“玩物”二字罷了,其實在所有男人麵前,她都是玩物而已,這世上沒有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或者說,沒有一個男人會對她有情有義,這就是世界的本質啊……
雨夢溪從來不是個積極的女人,她從小就對世界有偏見,她掙紮的活在這個世上,渾渾噩噩,她不知道要追求什麽,或許唯一的堅持,就是那可笑的貞潔清白?明明是一個婊子,卻還要立牌坊呢,但她卻覺得這似乎就是她的一根救命稻草,若是今日被侮辱,她一定不會苟活,她有這樣的心思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無論如何,暫時平靜下來的她,已經將心態放平和了,將什麽容貌問題放下之後,她覺得一陣放鬆,心想傳言中這位荀家公子,說這“婦人者,才德不足論,自宜以色為主”混賬話的人,顯然對醜女不感興趣,這樣的話,也能斷了她的念想了。
雨夢溪其實心中還存有一絲企盼與僥幸,心想若是這位荀公子不在意自己容貌,還對自己好的話,那她一定要感動死了,因為她覺得這麽醜的她還有人要,顯然這個人愛的是她的內在美,而不是她的皮囊……這才是真愛啊。
雨夢溪這樣的想法真的很文藝,就像她對世界也充滿了憤青般的看法一樣,這個黑暗的世界簡直沒救了,如果她有毀滅世界的力量,一定不讓人類這種最最醜陋的生物出現,這簡直就是一種汙染。
而此時的荀粲,聽到崔染的話,不由心中暗道這人有眼無珠,他隻是瞥了雨夢溪一眼,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與暴露在外的雪白肌膚,無一不彰顯了她的天生麗質,起碼是蘇小小那個級別的美女,那種天然的憂鬱文藝的氣質,雖然可以看出她心中無時不刻的糾結,但這種癡呆文婦的性格,其實也是一種引人之處啊,當然最重要的是,這是個大美女,這一點就足夠了。
荀粲麵帶微笑,輕描淡寫的說道:“我雖不知公子是什麽人,但以公子現在的樣子,說別人醜似乎真的很沒有自覺。”
崔染雖然臉皮極厚,常常覺得自己不用在乎任何人,可以蔑視一切規則道德,可被荀粲這話一說,隻覺得臉上都火辣辣的,他現在這個樣子,簡直就是邋遢到了極點,好似乞丐一般,他覺得用這樣的模樣,去玷汙那種很有女神氣質的女人,會很有快感……
崔染對荀粲,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崇敬心理,他第一次被荀粲的琴音震撼時,便是因為那一曲沒有結尾的《廣陵散》,其實那次他還做了一件很有狂士風度的事情,那就是——裸奔,因為《廣陵散》被諸葛誕打斷之後,他覺得悲戚異常,而脫衣裸奔了……
他非常羨慕荀粲出道時,那種隨心所欲,蔑視禮法的舉止,至於古琴的境界,當然也不用說了,於是之後他就開始鑽研自己的道,他覺得隨心所欲、蔑視禮法,那就是用作惡來詮釋才行,沒有任何下限的作惡,怎麽變態就怎麽來。
而他漸漸發現,愈發變得邪惡,他就愈發念頭通達,好似契合了他心中的道,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一隻野獸,他在不斷的隨心所欲中,放出了這隻野獸,然後悟到了一絲屬於自己的道,將這一絲道,融入自己的音律中,便有了今天的他。
可惜後來荀粲變了,崔染大失所望,於是他墮入了邪道,他下意識想要摒棄荀粲對他的影響,但此時卻仍在意荀粲的看法,他覺得很不爽。
“荀公子曾言,婦人者,唯色最高,醜女人在世上有什麽存在的價值嗎?可我卻不是女人,而是男人,並且是有著自己追求的男人,男人隻要有追求的話,容貌有什麽要緊?”
崔染一心覺得自己的道是正確的,因為隻有他的道才能讓他念頭通達,所以他需要不斷的追求下去,這樣,他才能達到越來越高的境界。
荀粲訝異的看了崔染一眼,隻覺得這人還真是有趣,其實崔染那披散的頭發後的長相不賴,畢竟崔家出過像崔琰這樣的美男子,隻是這崔染喜歡玩名士那一套,一邊說話一邊捫虱,多麽高雅多麽有情調。
可惜這在荀粲看來就是惡心,畢竟他是個有輕微潔癖的男人,而且作為有身份的名士,早就不屬於盲目跟風的那種了,什麽敷粉熏香,嗑藥服散,捫虱而談之類,他才不屑於做,因為真正的名士風骨,不是外在的形式,而是發自內心的存在。
其實原本荀粲還覺得這人是那種囂張無腦的紈絝大叔,卻沒想到這家夥還有那麽一些邪道至尊的意思,沒有喊人直接使用暴力,這樣的話荀粲一定覺得痛快,因為他好久都沒有動過手了,他雖然不會高深的武功,但身體向來矯健,弓馬嫻熟,劍術有成,對付這些一看打架就不行的公子哥,隻覺得跟切菜砍瓜一樣簡單,可惜的是,這人居然還一本正經的和他辯論起來了。
男人有追求的話,容貌有什麽要緊?
這話在荀粲聽來,確實有趣,還有一句話更有趣,男人是變態有什麽不對?他覺得這崔染便是個變態,可這也無妨,邪道也是一種道,隻要能愉悅自己本身,有什麽要緊?將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又有什麽要緊?隻將自己當作神,別人全當作螻蟻,又有什麽要緊?
荀粲雖然心中這樣想,但是他卻不會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這實在太過於三觀不正了,他此時隻是問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崔染聽到荀粲問自己的名字,頓時心裏還覺得很有榮幸,但他很快就將這榮幸摒棄,為了讓自己的道更加堅定,他不能再受這荀粲的影響了,其實他現在覺得荀粲也不過如此。
崔染是個有追求的男人,在有追求有夢想的人麵前,沒追求沒夢想的人,他不會放在眼裏,而若那人也有追求有夢想,那他不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人各有誌,他覺得沒有人可以對他的追求指手畫腳,哪怕他的追求,簡直極端的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