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諸葛誕的崇敬

衛泓通過旁邊王覽的幫助,將這幅《蜀道難》的字畫拉了開來,然後,眾人隻覺得一種恢宏的氣勢鋪麵而來,而學子中有人精於《蘭亭序》者,則敏銳的發現了,上麵行書體的風格,簡直同《蘭亭序》如出一轍!

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不僅僅是那飄逸灑脫的行書體,那優雅無比的水墨畫展現出來的,便是一種真正的蜀山意境,其宏大,其瑰麗,其險峻,當真令人仿佛身臨其境一般!

有人忍不住開始將整首詩吟誦了出來——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常谘嗟!

讀完之後,所有人都被這樣一首氣勢極其豪放的詩歌鎮住了,就連原本無比囂張的諸葛誕,也收斂起了輕視的模樣,而是仔細品味著這首詩,他本人也小有才華,要不然也不會入選公子榜前十。

衛泓看到周圍學子被震撼住的模樣,不由為荀粲深深的感到了一種驕傲,畢竟這《蜀道難》的字畫就是荀粲送給他的,而他回來之後,仔細品賞了這字畫,最終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那就是——昔日南楚那位聲名卓著的竹隱先生就是荀粲!

得到這一結論的他深深的震驚了,原本他以為能及得上荀粲才華的人也隻有南楚的那位竹隱先生了,畢竟創造出行書體這樣的偉大字體,還寫出了《蘭亭序》這樣可以名垂千古,為後人當作字帖的天下第一行書,此人在書法上的造詣已經可以媲美荀粲在琴道上的造詣了,然而他最後才發現,原來這公子榜首同竹隱先生就是一個人!

衛泓僅僅是震驚了一會,然後就仰天長笑,是啊,這世上有那樣才華的人,也隻有他的知己奉倩一人罷了,他為此覺得非常的自豪,在這個時代,荀奉倩是最為耀眼的明珠!

此時,有一位精研《蘭亭序》的學子說道:“原來竹隱先生名字叫做李白,而且書畫雙絕!至於這詩,大家覺得如何?”

“甚妙!筆勢縱橫,如虯飛蠖動,起雷霆於指顧之間!”

“南楚的詩詞水準確實比我北……魏國高得太多了,其字裏行間之中全是仙氣,這竹隱先生李白可當得‘詩仙’稱號!”

“以山川之險言蜀道之難,給人以回腸蕩氣之感,詩中諸多的畫麵此隱彼現,無論是山之高,水之急,河山之改觀,林木之荒寂,連峰絕壁之險,皆有逼人之勢,其氣象之宏偉,其境界之闊大,確非他人可及。”

“竹隱先生以變化莫測的筆法,淋漓盡致地刻畫了蜀道之難,藝術地展現了古老蜀道逶迤、崢嶸、高峻、崎嶇的麵貌,描繪出一幅色彩絢麗的山水畫卷。詩中那些動人的景象宛如曆曆在目。”

“詩、賦雖不相同,但原理相通,此詩之豪邁壯麗、恢宏氣魄,亦可媲美《感甄賦》的華麗辭章,瑰麗想象,不知衛公子是從獲得此墨寶?”

衛泓剛剛見諸葛誕氣焰太過囂張,直接將這《蜀道難》拿了出來,但卻沒有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這蜀道難上的作者名並不是荀粲,而是荀粲寫下來的“李白”……這就導致了大多數人認為李白便是那名動南楚的竹隱先生……

就連剛剛十分囂張的諸葛誕也走了過來,收斂起狂傲,用一種十分佩服的模樣看著衛泓說道:“衛季風,沒想到你居然和竹隱先生有交情,真是令我意外呢,不錯,我也研究過《蘭亭序》,這《蜀道難》的上麵的筆跡應該不會有假,像這樣完美的書法中,都存在著真正的靈氣,想要作假大抵都沒有竹隱先生的那種意境,我承認了,不是承認你,而是承認竹隱先生的才華,足可以同曹七步媲美!”

衛泓聽到諸葛誕的話,不由微微一怔,旋即他才想到這個問題,那就是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荀粲就是竹隱先生這樣一個事實……

而諸葛誕那態度的轉變讓衛泓不由笑了起來,誰都知道這諸葛誕同荀粲一直是死對頭,如今他卻在發自內心的認同竹隱先生,若讓他知道,這竹隱先生就是荀粲,會是什麽樣的景象呢?

衛泓的笑容是如此的美麗,以至於有許多男學子都露出了癡迷的神色,都覺得衛泓一大男人長這麽漂亮實在是浪費了……

而諸葛誕對衛泓的笑也覺得莫名其妙,他以前厭惡衛泓,單純是因為這廝和荀粲的關係而已,如今荀粲不在,他對衛泓的觀感也不算太差,畢竟人家是河東衛家的嫡係,還要給點麵子,至於他為什麽要跟荀粲過不去,他自己有時都覺得奇怪,明明可以慢慢和解的,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世家,沒必要將關係搞得那麽僵,但是到頭來他卻忍不住就是想要和荀粲作對,就好像自己的意誌不受控製一樣,智商突然急速下降……

諸葛誕這時盯著衛泓,忍不住鬱悶道:“你到底在笑什麽?”

所有的學子也將目光轉到了衛泓身上,卻聽衛泓又反問道:“不知你覺得竹隱先生是怎樣的人?”

諸葛誕麵帶崇敬之色,他仔細想了想,才道:“在我心目中,竹隱先生是一個真正稱得上隱士的老者,雖然才華橫溢,但卻沒有一絲想要憑借才華來嘩眾取寵的心思,他是一個純粹的人,無論是在琴棋書畫任何一樣都有很深的造詣,而這就是他一輩子鑽研所得,總之,雖然他不是我魏國的人,但我卻敬仰這樣真正的隱士。”

諸葛誕的一番話,完完全全是發自內心,而周圍的學子也覺得此刻的諸葛誕並不像剛剛在打擊荀粲時那樣癲狂,紛紛點頭,在他們的印象裏,這竹隱先生就是一位真正的淡泊名利的老者。

衛泓這時在眾人戀戀不舍的目光中收起《蜀道難》,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絲滿足的笑容,轉身離去的他輕飄飄的說道:“說得太對了,我也覺得他是一個純粹的人,因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荀粲。”

剛剛還在議論的所有人全部啞然,怎麽可能,公子榜首什麽時候又成了竹隱先生了,再說,這首《蜀道難》不是李白所作嗎?

其中最為難以置信的就是諸葛誕了,他聽到荀粲這個名字,隻覺得新仇舊恨全部湧上了心頭,腦子裏隻有被荀粲狠狠教訓的畫麵,剛剛那個對竹隱先生無比崇敬的他似乎在瞬間就失控了,他馬上大聲說道:“別聽那衛季風亂說,荀粲就是荀粲,竹隱先生就是竹隱先生,怎麽可能是一個人,《蜀道難》這樣的豪放大氣的詩,才不是荀粲這人能寫出來的風格,這衛季風仗著自己得了一幅竹隱先生的真跡,卻開始胡言亂語了。”

而此時卻有一位學子弱弱反駁道:“可是聽聞那公子榜首剛剛遊曆了蜀國,這衛家公子,也是同蜀國回來的……再說以前也沒聽說過這衛家公子同竹隱先生有交情啊。”他的潛台詞便是,這《蜀道難》極有可能是荀粲去蜀國時,有感而發所作,而那瀟灑飄逸的行書,正是荀粲揮手寫下!

聽了這位學子的話,眾人的臉上的神色變化的很是精彩,說真的,他們暗中都非常嫉妒年紀輕輕的荀粲有如此才華和名聲,是以他們雖然對諸葛誕那樣動不動就攻擊荀粲的行為覺得下作,但是在內心深處何嚐不是希望那位耀眼的公子榜首身上多一些汙點?

諸葛誕冷哼一聲,心中隱隱有些後悔,他覺得自己明智的話,應該就此承認錯誤就好,但是不知為何,他對荀粲的仇恨仿佛已經根深蒂固一樣,他冷冷道:“一派胡言!竹隱先生乃是真正的隱士,可不是荀粲那種嘩眾取寵之輩,我這時倒覺得《蜀道難》或許並不是竹隱先生所寫,那筆跡雖然有《蘭亭序》的幾分精髓,但卻沒有達到《蘭亭序》的巔峰,有模仿的嫌疑,再說了,此詩雖好,那也隻是在詩詞上的造詣而已,我所質疑的,隻是荀粲之前的那兩篇文賦!”

此時的諸葛誕,前言不搭後語,簡直自己打自己的臉,不過當真是具有瘋狗精神,他完全不在乎荀粲在琴棋書畫上的造詣,他隱隱覺得荀粲在這些上麵簡直無懈可擊,以前也沒聽說過荀粲在棋道上有什麽造詣,但是在蜀國的那盤驚天大逆轉已經傳遍了天下,為所有棋迷們津津樂道……

想來想去,諸葛誕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就隻有荀粲之前的那兩篇風格迥然相異的《阿房宮賦》和《師說》了,他能賭的,就是荀粲再也寫不出這樣的好文。

這時的諸葛誕,其實內心深處有種悔恨感,他覺得從一開始和荀粲作對,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而之後的他,更是一錯再錯,雖然連連在荀粲手上吃癟,被虐得很慘,但他此時好像喜歡上了這樣被虐的感覺一樣……

難道自己隻是用這樣的挑釁,來吸引荀粲的注意嗎?真是跳梁小醜呢……但是心中卻一點也不後悔,甚至還期待著荀粲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