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水鏡莊

十二是個身形龐大的漢子,渾身散發著一股彪悍的氣息,使一根極重的長鐵棍,他已經剃度,沒有頭發,鋥亮的光頭下一張臉長相凶惡,使人一見就會害怕三分,整個人仿佛就像是個翻版的花和尚魯智深。

而十二對荀粲的忠誠也是毋庸置疑的,他那龐大的身形給了荀粲極大的安全感,據說他那一身金鍾罩鐵布衫功夫已臻化境,號稱刀槍不入。

一路上,荀粲有這位彪悍護衛跟從著,什麽宵小之輩根本不敢近荀粲的身,若說昔日的十三是攻擊性的劍客的話,那這十二就是防禦型的護衛了,有十二這個天生的肉盾在,荀粲不用擔心任何安全問題。

兩人正往襄陽趕路,忽然前有大溪,攔住去路,那檀溪闊數丈,水通襄江,其波甚緊。荀粲不由掀開馬車的遮幕,蹙著眉,覺得要繞路了,而就在此時

十二大喝一聲:“少主,抓緊嘍!”

說完之後,這個彪形大漢提起整輛馬車,怒吼一聲,跳了過去

荀粲額上掛著一絲冷汗,心中默默吐槽,這是幻覺吧他好像記起三國演義之中有這樣一個情景,說是劉備騎著的盧跳躍過了檀溪,那的盧馬比起自己這位忠心耿耿的死士,簡直弱爆了啊有木有

先是駿馬的一聲嘶吼,然後就是整個車廂轟隆一聲砸在地上,還好車廂頗為結實,荀粲受到的衝擊並不是那麽大,而這時十二則掀開遮幕,一臉關切的望著荀粲,見荀粲依舊完好無損,不由嘿嘿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一副憨厚的模樣,但他那凶惡的賣相卻能嚇哭小孩子

荀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道昔日曹操有所謂的“惡來”典韋,今日我的這排名第十二的死士也不會比那典韋差嘛

就在此時,忽然見到一位牧童跨於牛背上,口吹短笛而來。荀粲聽到此清脆的笛音,不由好奇的走出馬車,回首便是那條闊數丈的檀溪,然後再又看了看這身形彪悍的花和尚,又再次感歎一番這家夥的蠻力。

然而此時荀粲卻走向牧童,他隻是覺得這短笛中有音色不純,想修正一番罷了,昔日有“曲有誤,周郎顧”一說,如今荀粲在音律上的造詣不下於周郎,自然也有了一種癖好,那就是聽到破壞曲子的雜音,就會渾身不舒服。

“能將你的短笛給我看一下嗎?”荀粲溫和的對這位牧童說道。

牧童見荀粲十分麵善,不由點了點頭,便將短笛給了荀粲,而荀粲隻是觀察片刻,再拿出一把匕首刻了刻,便又還給了牧童,他微笑道:“再吹吹看。”

牧童又吹起短笛,此次的笛音比起剛剛卻純粹多了,這樣幹淨的聲音有種洗滌心靈的感覺,荀粲微微閉上眼,仔細品味,他是個喜愛音樂的人,對於音樂,他有著一種天然的感觸。

而此時牧童顯然也對這支短笛滿意極了,他看了一眼仔細聽笛的荀粲,不由心中敬佩,也不知這個麵善的年輕人是什麽身份,居然僅用匕首輕輕一刻,就造成了如此不凡的效果。

至於十二這個大老粗,自然聽不懂其中的音色變化,他隻需負責少主的安全就行了。

便在此時,忽然聽到一個頗為驚喜的聲音傳來:“笛有誤,荀郎刻粲哥哥的在音律上的造詣好像又更上一層樓了呢!”

荀粲睜開眼,循聲望去,便見那個全身都充滿冰冷氣質的知性小美女站在一顆柳樹之下,全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文藝氣息,大概這就是所謂才女的感覺了,而柳樹之下還停著一輛馬車,想必車中還有那一位大師存在。

夏侯徽用食指點著自己的雙唇,美眸流轉的看著荀粲,她穿著一身青衣,整個的氣質極其文雅,確實是個很有才華的女孩。

“唔,是媛容妹妹啊,我剛剛從蜀中回來,便碰到媛容妹妹,你我可真是有緣。”荀粲言不由衷的徑自走向了自己的馬車,“對了,我正要趕路,媛容妹妹,替我向你家師尊問好。”

夏侯徽那充滿冰山氣質的臉上頓時一急,好不容易見到荀粲,怎麽能再讓他跑了,這個家夥行蹤總是飄忽不定,讓她那一顆崇拜才子的心都不知道到哪裏去寄托,所謂“一見荀粲誤終生”,她的眼睛裏可再也容不下任何男子了,少女的心啊,總是這般純淨,青澀的令人忍不住想要嗬護。

“荀大家,我覺得你應該親自向我問好才對。”

蔡琰的聲音依舊如此嫻靜,從馬車中走出來的她,依舊穿著一襲素雅的白色漢服,上麵鑲著雪梅,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就像是大海一樣,這是曆經滄桑後的感覺,蔡琰的魅力已經完全沉澱了下來,隻要是男人,就會被她的嫻靜與堅韌所吸引,至於她那不俗的容貌,倒是其次。

此次乃是蔡琰帶著夏侯徽這個弟子出來遠遊,增加人生閱曆,要讓夏侯徽的琴道再進一步,待在閨中苦練是絕對不行的,年輕人,就是應該要多出去走走,闖闖世界,才不枉那樣美好青春歲月。

荀粲淡淡的瞥了蔡琰一眼,然後略微有些敷衍的說道:“原來是蔡大家啊,今日我真的有急事,改日一定上門拜訪。”

馬車揚長而去,卻是向那個名為“水鏡莊”的地方出發,也不知兄長怎麽會將地點定在那裏,傳聞水鏡莊不是自那水鏡先生司馬徽建安十三年去世之後,就慢慢沒落了嗎,難不成那裏還有什麽隱世傳人?

蔡琰與夏侯徽二人麵麵相覷,夏侯徽是早就已經習慣自己的魅力被荀粲無視了,或許是自己之前太過冰冷傲氣了一些,導致粲哥哥已經對她厭煩不已,而她看到荀粲對自己的師尊蔡琰也不假辭色,她頓時心裏好受了一些。

至於蔡琰,倒沒有夏侯徽那樣複雜多變的心思,她隻對荀粲的琴道感興趣,自那“一曲廣陵散,從此絲弦絕”之後,她一直想要邀請荀粲,仔細探討一番琴道,看看能不能邁入更加高深的層次。雖然她那古井不波的心境,也曾被荀粲的驚天才華所打破過,但她卻能很快的調整過來,曆經滄桑的女人,比青澀少女成熟多了。

“媛容,我們跟上去,若是你因為他身上的光環而不敢主動的話,一定會後悔的。”蔡琰那平靜如大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原本她倒不想讓夏侯徽同荀粲扯上任何關係,而現在,她的態度卻改變了,在她的心中,自是有一番算計的。

夏侯徽聽到蔡琰的話,那張知性的冰山臉上不由微微一紅,原本高傲無比的她,現在在荀粲的麵前是真的沒有資格抬起頭來,荀粲之前用絕世無雙的才華將她的高傲狠狠的羞辱了一番,這導致高傲冰冷的夏侯徽,在荀粲的麵前跟隻病貓一樣。

“師尊,我怎麽可以主動呢,粲哥哥一定早就討厭我了,他在女人中那麽受歡迎,怎麽會看得上我,聽說他去了蜀國一趟,就讓名揚西蜀,還把那丞相諸葛亮之女有著蜀中才女之稱的諸葛芸迷得神魂顛倒,我”

夏侯徽正十分弱氣的說著,那低低的聲音怕是隻有她一個人才能聽到,而蔡琰這時卻已經讓車夫兼護衛啟動馬車,跟著荀粲的馬車前進,她可沒有小女孩的羞澀,經曆過滄桑的她更加大氣,更加明白她想要的是什麽。

水鏡莊背倚玉溪山,層巒疊翠,下臨彝水,泉流淙淙。山腰峭壁處有一天然石室,名白馬洞,上刻“洞天福地”篆體四字。

荀粲乘著馬車進入,便見裏麵皆是亭閣式建築,飛簷淩空,氣宇軒昂,金窗修戶,朱梁畫棟。這水鏡莊的繁華之象令荀粲暗暗稱奇,傳言有誤啊沒想到司馬徽故去之後,此地仍舊具有如此濃烈的文化氣息,也不知多少年後,能否再出一對臥龍鳳雛。

據說,昔日龐德公在鹿門山舉行酒會,諸友或歌或詠,很是熱鬧。司馬徽論古談今,言談灑脫超凡,令滿座寂然,敬意盈胸。龐德公舉杯上前,說:“先生數典如流水,水清似鏡,真乃水鏡先生矣。”此後,“水鏡”之名便名揚中原,隱居之地白馬洞也被稱為“水鏡莊”了。

荀粲從馬車上下來,置身在這樣一處古典氣息濃厚的地方,他隻覺得全身都放鬆了下來,連日來旅途的疲憊都覺得消失一空,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馬上就要見到自己的兄長了,那是真正的血脈相連的親兄弟。

荀粲踏上了青石板,一直向那白馬洞行去,這洞口闊內狹,形狀像是個大喇叭,相傳有白馬常出入於此洞中,故名白馬洞,也叫聖馬洞。洞內風雨不至,冬暖夏涼,洞中有石桌、石凳、石床,可以讀書,可以撫琴,可以酣眠,古意甚濃。

而青石板路的旁邊,卻是一座古樸的茅廬,茅廬風格古雅素樸,青磚黛瓦,映著綠樹紅花,顯得極有畫意。院內綠樹掩映,花香鳥語,典雅幽靜。兩邊是簷廊。

荀粲再往上行走的每一步,腦中似乎可以構想出當年那位水鏡先生司馬徽、龐德公與學生諸葛亮、龐統等共論天下大事的畫麵,而如今經過夷陵之戰之後,三分天下已經完全確立了,這才是名副其實的三國啊。

荀粲心中莫名惆悵起來,惜不能穿越到之前那個群星璀璨的黃金年代,而現在,那些雄主們猛將們智者們都已經漸行漸遠自己的這個浮華名聲,與先輩們一比,如此淺薄!

哎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