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伏擊

韓家堡再好也非久留之地,韓遂的使者明白,堡內之所以盛情款待,隻是因為他背後站著韓遂。。 更新好快。複製網址訪問

如果沒有韓遂這張虎皮,韓家堡主絕不會如此低聲下氣。

使者對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因而,酒足飯飽之後,他拒絕了堡主的挽留,急忙趕回了沾縣。

城中,韓遂正與成公英以及閻行議事,聽聞使者回城,他微微頜首,道:“讓他進來吧”。

“喏!”

須臾,使者進入書房,挨個見禮之後,他直入主題,道:“將軍,韓家堡願意進獻八百石糧秣,小人不敢威‘逼’太過,特來請示將軍”。

一石等於一百二十斤,八百石就是九萬六千斤,對於一地豪強而言,這個數字已經很有誠意了。

需知,沾縣一年的糧秣產量也不過幾十萬斤而已,韓家堡這麽痛快,倒是讓韓遂很是滿意。

不過,當著成公英的麵,韓遂必須顧及一番手下的想法,“公英,你覺得八百石夠嗎?”

成公英微微一笑,道:“沾縣韓家是地方豪強,八百石糧秣對他們而言隻是九牛一‘毛’,不過,此番大將軍誌在並州,咱們還是收斂一些的好”。

閻行不以為然:“咱們現在可是王師,王師西進,地方豪強怎能沒有表示?身為大漢子民,向朝廷進獻糧秣,這是忠義之舉,誰敢多嘴?”

“彥明說的沒錯,不過,我們沒必要逮住韓家堡不放,據我所知,沾縣方圓百裏之內有頭有臉的豪族不下十個,現在既然韓家堡已經開了好頭,我相信其他人不會熟視無睹”

閻行聽罷不再多言,他知道成公英所言非虛。

韓家堡能夠進獻八百石,其餘豪族最少也得五百石,否則的話,他們沒法‘交’差。

數千石糧秣呀,隻要糧食到位,必定可以極大地緩解青州軍的後勤壓力。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韓遂為什麽要冒著得罪人的危險索要糧秣?

因為韓遂明白,李賢賞罰分明,他立下這等功勞,對方自然要有所表示。

寄人籬下就要有寄人籬下的覺悟,如果放不下身段,還是趁早自立‘門’戶的好。

此時,韓遂“哈哈”一笑,道:“糧秣嘛,自然多多益善,不過,這是豪強的義舉,如果強加‘逼’迫,反倒會突生‘波’折,我可不想因為糧秣一事傳出惡名”。

“下官明白了”,使者應諾下來。

“嗯,韓家堡主忠心為國,當為楷模,便以征西將軍的名義張榜嘉獎吧”

成公英眼前一亮,韓遂此舉可謂一箭雙雕,既分化了豪強內部,又彰顯了己方手段,便是韓家堡想賴賬都不成。

當日午時三刻,韓家堡義捐糧秣八百石的告示便張貼在城‘門’口。

窮苦百姓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他們巴不得大戶人家傾家‘蕩’產才好,可是,沾縣有名有姓的大族聞訊之後當即坐不住了。

韓家堡都‘交’了糧秣,誰能例外?

一番商議過後,各大家族一致認為:糧秣非‘交’不可,李賢在朝廷大權獨攬,得罪了他,等於為家族招惹禍事。

於是,韓遂的使者尚未登‘門’,沾縣的各大家族便湊齊了五千石糧秣,‘欲’往縣衙送去。

韓遂聞訊之後大為歡喜,他在報捷文書上綴了一筆:上黨義士韓舉久盼王師,聽聞沾縣光複之後,自願捐獻糧秣八百石,沾縣其餘大族受其鼓舞,捐獻糧秣五千石。

李賢看罷,微微一笑,道:“韓遂倒是會做人,知道投桃報李,嗯,有了這六千石糧秣,確實省了我好大力氣,這樣吧,書院留給沾縣十個名額,若有適齡士子,準其入學”。

數月之前公開取士已經成為當世盛舉,各地士子以參考為榮,即便未能入選,便是留在青州學院讀書也成為一種時尚。

隻是,學院‘門’檻不低,並非人人可入。

眼下,李賢開口,為沾縣士子留出十個名額,等於說,沾縣大族子弟多了個入學求官的機會。

消息傳到沾縣,各大豪族頗為歡喜。

豪強之所以能夠成為豪強,是因為他們能夠審時度勢,隨時作出最佳的選擇。

如今,開科取士已經成為‘潮’流,十個入學名額可謂珍稀至極。

雖說數百石糧秣昂貴無比,可是,能夠換來一個名額,倒也劃算的很……

章武三年‘春’,上黨郡城長子城,馬鐵正在打磨力氣,沾縣失守的消息便傳了過來。

馬鐵大怒,他當即點齊兵馬,往壺關而去。

如果說沾縣是進出上黨郡的要道,那麽,壺關便是卡住上黨要害重要關卡。

若是連壺關都丟了,那麽,上黨郡將無險可守。

馬鐵肩負重任,怎能無所作為?

八千兵馬行了一天一夜,終於抵達壺關。

幸好,壺關依舊在馬家軍的手中,馬鐵這才鬆了口氣,他喚來守軍,仔細打聽沾縣戰況,“沾縣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又有多座烽火台,青州軍怎麽會得手?”

“小人聽說青州軍連奪三座烽火台後,夜襲縣城,牙將忍受不住,出城殺敵,卻陷入重圍,嘴中兵敗身亡,而城池也陷於韓遂之手”

馬鐵怒瞪著雙眼,“是韓遂奪我城池?”

“不錯,正是韓遂,據說此獠以征西先鋒自居,在沾縣橫征暴斂,搜刮糧秣六千餘石,百姓苦不堪言”

馬鐵心中一動,“韓遂有多少兵馬?”

“全軍不過五千人”

“來人呐,生火造飯,飽食之後隨我去沾縣”

“將軍,韓遂隻是先鋒,田楷的萬餘兵馬朝夕可至呀”

馬鐵‘陰’沉著臉,“無妨,若連這點膽‘色’都沒有,我馬鐵豈不是成了軟蛋?”

裨將再不敢言。

半個時辰之後,馬鐵點齊八千兵馬奔赴沾縣。

誰曾想,田楷、韓遂早已在半途設伏。

萬餘大軍好像一支長長的蜈蚣,‘陰’冷地舉起了它致命的獠牙。

“噗哧!”

血‘花’飛濺,成百名馬家軍在第一時間中箭身亡,他們有的人甚至連敵人在哪裏都不知道,就這麽糊裏糊塗的死了。

漫山遍野的青州軍呐喊著,衝向了馬家軍。

在冰涼刺骨的土地上臥伏了那麽久,多數青州軍卒在猛然起身的時候都有些血液不暢的感覺。

好在為了克服這一點,田楷特意留給了軍卒一些活動筋骨熱身的時間,若不然,怕是有多半軍卒要跌倒在地。

等到身子熱透了,這些軍卒方才嗷嗷叫著殺向了敵人。

正在行進的馬鐵壓根沒想到敵人已經到了外頭,前方探馬沒有發現半點異常,怎麽會這樣?

在崎嶇的山嶺間奔襲了這麽久,軍卒們已經有些疲憊了,誰能想到,危險就在這一刻降臨?

青州軍一躍而起,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

隻要是敢奮起反抗的家夥,等待他們的都是兜頭一刀。

田楷一馬當先,衝在最前方。

這時候,有幾名新卒畏畏縮縮,田楷見狀大怒,他一刀劈死一名敵軍,嘴裏破口大罵:“傻子一樣杵在那裏做什麽?殺賊啊!”

“將軍,我心虛!”

有一名軍卒諾諾地嘟噥了一句。

田楷揮手就‘抽’了對方一個大嘴巴,他吐沫四濺,道:“去你娘的,你心虛,我一刀砍死你就不心虛了,要不要試試?”

那士卒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將軍發出這麽大的火,他不是軍中的老卒,沒上過戰場,他隻是一個身體素質較好的青壯,因為自身本領過硬,才被田楷破格提拔到了老卒營當中。

然而,新卒畢竟是新卒,沒有上過戰場,經曆過殺戮的軍卒在這關鍵時刻竟然打了退堂鼓。

說輕了,這叫懦弱,說重了,這就是貪生怕死,可以當場斬殺的。

田楷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將,哪裏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當機立斷,又是一刀梟去了一名敵軍的頭顱,沾滿鮮血刀劍猶在滴著血‘花’,他大吼道:“殺賊!再敢貽誤戰機,軍法伺候!”

聽到軍法兩個字,躊躇不決的軍卒當即駭了一跳,他咬著牙,揮刀砍了出去!

噗哧,大好人頭落地,火光的映‘射’下,滾燙的鮮血噴了這軍卒一頭一臉。

一把抹去了臉上的血跡,軍卒發出野獸般的嚎叫,他再不猶豫了,刀刀揮出,刀刀取人‘性’命。

戰場之上,隻要悟透了那生死之間的取舍道理,同樣的一個人,前後的差別完全可以用雲泥之間來形容!

田楷欣慰地大笑起來,他雖不像胡庸那般嗜殺如命,然而,身為統兵作戰的將軍,有哪一個不期望這種橫刀立馬,斬賊於刀劍之下的?

放眼望去,長龍一般的青州軍已經徹底殺入馬家軍中。

到處都是喊殺聲,到處都是賊人絕望的慘叫聲。

馬鐵勢若瘋狂,他在軍中前衝右突,殺敵無數。

好整以暇的韓遂大吼一聲:“長弓手準備,前方百步,自由拋‘射’!”

陡然出現的青州軍將馬家軍分成了兩截,一部人馬由田楷對付,另外一部人馬由韓遂對付。

一張張長弓衝天豎起。

‘射’!

各方小校大喝出聲。

耀眼的箭頭在空中劃起一道淒美的弧線,然後在馬家軍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中落了下來。

“噗噗噗”

“啊啊啊”

間或有不少中了火箭的倒黴鬼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馬鐵與韓遂多次‘交’手,雙方都‘欲’置對方於死地。

大軍遇襲,毫無疑問,這是韓遂的‘陰’謀。

怎麽辦?指望援軍是定然不可能的,方圓數百裏,隻有壺關、長子尚有數千兵馬,除此之外,馬家軍再無兵力。

數千兵馬用來守城尚不寬裕,如何救援?

固守待援已經是不可行的了,那麽思來想去,唯有殺出去,才是最佳的抉擇。

要麽轟轟烈烈地去死!要麽壯懷‘激’烈地活著!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呼喝:“將軍,速速突圍,青州軍早有準備,將軍應該退入壺關再做計較!”

馬鐵歇斯底裏地呼喊起來:“不,我馬鐵絕不退一步,今日就是死,我也要死在這片山中!”

親衛見攔阻無果,也便放棄了逃命的心思,他們向馬鐵叩了幾個響頭,嘴裏道:“將軍待我等恩重如山,如今唯有以死相報,將軍寬心,隻要我等一息尚存,絕不讓青州軍傷你一根毫‘毛’!”

說罷,親衛‘抽’刀迎向了襲來的兵馬。

殺神一樣的閻行領著千餘人馬已經衝散了層層阻攔,抵擋在馬鐵麵前的賊眾越來越少。

這時,閻行前行的勢頭越來越慢,越到後頭,馬家軍的抵擋越顯得‘激’烈。

隻因為此時聚集在馬鐵身旁的兵馬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往日裏深受馬鐵寵信,無論是吃穿用度,都比普通的軍卒要超出出倍。

這些老卒跟隨馬鐵曆經大小數百戰,早已經看破了生死,他們享受過最美的‘女’人,喝過最甜的酒水,每個人手中都有數十條‘性’命。

“弟兄們,馬家待我們恩重如山,他給我們‘女’人,給我們銀錢,今日裏,便將這條爛命‘交’還給他吧!”

說罷,數百個親軍便齊聲喊道:“為了將軍,殺!”

“殺,殺,殺!”

閻行驚訝地發現,對麵的賊寇非但沒有聞風喪膽,反而越戰越勇。

有的軍卒,即便是死,他們也會牢牢地抱住青州軍的‘腿’腳,竭力不讓他們動彈,從而為同伴創造機會。

一時不慎之下,有十多名青州軍死在了這種慘烈的搏殺之下。

閻行看得目眥‘欲’裂,然而,他卻也無能為力,馬鐵把他纏得死死的,短時間內無法分身。

主將上陣,四下裏的軍卒視若瘋狂,他們發起誓死的反撲,一時間竟然殺的青州軍節節後退。

馬鐵有八千兵馬,設伏的青州軍共有一萬四千人馬。

從紙麵上看,青州軍數量占優,可是,有的地方,卻是馬家軍占據優勢。

若是速戰速決,戰事肯定有利於青州軍,若是久拖不下,那麽,一旦馬鐵糾集餘部,誓死反擊,到時候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要知道,馬鐵麾下多是百戰老卒,而田楷手中的一萬大軍有多半人馬都是新卒。

戰場上,新卒與老卒有著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