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大戰

咚咚,戰鼓聲聲催人奮進。

管亥目光如電,他身著重甲,挺身而立。

大隊大隊的黃巾軍卒越過中軍,往東城而去。

類似的廝殺,黃巾軍早已經體驗了無數次,他們無懼死亡。

隻不過,這一次對手不再是蠻人,而是同根同種的漢人。

漢人的軍隊!

除了公孫度的遼東軍,管亥已經好久未曾看到其餘的漢軍了。

異地相逢,沒有懷念,隻有無盡的殺意。

城頭,步騖聞訊而來。

相對於新羅王而言,管亥才是一個真正值得尊重的對手。

青州軍跋涉千裏,為的就是他。

新羅軍兵力雖多,卻都是烏合之眾,而黃巾軍卻截然相反,他們的軍卒都是百戰精兵。

六年的時間,足以讓一群農夫變成徹頭徹尾的屠夫。

管亥並不是虔誠的黃巾信徒,他加入黃巾,隻不過是為了活下去。

同樣,黃巾軍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在夾縫中努力拚殺。

高句麗、百濟、遼東,放眼望去皆是仇敵。

剛開始,沒有人將管亥的萬餘兵馬放在眼中,於是,管亥用一場場大勝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可是,這並不是全部。

塞外就是塞外,管亥做夢都想殺回中原去。

落葉要歸根,為此,管亥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回歸之戰,繞不開青州軍,那麽,就從釜山開始吧!

甫一開始,黃巾軍便做好了種種準備。

城頭,箭如雨下,步騖想借機窺視整個黃巾軍的狀態,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密集的箭雨未能給黃巾軍帶來太大的傷害。

樹皮、樹身、木車,這一係列器具為黃巾軍遮擋住了大部分箭矢。

狠狠地吸了口冷氣。步騖明白,這是一場惡戰。

冬日,土地堅硬如鐵,因而,守軍不必擔心穴攻,他們隻要守好城牆,那便萬無一失。

不過。冬季幹燥,若是新羅王與管亥狠下心來。用火攻的話,勢必會給守軍帶來一定的困擾。

釜山可是新羅國內最為富庶的港口,不到萬不得已,新羅王不會作出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

至於管亥會不會縱火,這就無人知曉了。

新羅戰火連天,襄陽同樣廝殺正酣。

“轟隆隆”府衙內的劉琦隻聽到一聲巨響,瞋目結舌的功夫,他又聽到外頭傳來了接二連三的巨響,肥碩的身材下意識的抖了幾抖。他想到之前傳來的戰報,不禁麵色一青,嘴唇哆嗦地問道“來人呐,外頭是什麽聲響?”

“大公子,是孫策在攻城”

劉琦額頭直冒冷汗,他嘴裏道:“派人求援的信使可曾回轉了?”

親將微微頜首,道:“公子放心。兩名信使都已回轉,劉玄德正引軍而來,主公也派了黃忠黃將軍”。

劉琦大為感慨:“劉玄德真乃信人也,對了,城外戰況如何?”

“襄陽城除了北門被圍,其它的幾門外並未有賊軍出現的蹤影!”

眼裏精光一現。劉琦一個龍騰虎躍便輕鬆的跳起了老高,興奮地背著手轉了幾圈,他自言自語道:“難道賊人兵馬不足,所以才隻攻我襄陽一門?妙哉,要是這樣,那我便頂上一頂,萬一順順當當的打退賊人的進攻。事後父親龍顏大悅,說不定會定下那件大事!可是萬一賊子埋伏在其他幾門,專侯我出城呢?”

冷不丁地打了個寒磣,劉琦單手一招,便將親將喚到跟前,謹慎地四處打量了一番,他方才附耳說道“後院的細軟金銀昨日就已經收整妥當,我要你在城中挑選三百敢死之士,以金銀誘之,待會兒倘若戰事不利,你便帶著他們直奔西城!”

親將麵色一紅,嘴裏道,“哎呀呀,公子,那你呢?”

“我?哈哈,我自然要為廝殺到最後一刻!”麵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一句大話,劉琦又煩躁地在屋裏踱了幾圈。

劉琦自然不是傻子,他可不會為了一座城池殉命。

人若是死了,再多的銀錢又有什麽用?

眼下,劉琦還惦記著那些金銀財寶,說明他壓根就沒想死。

襄陽北門,孫策使人挖塌了城門,可是,令人惱怒的是:膽小怕死的劉琦竟然命人堵住了北門!也就是說,千辛萬苦的江東軍好不容鑿穿了城門,卻北城門洞裏密密麻麻的沙包堵住了路。

一時片刻,等閑人根本無法清除路障。

無奈之下,悍勇的江東軍隻好穿過守軍傾瀉而下的箭雨,悍不畏死地衝到了城牆跟下。

本想投機取巧,沒想到還是要強攻。

孫策心情很差,強攻意味著傷亡慘重,他的心情當然好不起來。

一架架簡易的雲梯迅速地搭到城牆上,無數身形敏捷的江東軍士正踏著梯子攻向城頭。

襄陽守軍嚴陣以待,自然不會讓江東軍輕易得手。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雲梯上的江東軍死傷慘重,但他們的後繼者卻屹然不懼,在接連不斷的怒吼中,挺著大刀就朝著那些守軍殺去。

“殺,殺,殺”在靠近城門的一處雲梯上,一個瘦小的身影正歇斯底裏的狂吼著,一邊叫喊,他一邊跟著前麵的弟兄往上爬,仔細看去,可以瞅見在他那瘦小的手裏正緊緊攥著一把鐵刀。

“殺賊,為父母報仇雪恨!”嘴裏喃喃自語,這個瘦小的影子攀登梯子的速度更是格外快上了幾分。

類似的情景在靠近北門的雲梯上隨處可見,與那些成年軍漢不同,這些瘦小的身影看上去頂多也就十五歲,他們最小的甚至不過十三歲!

這三百多名少年都是無依無靠的孤兒,他們的父親母親死於戰亂,家人慘遭殺戮,那幼小的心靈裏除了活下去的念頭之外也就是為父母報仇雪恨了!

自詡仁義過人的劉表,就是這些孤兒的仇人。

此番,孫策出征,這些孤兒便是死士。

這種揠苗助長的行為,周瑜並不讚同。可是,孫策卻認為這可以提振士氣。

周瑜無奈,隻得默認了少年營的存在。

李狗子手握武器緊緊地跟在上麵那身材高大的大漢後頭,他在心裏頭隻想對方的屁股能夠挪的快點!再快點!那樣他就可以更早的跳上城頭為父母報仇雪恨了!

但他胡思亂想間卻聽到頭頂上一聲慘叫,然後便見到一個巨大的屁股跌落而至,“他娘的!”惡狠狠地罵完這一聲,李狗子便被上麵那大漢的屍體從雲梯上砸落在地。

當然。雲梯上掛滿的是一串人,最前頭的一大一小兩個身軀往下墜的功夫。底下候著的軍漢自然會下意識的往外挑!說來也巧,瘦小的李狗子被底下那大漢的大盾一挑,就挑出了老遠。

高空跌下的滋味可不舒服,被摔了個七暈八素李狗子過了好久才緩過一口氣來,翻身坐在茅草上,他頓時慶幸不已,可不是,要不是他跌下的位置正好是一窩茅草,隻怕這會兒他早被自家人踩死了!

俯身下望。可以清楚的看到在兩側已經布滿了敵我雙方的屍體,其中一個就是那個腦袋被射穿的大漢,嗯,也就是用屁股把李狗子砸下來的那個。

深吸一口氣,李狗子牙關一咬,他把大漢那死不瞑目的雙眼輕輕合上。

“啊呀呀!”李狗子雙目腥紅一片,他掙紮著往前衝去。想再靠近雲梯,登上城牆。

但遺憾的是,雲梯周圍已經擠滿了江東軍,最上麵的漢子正在和守軍慘烈的拚殺,舉目四望,已經丟了兵器的李狗子在地上發現一杆從城頭跌落的弓箭。猛地撿起這把弓箭,李狗子拉試了一番,堪堪可以拉滿。

李狗子的父親之前便是個獵戶,李狗子耳讀目染,對弓箭也有幾分了解。

李狗子四處打量著,找尋著最佳的射擊位置。

想起自己父親教導的話,李狗子翻身回轉。爬到了一個廢棄的木車上,借著木車的高度,他可以更輕鬆地向城頭拋射。

四下裏回蕩的喊殺聲、一個一個跌落在地的屍首給李狗子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力。

顫抖著拉滿弓,李狗子竭力往城頭射去。

“嗡!”

下一刻,一個守軍中箭落地。

李狗子大喜過望,他激動地往城牆望去,適才那張牙舞爪的守軍似乎沒了!

上天保佑,這一箭竟然中了。

“他娘的!我也殺了一個賊人!”殺過人後,李狗子竟然陷入了莫名的亢奮之中,趁著興奮勁兒,他彎弓搭箭,再次拋射了一支。

“啊哈!”這次有了心理準備,可是,李狗子卻未能射中任何人。

少年營悍不畏死的行動給守軍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孫策當機立斷,他第一時間派出精兵三千人。

經過一番廝殺,疲弱的守軍在丟下幾百具屍體之後終於開始潰逃!

守軍散了,匆忙湊齊的民夫壯丁也撒丫子往城下跑去。

黑中帶金的孫字大旗高高的飄揚在襄陽城牆上,孫策的嘴角露出欣慰的一笑,破了這襄陽,那荊州就在眼前!

“公子,城破了!”襄陽城西外一裏的山坡上,劉琦的親將氣喘籲籲,狂奔而來。

單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劉琦頜首說道“走吧,到荊州去!”

“喏!”

劉表雖未明確世子之位,可是,劉琦因為長子的身份,麾下很是聚集了不少將臣。

此番,劉琦棄城而走,不少人都覺得很失望。

劉琦卻不這麽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若是人死了,徒有聲名又有何用?

劉琦打馬狂奔,他心中竊喜,之前聽到北門危急的時候就機靈的地帶著幾個親衛出了西門,他當時也沒走遠,就在距離襄陽一裏的小山下停了下來。

“倘若賊人敗退,那我便悄然回城,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要是賊人破城,那我也隻好逃了”

“使君,城破了!”人高馬大的黃蓋齜牙一笑,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齒。

緩緩地點了點頭,孫策揮手說道“大軍休整三日,三日之後,開赴荊州!”

隨軍參讚要務的周瑜麵色一動,嘴裏疑惑地說道“使君,荊州兵多將廣,怕是沒那麽好攻的。”

“敗軍之將而已,怕他作甚”

周瑜卻覺得不可大意:“我聽說劉備正在荊州”。

“我當時饒了他一條性命,難道他敢與我作對不成?”

“使君,防人之心不可無呀”

孫策皺起眉頭,一言不發。

大戰過後,襄陽城的百姓家家關門閉戶,平日裏街頭隨處可見的的乞兒不見了、就連瘦骨嶙峋的流浪狗也不知蹤影。

在襄陽城逛了沒多久,孫策什麽心思都沒了,說起來襄陽可是大城,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一夜風平浪靜,除了一個襄陽官吏被人砍殺在城東的一處宅院之外,這鬥大的襄陽城愣是半點屁事都沒有。

敢於滋事生非的潑皮無賴都已經得到了警告,如果有人膽敢趁亂生事,江東軍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這是一處地勢略高的開闊地,它的正北麵是一大片森林,森林到這兒有十多裏路的距離,而橫隔在森林和開闊地之間的是一條蜿蜒不絕的河流,不知是土壤的原因,還是附近居民砍翻過度,這開闊地方圓三四裏竟然沒有一棵樹木,要是周圍稍稍有片小樹林,那麽這夥兗州軍興許就可以借著樹木輕巧的避過騎軍的衝鋒,而現如今,背水一戰的兗州軍隻好排好軍陣,圍成一個個性能迥異的大陣,等候青州精騎的衝殺。

普通南山鬆木製成的輜重車在騎軍接二連三的撞擊下很快就散了架,沒了車陣,兗州軍最南麵的刀盾手就直挺挺的麵對了青州的騎兵。

“殺!”數百人一聲怒喝,鮮血染紅的槍尖上便又一次掛滿了瑣碎的肉塊,肉塊上的血滴還沒滴完,那槍頭就猛的一顫,再次一往無前的刺了出去。

傷亡過半的騎軍在趙雲的呼喝下漸漸向他聚攏,而這股力量緩緩的凝成一股勁,開始不斷的擠壓著兗州軍的防守大陣。

“開”字一出,中軍大纛下的一柄紅色彩旗徑自往西打了三個圈兒,見到這一幕,正死命阻擋騎軍衝擊的刀盾手嗖地往左右急退,露出了僅容五馬並行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