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祥瑞與封禪

?郭正試圖借力打力,用天子劉協的名義來對付李賢,誰曾想,劉協早已得了李賢的吩咐,郭家一無所獲。--

為了拖延時間,郭家開始收集糧秣、運輸‘藥’草,擺出一副言出必踐的模樣。

自打一開始,郭家就做了兩手準備,如果軟的不行,他們便要來硬的!

李賢手握軍權,不到萬不得已,郭家不願鋌而走險。

與此同時,在郭家的煽動、組織下,漸漸有鄉民百姓前往府衙為郭敬“聲冤”,不問可知,這定然是郭家想出的主意。

郭正試圖將郭敬塑造成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為其聲冤的鄉民雖然沒有作出任何多餘的舉措,可是,他們的舉動還是引起了太史慈的憤怒。

如今天子勢微,民心思變,若是麾下鄉民聚眾謀反,傳揚出去,對天子、對李賢都將是一個抹之不去的汙點。

想想看,天子劉協初至青州便冒出這等事情,天下人會怎麽看?

胡庸摩拳擦掌,叫囂著要給郭家一個厲害瞧瞧,誰知李賢卻穩坐釣魚台。

這一日,南匈奴單於於夫羅接到細作急報。

“唔,平原郡怎麽了?”

“大漢天子已至平原,郭家願意以做內應,擒住天子!”

於夫羅來了興致,“喔,竟有此事?”

說罷,於夫羅展開信件仔細看了起來。

與此同時,平原城,李賢正在跟太史慈說起郭敬。

“那一日郭揮想帶走郭敬,但郭敬硬賴著不走,郭敬還說,除非他爹和他爺爺答應他納“妾”,他才願意回去,不然他就不回去了”

太史慈嗤笑一聲:“這廝倒是個情種”。

李賢搖頭說道:“隻可惜卻生在一個衣冠禽獸之家”。

太史慈深以為然,與匈奴勾結,這便是漢賊,人人得而誅之!

數日之後,郭家大院。

“太爺,咱們的密信已經到了於夫羅手中,大公子也見到了天子,隻是……”許是消息太過匪夷所思,在老家主麵前向來直言敢道的老管家竟然破天荒遲疑了起來。

“隻是什麽?”郭勝仿佛漫不經心的盯了管家一眼。

管家駭了一跳,“隻是天子不願攬下此事,而且,而且大公子試過口風,竟然是敬公子不肯回家”。

“這個孽畜!他自己不願回來,為什麽不把他綁回來?”狠狠的擲出手中的茶碗,郭勝咆哮出聲。

“大公子是想把敬公子綁回來的,可那裏是府衙呀……”

眼中‘精’光一閃,郭勝不確定的問“於夫羅怎麽說?”

“單於很有興趣”

“哼,賊子”

管家點了頭,旋即低聲說道“太爺,三爺不見了”。

“什麽?他不見了?消息傳出去沒有?”郭勝一驚而起,這時候,老三不見了,依他莽撞的‘性’子,肯定是去鬧事了。

焦躁的在房內踱了幾步,郭勝連聲吩咐“封鎖一切消息,假若外頭問起,就說三爺在房內苦修武藝,給我備馬,我要去杜家!”

管家知道,太爺跟杜家的族長自幼便‘交’好,隻是年長之後兩家就從未走動過,算起來也有三十多年了,眾人都以為兩家出了間隙,但現在看起來,隻怕郭、杜兩家行的是暗渡陳倉的計策。

當年夜裏,平原城的縣衙附近出現了數十名麵目凶狠的漢子。

為首一人青布纏麵,嘴裏低聲叫道“弟兄們,隻要做成了這票買賣,我郭家絕對虧不了你們!”

“三公子哪裏話,不就是救個人嘛,咱泰山十三鷹可是威震泰山的高手,別說隻是救人,你就是讓咱們去把皇帝的腦袋割了,這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說話這人尖嘴猴腮,看上去就非善類。

郭家老三嘿然一笑,“我聽說點子紮手,兄弟們可要多加小心了!待會兒得了信號,咱們便衝進去,擄了人就走,莫要傷了他人。”

“三公子,怎麽這幾年過去,你的膽子倒是小了起來,真是忒地囉嗦……”

“就是,小小的一個縣衙就把三公子你唬成這樣,當年你州府之中夜取官印的膽子呢?”

郭老三暗呸一聲,心道,你們個個都是官府通緝的要犯,沒爹沒娘,倒是輕快,可老子還有一百多口家人呐。小說/

事到臨頭,郭老三的心頭驀地一緊,想到家人,一時間,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錯了。

“娘的,弟兄們,進去!”幾聲鳥鳴響起,郭老三管不了那麽多了,他一咬牙尖,飛快的叫道。

呼呼呼,郭老三一行人輕巧的跨過院牆,不多久,他們便循著情報‘摸’到了郭敬所在的小院外頭。

“三公子,怎麽一個護衛都沒有,你的消息沒錯吧?”一個強盜不確定的問。

“就是,太安靜了,我怎麽有點糝得慌”

“噤聲!娘的,剛才你們都說老子膽小,現在進了院兒,怎麽你們的卵子也小了起來”話雖然這樣說,但郭老三也開始覺得事情有點蹊蹺了。

仔細的看了看院‘門’,又打量了四周的環境,郭老三似是在安慰別人,卻又更像是在勸說自己“沒錯的,就是這兒,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價錢才從一個仆役哪裏買來了這兒的消息reads;!”

眾人聽他這麽說,也就放下了幾分心思。

按照往日的習慣,這些強盜在院‘門’外留下了兩個放哨的,接著其餘的十多個人便都湧進了小院。

想象中戒備森嚴的景象並沒有出現,泰山十三鷹剛要出聲,卻聽郭老三興奮的說道“看,那就是我侄子”。

剛才在外頭還沒聽到屋裏的動靜,但此刻進了院子,眾人才見到窗台上的那一抹亮光,隔著屏風,似乎還有個碩大‘肥’胖的身影……

“使君,成了,算上牆外的,一共二十三名匪人,要動手嗎?”胡庸興奮的揮了揮手中的鋼刀。

“等不及了?那就動手吧!”李賢淡淡的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整個府衙就被一片火光籠罩起來。

當當當的銅鑼聲傳出了老遠,一隊隊手拿火把的士卒、衙役把縣衙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稻草?!糟了,郭老三,狗娘樣的,我們上當了!”還沒見到火光的時候,一個強人就悲憤的發現,他們辛苦努力了一晚上,竟然才找到一個碩大的稻草人!

其實不需要那人提醒,郭老三也看見了,千分之一秒後,他就怒吼道“還愣著幹啥?趕緊衝出去呀!”

“外頭的兄弟連信號都沒發出來,咱們怕是栽了!”

“臭嘴,咱十三鷹飛來飛出,誰能攔得住?”

“入他姥姥的,弓弩!”十三鷹中的老大被黑夜中飛來的一支弩箭‘射’穿了右臂,咬著牙剛要繼續往前衝,他才發現,整片天都亮了!

“官府緝拿要犯,閑雜人等切莫出‘門’”嗓‘門’特大的衙役手提銅鑼,走街串巷的吆喝起來。

郭家老二郭揮望了望縣衙的方向,嘴裏不確定的問“是縣衙嗎?”

“回老爺話,是那裏”

一瞬間,郭揮覺得天旋地轉,“老三reads;!可千萬不要是你呀!”

一夜喧鬧,翌日一早,杜家家主便去拜訪李賢。

隻見府院內外殺氣士卒,院外立著四個持槍荷甲的白衣漢子,院內高牆聳立,疑‘惑’的往前踱了幾步,杜家家主杜微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杜縣尉,昨夜裏,一夥強人強闖縣衙,妄圖劫擄囚犯”說到這裏,李賢意猶未盡的停頓了一下。

杜微腳步一停,雖然不知道李賢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他還是沉聲問道“噢?有這等事,縣衙死傷如何?強人有沒有跑掉?”

悠閑的擺了擺手,李賢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麵上雲淡風輕的說道“一共二十三名強人,一個都沒有走脫”。

“喔?”

“其中有一位據說是郭家的三公子,杜縣尉,你可以進屋見一見”

杜微青腫的眼皮狠狠的跳了幾下,幸虧來這兒之前,李家的那位給自己提了個醒兒,要不然這會兒說不定就‘露’出馬腳讓這黃口小兒看了笑話。

其實沒什麽好看的,昨夜郭家老三一夜未歸,杜微、郭勝便料定出事了。

有心當機立斷,趁‘亂’滋事,可是,沒有匈奴鐵騎,僅靠杜家、郭家兩家人馬,如何成事?

思來想去,郭勝決定再忍耐下去!

隻要失口否認,李賢便奈何不得郭家。

今日,杜微便是來試探李賢的口風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杜微裝作不在意的模樣說了聲“郭家的郭三郎前些日子我還見到了,使君怕是認錯人了吧”。

“老狐狸還想裝蒜?”李賢心中暗罵,麵上卻說道“噢,既然這樣,胡庸,你去把那個冒充郭三郎的家夥拖出去,與那些賊寇一起等候處罰吧”。

胡庸不傻,他笑‘吟’‘吟’的說道“已經查清了,為首的這群匪徒名號泰山十三鷹,往日裏為非作歹,這次太史都尉打算把他們全部殺了,以正典刑”。

杜微的眉‘毛’急速跳動著,對方演的雙簧他如何看不出,可說出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現在就算讓他重新改口,隻怕也來不及了。

這可如何是好?

其實對於李賢來說,郭家壓根算不得什麽大事,當務之急卻是天子劉協的泰山封禪一事!

為什麽要封禪呢?

因為劉協迫切的需要提升自己的影響力。

放眼青州、徐州,還有比泰山封禪更好的提升方式嗎?

隻是,封禪一事事關重大,沿途間若是少了祥瑞,那就沒什麽意思了。

什麽是祥瑞?

從後世而來的李賢自然有充分的準備。

那一日,杜微拜訪李賢過後,李賢並沒有處置郭家,他打算放長線吊大魚。

杜微告辭之後,李賢將相梁喚到身邊,嘴裏道:“泰山那邊,可曾安排妥當了?”

“使君,一月之前,小人便按照你的吩咐安排妥當了”

李賢鬆了口氣,劉協積弱已久,如果沒有祥瑞的話,再行封禪,一定會為天下人恥笑。

君權神授,昔日,漢武帝封禪泰山,建立起後人難及的豐功偉績,身為大漢天子,劉協做夢也想封禪,隻是,他從沒想到,有一天竟會以這樣一種形式達成目的。

平原郡距離泰山足有五六日的距離,行至半途,劉協依舊惴惴不安:“李卿,孤登基以來,一事無成,若去封禪,豈不是令人嗤笑?”

李賢勸解道:“陛下何出此言?當今天下,宵小橫行,賊寇猖狂,正是陛下一展拳腳的大好時機,隻要陛下勵‘精’圖治,封禪泰山,向天下人言明大誌,誰敢小覷?”

劉協一琢磨,確實是這個道理reads;。

繼位以來,天子大權一直為西涼軍閥把持,劉協這個名義上天子壓根沒什麽存在感,倘若能夠通過封禪一事重新確立皇權,那麽,此事何樂而不為呢?

想到這裏,劉協隻得歎了口氣,道:“李卿,封禪一事事關重大,孤便托付與你了”。

李賢抱拳頜首:“必不讓陛下失望”。

天子封禪,這可不是小事。

為了嚴防意外,李賢特意調動背矛軍沿途護送。

這一日,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正在途間,忽有軍士快馬來報。

“陛下、李使君,前方有百姓獻寶,說有異獸現世”

劉協大喜過望,他瞪大了眼睛,道:“異獸在哪裏?李卿,速速隨我一觀”。

李賢自然應允:“喏!”

其實劉協也明白,哪有那麽巧的事情,他這邊剛要封禪,便有鄉民獻寶,這八成是李賢安排好的。

隻不過,這對於劉協來說壓根不重要,自欺欺人也好,故‘弄’玄虛也罷,隻要真有祥瑞,他這封禪一事便有繼續下去的動力,否則的話,劉協還真不想腆著臉去封禪。

幾百步遠的距離轉瞬及至,劉協心急火燎地來到前軍,此時,一隻黑白相間的奇獸正抱著鐵塊啃食。

隻是第一眼,劉協就被這奇獸的可愛模樣的征服了,“李卿,這是何異獸?”

李賢搖頭晃腦,“陛下,這是義獸貔貅,龍生九子,這貔貅便是第九子!”

劉協眉目間俱是喜‘色’,他沒想到李賢竟然搞來這麽個大殺器,“這果真是義獸貔貅?”

熟讀典籍經書的徐幹微微頜首,正‘色’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此乃祥瑞也,陛下封禪泰山,必定得償所願,文功武德,流芳百世!”

劉協微微澀然,他早已經過了青澀衝動的年紀,董卓勢大的那幾年,更是將他的棱角磨得一幹二淨reads;。

不過,身為漢室天子,高祖劉邦的子孫,劉協做夢都想重振皇權!

隻要徐幹所說的事情,有一絲成功的可能‘性’,劉協都願意赴湯蹈火。

“諸卿,若孤成事,必不相負!”

李賢不置可否,當即轉移話題,道:“陛下,鄉老獻此祥瑞,當以何賞之?”

劉協來了興致,他最喜歡施恩於人,“賞錢百貫,金百兩,賜錦服一套,錦布百匹,如此可好?”

李賢覺得天子還是有些小氣了,興許是在關中過慣了苦日子,所以才不敢放手施為吧。

心中腹誹,可明麵上,李賢自然不願駁了天子的興致,“臣無異議”。

“好,那便看賞吧”

“喏!”

其實劉協也想大方一些,可他身無分文,吃穿用度一切‘花’費都需要李賢貼補,倘若賞賜過多,萬一引起李賢不滿,那又該如何是好?

不管怎麽說,劉協總是高興的,而青州軍不明真相的士卒也很是高興。

天降祥瑞呀,這可是值得史書大寫特寫的事情,這麽一件大事自己竟然親身經曆過,隻是想一想就覺得很是‘激’動。

為了置放祥瑞,李賢特意使人打造了一套木車,車上有護欄,頂端有蓋,既可以遮風擋雨,又可以防止貔貅逃竄。

有了這寶貝,劉協的興致提高的數倍。

接下來,沒過幾日,一行人便來到泰山。

封禪,其實說穿了就是祭祀天地。

天子是上天之子嘛,自然要定期祭祀、孝敬。

隻是,天子祭祀,自然要有個固定的對象。

數百年間,太一神為漢家至尊天帝,在泰山上便有太一神廟。

天子廟與太一神廟相伴,劉協在李賢的陪同下一一焚香禱告。

至於如何祭祀,自武帝時期便流傳下來。

先在泰山腳下的祭壇內埋下‘玉’牒文書,接著天子便親登泰山,舉行第二次封禪。

壇設三層,四周青、赤、白、黑、黃五帝壇,殺白鹿、豬、白犛牛作祭品,用江淮一帶所產的一茅三脊草為神籍,以五‘色’土益雜封,滿山放置奇獸珍禽,以示祥瑞,至於貔貅這等祥瑞必不可少。

劉協身穿天子明黃禮服,在沉重的鼓樂聲中跪拜行禮。

太一神可是老天爺的化身,天地間最至高無上的所在。

劉協焚香叩拜,口呼祭文,不敢有半分懈怠。

叩首,叩首,再叩首。

劉協已經累的有些氣喘了,可他卻沒有一點厭倦,反而顯得很是興奮。

封禪泰山,這可不是所有天子都能做到的,可他劉協偏偏做到了!

主持祭奠的禮官神情肅穆,大聲唱頌著祝詞。

隱約間可以聽到,多是些恭維天地,誇耀其功德的話語。

傳統不可廢,足足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禮官才唱喏完畢。

這時,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在萬眾矚目的目光中,禮官大聲唱道:“大漢天子攜文武官員齊至,恭請天帝顯聖……”

近千年來,天帝便是太一神,當然這也是最高神,除此之外,還有七位天地主宰,分別是地主後稷,兵主蚩尤,以及‘陰’主、陽主、月主、日主、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