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打臉
青州多以參軍入伍為榮,窮苦百姓將其視作光宗耀祖,改變命運的機會,然而,戰場之上刀槍無眼,難免有軍卒傷亡折損。
東漢末年,成年男丁往往是家中的頂梁柱,一旦他們橫遭不幸,整個家庭便與遭遇滅頂之災。
在青州、徐州以外的地方,傷卒隻會成為家庭的負擔,可是,在李賢治下,傷卒營、忠義營的存在卻讓軍人家庭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好處。
輕徭薄賦,定期的贍養費,這等匪夷所思的好處盡數落到頭上,使得軍卒沒有後顧之憂,戰場廝殺自然更加賣力。
其實,鄉民很是樸素,隻要有飯吃,有衣穿,他們便不會鬧出‘亂’子。
走在青石板築成的路麵上,李賢感覺很不錯。
整齊劃一、樣式相同的屋房,幹淨明朗的路麵,清新爽口的空氣,這些都讓陳到等人大開眼界。
“咦,廁?那裏是如廁的地方?”胡庸在拐角處見到一片開闊的院牆,白‘色’的院牆上寫著一個鬥大的廁字。
“不錯,人有三急,出‘門’在外難免會有急不可待的時候,所以我們就依著郡府的旨令,建了這麽一個公廁”
李賢很是欣慰,在這時代,如果說有什麽是他最受不了的,那便是如廁問題!
這時候可沒有衛生紙,如廁完畢之後,須得用堅硬無比的廁籌來解決問題……
啥是廁籌?其實就是竹木,亦或者石塊,論舒適度,自然比不上紙張。
有時候,李賢甚至忍不住想用紙來如廁,可是,自從蔡侯造紙以來,紙張一直是貴重物品,倘若李賢用它來如廁,一定為千萬人唾罵。
建立公廁,雖然不能杜絕廁籌,卻可以驅除疾病,防患未然。
忠義莊讓李賢很是滿意,他在期間滯留了兩個時辰,用過午飯之後才告辭離開。
一行人在路上快馬加鞭,倒是跑的飛快。
隻不過,馬匹奔的久了,需要休養一番馬力。
“前麵有溪水,就在這裏休整一下再上路吧”,前世裏,李賢就最喜歡清幽幽的溪水,穿越過後,他把這個習慣也帶到了三國。
李賢、太史慈、陳到、朱然、胡庸加上隨行的親衛軍,停留在溪水邊的隊伍一共有五十人,當然,這些人馬全都身著布衣,未著甲胄。
得了李賢的吩咐,相梁與陳到便派出了警戒的人馬,更讓人三人成組,隱隱約約的把李賢圍到了正中間的位置。
在外圍,幾十名親衛井然有序地分布開來。
裏裏外外的內軍外軍將李賢護的密不透風,即便一路上已經見過了這陣仗,但他還是有點不適應。
“去打些水來!”
“使君,這水冷的很,怕是不能喝”
李賢白了一眼,道:“我隻是想淨手、洗麵,哪裏是要喝?”
相梁幹笑一聲,急忙去取水。
沒多久,一名親衛便用隨身帶著的葫蘆裝滿了一壺水。
“使君,水來了“
秋冬‘交’匯的時節,天‘色’轉寒,溪水冰涼刺骨。
李賢輕輕的嗅了嗅溪水,味道清新,遠勝過後世標榜自然的純淨水。
在小溪略靠下遊的地方,幾個軍士正大口大口的喝著溪水,而在他們一旁飲水的則是幾十匹雄壯的馬匹。
“哪裏來的潑才,竟然在上頭取水?沒看到我家公子在下方嗎?”
冷不丁的,從下遊方向傳來了幾聲惡毒的叫罵。
太史慈麵‘色’一變,忽地一立而起,“真是不長眼的狗才!”
李賢眉頭皺了皺,“去看看怎麽回事?”
胡庸麵‘色’詭異,他貼近李賢的耳邊悄悄說道“這應該是哪個大族裏養的‘私’兵。s173言情小說吧”
李賢險些笑出聲來,這算啥?扮豬吃老虎,裝‘逼’打臉?
陳到等人抱著看好戲的念頭,不動聲‘色’,可是,太史慈卻覺得有些丟臉,他眸子寒光閃爍,道:“平原郡內豪族頗多,他們勢力極大,劉備在的時候便對他們無可奈何,我一直想收拾他們,卻沒有由頭,這一次,他們敢招惹使君,真是不知死活”。
李賢笑道:“我倒要看看是誰家的人馬!”
自從光武帝劉秀建立東漢,世家豪族的勢力就已經漸漸的影響到地方官吏的權威‘性’,而他們的‘私’兵甚至可以與正規軍相媲美。
後世裏,為了維護曹魏的統治,曹丕想出了九品中正製這麽一個拉攏世家大族的方法,最終傳出“士子無寒‘門’,寒‘門’無士子”的說法。
數百年間,直到隋煬帝創出“科舉選士”的法子,才打破了地方豪族對官吏的壟斷地位……
“上頭的人聽好了,咱可是平原郡郭家的人馬,識趣的就給老子快點滾開,要是不識抬舉,可就別怪咱動手了”欠揍無比的語調輕悠悠的飄到了李賢的耳中。
李賢輕笑一聲,擊掌道“平原郭家?這又是何方神聖?”
太史慈眯縫著眼,嘴裏道:“郭家是平原郡內勢力最大的家族,其家主手眼通天,很有能耐”。
李賢沒想到太史慈竟然有這麽高的評價,一時之間,不禁平添幾分好奇心。
“相梁何在?”
“末將在”
“還沒探明白嗎?”
“使君,探明白了,哨探查明對方共有駿馬三十匹,騾馬五十頭,大車十輛,另有青壯一百名,而身著皮甲的扈從也有八十多人”。
“一對四?”李賢大步踏前,忽地一滯,嘴裏道“郭家?他們的生意倒是蠻大的!”
說罷,不等眾人應答,李賢又道:“走吧,咱們去瞧瞧郭家的能耐”。
擊潰了冀州軍,成功救出大漢天子,李賢隨扈的軍將都覺得心情極佳,他們抱著看戲的念頭說說笑笑。
數百人而已,如果李賢的親衛軍連他們都解決不了,那隻能說李賢用錯了人。
“叫你們主事的人出來,耽誤了我們郭家的行程,又汙了我們郭家的溪水,這筆賬究竟該怎麽算?”一個尖嘴猴腮的少年在那裏蹦蹦跳跳,看模樣好生囂張。
李賢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麽無賴,而且還敢把竹杠敲到了自己的頭上,難道他們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嗎?
太史慈怒發衝冠,可是,礙著李賢的顏麵,他不好越俎代庖,當下,隻得強忍著怒火。
李賢瞧出了太史慈的怒意,當下雲淡風輕的努了努嘴,道“掌嘴,打掉他四顆‘門’牙!”
帝王一怒,浮屍百萬,眼下李賢一怒,青州軍上下無不摩拳擦掌,此刻得了李賢的吩咐,那親衛軍校便縱身一躍,一個翻身就到了那少年身旁,啪啪,隻是兩下,空中就飛出了四顆紅燦燦的牙齒。
對方的扈從還沒反應過來,親衛軍校就一個後空翻回到了自己陣列。
輕輕的他來了,沒有人反應的過來,輕輕的他走了,帶走了四顆‘門’牙!
緩了半晌之後,那少年驀地發出一聲淒厲的暴喊“我的牙!公子,我的牙沒了。”
與親衛軍對峙的郭家‘私’兵做夢也沒想到對方陣列之中竟然有這麽一個武藝‘精’湛的人物,眼下對方一擊得手,他們在惱怒非常的同時,也不由得多了幾分心驚‘肉’跳的恐懼。
至於那郭家小廝,他悟著漏風的嘴,磕磕碰碰的來到了一輛裝飾豪華的大車跟前,“公子,我被人打了!牙都掉了”,淒厲的語調仿佛被人拋棄的午夜怨‘婦’。
“什麽?我的小心肝,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賬動的手,郭魏,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動手把他們都抓起來?”
在李賢的視野所及,他看到一個圓滾滾的胖子顫顫巍巍的下了馬車,而且正手足舞蹈的在比劃著什麽。
然而,一個讓他驚訝非常的事情發生了:那胖子竟然小心翼翼的摟住了被毆打的少年郎,溫柔的用布帛擦去了少年嘴角的血跡……看上去就像一對深愛著的夫妻。
冷不丁的打了個寒磣,李賢瞋目結舌“這這這,這裏‘交’給你了,子義,給我好好的把他們教訓一頓!”
太史慈早就摩拳擦掌了,雖說他對郭家少年的“龍陽之好”很是厭惡,可是,他總不能讓陳到等人代為效勞吧?
身為青州都尉,卻在一幫大大小小的軍將麵前被人落了顏麵,太史慈如何忍得住?
“待會兒都給我狠狠的打!”
親衛軍等人都是惟恐天下不‘亂’的主兒,此刻得了吩咐,更是橫下心來。
親衛存在的使命就是保護李賢,能夠陪著李賢出行的這幾十人早已經經過了無數次的腥風血雨,他們或是彎弓搭箭,或是‘抽’出利刃,擺出一副不見血腥不罷休的架勢。
郭家一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急惶惶的來到胖子跟前,嘴裏道“公子,對方不知道是哪家的人馬,倉促動手,隻怕……”
胖子聞言大怒“隻怕個屁,沒看到他們先動的手?咱們郭家何曾怕過誰?當年劉備掌權的時候,對我爹還不是恭謹無比?到了我這兒,要是怕了一個不知道底細的家夥,那傳出去我的麵子往哪裏擱?”
郭魏搖了搖頭,自家公子如此不知輕重,今日的事情怕是難以善了。
瞅了瞅郭魏蹣跚的步子,又望了望小廝青腫的下巴,胖子“衝冠一怒為紅顏”。
“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人馬敢惹我,我爹是郭正,我不管你們是哪裏的人,更不管你們是做什麽的,要想從平原郡平安無事地走出去,須得做到兩點,第一賠金千兩,作為我的損失,第二,把剛才打我小廝的家夥‘交’給我處置。這樣的話,我郭敬就大人大量放過你們!”
說罷,郭敬也就是那個胖子背手而立,囂張無比的叫喊起來。
李賢啞然失笑,“相梁,你說這人怎麽一點眼介力都沒有,真是白長了這麽一身膘!”
郭敬耀武揚威,正感覺良好,哪知道李賢一行人根本沒人搭理他。
正在惱羞成怒的時候,冷不丁看到李賢臉上的微笑,他當即氣往上湧,嘴裏道:“小白臉,笑個鳥,這裏可是平原,是郭家的地盤!”
李賢沒想到對方的胖嘴裏竟然蹦出這麽一句屁話,心裏忽地一狠,他‘抽’手就把手裏的鞭子砸了過去。皮製的鞭子帶著驚人的準頭準確的‘抽’到了胖子的臉上。
胖子的麵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殺了他,都他娘的給老子動手!”
胖子歇斯底裏地叫喚起來。
太史慈哼了一聲,道:“瞎了狗眼的蠢材,左右,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郭家‘私’兵一向囂張慣了的,現在遇上了個硬茬子,一時間竟然被親衛軍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過話說回來,以‘精’銳著稱的親衛動起手來又豈是一幫家兵能夠阻攔得?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數十名郭家‘私’兵就死傷殆盡,稍微‘精’明點的早早丟了兵刃跪在一旁,請求饒恕。
在郭縣一向耀武揚威的壯丁竟然一個照麵就完蛋了,郭敬有些難以接受:“一幫酒囊飯袋,我郭家白養你們了!其他人呢?還不快來!殺了他們!把他們全殺了!殺!”
李賢皺起眉頭,他沒想到這個該死的胖子竟然這麽惡毒,張口閉口的就要取人‘性’命,此子不可留。
郭魏急惶惶的攙住郭敬,想把他架走,無奈對方的身軀太過龐大,而親衛軍的動作又太過迅速,一眨眼的功夫,他手裏的公子就被人踹到在地。
“啪啪啪!”這是刀背拍到人臉上發出的聲音。
郭魏臉‘色’‘抽’搐不已,他早就看出來,李賢一行人來頭甚大,隻可惜,自家公子眼高於頂,闖了大禍。
“各位貴人大人大諒,公子他年少無知!”
郭敬在平原縣做慣了土皇帝,這次是他頭一趟出遠‘門’,刀背拍在臉上,痛在了心裏,從天上跌落雲端的感覺讓他羞惱的的吼道“你們敢打我!你們敢打我!我爹是郭正,你們等著,他會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郭魏臉‘色’煞白一片,隻是連連叩首,不敢多言。
已經到了這時候,郭敬還在嘴硬,這已經不是愚蠢了,而是無可救‘藥’。
其實一開始,李賢壓根沒把郭敬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是,對方不知進退的行徑實在是太過可恨。
明明不知死活,卻又擺出一副拉嘲諷的模樣,著實令人生厭!
“帶回郡城,好生拷問”
“喏!”
當天夜裏,平原郡郭家的燈火徹夜未息。
“族長的嫡孫竟然被人抓去了”這消息震驚了每一個郭家子弟。
“阿爹,敬兒可是你的心頭‘肉’,現在竟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您老要是不發話,這底下人還不知道說些什麽呢?”
“說個屁,要我看呐,直接點齊家兵殺過去,讓他們看看咱們郭家的厲害”
正堂上,一個麵白長須、八十多歲的老者眯縫著眼睛,他對滿堂的哄鬧充耳不聞,仿佛已經神遊天外。
直到眾人爭吵的累了,音調緩緩降下來的時候才聽他堅定的說道“都給老子閉嘴,你們以為城內的數萬大軍都是擺設?李賢是誰?他可是白手起家,無一敗績的常勝將軍,與他廝殺,你們都是活膩了吧?”
“太爺,那你說該如何是好?”
“對呀,您老跟個準話”
“咱郭家在平原郡有頭有臉,卻也不能被人折損了也悶不吭聲呀”
郭家的族長,郭敬的爺爺幹咳數聲,他的目光在堂內掃了一眼,不多久,便聽他不無疲憊的說道“一件小事就把你們唬成這個模樣,等我百年之後,又怎麽放心把郭家‘交’到你們手中?老二,別整天不務正業,行事要多動動腦子,尤其是老三,現在是什麽時節了?你竟然想帶著‘私’兵衝撞郡府?你想造反?想連累我們郭家一百四十三口?”
老二郭揮訕訕的笑道“我們哥幾個都是心憂敬兒,太過著急,爹你消消氣,三弟他也隻是氣話,三弟,你說是不是?”
郭三悶吭吭的應了一聲,“爹,你倒是說說看,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硬的不成,隻能來軟的,金銀美‘色’,隻要能讓李賢放人,區區銀錢又算得了什麽?”
這麽做,雖然有些憋屈,但是,想到城內的數萬大軍,郭三等人瞬間老實起來。
人力有窮盡,萬餘兵馬可不是擺設,真要是廝殺起來,足以將整個平原城變成一座死城。
翌日一早,郡府‘門’外便站著一個黃臉文士,這書生模樣的男子從袖中掏‘摸’出一張名剌,然後拱了拱手“平原郭揮前來拜訪李使君,還請代為通稟一聲”。
“郭家?哪個郭家?”
郭揮鐵青著臉,道:“平原隻有一個郭家”。
“好,你且等著吧”,應付過後,守‘門’軍卒也不看郭揮的臉‘色’,他很快就將帖子遞到了相梁的手中,摩挲著手裏的名刺,再結合昨日親衛打探的消息,他立即沉穩的說道“去見使君!”
“‘門’口那人要怎麽回複?”
“讓他先在‘門’口等著,就說使君正忙”
“喏”
推開李賢的書房,相梁恭謹十足:“使君,郭家的人來了”
“喔?現在何處?”
“正在郡府‘門’外”
“有幾人隨行?”
“寥寥數人而已,使君可要見上一見?”
李賢笑道:“見,當然要見,平原郭家出了郭敬這等英才,我自當好生端詳端詳……”
相梁笑而不語,郭敬進入郡府後完全變了一個人,再也不複之前猖狂的模樣,而且,他竟然口不擇言,說出了李賢都感興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