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殺雞儆猴 借坡下驢

c_t;翌日一早,孫尚香一覺醒來,頓覺神清氣爽,而她的師傅於吉正笑‘吟’‘吟’的看著她。

“師傅!“

“嗯,好徒兒,昨日倒是為師的不是了,沒有‘交’待清楚便不告而別,險些讓你橫遭不測”

孫尚香笑道:“不妨事,徒兒不是好好的嗎?”

於吉最是寵愛這個‘女’弟子,昨日要不是突遇左慈,他也不會走的匆忙,現在想起來還有些愧疚,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此番遊曆,原本是想讓你遠離江東戰火之地,沒曾想,有些塵緣是避不開的,這些時日,為師要與左慈論道,你是與我同行呢,還是折返江東?”

被人擄住之後,孫尚香一直掛念他的兄長孫策,如今,於吉讓她選擇,她思慮一番之後,嘴裏道:“徒兒想回江東”。

這倒是不出所料,於吉微微頜首:“這州牧昨日得罪了你,我便給他一個恕罪的機會,讓他派人送你回返江東,如此可好?”

既然李賢已經與江東結盟,按理說,讓他派人護送的話,倒也不是什麽難事,隻是,沿途間要經過袁術的地盤,這就需要大費周章了。

畢竟,李賢與袁術素有仇怨,萬一被人識破,對江東孫策而言無疑是極其不利的。

考慮一番之後,孫尚香說道:“我聽說州牧李賢家眷尚在都昌,他此番歸返就是想接走妻妾。師傅盡管自去,我打算與李賢同行,等到了下邳之後,再讓家兄派人接我便是了”。

於吉笑道:“何必如此麻煩,你不用擔心袁術,若是李賢連這點瞞天過海的手段都沒有,那他也不必做這兩州州牧了”。

孫尚香低聲說道:“師傅,實不相瞞,徒兒留下來也是想探清這李賢虛實,我兄長從未與人結盟,我怕這李賢心懷不軌”。

於吉鋝須笑道:“也罷,即是如此,為師便不多問了,你隻須記得,你是我於吉的徒兒,想做什麽便去做,出了事,還有為師!”

何等霸氣的宣言!孫尚香聽罷之後很是感動,不過,她早已經不是不知好歹的孩童了,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可以做,她分的很清楚。

“多謝師傅,徒兒謹遵教誨”

“嗯,你且留在營中吧,我再去與那李賢‘交’涉一番”

熟知於吉脾氣的孫尚香急忙勸阻,嘴裏道:“這等小事不必勞煩師傅出馬,諒那李賢也不敢怠慢於我!”

於吉笑道:“好,就聽徒兒的,我看那李賢絕不是個蠢人,昨夜我已經跟他說的很明白了,想來他不至於作出愚蠢之舉”。

孫尚香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昨夜於吉已經見了李賢,自家師傅的脾氣,孫尚香了解的很清楚,李賢雖然掌管青、徐兩州大權,可在於吉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罷了。

這樣的情況下,指望於吉對李賢恭謹客氣,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都說李賢‘胸’懷寬廣,想來不會懷恨在心,不過若他真要牽怒於江東的話,那可就遭了。

李賢麾下有‘精’兵數萬人,而江東僅有兵馬數千,雖說兩者之間隔著袁術,可誰知道李賢有沒有什麽隱藏的手段?

事已至此,多數無益,而且,於吉是孫尚香的師傅,之所以找那李賢,也是為了孫尚香出頭,孫尚香通情達理,自然不會責怪自家師傅莽撞。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處事方式,而於吉這等世外高人更是有一套特立獨行的行為習慣。

孫尚香受人好處,自然不會指手劃腳。

又囑咐一番,留下一篇劍訣之後,於吉便灑然而去。

與臨來時的低調不同,這一次離開,於吉特意搞出了很大的動靜。

風乍起,一個須發皆白的道士憑空出現,而後在軍卒瞋目結舌的目光中,這道士又不見了。

自始至終,軍卒們連示警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談舉弓‘射’殺了。

有的軍卒雖然滿臉驚‘色’,可好歹卻沒有‘亂’了陣腳,而有的軍卒卻惶恐地跪伏在地,直稱仙人再世。全集下載75

李賢聞言之後急忙掀帳而出,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驚惶失措的軍卒,他們有的人在‘交’頭接耳,小聲‘交’談,有的卻叩首不已。

這於吉老道著實可恨,走便走了,竟然還要來個下馬威!

“吹角!”

軍卒的不堪之態李賢看在眼中,氣上心頭。

一個裝神‘弄’鬼的老道輕易便‘亂’了自家軍心,這要是到了戰場之上,那後果豈不是更加不堪?

跟隨李賢出行護衛的軍卒全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他們人數有五百,統領為相梁。

適才於吉的手段相梁也見識到了,他雖然心中震驚,卻好歹穩住了心神,沒有隨著部眾一同現醜reads;。

“使君這是要訓話?”

此番,瞧著李賢猶帶怒意的臉‘色’,相梁也覺得慚愧不已,他若是及早嗬斥,親衛營又哪裏會‘亂’成這個樣子?

這可是青州‘精’銳呀……

十多個麵帶惶恐之‘色’的軍卒嘴裏念念有詞,一邊叩首,一邊念叨,這場麵著實詭異。

相梁深籲一口氣,大聲呼喝:“使君有令,吹角!”

如果不能及時製止謠言傳播,以訛傳訛之下,軍心紊‘亂’隻在眼前!

“嗚嗚嗚”,低沉的號角聲響起。

在孫尚香探尋的目光中,一隊隊軍卒聚攏起來,他們在各自軍將的統領下迅速往李賢所在的方位靠攏。

五百名軍卒,除卻輪哨的兵卒之外,李賢所帶的人馬盡在此處,便是適才叩首唱喏的軍卒都在同伴的提醒下及時歸隊。

橫看成排,豎看成線,自始至終沒有一人敢於大聲喧嘩,隻有“嘩嘩”的甲衣聲,以及“咚咚”的腳步聲。

孫尚香看的嘖嘖稱奇,都說李賢排兵布陣很有一手,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虛。

別的不說,單是軍卒那令行禁止的軍紀便令人望而生畏。

從號角吹響到軍卒聚集,五百名軍卒隻用了半柱香的時間!

孫策麾下的江東軍,孫尚香也曾見識過,他們雖然所向披靡,可與李賢的這支兵馬比起來,總是欠缺了些什麽。

一葉知秋,李賢的手段可見一斑。

李賢的心情很差,自打成軍以來,他還沒有像今日這般憤怒過。

如果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戰敗了也就罷了,可今日的事情算什麽?

不戰而敗?

無一敗績、常勝將軍的名頭沒有讓李賢驕傲自滿,他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自家兵馬的軍心動向,而他沒想到自家兵馬竟然也有讓他大動肝火的一天。

隻是一個於吉就讓親衛營軍心大‘亂’,這他娘的算什麽?

張飛倒是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他是看熱鬧的不怕事大。

雖說這些時日,李賢與張飛把酒言歡,有了不少‘交’情,可如果有可能,張飛還是非常樂意看到李賢吃癟的。

“一山還有一山高,李三郎,剛才那老道顯然來者不善,被這樣一個世外高人盯上了,隻怕你也心中沒譜吧”,張飛心中暗爽,當然了,這番話卻是不能說出來的,要不然隻會讓人嘲笑張飛的氣量。

拿著一個鐵皮喇叭,李賢鐵青著臉,嘴裏道:“這營內‘雞’飛狗跳的好不熱鬧,來說說看,剛才你們都看到了什麽新鮮事?”

軍中麵麵相覷,不敢多言。

李賢冷哼一聲,道:“怎麽,什麽事情都沒有?那我倒要問問你們,剛才是誰在營中滋事!”

無事生非,這可是杖責五十軍棍的大罪。

李賢拋出這一條軍規,當即讓軍卒們大為惶恐,他們知道,在自家使君腦中是沒有法不責眾的概念的,隻要他定了罪責,無論有多少軍卒犯錯,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抱著“坦白從寬”的念頭,軍卒們開始緩緩道來。

“回稟使君,適才營中突然出現一個高人,大家夥兒沒見過世麵,‘亂’了陣腳,請使君責罰”

“不錯,那高人一躍數丈高,像仙人一般隔空邁步,好不瀟灑”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我等還以為看‘花’了眼”

“莫非真是仙人不成,使君若想求個平安,不如誠心相求……”

一石‘激’起千層‘浪’,虔誠神仙之道的軍卒們‘精’神大振,他們唾沫橫飛,試圖向李賢渲染那等仙家手段reads;。

李賢越聽越怒,偏偏那人還不曾發覺,隻是自顧自地宣揚。

最後還是相梁看不下去了,方才大聲嗬斥道:“夠了,休要胡言‘亂’語!”

“怎麽是胡言‘亂’語”,那小校還要辯解,卻突然看到鐵青著臉的李賢,以及憤怒不已的相梁,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事情出了岔子。

李使君好像對那老神仙並不怎麽待見呀,遭了,這可如何是好!

李賢險些氣炸了肺,他已經力所能及的去改變軍卒的生活條件了,可現在,一個素未謀麵的人便能將他們唬成這個模樣。

恨鐵不成鋼,李賢咬牙切齒:“好一個老神仙!我且問你‘門’,若是到了戰場上,那老神仙讓你們反戈一擊,你們是不是也要俯首聽命?”

一言既出,軍卒連道不敢。

人心都是‘肉’長的,往日裏李賢對軍卒如何,大家都心中有數。

月月有俸祿,即便在戰場上橫遭不測,也有郡府贍養他們的家人。

放眼整個大漢朝,像李賢這般對待軍卒的,獨此一份。

相梁使了個眼‘色’,五百多名軍卒當即單膝著地,向李賢請罪。

自己潛心培訓的軍卒竟然如此不堪,李賢還沒有從這種失望、憤怒的心態中走出來,他冷聲說道:“剛才叩拜老神仙的幾個人自覺站出行列”。

軍令如山,雖然明知道這時候站出來沒有什麽好事,可長期以來的軍紀約束還是讓那幾人邁出了行列。

出來認罪的有十三個人,其實剛才究竟有多少人在叩拜,李賢沒有細數,他要的是殺一儆百,而不是寧殺錯不放過。

既然有人出來認罪,那李賢便有了殺‘雞’儆猴的對象,他沒有糾結於究竟有多少人,而是籲了口氣,道:“無論如何,你們能夠自覺站出來,這便說明你們還是個爺們,嗯,從今天開始你們便不是親衛營軍卒了”reads;。

“使君!”

“使君恕罪,我等知錯了!”

出列之前,軍卒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們認為頂多挨上幾軍棍,斷然不會出什麽大事,可誰能想到,李賢竟然對鬼神之事如此忌諱,開口便要將軍卒開革出去。

能夠遴選進親衛營的軍卒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的地位、待遇都要比尋常軍卒高上一籌,若是就這麽被開革了,那還有何顏麵去見家中親人?

在李賢的引導下,青州尚武,家庭多以子弟入伍為榮。

這些年來,李賢未有一敗,跟著他的老卒,活著的都已經官升數級,便是不幸身死的那些,他們的家人也得到了極好的照顧。

然而,有一個例外,若是軍卒從軍期間,因為觸犯軍紀被逐出軍營,那麽等待他的隻有無數的冷遇與非議。

鄉人的白眼,家人的失望往往會給軍卒帶來極大的壓力。

今日,叩拜於吉的那幾個軍卒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竟然這麽嚴重,想到開革軍籍之後的慘狀,不少人涕淚‘交’加。

相梁有心勸阻,可看到李賢怒氣衝天的模樣,也隻好按耐住了。

如果真的較真起來,剛才相梁也難逃罪責。

難道事情已經不可挽回了嗎?

這時候,一個軟軟的‘女’聲傳了過來:“李使君,這等場合我本不該多言,可此事與我幹係甚大,不知能否給我一個薄麵,饒了他們?”

李賢哼了一聲,不言不語,他執掌軍權以來,從未有‘女’子敢於出言幹涉。

若不是念及昨夜理虧之處,李賢早已經喝斥出聲了。

一個小丫頭片子出來多管什麽閑事!

李賢冰山一樣的臉‘色’彰顯出了他的態度reads;。

孫尚香知道自己觸怒了李賢,可事已至此,她別無選擇,隻得說道:“是小‘女’子莽撞了”。

“這事情是你那好師傅鬧出來的,你想替他收尾?”

談及於吉,李賢並沒有多少尊崇之‘色’,既然對方做得了初一,那他便做得了十五,有道是他不仁,我便不義。於吉雖然手段高超,可李賢卻也不曾怕了他!

隻要人,那就一定有弱點,李賢相信於吉一樣有弱點。

孫尚香聽罷之後略一愣神,旋即連連頜首,說到底,她還是不想見到李賢與於吉兵戎相見的場麵。

江東與李賢究竟達成了什麽協議,孫尚香不得而至,她隻是明白,在這種緊要關頭,李賢絕不能有什麽意外,而她那修為高深的師傅偏偏是最有可能的意外。

想想看,如果被於吉知道李賢搞出這一手,他這個“仙長”又會作何感想?隻怕第一時間便要找到李賢興師問罪!

孫尚香知道自己地位尷尬,可在這種時候,她也隻有硬著頭皮站出來,而作出懲治的舉措之後,李賢的一口惡氣消除了七八分,這時候他開始仔細琢磨了。

雖說子不語怪‘亂’神,可自古以來,古人對神鬼之事向來諱莫如深,若是今日李賢苛責太過,隻怕會為人非議。

幾十年來,於吉、左慈這兩名道人手段高超,救了不少人,在民間有不少擁簇,李賢雖說不怕他們,卻也不想憑白招惹大敵。

這時候,孫尚香又道:“小‘女’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嗯,但說無妨”

“家師離去之後,我想歸返家鄉,可身邊卻無人護衛,不知李使君可否忍痛割愛,將這幾人暫借於我?”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法子,將他們打發的遠遠的,眼不見為淨,至於這些軍卒日後是回返還是留在江東,那就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再者,親衛營的軍卒‘摸’不清孫尚香與於吉的底細,不知道兩人之間是什麽關係,若是李賢借坡下驢,倒是可以一舉兩得reads;。

想到這裏,李賢頜首應道:“也罷,既然貴客出言相求,從今日開始,爾等便劃歸她麾下,不可怠慢!”

幾名軍卒還要繼續哀求,卻聽得一人說道:“謹遵軍令,我等必定戴罪立功,不墜我青州軍威!”

李賢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相梁大喜,他急忙使了個顏‘色’,十三名軍卒當即醒悟過來。

這事情有了回旋的餘地,隻要成功將這貴客送回家中,日後再好生表現,難道還怕李使君不收?

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軍卒犯了錯之後被開革軍籍,然而在機緣巧合之下立下大功,於是,李使君破格將其收錄軍籍。

同樣的事情,隻要有了指望,這些軍卒便覺得大有希望。

出了惡氣之後,李賢才意識到,往日裏自己隻顧著提高軍卒的身體素質,卻忘了其他重要的東西。

思想,說到底,這時候的人們還是典型的小農思想,期間‘混’雜著忠君愛國,禮、信、仁、義、孝等處世準則。

因為無知,所以愚昧,古人往往將未知的東西歸結於上天,這樣以來,有時候是好事,有時候也是壞事。

就拿今日於吉的事情來說,如果軍卒們讀書識字,人人心中有譜,那便不會被輕易蠱‘惑’。

必須普及文字,加強教育,一支無所不能的軍卒絕不能僅僅這樣。

恍然間,李賢醒悟了很多,他本以為軍卒對自己的個人崇拜可以抵消那些其他的信仰,現在看來,卻是遠遠不夠。

下一步,必須在軍中施行識字教育,李賢不打算推廣太過現代的東西,他隻想提高軍卒的識字率,讓他們不至於如此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