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海貿

下邳城一切如故,隻是往返的商旅多出了幾倍,自從減免商稅的措施實施以來,青州、徐州已經成了各地商賈的雲集之地。-..-

青州,在各路兵馬的圍剿之下,流寇全無;徐州,宵小懾於李賢的威名,不敢輕舉妄動,商隊遠行,怕的就是流寇劫掠,如今,李賢治下路不拾遺,自然引得商賈趨之如騖。

當然了,糜氏的海船每隔一段時間總是能夠帶來一些海外珍品,在青、徐之地這可能不算什麽,可如果運到中原去,這些海貨多數可以增值百倍。

有貨源保證,有稅務減免,還有安全保障,這樣的地方簡直就是商賈的人間樂土。

原本對李賢的新政持觀望態度的地方豪族也忍不住‘插’手其中,沒有人會跟錢財過不去,既然李賢已經營造出了良好的氛圍,大家自然樂得坐享其成。

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仔細算起來,各地商賈‘交’出的商稅甚至超過了之前一年的商稅總額。

這就好比養羊薅羊‘毛’,總是在三五隻羊身上薅,哪怕把它們全部的‘毛’都扒下來,那也寥寥無幾,反之,如果喂養的羊多了起來,即便隻是九羊一‘毛’,聚少成多,這也得比得上竭澤而漁。

原本陶謙掌權的時候,各地關卡林立,商稅極多,除了鹽貨之外,徐州幾乎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特產,而李賢施行新政以來,高粱酒、海外珍品都成為了徐州的招牌貨。

這個時代,敢於出海貿易的大族寥寥無幾,糜氏一族如果不是有李賢躥啜支持,也絕不會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現在,隨著李賢勢力的進一步壯大,糜氏在海貿上也成為一家獨大的所在。

海洋是無邊無際的,海洋的那一頭到底有什麽?

如今,各地的豪族都看到了海貿的利益,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卻又畏懼李賢,生怕他痛下殺手。

海上不比陸地,船毀人亡幾乎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如果李賢一心獨霸海路,誰也不敢試其鋒芒,不過,悄悄的做一些小動作確實難免的。

根據哨探回報,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私’下裏出海的船隻便有近百艘,不過,多數杳無音訊。

茫茫無際的大海,沒有方向,沒有向導,甚至連目的地都沒有,除了糜氏海船之外,其他人沒有海航圖,他們的船隻出海,往往九死一生。

期間,曾有人僥幸尋到了陸地,又成功折返,可損失的財貨卻遠遠超過了僥幸置換來的物資。

出過海的人知道,在荒無人煙的海洋上,活著是一件奢侈至極的事情,與其冒險海貿,倒不如將貨物錢財‘交’給糜氏,自己坐等‘抽’成。

糜氏的船隊如果沒有李賢使人造出的指南針,說不定也會損失慘重。

各大家族隱秘派人出海的時候,糜芳曾經請示過李賢,要不要出手將他們全部解決,李賢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航海工具,貿然出海隻能是死路一條。

在東漢末年,商隊的多寡是反應地方經濟實力的直接體現。

徐州境內,隨著商隊的增多,沿途間,客棧、茶館、酒肆也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

百姓有了活路,自然不會有人鋌而走險,去做那殺頭的蠢事。

新政實施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參與商事的地方豪族還是嚐到了甜頭,由此以來,李賢的高瞻遠矚頓時令人驚歎不已。

自從李賢吞並徐州以來,他的一舉一動都格外引人矚目,無論是北方的袁紹還是南方的袁術、甚至連兗州的曹‘操’都派出了探子再三盯梢。

曹‘操’也就罷了,他的轄區並不臨海,所以隻能幹瞪眼,可袁紹、袁術就不然了,他們聽說李賢日進鬥金的消息過後,都有些蠢蠢‘欲’動。

不過,當重金打造的大船傾覆在海中,巨額投資付諸一炬的時候,袁氏兄弟才醒悟過來,這海貿是比陸貿更危險百倍的事情。

總的來說,袁氏兄弟並沒有多少開拓‘性’的思維,他們隻是下意識的跟風效仿,想賺些銀錢罷了,當挫折來臨之際,他們很快就打起了退堂鼓,隻是,江東的一個人卻有不同想法,這個人便是孫策。

初平年間,孫策先是依附袁術,然後假意投靠,從袁術手中借得兵馬一千人。

有這千餘兵馬在手,十八歲的孫策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

初平四年,孫策在周瑜、程普等人的支持下,進軍江東。

孫策的父親孫堅有不少舊部,他們敬服於孫堅,紛紛‘抽’調人馬支持孫策。

在或明或暗的支持下,孫策勢如破竹,很快便在江東占據了一席之地,這時候,兵馬擴張過快,錢糧的消耗也成了傷腦筋的大事。

恰在這時,李賢海貿生財的消息傳到了孫策耳中。

“公瑾,我想效仿李賢,使人出海生財,不知你意下如何?”

公瑾是周瑜的字號,他聽到孫策所言之後,冷靜地分析起來:“海上不比陸地,沒有官道可循,如果沒有航海圖,九死無生”。

廬江周氏也是江東大族,周瑜的父親是洛陽令周異,他的堂祖父、堂叔都官至太尉,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周瑜是個官三代。

不過,周瑜這個官紳子弟卻有真才實學,年少時便有“曲有誤,周郎顧”的說法,等到他成年之後,才學更是冠絕江東。

袁術初臨揚州的時候曾經試圖將周瑜收入囊中,卻被其婉拒了,直到孫策邀請之後,周瑜才欣然應諾。

有周瑜出謀劃策,孫策事半功倍,眼下,海航一事可謂事關重大,孫策自然要與周瑜好生商議。

隻因周瑜本身便是大族出身,對商貿一事頗有涉獵。

“九死一生?”此番,聽到周瑜答複之後,孫策皺起眉頭,嘴裏道:“李賢手中有航海圖嗎?”

周瑜微微頜首,嘴裏道:“聽說糜氏商船在海上宛若老馬識途一般來去自如,如果沒有海圖,他們萬萬不會如此輕鬆”。

孫策皺起眉頭:“有沒有辦法贖買一份?”

周瑜搖頭,袁公路、袁本初都打過類似的注意,可到頭來卻沒有一個人成功。

孫策又道:“你說如果我親自開口向李賢討要,他忍痛割愛的可能‘性’多大?”

“怕是不過三成”

“我聽說陶謙次子陶應正在揚州,不知道他有沒有辦法搞到海圖”

“主公可以派人一試,如果陶應有‘門’路,自然皆大歡喜,大不了我們重金贖買便是了”

孫策應了一聲,不無期待地問道:“如果我們自己繪圖,不知道要耗時多久?”

周瑜歎了口氣:“怕是要三五年才可以繪出來”。

孫策吸了口冷氣,“那李賢的海圖是從何而來?”

“我也不知”

“難道說李賢還有其他隱而未發的手段?”

“這個未曾聽說過”

一個李賢已經足夠強大了,如果再有什麽勢力在背後幫襯的話,那對於天下豪強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reads;。

暫且將這個念頭壓下,孫策緩了口氣,嘴裏道:“出海商貿,公瑾認為還需要準備些什麽?”

周瑜略一停頓,嘴裏道:“海圖、司南、食物、清水、軍士、財物,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

孫策摩挲著下巴,“除了海圖之外,別的東西都還好說,可是茫茫大海,海船下海之後要去哪裏?哪裏才有奇珍異寶?”

周瑜做了個凶狠的手勢,“先禮後兵,一方麵走走陶應的‘門’路,另一方麵我們悄悄派人前往徐州,看看能否從李賢手中討要出海圖,如果不行的話,那就動手搶幾個水手、船員,有他們在,起碼多些成事的可能”。

孫策深以為然:“好,就依公瑾所言,咱們先籌集海船,探探路,如果賺了銀錢,再多造海船,加大規模,如此可好?”

“一開始,隻怕折損會很大”

孫策雙眼眯起,道:“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天上掉金餅的好事,要想賺大錢,不冒些風險怎麽可能?不就是折損錢貨、船隻嘛,這點錢財我還舍得!”

周瑜又道:“主要是人手,錢財易得,良材難尋呀,敢於出海的人原本就不多,如果有了折損,隻怕更會讓他人畏之如虎”。

孫策扶額歎道:“這事情,李賢做得,為什麽我就做不得?他能憑借海路生財,我孫伯符也要分一杯羹!管他什麽折損不折損,出海的時候我會有言在先,無論生死與否,隻要有我孫伯符一日,便一定不會短缺了他們家中錢糧!”

這番話說的頗有小霸王特‘色’,便是周瑜聽了都不禁心搖神曳,這才是他熟悉的孫策。

“主公有此決心,何愁大事不成?”

說罷周瑜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孫策受到情緒感染,也是大笑出聲。

占據江東數城之後,孫策徹底擺脫了袁術的桎梏,從此“海高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江東小霸王的名頭不是白給的,與周瑜定下海貿生財的計策之後,孫策很快就付諸行動。

沒過幾日,揚州城陶應的府邸之外便來了幾名不速之客。

客居揚州,陶應一直努力收斂棱角,可還是免不得受到袁術麾下官員排擠。

一個失勢的貴公子罷了,有什麽了不起的?

如果不是袁術想借助陶應的名頭染指徐州,說不定陶應連一個立足之地都沒有。

沒有兵,沒有將,這樣一個隻會耗費錢糧的公子哥,絲毫沒有值得人尊重的地方。

反觀劉備,他雖然落魄而來,可麾下關羽畢竟是萬人敵,而劉備本人又善於‘交’際,相對於受人排擠的陶應而言,劉備在揚州‘交’友廣泛,很是自在。

兩個多月的時間過去,劉備長袖善舞,順利從袁術從中取得了統兵之權。

三千兵馬的限額,雖說不多,可卻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劉備大喜過望,每日裏,他與關羽加緊練兵,晝思夜想要殺往徐州,救出張飛。

想到留質在下邳的張飛,劉備便覺得羞愧難當,如果不是為了他,以張飛的勇武絕對可以逃出生天,現在,那樣一個勇不可擋的漢子卻隻能被束縛住手腳,限製自由,想必,對張飛來說,應該是生不如死吧。

劉備得勢之後,並沒有疏遠陶應,雖說這位陶二公子品行不佳,又有棄友先逃的不良事跡,可劉備還是擯棄前嫌,多次送酒送‘肉’,與陶應開懷暢飲。

有道是患難見真情,這時候陶應才意識到,原來劉備真是一個可以托付大事的人。

然而,劉備畢竟是外將,他不可能從根本上扭轉陶應尷尬的地位,直到有一天,曹豹來了reads;。

下邳曹豹,身居都尉之職,又帶了不菲的錢糧前來,袁術聽罷之後大喜過望,有他相助,何愁不破徐州?

不過,聽聞曹豹前來的消息之後,最高興的還是陶應。

在揚州任人欺辱了這麽久,陶應一直想找人撐腰,現在曹豹來了,雖說斷絕了徐州的退路,可最起碼,陶應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袁術頗好虛名,為了拉攏曹豹,他也準許曹豹馭兵三千,這樣以來,陶應便可以影響到六千兵馬。

六千兵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此後,陶應很快便察覺到,揚州的官吏對他的態度有了轉變。

這一日,一夥人帶著厚重的禮物大搖大擺地來到陶應府外,當即引得路人側目。

揚州可不是下邳,陶應也不再是那個手握兵權的二公子了,雖說他可能影響到曹豹、劉備的態度,可他們二人畢竟不是陶應的家將,就算送禮,也絕對沒有送這麽多重禮的道理。

四五個大箱子,光是護衛都有十多人,這是怎樣的一分禮物?

消息傳到後院,陶應一驚而起,道:“可問清楚來的是誰?”

“他們說自己是江東的商人”

“江東?”陶應與江東豪族素無往來,他們為何要送禮?

“嗯,讓他們頭領進來,禮物暫且不收”

“喏!”

如果是在下邳,陶應哪裏會考慮其他,先把禮物收下來才是要緊事,可現在陶應寄人籬下,又見慣了揚州官吏的嘴臉,自然不敢貿然收禮,萬一到時候被他人彈劾,在袁術麵前說什麽壞話,那陶應可就得不償失了。

吃一塹長一智,陶應終歸是成長了。

沒過多久,一個身材清瘦的男子踱步而來。

見到陶應之後,男子施禮問安:“見過陶公子”reads;。

陶應微微頜首:“你是何人?意‘欲’何為?”

男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嘴裏道:“我乃江東折衝校尉孫伯符麾下,奉命前來拜見公子”。

“孫伯符?孫策?”小霸王的名頭陶應自然聽說過,同樣是官二代,陶應隻能寄人籬下,而孫策卻憑借一己之力闖出了偌大名頭,據說他現在已經在江東站穩了根基,這樣一個實力幹將派人找上‘門’來,到底想幹什麽?

“不錯,正是我家校尉”

陶應吸了口冷氣,如果能夠結‘交’孫策,這對於他的徐州大業而言肯定是一個好事,想到這裏,他單刀直入,嘴裏道:“不知你家校尉想讓我做什麽?”

“我家主公聽說李賢在徐州頗有手段,竟然憑借海路生財,無中生有,便想‘插’手其中,隻是苦無海航圖,如果二公子可以幫襯一二的話,我家主公必定感‘激’不盡”

海航圖?這孫策倒是獅子大開口,怪不得他厚禮相送,像這等機密要件,如果沒有知根底的人相助,想必就算被哄了也隻會‘蒙’在骨裏。

不過,對於孫策這等猛人,陶應可不敢有半點哄騙之意。

小霸王凶名在外,惹不起呀,陶應不想與其‘交’怨,當下他斟酌一番,嘴裏道:“伯符兄所圖不小,可那海航圖是李賢的寶貝,我離開徐州多日,不知道能否抄錄一份”,說到這裏,陶應故意停頓了一下,孫策麾下的說客卻也不急,他知道陶應一定還有話沒說完。

陶應無奈,隻得自顧自地說道:“不過既然伯符兄看得起我,我一定竭盡所能,至於成與不成,卻不敢打包票了”。

男子笑道:“不妨事,隻要二公子願意幫忙,我家主公便感‘激’不盡了”。

陶應鬆了口氣,看樣子,‘門’外的那些禮物可以收入囊中了。

果不其然,又聊了幾句之後,男子告辭離去,留下了‘門’外的錢貨。

陶應背身而立,對身旁的家丁說道:“請曹將軍前來一會”。

“喏!”

與此同時,微山湖畔的鐵礦開采也漸漸步入正軌。

看到一個個‘精’壯的漢子采用最原始的肩挑手抬的方式運送煤鐵,李賢頓時心中一動,他想到一個較為便捷的方式,如果革新運輸工具,效率肯定可以大幅提高。

這時候,李賢創建的‘雞’公車已經在軍中、礦場廣為應用,節省了不少人力。

隻是,有的礦‘洞’過於陡峭,‘雞’公車根本無法使用罷了。

李賢畢竟是穿越客,後世裏他見過幾千年來智慧的結晶:火車。

火車是在軌道上跑動的,眼下,李賢自然造不出火車出來,也沒有技術搞出鐵軌,然而,這並不妨礙他采用木軌與滑輪繩索的方式。

隻有配合妥當,肯定可以節省大量的人力。

說做就做,李賢當即繪出圖紙,使人動手去做,他則站在旁邊,指手劃腳。

滑輪倒是簡單的很,繩索更是好辦,唯一有些難度的便是木軌了。

運送礦石,軌道要承受數百斤的重量,長此以往,對軌道的折損極大。

這時候,最好的木頭便是紅木了,一時片刻,結實的紅木沒有尋到,李賢隻能退而求其次,先造出木車。

上口大,下口小,底下有四個木輪,這便是李賢設想中的木車。

可是,這時候沒有鋼鐵,作為輪軸的木材勢必要承受巨大的力道,若是承受不住,來回置換,那又耗費極大。

無奈之下,李賢隻得群策群力,鼓動工匠開動腦筋,想出辦法的人重重有賞。

真正的發明創造離不開無數個試驗,空想是沒有效果的,隻有動手將實物做出來才知道有沒有效用,於是,匠工營的工匠們開始按照李賢的吩咐動手打造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