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臨江賦詩

江風獵獵,江麵一望無際,浪濤滾滾東去。

孫策站在樓船的甲板上,望著對岸暗自出神,一襲披風在江風的吹拂下,飛揚翻卷。

江麵上水霧茫茫,他的眼中也充滿迷茫之色。

身後響起腳步聲。

孫策沒有回頭,隻是淡淡的說道:“子敬來了。”

魯肅一襲青衫,手執羽扇,對著孫策彎腰一拜道:“見過主公。”

孫策擺了擺手,沒有回頭,依舊靜靜的望著江水。

許久,他才輕聲歎道:“子敬以為此戰如何?”

魯肅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六四之勝算。”

孫策霍地轉過身來,雙目一凝:“誰六誰四?”

魯肅朗聲道:“主公四,漢帝六。江東水軍天下無敵,但漢軍三倍於我軍,又兼有荊州水軍相助,但若僅如此,則江東七,漢軍三而已。然則……”

魯肅說道這裏,稍稍停歇了一下。

孫策雙目逼視著他,喝問:“然則又如何?”

魯肅道:“然則漢帝終究是當朝天子,大漢正統,此道勝也;又兼有涼州、司隸、豫州等地,如今兗州又被其兼並大半,而幽州和並州均臣服於其麾下,此勢勝也;漢帝自回歸帝位以來,橫掃李儒、韓遂、袁術和西域番王,戰無不勝,此威勝也;漢帝光施恩德,澤被四方,江北百姓盡尊其為大德仁君,此德勝也。有此四勝,主公占四成勝算已經勉為其難了。”

孫策眼中殺氣一閃。厲喝道:“你莫非想勸我投降麽?”

魯肅淡淡一笑:“魯肅若降,不失為太守之職、將軍之銜。主公若降,下場不會比袁耀好多少。莫說主公尚有四成勝算。就算隻有一成勝算率,也要拚力一搏,魯肅願與主公同生共死,與漢帝決一死戰。”

孫策的神色稍稍緩和下來,遙望著水霧中的對岸,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斬釘截鐵的說道:“十年前,我扶先父靈柩渡江而來,就未再想過歸順朝廷。先父一生為朝廷征戰。最後隻落個被刺身亡的結局。大丈夫寧可喋血疆場馬革裹屍,也不願死在小人暗箭之下。”

魯肅道:“程普、黃蓋、甘寧、徐盛、周泰和淩統等人武藝勇猛,又精通水戰,其武略不懼江北漢軍。但江北有龐統和徐庶等人,甚有謀略,若召來一人,則勝算將大大增加。”

孫策點了點頭道:“如今丹陽郡已攻克,江東之局可以稍稍放一下,長江之戰乃生死之戰。當調公瑾回來了。

夜色朦朧,月光如水,這是201年的一個秋夜。

長江北岸,槍戟如林。一座座水寨相連,綿延近十裏。岸邊黑壓壓的站滿了漢軍軍士,江麵上的艨艟鬥艦如星羅棋布。

一杆杆大旗在風中招展。上麵大都繡著各部主將的姓,其中一杆“漢”字繡金龍大旗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岸邊畫角爭鳴。樂聲四起,充溢在江岸上空。

劉協身穿鎏金蛟皮甲。頭戴明珠束發冠,披一襲火紅色的披風,腰佩龍淵寶劍,端坐在飛雪的背上緩緩行來,數十名文臣武將以及王越和蕭南天率領的十數名飛龍衛縱騎在他身後緊緊跟隨。

飛雪赤鬃如火,通體雪白,比後麵典韋**的赤兔馬和趙雲的照夜玉獅子都要高上一個頭,顯得格外雄駿,猶如天馬下凡,襯托得馬背上的氣宇軒昂的劉協如仙如神。

兩邊的軍士舉著手中的兵器,齊齊高聲呼喊。

“踏平江南,一統天下!”

“踏平江南,一統天下!”

“踏平江南,一統天下!”

……

十餘萬人的高呼聲震得雲朵崩塌、江水翻騰,氣勢如山,江岸方圓數裏都可聽到。

呼聲中,劉協一邊緩緩策馬而行,一邊揮手向兩邊的將士示意,惹得將士們更加熱血澎湃,呼聲震天。劉協策馬來到江邊的一座高台上,下馬以後在眾人的簇擁之下登上高台,在正中案幾前坐定,其餘眾文臣武將紛紛在兩邊就坐,蕭南天率著眾飛龍衛整整齊齊的立在劉協身後。

劉協見眾人均已坐定,端起案幾上的酒樽,長身而起,高聲道:“朕自九歲登基,便東征西戰,驅賊蕩寇,如今司隸和函穀關以西之地盡平,中原之袁紹已如塚中之枯骨,覆滅隻在旦夕之間。漢室江山,未平者唯有益州和江南之地,今日與諸卿兵臨長江,旌麾南指,當踏平江南,剿滅孫氏逆賊,再揮師直取西川。他日天下一統,四海清平,當與諸卿共享富貴耳!”

話音剛落,江岸上又傳來如雷般的響應聲。

“為漢室江山而戰,為天下黎民而戰!”

“為漢室江山而戰,為天下黎民而戰!”

“為漢室江山而戰,為天下黎民而戰!”

三呼過後,喊聲停歇,劉協舉起手中的酒樽,對著眾人道:“請諸卿滿飲此酒!”

說完舉樽一飲而盡,眾將也跟著舉杯喝了個杯底朝天。

一名近臣走了過來,對劉協說了什麽,劉協輕輕一擺手。

兩旁響起了編鍾之聲,悠揚而恢宏。一隊白色的人影隨著編鍾之聲,緩緩走入場中。

眾人不覺眼前一亮,隻見這隊白衣素甲的士兵,居然均是女兵,秀麗的麵容配著鮮明的盔甲,顯得格外英姿煞爽。

眾女兵人人手中拿著一麵小鼓,放在各自腳下,隨著為首的一名女兵一聲令下,眾女兵扭著妖嬈的身姿,跳起了腳踏鼓舞。

鍾聲悠揚,鼓聲清越。舞影蹁躚,人麵如花。劉協望著那個為首的女兵。竟然看癡了。

隻見那女兵肌膚如雪,明眸如墨。身姿曼妙,腳下的鼓聲咚咚,聲聲敲動著高台上的少年皇帝的心弦。

那是他心愛的女人——文小倩。

文小倩領著眾女兵跳著腳踏鼓舞,不時飛眼朝劉協偷偷瞄來,媚眼如絲,隻看得劉協心中如鹿撞,血脈賁張。

鍾鼓聲停歇,霸王花們依次退下,眾人仍在夢中。

劉協率先發現自己的失態。急忙喊了一聲“好”,眾人如夢初醒,紛紛叫好。

劉協長身站起,稍稍平息了一下紛亂的心情,緩步走到江邊,望著茫茫江水朗聲說道:“歌舞雖好,奈何天下未平,百姓未安,朕夙夜難眠。此心難以盡興。”

眾人如醍醐灌頂一般,剛剛被歌舞撩起的浮亂心情瞬間靜了下來。

劉協仰望著江麵,隻見皓月當空,江水滾滾。江風獵獵,吹得他衣襟飛揚,豪情萬丈。隻想縱聲高嘯,氣吞山河。

他突然心中一動。哈哈大笑,高聲道:“拿酒來!”

幾名軍士連忙捧上三樽美酒。劉協依次將三杯酒輕輕的灑在地上,朗聲道:“此三樽酒,一樽敬天,一樽敬地,一樽敬為大漢死難的將士!”

瀝盡樽中酒,他刷的抽出腰中的龍淵寶劍,劍身在月光下顯得各位凜冽,鋒芒逼人。

“朕持此劍,驅董卓、滅李儒、斬呂布、剿韓遂、破西域、平偽帝,定關西之地,安中原之民,不負蒼生所望也。朕自九歲登位已十二年,戰戰兢兢,誠惶誠恐,上恐負蒼天,下恐負黎民,未嚐真正安心。”

兩岸雷鳴聲又響起:“陛下辛勞為國,臣等之福,黎民之幸,願終生追隨陛下,生死不悔!蒼天可鑒,江水為證!”

劉協抱劍轉身對眾人彎腰一拜,隨即朗聲道:“如今上有皓月當空,下有江波蕩漾,此情此景,感慨係之,朕當舞劍作歌,爾等和之。”

鍾鼓聲再次響起,劉協迎著獵獵江風,舞劍而唱。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吾心。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吾有嘉賓,鼓瑟吹笙。

皎皎如月,何時可掇?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當空,光耀九州。

漫江碧透,百舸爭流。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歌聲以丹田之氣發出,蒼勁而悠揚,蕩漾在江岸上空,令十萬將士回腸蕩氣,令江山為之翻滾奔騰。

歌聲停歇,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陛下萬歲”,兩岸呼聲雷動。

這一刻,三軍將士被漢帝陛下的文蹈武略深深折服,敬若神明。

劉協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孟德,你基本沒有機會駐兵長江邊了,而且這“短歌行”也不適合你現在的身份和地位了,不如借給我用一用,可以給你多漲點俸祿作為著作權轉讓費。

夜,逐漸深了。

將士們大都已經散去,隻留下岸邊巡邏的士兵和水上來回穿梭警戒的小艇。

眾人大都在習習的江風之中進入夢鄉,隻有中軍大帳中卻依舊閃著微弱的燈光。

數十個飛龍衛將大帳團團圍住,刻意保持著一段距離,為的是避免聽到帳中的聲響。

大帳之中,被翻紅浪,呻吟聲和喘息聲不已。

一聲嬌柔的聲音仿佛從水底裏冒出來:“陛下今夜為何如此興致高漲,已經是三度風雨了,臣妾已經不堪承受了。“

一聲男子的微微喘息的笑聲接著響起:“誰叫你今日在江邊大跳豔舞,令朕激情難抑。”

“討厭,臣妾明明跳的是正經的江南腳踏鼓舞,哪裏是豔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