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在洛陽的客館中,趙子龍、雕雪二人,正為司馬芝的突然失蹤而憂心如焚。

雕雪歎了口氣,不安的說:“都怪我飲多了,醉在床上,連她何時離開也不知道……此時毫無線索,諾大的洛陽城,卻從何處尋她的蹤跡呢?”

趙子龍憂急的說:“芝妹一生孤苦,她自跟隨於我,南北征戰,並未享受過一天安樂日子,若她有甚差池,又教我如何心安?……哎,隻怪我一時心軟,同意她隨行入中原,不料竟有如此遭遇也。”

倆人正長噓短歎,剛才仍躺在床上沉醉不醒,令趙子龍根本不敢擅離的孔明,卻忽然挺身而起,嗬嗬笑道:“放心。

放心。我料司馬芝必有驚無險也。……不但有驚無險,我窺探百年天機的目的,隻怕也會在她身上獲取珍貴線索也。”

趙子龍、雕雪二人,見孔明似已胸有成竹,不由又驚又奇又喜,不約而同的齊聲道:“為什麽?……”孔明意味深長的笑笑,道:“我於洛陽城郊外,便察覺城中,竟隱伏一股淡而綿長的紫氣,狀似龍形,卻盤伏不動。判斷此乃天龍潛淵之象,亦那蓄勢待發的天子龍氣也。雖然此時尚潛伏於淵,但日後必將從九淵而躍,一舉而成騰空天龍。

亦即真命天子臨世之兆。因此我便決意進入洛陽城中仔細審察,到底誰是繼三國鼎立之後,一統天機的主角人物……”孔明說到此處,神色略顯激動,驚奇而又有點無奈。

趙子龍亦吃了一驚,暗道:若日後的天機注定一統,那豈非三國之中,必亡二國,或者三國俱逝嗎?那他目下正匡扶的蜀國國運又將如何呢?若蜀國位於逝亡之列,那他如今的一番拚搏,豈非白廢?……但趙子龍十分尊敬他的義兄諸葛孔明,在他的心中,孔明的份量甚至比他的生命還更重要,因此對孔明的推斷,他決不會去質疑,隻有心中暗吃一驚。

但雕雪在孔明麵前卻隨便得多,她一聽便大奇道:“師哥。這天機奧秘,與司馬芝妹妹的吉凶有甚牽連呢?”

孔明道:“我剛入洛陽,便忽然發覺,司馬芝姑娘的兄弟宮位,竟隱隱有一道紫氣浮動,躍躍欲出,欲潛欲發,十分奇特,就如外間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引發她的兄弟宮躍動……我因而據此推斷,司馬芝幼年失散的胞兄,必尚在人世,而且極有可能與洛陽城隱潛的那股天子紫氣有極深淵源。而因此她兄妹二人,極有可能於洛陽城中相遇……她兄妹二人的相遇,又與日後的天機一統有莫大幹連……”孔明說到此處,雕雪又忍不住插口道:“芝妹與其兄相遇,與日後百年天機一統有甚幹連?”

孔明微笑道:“洛陽城中呈現的天子之氣,司馬姑娘便突現與兄相逢的異兆,那其兄豈非與那天子貴氣有甚深淵源麽?……況且,師妹想必記得,司馬姑娘的祖宗血脈,已雄踞含笑春花大龍脈,其兄亦為司馬氏嫡親血脈,二人的祖宗龍氣一脈相承,無論遠在天涯海角,亦受祖宗龍脈的潛移默化,亦即有機緣成為含笑春花大龍脈的嫡傳人選也。……”孔明忽地一頓,但意猶未盡,仍欲闡釋下去。

趙子龍這是第一次聽孔明析述司馬芝的運命奧秘,司馬芝是他至親至愛的伴侶,自然十分留神聽著了,雕雪亦被孔明這等天機與龍脈的奇談吸引,也忘了發問,隻是注視著孔明的俊臉,俏眼兒流露的神色十分迷醉。

孔明稍一頓,又續說道:“因此我暗中決定,藉飲醉酒,給司馬芝留下一個時間缺口,讓她有機會能去接近那股天子貴氣,以便驗證,她的失蹤胞兄司馬兒,到底是否與那百年內的天子貴氣——一統天機有關連。……”雕雪一聽,不由嗔道:“好埃師哥原來是詐醉施計……但可知卻急壞了你的義弟趙子龍?當然若我未醉,便更首當其衝埃”趙子龍此時卻接口笑道:“雕雪妹妹,因此義兄怕你急壞,便先行將你灌醉啦。”

雕雪亦明白孔明對她一番體貼之心,不由嬌嗔的笑道:“我若知他不安好心啊,那等醉人之酒,便殺了我也不喝了。

……”她一頓,又好奇的連忙問道:“如何去驗證那天機奧秘?”

孔明微微一笑,隨又決然說道:“目下已屆實地驗證之時了。……隻須尋著司馬芝姑娘,便可發現她兄長司馬兒的形跡,甚至可以當麵驗證,是時,隱潛的天機奧秘,便會一目了然也。”孔明說罷,一躍而起,便欲出門往尋司馬芝。

趙子龍忙道:“義兄且慢。天色雖然近晚,但未入黑,義兄此時在城中公然露麵,若被曹軍發覺,便凶險萬分。因此稍後出尋為宜。”為了孔明的安全,趙子龍甚至連尋救司馬芝的憂急亦壓抑住了。

雕雪亦伸手一指孔明,含嗔帶笑道:“是埃師哥你雖然化了裝,但你這一身羽扇綸巾的打扮,卻早就把你這蜀國丞相諸葛亮的身分暴露了……當今之世,誰不知聞,羽扇綸巾乃師哥的特征呢?”

孔明輕輕一搖手中的羽毛扇,嗬嗬笑道:“我此番入洛陽,用的是反正為奇的策略。世人皆以為諸葛一生謹慎,我偶爾反其道而行之,反正為奇,令對方出乎意料之外,自然可保安全也……”他一頓,忽地豪氣大發,慨然的說道:“況且,我自師門天機無為真氣研悟的無為羽扇神功,一直未有機會施展,我倒想施展一二,且看曹操的千軍萬馬,是否可以困得住我諸葛亮。”

趙子龍一聽,這才猛地醒悟,孔明乃一代天機傳人,有神功護體,雖然平日絕不輕易施展,但於危急關關,他的那身羽扇神功,雖不及悟創的天象神劍威烈,可擊殺千軍萬馬,若用於自保,卻是綽綽有餘。例如孔明於天目山上,所施展的羽扇招石成龍的神功。就連仙靈老人左慈亦自歎弗如。

……因此他心中稍寬,不再反對孔明公然在洛陽城中露麵。

但趙子龍仍不放心、他鄭重的對孔明道:“義兄若堅持出去,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雕雪奇道:“子龍兄,是甚條件?”

趙子龍慨然說道:“此行若有任何凶險,義兄須答應先行退避自保,就算千軍萬馬,亦須留給我獨力應付。……若義兄有甚閃失,趙子龍將萬死莫贖。”

孔明心中感動,他輕握趙子龍的手臂,輕聲道:“我知子龍弟護我之心,但放心吧,我自知天命,目下尚遠遠未屆我命劫之期,一切均可保有驚無險。……且我尚須借助賢弟之力匡扶蜀國呢。”

孔明、趙子龍、雕雪三人,離開住宿的客店,安然的在洛陽的大街上出現。三人均平裝素服,趙子龍雖然身佩長劍,但在此亂世中,帶兵器自衛防盜的商販,十分普遍,因此並不惹人注意。為防萬一,雕雪亦佩上司馬芝留在客店中的青虹劍。

雕雪自告奮勇,負責向城中土人,打探司馬芝動靜,她說出司馬芝一身紫衣的打扮特征,城中人見雕雪美如天仙,卻身佩劍器,均又奇又畏,不敢欺瞞於她,很快,雕雪便獲知訊息,得知司馬芝這位紫衣美女,曾在洛陽城中的洛陽茶館出現。

據此線索,孔明、趙子龍、雕雪等三人,很快便追尋到洛陽茶館了。

三人進入洛陽茶館。趙子龍搶先一步,審察館中的動靜,他但見茶館人客眾多,但卻都默默無言,在垂首飲著悶酒。就連坐在櫃台後麵的掌櫃老板,亦長噓短歎,連做生意招呼人客的興趣也失去了。

趙子龍心中奇怪,正想上前向老掌櫃打探。雕雪卻格格一笑,走上前去,向櫃台後麵的掌櫃老板低呼一聲道:“喂。

老掌櫃,你這店中死了人麽?怎的猶如辦喪宴似的,人人哭喪著臉皮?”

老掌櫃聞聲,身子一震,抬起頭來,他目注雕雪一眼,神色不由又一陣哀傷,喃喃的歎氣道:“又一位美如天仙的仙女出現了。……可惜並非方才那位紫衣仙女……哎,她為了救助我等免於慘死刀下,竟隻身獨抗千軍萬馬。這等氣慨仁心,若非女仙,豈能做到礙…”趙子龍一聽,眼前立刻便浮上司馬芝的紫衣麗影,他不由心中一陣焦急,忙趨前一步,間那老掌櫃道:“老板快說。

這紫衣姑娘後來如何了?”

老掌櫃又望一眼趙子龍,但見他神威凜凜,目中精光逼人,猶如天降神將,不由又驚又喜,忙道:“這位壯士,難道你認識那位紫衣女仙麽?……若你認識,說不定可救她脫險礙…”老掌櫃說話夾七雜八,聽得趙子龍一陣暴躁,他不由厲聲的喝道:“老板。你慌亂什麽?我問你,那紫衣姑娘後來如何了。………孔明暗示趙子龍,莫將老掌櫃驚嚇了。他走上前去,向老掌櫃作了一揖,才含笑道:“老掌櫃請了。實不相瞞,我等乃是那紫衣姑娘的同伴,一道入洛陽遊玩,可惜半路走散,因此才一路尋訪而來,老掌櫃若知道她的下落,務請告知。”

老掌櫃一聽,望一眼孔明,他的眼神又不由一亮,喃喃說道:“今日是怎的了?……怎的進來之人,非仙即神,人人超凡入聖似的?……先是女仙,接而天將,繼而天神。……老天,莫非我老掌櫃沉於夢中麽?……”孔明見老掌櫃心神不定,便含笑道:“你我四目雙對,形神俱在,怎會是夢中,老板若知那位姑娘的下落,但請告知,我等必立刻離開,決不連累你等。”

老掌櫃果然是有點擔心,他見孔明一眼便窺破他的疑慮,抬眼向四周一望,眼見在屋的並無官府中人,這才向孔明附耳道:“先生慎聽……那位紫衣姑娘尋兄不遇,走到街上,恰好遇上太子曹丕的車駕……後來我等被驅散,便不知紫衣姑娘的下落了……不過有人見到,太子少傅司馬懿,曾出麵與紫衣姑娘說話,後來她便上了太子曹丕的車駕,一同返太子行宮去了……太子曹丕在洛陽城中掌生殺大權,旄下又有五萬大軍,先生千萬別去自找殺身之禍也……在下所知如此,不敢再多說了。”

孔明從容的一笑,又悄聲道:“那請問老板,曹丕的太子行宮位於何處呢?”

老掌櫃此時隻想快點將孔明等人打發走,便又附耳道:“太子殿下與司馬懿,乃奉曹操之命,入洛陽督建新宮——更始殿,目下新宮正在興建,曹丕因此將老賊董卓的董府選作太子行宮。其他的在下便不知道啦。”

孔明一聽,不由微笑道:“老板所知的,我已感足夠了,亦不須再麻煩你了。”

孔明說罷,向趙子龍、雕雪目示一眼,轉身就走。三人離開茶館,走到街上,孔明便逕直的向北麵疾奔。此時天已入黑,城中的***亦已亮了起來。

趙於龍見黑夜已降臨,多了一重保護,心中才稍微放鬆。

他挨近孔明,悄聲間道:“義兄莫非已掌握芝妹的線索了麽?”

孔明微一點頭,道:“若我所料不差,司馬芝姑娘必定身在曹丕的太子行宮………趙子龍一聽,不由猛吃一驚,忙道:“曹丕此子十分,當年便連袁紹的媳婦甄氏也搶到手中……芝妹為甚肯隨他入宮?這豈非送羊入虎口嗎”……莫非她貪圖富貴榮華,競甘心作曹丕的妃嬪嗎?”

雕雪一聽,不由嗔道:“若芝妹妹如此見異思遷,不顧與子龍兄弟的多年情義,甘心作人妃嬪,這等女子,救她作甚。”

孔明卻肅然說道:“休要胡亂猜測,據我所察,司馬芝姑娘心誌十分堅貞,豈會如此見異思遷?”

雕雪卻不服氣道:“但師兄不是曾作判斷,芝妹妹乃是含笑春花大龍脈的子孫傳人嗎?而這含笑春花大龍脈又奇貴無比,甚至有帝王之份,那芝妹妹若成為曹丕的太子妃,豈非與她的祖宗奇貴龍脈氣相符合嗎?……其運命如此,隻怕她難於抗拒埃”孔明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卻不再詳說下去,反而悄聲道:“我已掌握線索,曹丕的太子行宮,即是當年的董卓府第,我等今夜便去闖闖便是。”

雕雪一聽,不由急道:“我當日亦進過董府,禁衛十分森嚴……而且府中機關遍布,十分凶險……師兄豈可闖此險地?”

不料趙子龍卻咬牙恨道:“嘿嘿……我決一闖這太子行宮,若她真是如此水性揚花,我便將她連曹丕一並殺了……”原來趙子龍此刻正被一股忌恨之火燃燒,十分熾勢可怕,以至今他忘記了一切。

孔明目注趙子龍一眼,決然說道:“情勢如此複雜,我便非去不可也……子龍稍安毋躁,一切須依我命令行事。知道麽?”

孔明此時的口氣十分嚴厲,趙子龍聽了心中不由一震,因為孔明是第一次如此嚴厲,他不由清醒了點,無奈的答了一聲:“是,子龍明白。”

此時夜色深沉,洛陽城街道上,四下無人,三人施展輕功,向北麵疾掠。雕雪當年曾進過董府,因此由她引領,倒省了一番辯認的時間。

不一會,在沉沉的夜色中,前麵百丈遠處,便現出一座龐大的樓閣院落,東西橫貫,足達百丈,裏麵仍***輝煌,甚至隱約傳了陣陣笙歌。

雕雪的身形驀地一頓,悄聲向孔明道:“師兄,這便是當年的董府……正中的二層樓閣,當年是董卓居住的地方,四周則是侍衛營房,防守十分嚴密。我等若再接近,易被發覺,休說潛闖而進了。”

孔明四麵一看,隻見這座董府——太子行宮的正麵向街,東西兩麵空曠,僅在背後的北麵,靠著一排低矮的民房。

孔明微一思忖,便斷然說道:“我等從後麵潛上民房,再接近董府主樓,切記不可輕率落地,以免被裏麵的機關所傷。”

孔明說罷,即毫不猶豫,繞到董府的北麵,縱身一躍,便掠上三丈高的民房屋頂。腳下卻悄無聲息,猶如踏在雪地上,亦了無痕跡,因此屋頂下麵的住戶,根本毫不察覺,趙子龍在後麵貼身相隨,孔明的絕頂輕功,令趙子龍這位一代虎將亦大感佩服,雕雪深知孔明的功力超卓,倒也不感意外。

趙子龍探身向前麵一看,隻見民房與董府主樓的頂部,相隔足達千丈,下麵是一道深溝,也不知埋伏了多少殺人機關。

他擔心孔明的安危,正要飛身搶先躍過去。不料孔明已伸手一牽雕雪的手臂,雙雙向十丈外的樓閣尖頂躍去。倆人身法輕靈之極,猶如一對雌雄飛燕,眨眼間孔明和雕雪便已穩穩地伏於對麵的樓閣尖頂上麵。

趙子龍見狀,亦立刻飛身一躍,猶如大鵬展翅,淩空飛越十丈,呼地落在孔明伏身尖頂處的右麵。此時,孔明在正中,雕雪在左麵,趙子龍在右麵,這個小小的三人組,卻凝聚了當世的神威、謀略、美貌的大成,是一個足以令天地翻動、乾坤旋轉的奇妙組合。

三人伏在樓閣的尖頂,凝神細聽四下的動靜。忽然,一縷不耐煩的女子歎息聲,從尖頂下麵十丈遠處的一座別院中傳了出來,三人內力均十分深厚,又在夜深人靜之際,這一聲歎息便顯得十分清晰:“嘿……你等以為,將我困在這見鬼的秋蟬院之中,便阻得住我司馬芝突圍而出了……你也高興得太早了吧。”這女子顯然便是趙子龍正為之焦慮的司馬芝。

趙子龍正欲有所表示,忽地又有一聲男子深沉的聲音傳了出來:“我亦知你並非姓馬,司馬芝才是你的真名實性,但既然你己向太子殿下報稱姓馬,我以為你便暫時以馬姓為宜也。否則便犯欺君之罪,有殺頭之險……姑娘務請牢記。”這男子的口音卻十分陌生,趙子龍根本不知此人是誰;不過,聽這男子的口氣,卻似乎對司馬芝十分關切,趙子龍不由一陣驚奇。

他正欲有所行動,耳際卻忽地鑽入一縷聲音道:“子龍稍安毋躁……說話男子語氣沉而深厚,性極穩重,決非好色之士。且他必與司馬芝姑娘有極深淵源,否則她決不會以這種口氣與他交談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