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動手又動口
“諸葛，你……你在這裏幹什麽？”我本來想要義正詞嚴地批評他一頓：從小到大我最討厭人家擅闖我的房間，真是的。
可是話一出口，卻情不自禁地變成了委婉的詢問，一瞬間我想刪除我或者他的記憶，重新再問一次。
可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諸葛小亮望著我：“我自傍晚回來，一直等了你三個小時，聽說你沒做功課便跑了出去，備備，你去哪裏了，是不是該先給我一個交代？”
他刺中我的軟肋。
我眼睛骨碌碌一轉，決定把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給忽略過去，於是將趙雲拉過來：“諸葛，我介紹朋友給你認識。”
趙雲錯愕地看著我，似乎有點不太理解我的思維轉換。
諸葛小亮望了他一眼，忽而轉過頭去不看他。
“喂喂，”我叫一聲，“諸葛諸葛！看這邊看這邊！”
諸葛小亮語氣淡淡地說：“不要瞎叫麽，早就認識，趙雲趙子龍，常山人士，孔明久仰了。”說著舉起羽毛扇，行了個禮。
這下不止是我愣住當場，連自從跟我來到這裏便不曾出過一聲的趙雲也愣住了。
“你……你怎麽知道？”我問，又轉頭看趙雲，“子龍，你認識諸葛嗎？”
趙雲搖了搖頭。堅定地搖頭。
我覺得也是，他這麽誠實一人，怎麽會認識狡黠的諸葛，道不同不相為謀嘛。
“瞧你這笨。”諸葛小亮羽扇搖動，站起身，向著我們這邊走過來，且說，“成績優異的新進學員，我當然是會特別留心的。”
那狹長的眼睛一眨，目光輕輕地瞥過趙雲的臉。
我吃驚地瞪圓了眼睛：“什麽？什麽成績優異，新進學員？”
諸葛小亮的扇子敲上我的頭：“孺子不可教，非要我細細解釋嗎，你既然同他認識，居然連他是陸指的下屆學員，你的學弟都不知道，你說萬一他要是個江洋大盜的話，你也這樣拉回家來，這該如何是好？”
我抱著頭為我的智商辯解：“才不會，趙雲他剛救過我。”
才說了這一句便自己捂住嘴巴：我本來打定主意不說的，這不是惹禍上身是什麽。
果然，諸葛小亮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立刻變的很詭異，他瞪著我：“你說什麽？”又上上下下打量我全身：“出什麽事了？”目光銳利如做X光，要透析我渾身上下。
我向後退一步，才想要敷衍兩句過去，他上前一步一把掐住我的胳膊：“你遇上什麽事了？”
那手指格外的用力，捏的我的手臂隱隱作痛。
我痛的眼睛裏泛現淚花，不得已投降說：“諸葛諸葛，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偏偏動手又動口，”諸葛小亮理也不理，又逼問：“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說啊！”
反倒是旁邊的趙雲看不過眼，上前一步說：“是一幫地痞無賴攔住了他，雙方起了一點小小衝突，不過幸虧有驚無險。”
諸葛小亮極快地掃了趙雲一眼，又看著我，拉長著聲音說：“如果是他沒有趕去救你，你會不會沒事？”
我看他的眼神有異，隱隱地竟然帶一絲凶殘神色，嚇了一跳，忍不住哆嗦著說：“真的不關我事啊我也不知道會這樣本來雲長說要送我的可是我看到快到家了就讓他回去了不料卻被那些壞人盯上，可是我真的沒事啊諸葛你快點放手不然我的手就要斷了！”
諸葛小亮看了我足足一分鍾，然後才憤憤然放手。
“看吧！”他恨恨說，“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好像教訓自己的兒子。
我訕笑著看他，一邊向著趙雲陪笑：“你別怕，他這人平時不這樣的。”
趙雲的臉色仍舊是淡淡的，隻是看了我一眼，便重新垂下眼睛不再看任何人。
我想了想，終於鼓足勇氣說：“諸葛，我下次不敢這樣了，那個，趙雲今晚上住在我家裏，你看……”
“要我安排地方嗎？”諸葛小亮冷冷然地扔出一句。
我愣住：這是我家還是……
我隻是想讓他回自己的房間然後我好有空跟趙雲聊聊天再順便解決一下他的住房問題而已。
但是諸葛小亮的臉色如此平靜而理所當然。
我忽然想回去大門口看看門牌究竟是多少號。
諸葛小亮自顧自地繼續說：“行，我一會會去看看。”又提高聲音叫：“小銀子！”
我正在回想我們家誰是“小銀子”，這麽恐怖的名字怎麽會出現在我家呢。小銀蹦蹦跳跳仿佛祖國花朵一樣出現在門口，鞠躬九十度，然後畢恭畢敬問：“請問諸葛少爺有何吩咐？”
我咧開嘴巴瞪大眼看著這個卑躬屈膝的奴才。
諸葛小亮說：“帶這位趙雲少爺去洗漱，然後安排一間客房給他。趙雲少爺是貴客，萬萬不得怠慢，知道麽？”
小銀大聲說：“是！遵命！”
趙雲看我一眼，我低聲說：“子龍先去，我稍後去探視你。”
趙雲很孤傲地不再理會我。小銀說：“趙公子這邊請。”便頭前帶路，領著趙雲出去了。
我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有點髒的衣裳：“我也要去洗個澡。”
諸葛小亮身影一晃，伸出手臂攔住我去路，說：“著什麽急，慢慢來，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我訕訕地住了腳，不敢看他臉色，隻好低頭望著地上靠得很近的兩隻腳。
他穿著白色靴子的腳尖露在長衫之下，一動不動。
而諸葛小亮說：“你什麽時候能老老實實聽我的話？”
我張口結舌，不敢回答。
他在胸前的扇子向著旁邊一撤，左手伸出抬上我的下巴，低頭望我：“看著我，說。”
我被迫看著他，驚得六神無主，這張臉在明亮的燈光下，外加我的近視眼睛，看起來竟是驚人的美，美到毫無瑕疵，可偏偏他每一個動作我都能看的很清楚，比如那濃密的睫毛輕輕一眨動，比如那嫣紅的嘴角慢慢扯一扯，比如那珍珠般的牙齒微微露出。
我收斂了一下慌亂的心神抬頭看諸葛小亮，他泰山壓頂般罩住我牢牢不放。
“我……我以後會聽的。”我結結巴巴，好不容易說出這句話。
他哼了一聲，似乎十分猶豫，看了我好大一會、
我終於恢複過來，伸出手將他的手臂輕輕推落，後退一步才說：“這次真的是意外呢，以後不會了。”
他喃喃地不知說了些什麽，我一時沒聽清楚，抬頭看他一眼，卻恰巧看到他臉上掠過一絲落寞的表情，我眨眨眼睛再看，那表情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仍舊是和暖的笑容。
“好吧，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備備，”望我一眼，眼神幽幽，“我這麽說是為了你好，我做什麽也是為了你好，希望你記住這句話。”
這話說的太過聖母了，我吃了一驚，起初還以為他在說冷笑話，於是努力地找這些話的笑點在哪裏，但是我失敗了。
然後我更加吃驚地發現他說這些話好像不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