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決戰之前
重病纏身的曹老大要求荀彧在自己死後輔佐好長子曹昂,這話當然不會隻是說說而已,確認了陶副主任親率二十大軍西征關中的消息後,曹老大立即在長安城中召集文武眾人,當眾冊立長子曹昂為嫡子,並宣布自己在迎戰徐州軍期間若有閃失,就由曹昂立即繼位,要求曹軍文武屆時向忠於自己一樣忠於曹昂,齊心協力輔佐曹昂守衛家業,東拒陶賊,南和劉備。
聽了曹老大這番事實上的遺囑,凝聚力極強的曹軍文武眾人當然是個個淚如雨下,一起叩頭高呼,要求曹老大善保玉體,不要出此不吉之言。著名孝子曹昂更是連連磕頭,聲淚俱下的表示自己寧死不敢領命,不願受封嫡子,還主動請求曹老大留守長安,由自己率軍趕往前線迎敵,賭咒發誓要和妹夫陶應奸賊決一死戰,舍命擋住徐州軍攻勢,讓曹老大安心將養身體,調理病情。
如果是次子曹丕或者最疼愛的兒子曹植說出這樣的話,那麽曹老大肯定不信,惟有曹昂說出這樣的話,曹老大是真的相信大兒子會這麽做,再怎麽艱難也會和徐州豺狼之師死拚到底。但很可惜,自知時日不多的曹老大,這一次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曹昂的這份孝心了,所以曹老大隻能是板起黑臉,當眾嗬斥曹昂道:“汝去迎敵?陶應奸賊是何等人?汝也能是他的對手?起來,接受百官進賀!立嫡之事,吾意已決,休得再言!”
懇請再三都遭到了曹老大拒絕後,好孩子曹昂也隻能是哭泣著磕頭致謝,坐到了曹老大身旁的座位上,接受曹軍文武百官的祝賀。正式成為曹老大唯一指定的接班人。同時在場的曹丕和曹植雖然心中不甘,可惜他們既不是長子又不是嫡出,汲取了大袁三公教訓的曹老大也從來沒讓他們掌握過半點權力,所以即便心中不服,曹丕和曹植也隻能是無可奈何的向曹昂叩拜行禮,承認兄長繼位的合法性。
同一天,劉皇叔那邊也送來了消息,明文告知曹老大,說是承諾援助的二十萬斛軍糧首批五萬斛。已然裝車進入了陳倉道,由皇叔軍新銳將領傅彤率軍五千押送,正在向著長安送來,接著劉皇叔又借口需要城池屯糧和減少路途損耗,要求曹軍讓出陳倉城給皇叔軍駐紮屯糧。又要求曹老大為皇叔軍提供船隻,協助皇叔軍通過渭水從陳倉運糧到長安城下。(渭水航運結束於唐代,隋唐之前渭水曾長期被用做運輸漕糧,春秋時秦國還曾利用渭水,從寶雞大量運糧到山西援助晉國。)
陳倉的重要性就不用多說了,諸葛老妖之所以被郝昭牽製在陳倉不敢北上半步,就是因為這地方恰好卡在漢中進兵關中的咽喉上。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為皇叔軍提供船隻開展渭水運糧,對曹軍隊伍更是等同於是飲鴆止渴,因為一旦讓劉皇叔獲得了渭水船隻,又摸清楚了渭水的航道水文。那麽皇叔軍與曹軍將來如果重新翻臉,曹老大父子的菊花等於就是直接暴露在了劉皇叔的短矛前。所以當聽到了劉皇叔提出的這個苛刻要求後,心高氣傲的曹軍文武立即就是個個暴跳如雷,一起要求曹老大拒絕劉皇叔這個無恥要求。個別衝動的人,還幹脆喊出了收拾趁火打劫劉皇叔的口號。
與暴跳如雷的曹軍文武截然相反。曹老大聽到了劉皇叔的無恥要求後,十分奇怪的沒有半點怒色,仔細盤算了片刻後,曹老大還十分鎮定的向負責與皇叔軍聯絡交涉的曹昂吩咐道:“子修,你去告訴大耳賊的使者,就說大耳賊的要求我全部答應。負責收集船隻的差事也交給你,盡可能的給大耳賊都送一些船去。”
“父親,不能啊!”曹昂大急,忙說道:“孩兒雖然不是很懂軍事,但孩兒也知道,一旦讓大耳賊控製了渭水航運,我們長安就永無寧日了。”
“沒關係,給他吧。”曹老大平靜的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不答應大耳賊的條件,這個奸賊肯定不會遵守信諾援助我們糧草,去年冬天和今春關中大旱,長安一帶顆粒無收,河內和弘農也被旱災波及,潼關以東的那點糧草還不夠我在前線所需,我們如果不答應大耳賊的條件,長安和潼關就要餓肚子了。大耳賊送來的糧食,七成囤積在長安,三成囤積在潼關,以備後用。”
“父親……。”
曹昂本來還想反對,曹老大卻揮手打斷,又向曹昂吩咐道:“就這麽決定了,你去和大耳賊的使者交涉,就說關中好不容易在夏天下了些雨,渭水現在勉強能夠運糧,到秋冬季節就未必了,要大耳賊盡快把剩下的十五萬斛糧食送來。對了,你順便和司馬懿商量一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從大耳賊手裏多弄些糧食,隻要大耳賊願意多援助我們糧草,什麽條件你都可以看著答應。”
曹昂無奈,隻得恭敬答應,然後又在當天與好友司馬懿仔細商量了過後,按照曹老大的要求出麵與皇叔軍使者孫乾交涉聯絡,向孫乾提出了多要一些糧草和另外一個小要求。
…………
曹老大接受劉皇叔勒索的消息,很快通過子午穀山道送到了漢中南鄭城中,同時送到南鄭城中的,還有曹老大冊立曹昂為嫡和曹老大決定親自率軍迎戰徐州軍的消息。得知了這些情況,劉皇叔白胖了許多的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向左右的龐統和徐庶笑道:“曹賊死期不遠了,這次東出潼關,恐怕他再也沒有機會回到潼關以西了。”
“主公所言甚是。”龐統也開心的笑道:“曹賊不肯放棄河內、弘農隻守潼關,擺明了是不想被我軍直接控製,間接臣服我軍,想要到函穀關和箕關去賭上一把,看看有沒有機會重演官渡大戰的奇跡。可惜,他的身體、精力和心神已經遠不如昔了。陶應奸賊也絕不是那個誌大才疏又多謀無斷的袁本初可比,這次函穀關決戰,不出意外的話,函穀關一帶就應該是他曹阿瞞的葬身之地了。”
“隻希望他曹阿瞞能在函穀關多拖住一段時間,多消耗一些陶賊的糧草兵力,這樣我們守住潼關的希望才更大一些。”徐庶陰陰的說道。
“這點絕對沒問題,曹賊在打仗方麵還是靠得住的,就算注定要死在陶應奸賊手裏,也肯定能讓陶賊付出不小代價。”劉皇叔笑得十分開心。然後又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孫公佑回報,曹昂與他交涉期間,向我們提出了兩個要求。一是希望我軍能夠多援助十萬斛軍糧,幫助長安度過饑荒,二是希望能與我軍聯姻,想替他的弟弟曹植,求娶一位我軍重臣的女兒,不知二位軍師是何意見?”
“奇怪,曹昂這豎子難道真的轉性了?為什麽會想起用他的弟弟與我軍聯姻?”十分熟悉曹軍內部情況的徐庶有些疑惑。道:“就我所知,曹昂豎子對陶應奸賊似乎頗有好感啊?前些年因為幾次反對曹賊對陶應開戰,還被曹賊嚴令禁止參與關於陶賊的事務,怎麽從孫公佑的回報來看。曹昂這豎子現在對陶賊的態度,簡直就象是不共戴天一般?”
“人,是會變的。”劉皇叔慢條斯理的說道:“當年我與陶應奸賊,與曹賊。還不是一度的親如骨肉手足,可現在又怎麽樣了?曹賊現在又已經明確冊立曹昂為嫡。曹昂難道就不想為他的將來打算打算?再說了,聽說那個曹昂豎子又是出了名的孝子,曹阿瞞如果死在了陶賊手裏,我就不信他曹昂還敢去和陶賊勾勾搭搭。”
“就算曹昂這是在耍花招,他也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龐統冷笑說道:“他不該把曹植推出來與我軍聯姻,是曹賊最疼愛的兒子,又才剛有十四歲,我們隻要抓住這個機會把曹植拉到手裏,將來很多事就有的是機會了。論算計,老奸巨猾的曹阿瞞,我們或許算計不了他,可是他曹昂豎子麽,哼哼。”
“這麽說來,士元是讚同與曹植聯姻了?”劉皇叔問,見龐統點頭,劉皇叔稍一盤算,很快就說道:“那好,就讓我的女兒先和曹植定親,讓孫乾告訴曹昂,就說再想我軍援助糧草也可以商量,隻是我們還需要時間籌備糧草,這事隻能慢慢再說。其他的事,等函穀關大戰見了分曉再說。”
………
劉皇叔算計曹老大身後事的同一天,曹老大也領著曹軍隊伍離開了長安城,出發前往函穀關,迎戰該死的女婿陶副主任。也是到了臨出門時,曹老大才把長子曹昂叫到了後堂,把一個寫有曹昂名字的密封木盒交給了曹昂,然後吩咐道:“陶應大軍兵臨潼關時,你獨自一人打開這個木盒,盒中有我手令,按令行事。記住,隻能你一個人觀看我的這道命令,不得有誤。”
“諾,孩兒謹記。”曹昂必恭必敬的跪下雙手接過木盒,然後曹昂又起身問道:“父親可還有其他吩咐?”
曹老大凝視愛子,半晌才緩緩說道:“聖人雲:君子抱孫不抱子。為父恪守這一信條,你長這麽大了,為父還從來沒有抱過你,今天,讓父親抱抱你吧。”
“父親,孩兒都已經二十七了……。”
曹昂有些尷尬,曹老大卻一言不發的張開雙臂,將曹昂抱到了懷中,用枯瘦的手掌拍了拍曹昂的脊背,低聲說了一句曹氏一族就靠你了,然後放開曹昂,大步走出了書房,向門外守侯的典韋等衛士大喝道:“出發!”
………
六天後,六月二十五,曹老大隊伍抵達了三百七十裏外的潼關城中,受命鎮守潼關的曹軍大將曹仁與滿寵一起迎出關外。見麵時,曹仁和滿寵的神情都有一些不妙,垂頭喪氣還心不在焉,曹老大察言觀色,知道事情定有不對,便主動問道:“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曹仁和滿寵都不敢作聲,還低下了頭互相偷看對方,曹老大益發肯定自己的判斷,便又說道:“說吧,到底出什麽事了?”
“稟主公,一個多時辰前收到的消息。”曹仁吞吞吐吐的答道:“洛……。洛陽令魏種,拒絕執行率軍退回函穀關的命令,沒有在收到命令後盡撤洛陽兵馬錢糧返回函穀關,選擇了繼續留在洛陽,他麾下的隊伍……,隻有不到千人撤回了函穀關……。”
曹老大的神情黯淡了,旁邊的程昱和毛玠等人卻是一起勃然大怒,紛紛怒道:“大膽魏種,竟敢如此忘恩負義!他難道忘了。當年是主公提拔他於微末,又是主公親自為他舉了孝廉!”
早就把魏種罵了一個狗血淋頭的曹仁和滿寵低頭不語,曹老大卻突然自信的笑了起來,道:“誰都可能叛我,惟獨魏種不會叛我。他拒絕退往函穀關,肯定是為了要堅守洛陽,為我軍在函穀關和箕關布置防禦爭取時間。”
“主公……。”滿寵顫抖著說道:“魏種在我軍使者麵前表明了態度,說是他已經接受了陶賊麾下重臣陳群的勸說,決定將洛陽獻給陶應奸賊,隻是看在過去的情麵上,沒有為難我軍使者。也沒有追殺拒絕投降陶賊的我軍隊伍。”
“什麽?!”曹老大傻了眼睛,呆立在了當場,曹仁等人害怕曹老大氣出什麽好歹,忙一起開口詢問安慰。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曹老大本想說幾句麵子話,但嘴巴剛剛張開,曹老大卻又忍不住彎腰劇烈咳嗽了起來,還咳嗽得異常痛苦。曹仁和程昱等人忙為曹老大拍背,好不容易才替曹老大止住了這場咳嗽。
“我沒事。進關吧。”曹老大推開了詢問情況的曹仁等人,帶頭走進了潼關大門,盡管曹老大努力使自己的步伐鎮定,腰板挺直,但舉手投足之間,還是帶著無盡的蕭索與失落,仿佛在片刻之間,又一下子蒼老幾歲一般。
是夜,曹老大又將一個密封的木盒交給了曹仁,同樣是向曹仁囑咐說,等到徐州軍打到潼關城下再獨自一人打開木盒,取出盒中手令按令行事。曹仁同樣是跪著接過木盒,然後疑惑的問道:“主公,如果陶應奸賊真能打到潼關城下,那你也該撤回潼關了,為什麽還要給末將這麽一道命令?”
“預備著吧。”曹老大露出了一些笑容,道:“潼關以東道路複雜,說不定陶賊會比我先到潼關。”
………
九天後的洛陽,當徐州軍西征先鋒趙雲率軍一萬抵達洛陽城下時,早有準備的曹軍洛陽令魏種果然打開了城門,率領城中守軍向趙雲隊伍投降,徐州軍接管洛陽城防,繳獲城中所有錢糧儲備——也是少得十分可憐的錢糧儲備,趙雲依令善待魏種等一幹降軍將士,嚴格約束隊伍不許騷擾百姓。同日,曹老大率領的曹軍主力也抵達了函穀關,與徐州軍先鋒相距已然不到八十裏。
又給了五天,陶副主任親自率領的西征主力抵達洛陽,陶副主任封魏種為魯國相,賞賜極厚,又令趙雲率軍先行趕往函穀關以東三十裏處下寨。同日,臧霸率領的徐州軍偏師也順利抵達軹縣,距離箕關僅六十裏,陶副主任令人渡河傳令,令臧霸暫做休整,三日後再發起攻打箕關的戰事。
還是同日,曹清寫給曹老大的勸降書信也被送到函穀關中,但曹老大僅僅隻是端詳了女兒在信袋上的字跡,然後就把女兒的書信原封不動的投入火盆內焚毀,最後曹老大向徐州軍使者說道:“回去告訴陶應奸賊,想要我的命,容易,我的腦袋就在潼關城中等他來拿。想要我投降,做夢!滾!”
至此,曹陶兩軍的決戰之勢已然完成全麵布局,徐州軍這邊,陶副主任親率主力大軍屯於黃河以南的洛陽一帶,除去用來押糧和保護糧道的隊伍,準備用來攻打函穀關的作戰隊伍超過七萬。偏師臧霸這邊,因為糧道盡在控製中,還有並州隊伍提供後勤保證,所以臧霸軍隊伍最多可以投入四萬左右的兵力用於作戰——當然,偏師的戰鬥力自然不可能及得上陶副主任親自率領的主力軍隊。
曹軍這邊,因為魏種的突然叛變,預計用於戰場的四萬曹軍實際上隻有三萬六千左右可用,別無選擇的曹老大也隻能是臨時調整策略,命令妹夫任峻與毛玠率軍八千堅守箕關天險,隻守關隘不許出戰,自率兩萬八千主力守衛函穀關,伺機與徐州軍主力決戰,鍾繇留守弘農,裴茂守河東,兵力戰力方麵雖然完全處於下風,卻又占了絕對地利。一場腥風血雨的宿命之戰,也即將在中原兩大雄關函穀關與箕關土地上展開。
注:常看純潔狼胡咧咧的朋友們可能會奇怪,陶副主任和臧霸駐紮在了黃河的南北兩岸,難道就不怕曹老大挖開了黃河水淹徐州軍嗎?這裏解釋一下,黃河的河道在河南孟津以西被夾束於山穀之間,河麵低於地麵,自古以來就沒有大的變化,即便黃河改道,黃泛區最往西也隻能波及到孟津以東的鄭州和新鄉一帶,陶副主任駐紮的洛陽和臧霸駐紮的軹縣都位於孟津以西,同時陶副主任的糧道是從許昌到洛陽的南北走向,臧霸的糧道也是上黨、冀州到軹縣的南北走向,所以曹老大即便喪心病狂的挖開黃河大堤,也無法危及到徐州軍隊伍的安全。
再所以,曹老大和郭癆病這幫人沒有想出挖黃河的絕戶計,可不是純潔狼給陶副主任開主角光環,是這麽做對陶副主任根本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