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零章 寓芷為止,明心表誌
舊人有著“煙花三月下揚州”之言,更有著“千裏江陵一日還”的感歎,一個說的是時節,一個說的是時間,正好可用來形容此時的諸葛瑾。
三月得出,兩個月間,戰事不斷,久不曾回家,對於家中父母妻兒想念為甚。兗州戰事拖遝至五月底後,諸葛瑾便起身回返家中,緣由無他,唐姬之女滿月,何婉再三提起,諸葛瑾一思量,便將事務交付給戲忠總攬,帶了賈詡、周泰二人匆匆回返。
“主公,前麵不遠處便是琅琊了。”經曆過袁術偷襲之後,即便是身在諸葛瑾勢力範圍內,周泰也很少離開諸葛瑾身邊,地盤越來越大,也就意味著所麵對的敵人也就越來越多。
周泰如今三十有二,正值壯年之際,氣力、武藝正處於巔峰,自其追隨諸葛瑾以來,便一直擔著親衛統領之職,雖然沒有單獨作戰過,卻一直保持著武藝的修習,起點越高,成就越大,此時的他比起曆史上的“他”,單論武藝已經更勝一籌,更遑論這些年間其戰陣謀略也有著長足的進展,此時的他,早已能夠成為一個獨擋一麵的大將了。
“琅琊?家中諸人,不知可否安好?”賈詡乃一文人,從兗州至琅琊綿延千裏,為了照顧其,每行一段路程,眾人便會休息一番,林蔭下,聽了周泰所言,諸葛瑾不由的抬頭望向東邊,眼前一幅幅畫麵閃現,口中喃喃道。
“主公安心,如今我等出門不過兩月,這些時間短暫的很,今後我們手中土地更多時,一個來回所需的時間,隻怕也不隻這麽一些。”賈詡一生漂泊不定,直到諸葛瑾派人尋找到其後,才算是安定了下來,對於地域距離,基本上沒有多大的概念,連日趕路,讓的他身體很是不適,臉色蒼白的嚇人,卻是對著諸葛瑾出聲勸說道。
“我知道,隻是放心不下罷了。”諸葛瑾輕聲歎息,麵上忽的露出了笑意:“馬匹終究是太過顛簸了,文和下次還是乘坐馬車好了,慢上一些,總比這般受罪要好。”
賈詡晃晃腦袋,不再作答。又休息了許久,眾人再次上路,很快便得見琅琊城門,後三人分開,各自回家,周泰將諸葛瑾送至府門口處,才轉身離去。
青州,琅琊,諸葛瑾的府邸。大門之外絲毫不見喜慶的模樣,諸葛瑾一行人趕回時,不由的呆愣了一下,要知道,何婉來信時曾言,滿月之席乃在家中,怎會如此光景?諸葛瑾帶著疑惑,自院落中匆匆行進,至內院門經過,眼前豁然開朗,隻見紅綢、燈籠,扯掛的到處都是,院中還時不時的傳出嬉笑之聲,氣氛乍然轉變。
諸葛瑾心中思量一番,這才明白諸人的苦心,心中不由暗自感動。
“父親、母親。”至大堂,諸葛瑾先去拜見了父母,章氏見到其,自然是欣喜異常,拉著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一直到諸葛珪再三提醒,才不舍的將其放開,讓其自去。
“你呀,兒子都這麽大了,怎麽還是放心不下?”諸葛瑾走後,看著頭發花白了不少的夫人,諸葛珪感歎一聲,伸手拉住章氏的手臂說道。
“都怪你,三兒還那麽小,你就狠心將他送去潁川,如今各地這麽戰亂,若是有個閃失,該如何是好?”諸葛珪不提還好,一說起來,章氏的淚珠便在眼眶兒邊上打轉,想起才剛剛九歲的諸葛均,聲音中不由的帶起了無盡的委屈,怪著埋怨起了諸葛珪。
“唉,這都說了多少次了。”諸葛珪無奈搖搖頭,還是耐心的解釋道:“均兒還小,我自然也是心疼他,隻是如今瑾兒已經取得了這般成就,亮兒也是才智出眾之輩,不日後定然能夠成為瑾兒得力的幫手,隻有均兒,難道你就讓他這麽的“平凡”下去嗎?若是將來他心中不平,兄弟三人不和,我們豈不是壞了他們三人?”
“怎麽說都是你有理啦。”章氏哭著哭著,不由嗔怪的白了諸葛珪一眼,眼光中,那一抹風情,頓時將諸葛珪擊中,看著章氏傻傻的笑了。
卻說諸葛瑾自父母住處離開,直接便去了自己院中,小別勝新婚,膩膩的陪著諸人,其中風情不為外人道也。
第二日,諸葛瑾於家中見到了暫住於此的劉辯,一如之前那樣小心謹慎,對於諸葛瑾,劉辯仿佛是有著天然的懼意,兩人一問一答,諸葛瑾漸漸知曉了一些最近發生的事情。
再次見到劉辯,比起年前卻是顯得蒼老了許多,也不知是因為生下一個女兒遭受到了打擊,還是其心結難解,正值年少的他罕見的起了不少白發。自何婉將兩人接入府中後,唐姬因早產,很難再懷上子嗣,何婉便為劉辯再張羅下兩個妾室,兩女皆是當年劉玥出嫁時自宮廷中帶出來的宮女,俱是貌美之人,劉辯不是靈帝親子,卻仿若是得了靈帝真傳,整日留戀在美色之中,即便是有著張機親自為其調理,身子還是日漸衰敗了起來。
唐姬沒有過來,月子後,她的身子仍舊衰弱不堪,產下女兒,幾乎配上了她一條命,一個月的調養,也隻是讓她恢複了些氣力。劉辯新納妾後,對其更是疏遠了不少,諸葛瑾見到其時,很容易的便發現掩藏在其眼中的,那一抹濃濃的哀痛。
“我已讓人算了日子,兩日後正好是一個吉日,滿月酒便擺在那日吧。”勸說了唐姬幾聲,囑咐其養好身體,其他不要多想,臨離開時,諸葛瑾對著其輕輕說道。
戰事不定,歸期不定,諸葛瑾回來時,小女嬰的滿月已經錯過了,為了等其回來,滿月酒便一直拖著沒辦,這也是為何諸葛瑾專門過來與唐姬說上一聲。
“一切全屏姑姑主意。”唐姬看了看諸葛瑾,旋即目光定在何婉身上,聲音柔柔的,仿若江南女孩兒一樣,唔噥軟語,隻是聲音聽著低沉無力,讓人心疼不已。
“隻要你將身體養好,一切我都會辦妥當的。”輕輕拍了拍唐姬的手,何婉出聲勸解道。唐姬點點頭應下,眼神深處,一抹悲涼濃濃化之不去。
諸葛瑾見了,暗自歎息一聲,拉了何婉轉身離開。
到如今,家中諸女有了身子的,時間最久的已經有了六個多月,稍微晚點的,也有著將近五個月的時間,諸葛瑾原是不打算讓何婉操勞的,奈何何氏隻剩下劉辯這一脈,如今又誕下一女,何婉心急,怎麽也閑不下來,挺著身子忙裏忙外,諸葛瑾看著心疼,隻好盡心的陪著。
如此三日後,豔陽高照,才剛過巳時,地麵的溫度便急劇的上升起來,蒸的厲害。諸葛瑾府院中,也沒有邀請賓客,隻是諸葛瑾內宅的家眷,就連諸葛珪與章氏兩人也不曾過來,一二十人圍了幾桌坐下,眾人中,隻有劉辯興趣缺缺,無精打采的靠在桌邊,身邊兩位美妾環坐,隻是有著諸葛瑾在座,劉辯不敢放肆,才規規矩矩的留在屋中。幾人身邊,唐姬硬是掙紮著過來,諸葛瑾便專門讓人為其安排了軟榻,後靠背高高立起,讓其安穩的躺在其中,懷抱之中,稚嫩的嬰兒沉沉的熟睡著,絲毫沒有意識到,此時屋中之宴,乃是為了她所開。
“今日乃是高興的日子,不論怎樣,何家總算是添了人丁,來,此一杯當飲。”端坐在屋中主座上,一轉眼間,諸葛瑾便將屋中諸人的動作收入眼中,畢竟是主角的生身之父,諸葛瑾端起酒杯,衝著劉辯拱了拱手說道。
“當飲,當飲。”沒有笑意,沒有喜意,劉辯抬眼瞄了諸葛瑾一下,正好見到諸葛瑾正看著他,劉辯像是受了驚嚇一般迅速將頭低下,唯唯諾諾的出聲說道。
氣氛幹幹之下,眾人將第一杯酒飲下。
“唐姬無能,不能為何家傳宗,反而讓姑姑忙前忙後代為照顧,此杯酒,乃是唐姬所敬。”屋中桌子上麵,除了諸葛瑾與劉辯二人處擺放的乃是酒水,其餘幾人處擺放的乃是果汁,這果汁乃是耗費甚多,於石臼中壓榨出來的,第一杯剛剛放下,唐姬略微直起了身子,端起杯子看著何婉沉聲說道。
唐姬話語中帶著無奈,帶著心酸,頓時敲擊在卞玉、甄薑兩女心頭,兩人眼眶微微一紅,眼神飄忽閃至諸葛瑾身上,隻一瞬間,竟是有些濕潤了起來。
諸葛瑾心頭苦笑,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嘛,生男生女又不是她們女兒所能決定的,再者說,生男生女也不是他所能夠控製的,偏偏給幾人解釋,又解釋不通,想到這裏,諸葛瑾不由覺得有些頭大。於他心中,自然是不在乎是男是女,隻是古人固有的思想便約束著眾人,生男,才算是傳宗接代,如此一來,他便隻有痛並快樂著。
“好了,大喜的日子,這些暫且不提,如今嬰孩兒已經滿月,不知其可有名字了?”諸葛瑾忙將諸人的話頭打住,轉而將話題岔了開去。
唐姬的眼神變得更加的深邃起來,思緒飄飛,良久之後,才輕輕歎息吐聲道:“小女名芷,何芷,希望能夠到此為‘止’吧……”最後一句話唐姬說的非常輕靈,仿佛是喃喃自語一樣,幾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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