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南征北戰 第一百八五章 淩雲誌,顯露端倪

天下各處烽煙雲起,身處中原,更是不可能不被波及,之前一年中,諸葛瑾經過層層算計,終於是撬動了袁家的利益,讓得原本勢頭正盛的袁紹一腳踏空,摔了一個大的跟頭,若不是運氣尚好,早已被三家聯盟擊潰,成為曆史的塵埃。

抓住時機,一擊而中,可以說得上是投機,坐看風雲,果然出手,就不得不說其擁有者梟雄之姿。

新年已過,自三月各地戰起之後,諸葛瑾就好似從天下人眼中消失了一般,無論是劉繇的斷然出兵,還是袁術聲勢浩大的大軍壓境,以及冀州境內,袁紹明目張膽的調兵遣將,諸葛瑾均沒有在人前出麵過,其境內有著無孔不入的天堂存在,更是讓各路諸侯的細作無從發現諸葛瑾到底身在何處?或者說其在這一係列的沉寂背後,究竟有著怎樣的布局?

就在兗州劉岱急匆匆帶兵入駐陳留,就在冀州袁紹大張旗鼓的要對劉備用兵,就在揚州劉繇與荀攸開始對峙,就在豫州袁術氣急敗壞叫囂著要踏破彭城,就在荊南孫策第一次遭受敗績,就在並州關外呂布與鮮卑外族之間生死血拚之時,諸葛瑾終於再一次出手了……

兗州泰山,自當年諸葛珪在泰山一任之後,泰山便完全的被諸葛瑾納入了諸葛家手中,之後其雖然自袁紹手中搶下平原、清河、樂陵幾地,卻沒有要將治所向北遷移之意,泰山,在北麵有了緩衝之地後,正是成為了諸葛瑾經略北方的中心,而此時,泰山太守府邸,正召開著一次意義重大的會議。

諸葛瑾眼光流轉,在手下諸人臉上轉過,心中頓時激起了無邊的雄心壯誌。屋中人不是很多,文人隻有賈詡、戲忠、程昱、陳宮、李儒、鍾繇六人,武將就更是少了,隻有關羽、黃忠、趙雲三將,再加上與諸葛瑾從來不曾遠離的周泰,在有數的十餘人的見證下,諸葛瑾將自己一直深思的戰略傾倒而出。

“青州一地民風彪悍,這些年間經營尚好,為我等提供了充足的兵員,徐州之地更是富庶,再加上有著甄、糜兩家相助,我軍的實力早已遠遠超出袁家,實為天下之最。這些年來,我心中一直在思考著今後的道路,漢室傾頹,先後經曆董卓、李傕、郭汜、曹操四人挾持,早已不可扶之,然漢室江山四百年基業,對世家大族之影響深刻入髓,他們卻是不懂,天下,終究非是一人之天下,天下,乃是天下百姓之天下,戰爭,終究是苦了天下百姓。”說道此處,諸葛瑾深有體會的長歎一聲,這麽多年,他一個生於後世之人,何曾見過人如芻狗的慘狀,何曾見過易子相食之慘烈?是這萬惡的社會,是這悲催的亂世,讓得天下百姓走上絕路,更有甚者,逼出了一些人血脈中,如同牲畜的野性。

屋中,關羽素以忠義標榜,聽了諸葛瑾之言臉色大變,原本就紅鬱的臉龐頓時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泛起了黑紫之色。黃忠對於諸事皆是不甚關心,諸葛瑾救下了黃敘,讓得黃忠感恩戴德,心中出了諸葛瑾別無他人,好似渾然沒有聽見一般,無動於衷。

三人中,趙雲的反應就顯得有些怪異了,白皙俊朗的麵容上先是充滿了疑惑,低著頭沉思片刻,隨即拿眼角餘光瞟了一下諸葛瑾,很快便流轉過去,在屋中其他人臉上一一掠過,最後好似明白了什麽似地,眼光再一次自關羽臉上掠過,便專心的對著麵前的地麵相起了麵。不久之後,趙雲好似感覺到累了一樣,身體後躺,整個兒的靠在椅子背上,右手臂隨意的搭在案幾上,若是童淵在此,定然能夠看出趙雲此時渾身已經做好了準備。

可惜,屋中諸人不是低頭沉思,便是心神跳動,誰也沒有注意到趙雲的動作。

諸葛瑾之言,對於屋中幾人觸動很大,有些事情,他們知道可以,卻不能亂說,為臣者,必須要懂得進退,即便是諸葛瑾在是隨和,有些地方是屬於雷區的,就好像此時,諸葛瑾話音落後,屋中頓時安靜下來,即便是呼吸聲,都好似若有若無。

見無人接話,諸葛瑾也不在意,便自顧的接著說道:“實力雄厚也好,力有不逮也罷,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不管後人會如何來評價與我,在我眼中,無論是王公侯爵,還是宗室皇親,亦或是世家大族,這天下當以百姓為先。我知道在你們心中有著疑惑,亂世,當要以戰止戰,一將功成萬骨枯,我懂,也正是因為我懂,這麽多年來我才會一直隱忍不發,因為我們的敵人不止是大漢十三州上的眾多諸侯,我們要麵對的,還有來自草原上的眾多外族,更甚至,還有來自大海對岸的其他勢力。這諸多的因素綜合起來,即便是兵員再多,中原之地也經不起這般消耗,若是內耗過重,一旦外族伺機攻入中原,那才真正之大漢民族之殤,瑾雖不才,卻不願行此等之事。”

五胡亂華,中原之地真正之殤,諸葛瑾既然知道曆史的發展,自然不願意再次讓這等悲劇發生,更不願,在這等悲劇發生之時,竟然有得他的因由。一番話,雖然其中的很多東西賈詡他們不太懂得,諸葛瑾想要為中原留下元氣的訊息他們卻是接收到了,卻不願開口評說。

稍稍頓了一頓,諸葛瑾略微將自己的心情平複一下,這才繼續說道:“然,不破不立,遭逢亂世,戰爭自然是最為直接的安定之法,此卻需諸位助我,以最小的損失將天下安定。諸位之才皆百倍勝與我,能得諸位相助,乃是瑾之幸也,也是天下百姓之福也。”

諸葛瑾話音落下,幾人中除去關羽紛紛起身,連聲謙遜,隨即他們心中忽的熱烈了起來,諸葛瑾言中之意,正是要大展身手了。想當年,他們或是為諸葛瑾的眼光所折服,或是為諸葛瑾不拘一格用人的手段所吸引,追隨在諸葛瑾身邊,而他們所追求的,卻是奔一個號前程,揚名於世,名流千古。

關羽的異樣不僅諸葛瑾注意到了,其他幾人也看到,隻是諸葛瑾在,他們不好多說什麽。對於關羽,諸葛瑾對其了解的很多,他的忠義,是至死不悔的忠,諸葛瑾從來沒有懷疑過,但是同樣的,他對於漢室,更是有著其心中固執的“忠”,他傲,那隻是對於士族之人來說的,對於普通士卒,漢室百姓,他從來沒有將自己的傲表現於外,也正是因為此,此時的他,徹底的迷惑了。

百姓為先?漢室傾頹不可扶之?他痛苦,他不懂,為何要有著這兩種極端的選擇留給他?無神的眼光自諸葛瑾臉上掃過,他忽然間發現,原來這世上,真的有比死亡更讓人痛苦的事情。

諸葛瑾自座位上走下,一直來到關羽的身前站定,兩人身材差了一些,關羽要比之諸葛瑾高上半頭,隻不過,此時他的心中,卻忽然間覺得自己是那般渺小,自以為懂的,到頭來卻還是一無所知。

“主公……”關羽的聲音有些嘶啞,很是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平日裏掛在嘴邊的兩個字,此時卻有如千鈞,一時間竟是哽咽不語。

“雲長。”諸葛瑾有些理解的拍了拍關羽的胳膊,伸手拉著其讓其坐下,隨後他自己也隨意坐在了旁邊,眼睛定定的看著關羽說道:“一轉眼,瑾與雲長相識十幾年了,瑾之為人,相信雲長也是知道,如果說瑾心中沒有一點私心,也是說不過去,隻是請雲長相信,在瑾心中,雲長一直有如兄長一般,不論將來能否得到雲長的認可,也請雲長記得,瑾會一直,以百姓為先。”諸葛瑾說得很是誠懇,頓時擊中了關羽心中最為柔軟的一部分,讓得這個錚錚鐵漢,眼眶頓時微紅,眼角處一抹晶瑩閃動。

關羽心中,頓時想起了當年他落魄之時,諸葛瑾對其禮遇相待,絲毫沒有因為其出身卑微而委以重任,想起了當年他受傷之時,諸葛瑾派人千裏迢迢將華佗接到他的住處,渾然不覺他所受的箭傷,隻是一處很平常的外傷,想起了當年他們兩人策馬琅琊,諸葛瑾對著其暢談理想的情景,想起了……

一幕幕的記憶,如同泄洪閘開,一波又一波衝擊著關羽的心神,虎目中,凝聚了良久的淚珠終究是墜落而出,九尺大漢,竟然如同一個孩童一般,嗚咽著哭了起來。

其餘幾人,或是轉身他望,或是低頭不語,或是目不斜視,沉寂的屋中出了關羽壓抑的聲音,再無其他動靜。諸葛瑾也是眼中帶著濕氣,卻壓抑著,看著關羽的眼光滿是不舍,他不知道,在今日之後,他與關羽之間,還能否再如同之前一樣。

“羽身體不適,便先行告退,還請主公勿怪。”過了不知多久,關羽用衣袖將眼淚抹幹,低著頭不與諸葛瑾對視,聲音有些頹廢的出言說道。

“雲長……”一旁,黃忠看不下去了,有些著急的對著關羽說道,剛一開口,卻被諸葛瑾揮手製止,有些事情,他不想勉強,一個疙瘩落根於心中,便始終是個疙瘩。

“好!”諸葛瑾輕輕點了下頭,同意了關羽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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