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張邈自殺了,您不入城嗎?”
拿下陳留後,張饒匆匆而出,一臉恭謹地迎上前來,滿心以為公子會率眾入城,共慶此勝。然而,夏辰卻並沒有入城的打算。
“我暫不入城,張饒,你且在此暫代陳留太守之職。”夏辰的聲音沉穩而深邃,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待我返京,自有招安之策。屆時,你等隻需與我攜手,共演一出好戲便是。”
“遵命!”張饒心中一陣激動,眼中閃過一抹難以抑製的興奮之色。
他方才踏入城中的糧倉深處,眼前豁然開朗,堆積如山的糧食映入眼簾,足可支撐他們安然度過一整年的光景。自青州顛沛流離,曆經無數艱難險阻至此,饑餓的陰霾終於得以驅散。
這份意外的豐饒,讓他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終能向那隨他輾轉百萬之眾的袍澤們,給出一個沉甸甸而又安心的答複。
“主公,城中還羈押著三萬降兵,以及諸多官員,該如何處置?”一位部將上前,神色凝重地問道。
張饒聞言,眉宇間閃過一抹決絕,他緩緩抬手,做了個利落割喉的手勢,語氣低沉而堅決:“要不……把他們斬盡殺絕?”
他深知這批降兵絕不會心悅誠服地遵循他的號令,而那些官員亦不過是一丘之貉,同樣不可信賴。更別提,他對那些貪墨成性的官吏本就鄙夷至極。於是,一個決絕的念頭在他心中生根發芽——唯有將這些隱患一概剪除,方能換得一方安寧。
當張饒對他的稱謂悄然轉變之時,夏辰心中了然,自己已然徹底贏得了這位梟雄的心悅誠服。
隻可惜,張饒雖有壯誌,其才卻難當大用,難以肩負更重的使命。
“不可妄殺。”夏辰輕輕搖頭,語聲沉穩,“你若欲樹威,隻需擒獲數名貪贓枉法的官吏,於眾人前明正典刑即可。那些士兵,實乃無辜,不宜廣施懲罰,以免寒了人心。若能將其心收攏,自是上策;若難以馴服,暫且囚禁,待我歸來再做定奪。”
他們終歸是大漢子民,既已繳械投降,威脅盡除,又何須以殺戮相待?
若能使之盡歸麾下,自然是錦上添花。
“喏!”
張饒雖然不理解,但照做。
夏辰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你需將麾下精銳悉數留下,至於其餘人等,則攜充足糧草繼續向東,踏上前往司州的路途。我早已吩咐妥當,那邊會有人妥善安置他們的居所,並分派田地以供耕作。”
張饒聞言,眉頭微蹙,似有千斤重擔壓在心頭。他望向夏辰,眼中閃爍著懇求的光芒:“主公,能否讓他們隨我留下?自青州起,屬下便向他們許下承諾,誓要護他們周全,這一路風雨同舟,未曾有過片刻分離。”
夏辰輕輕搖頭,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正因如此,我才更要他們前往司州。”
“為何?”張饒聞言,一臉困惑,顯然未能完全理解夏辰的深意。
夏辰緩緩道來,語中帶著幾分沉穩與睿智,“陳留之地,實為四戰之域,南麵袁術、曹操如狼似虎,覬覦已久;北麵劉岱緊握兗州,亦是虎視眈眈。倘若百萬黎民盡聚於此,無異於置身於風暴之眼,難免遭受戰火荼毒。反觀司州,乃京師之屏障,東倚汜水之險,西據函穀之固,實為安身立命之所。而你等留守陳留,正是為了構築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護佑他們周全。”
將黃巾義軍與百姓適度分離,其一,乃是基於對百姓安危的深切考量,不願他們無辜卷入紛爭;其二,亦是為了防範萬一,以免某些心懷異誌之人借機生亂,重演青州軍的遺憾。
“公子所言極是,百姓之心,向往安定猶如久旱盼甘霖。吾等自當竭盡所能,為這片土地帶來和平的曙光。”張寧對張饒說道。
“喏。”
張饒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留戀,卻仍舊堅定地選擇了服從。
“我們離去之後,你務必嚴加管束麾下將士,往昔那股散漫之風,定要一掃而空。軍紀軍規,對每一個人而言,都是不可逾越的鐵律。欲鑄就一支鐵血雄師,紀律便是那基石。”夏辰神色凝重,對黃巾軍的未來滿是憂慮,生怕他們被城中的繁華所迷惑,從而迷失了方向。
“屬下定當銘記於心。”張饒連忙應承,語氣中滿是恭敬與決心。
“如此甚好,你速速進城去吧,莫要耽擱太久,以免節外生枝。”夏辰輕拍張饒肩頭,目送他步入城門,自己則轉身,帶著一支隊伍在城外宿營!
次日,晨曦初破,夏辰引領著這支英勇的隊伍,踏上了征途,直指長垣縣城。
同行的還有之前那個都尉朱林,以及他帶領的兩千運糧隊伍。
行進間,夏辰側首望向朱林,目光中滿是誠摯與期許:“朱都尉,昔日一諾,我夏辰銘記於心。你說過,隻要助我攻克陳留,便保你麾下兄弟無恙。今日,此諾已踐,我心無愧。而今,我尚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願再助我一臂之力?”
此番重返長垣,非為私利,實乃長垣縣令昏聵無道,民不聊生,夏辰誓要為這方土地上的百姓,鏟除這顆毒瘤,還他們一片安寧。
朱林聽後麵露苦色,他知道,上了這條賊船,就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幫你們拿下了陳留,本就是死罪,已無路可退了。公子智謀無雙,為人又十分仁義。若不嫌棄,朱林這條命便是公子的了。您想讓我做什麽,但憑吩咐即可。”
夏辰讚賞地點了點頭,“不錯,以你之才做個縣令綽綽有餘了。”
朱林聞言,心中已然明了夏辰的意圖。他微微躬身,聲音中帶著幾分沉穩:“稟主公,那長垣縣令王盾,暴虐無道,民心盡失。城中百姓對其恨之入骨,就連各級官吏,亦盼其早日垮台。若主公有意取長垣,屬下有良策一條,或可兵不血刃,手到功成。”
“哦?”夏辰聞言,眼神頓時一亮,急切地問道,“快細細道來。”
他未曾料到,此番談話,竟還有如此意外的收獲。
朱林拱手回應,“卑職與東門守城都尉情誼深厚,此人性格豪爽,嫉惡如仇,素來看不慣縣令的所作所為。屬下願以三寸不爛之舌,勸他打開城門。但請主公入城之後約束手下,善待百姓。”
“這一點無需你叮囑。”夏辰輕輕擺手,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一日之後,他們一行人抵達了長垣城巍峨的城牆之下。
陳留失守的風聲,早已如野火燎原,傳遍了周遭各縣。長垣縣令王盾聞訊,自是加強了城防,如臨大敵。
得知黃巾軍來襲,立刻來到城門樓,親自督戰。
為了給朱林爭取機會,夏辰精心布局,將大軍的主力巧妙部署於西門,如同一枚誘餌,牢牢牽動著王盾的視線與兵力。
朱林則帶著一支精幹小隊,悄悄地來到東門。
他告知東門都尉自己的來意,並且將王盾的家人全部押了上來。後者看到自己的好友果真抓了王盾的妻兒家小,便不再有絲毫猶豫,立刻打開城門,放朱林入城。
典韋混在隊伍當中,但有不從者,立斬!
他們很快就控製了東門,並且在城內製造聲勢。
王盾見城門已破,知大勢已去,於是選擇開門投降。
盡管他知道自己作惡多端,但他卻沒有張邈的勇氣自我了結,於是他和家人被張寧帶領的黃巾軍給拿下。
自始至終,都是張寧帶隊,夏辰依舊沒有出麵。
起初,民眾對黃巾軍心懷畏懼,猶如驚弓之鳥。
官府大肆渲染之下,黃巾軍在百姓的心目中,儼然成了攪擾國家安寧、危害百姓安全的暴徒。
但這一切,在朱林挺身而出,一番慷慨陳詞之後,悄然發生著變化。他的話語如同春風化雨,漸漸吹散了百姓心中的陰霾與恐懼。
當公開審判王盾一家的消息不脛而走,整個城池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喜悅所籠罩。百姓們歡呼雀躍,紛紛走出家門,湧向菜市口,隻為親眼見證這一正義之舉,目睹那罪有應得的斬首之刑!
朱林因此在城中聲名鵲起,深受百姓的愛戴與敬仰。
在張寧的極力推崇與協助下,加之他那兩千英勇兄弟的鼎力支持,朱林水到渠成地坐上了長垣縣令的寶座。
而夏辰,在圓滿達成這一切後,並未在城中多做停留,而是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主打的就是一個了事拂衣去,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