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野終於如願變成一頭威風八麵、猛惡無比的劍齒虎時,戰場上的變異穿山甲已經所剩無幾。
隻要認準了弱點,穿山甲就不難解決。
數十名風係能力者喚出強勁的颶風,二次能力者們對於元素控製的理解已經遠遠超越從前,他們召喚的颶風是如此強力,幾乎能將數噸重的岩石掀飛,而極度凝聚的風刃如今更是能鏨金斷玉!
即使伏低了身體,將一對前爪深深嵌入堅硬的高速路麵,還是不斷有變異穿山甲被生生掀翻,連帶著身下的混凝土路麵一起被吹得翻倒、翻滾,而後,被各色能力擊中柔軟的肚腹,紛紛斃命。
“啊!歐陽小姐!!”
驚呼聲帶著顫抖與絕望,從後方一輛專用醫療軍車後傳來。
王野心中一陣悸動,他聞聲一點地麵,如旋風一般隻一個縱身便躍上車頂,然後向車後撲去。他雙爪翻飛,將兩隻變異穿山甲抓得肚破腸流,然後恢複人形,小心翼翼的將雙目緊閉、麵色蒼白的這名“俊俏小夥兒”托住,輕輕放在平整的地上。
“怎麽回事?!”
王野沉聲問道。
“剛才,突然有幾隻變異獸從車下鑽出來,歐陽小姐正在給傷員治療沒有注意,被變異獸的利爪擊中胸腹,然後又死死的頂到崖壁上。”
剛才發出驚呼的那名戰士尚未從驚惶中完全恢複,結結巴巴的向王野解釋。
“其它人都在戰鬥,我們也把主要注意力放在了外圍,實在沒料到突襲會從身旁、從地底而來,我們兩個......我們該死,沒有保護好她,沒有保護好歐陽小姐......我,我甘願受罰......嗚嗚嗚......"
這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小夥說著說著,居然哭了起來。顯然,他們雖然對元帥夫人歐陽玉茹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但暗戀和仰慕者卻不在少數,這名年輕小夥也是其一。他曾為自己能貼身保護偽裝在醫療隊的歐陽玉茹而興奮不已,卻不料才一兩天,就出了事,現在他心中的女神雙目緊閉,生死不知。
剛才兩隻變異穿山甲對歐陽玉茹的一連串猛烈攻擊他都看在眼裏,在高速突進中,那一對巨大猛惡的、能夠切斷汽車的利爪接連擊中歐陽玉茹胸腹,他不敢想象,這樣的一對利爪全力切割在人身上,會造成怎樣嚴重的傷勢,應該說,看上去嬌弱輕盈的歐陽玉茹如今沒有變成碎片,已經是不小的奇跡!
王野將自己外套脫下,覆蓋在歐陽玉茹身上。他在驚鴻一瞥之間已經看到,那從破碎的衣衫中暴露出的、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膚上,有著大片觸目驚心的青紫淤痕。
帽子也不知掉到哪裏,歐陽玉茹滿頭青絲垂落如瀑。
王野將手指搭上一隻柔軟纖細的皓腕,他沒有感覺到任何脈搏的跳動。
心,沉入穀底。
***
規模宏大的戰鬥進入尾聲。
盤踞於此的二十多萬變異獸在地球反抗聯盟不到兩萬精銳的勇猛衝擊下煙消雲散。
殘餘的火苗伴隨著青色硝煙有氣無力的在這片大地上飄搖,各種受傷變異獸的哀鳴在四野回蕩,它們共同構成了歡呼中的人群的伴奏和插曲。
經過此戰,羅子健又成功收複各色變異獸十多頭,其中甚至包括兩隻飛禽!而張弛的尾巴則更是吸食了不知多少種變異獸的血漿、基因,此時已經滿足的縮回張弛體內。
“在那邊,我妹妹就在那棟建築內,她還沒有出來!”
東方舞急衝衝的向聚居地內一棟梯形建築奔去,魯笛跟在她身後。
張弛想了想,沒有跟過去。已經從變身中恢複過來的他眯著眼睛看著周圍激動雀躍的戰士,看著那些感恩戴德的被解救的幸存者,心中也自開心,但是,總有一縷奇怪的焦慮盤繞不去。
“我是還有什麽事情忘了嗎?”
張弛正皺著眉頭思索,卻看見鄭邦神色嚴峻的快步向他小跑過來,心中不由升起不祥的預感。
“元帥,歐陽玉茹姑娘受傷了。”
“什麽?!誰受傷了?你再說一遍!”
張弛厲聲喝問。
“歐陽玉茹姑娘,她受傷了。”鄭邦低下頭,沒有與張弛對視。
“她怎麽會在這裏?!快說,她傷的重不重?走,快帶我去!”
張弛一把抓住鄭邦肩膀,將鄭邦的肩骨捏得哢哢作響。
......
“嘩啦!哐啷!”
張弛一下將這醫療車的車門整個拽了下來,隨手拋開,疾步來到病床前。
潔白的病床上,歐陽玉茹雙目緊閉,她的臉色,比床單更白。
張弛跪倒在床邊,左手抓住歐陽玉茹柔若無骨的左手,右手輕輕撫摸她的額頭。他的動作如此輕柔,似乎在撫摸的是一個美麗的肥皂泡,稍微用力便會破滅。
“隨軍大夫已經看過了,雖然幾乎感覺不到脈搏,但她似乎隻是陷入深度昏迷,生命體征並未完全消失。”
王野站在旁邊,輕聲說道。
幾乎感覺不到睡美人一般的歐陽玉茹的呼吸,也觀察不到伴隨著呼吸身體的起伏,如果不是體溫隻是比正常人略低,隻怕任誰都會以為她已經芳魂消散。
“能想到的急救措施我們都嚐試了,人工呼吸、心肺複蘇,但是還是不能將她喚醒。醫生估計......”
“讓醫生直接給我說!”
張弛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他的眼睛一刻不離歐陽玉茹的麵容,似乎生怕自己多眨一下,她就會就此憑空離去。心中充滿愧疚的王野默默下車,將隨軍醫生叫了上去。
“我們幾個醫生剛才會診了一下,她的情況非常罕見,因為遭到變異穿山甲鋒利前爪的攻擊卻沒有被撕裂,應該是得益於她橡皮人的體質,但我們估算了一下,變異穿山甲全力攻擊時的力量大約在一噸左右,這樣強大的力量集中在爪尖......而且,聽當時在場的戰士描述,當時她還被穿山甲頂在崖壁上好幾秒鍾,頭部似乎也遭到重擊,所以......所以......”醫生猶豫著思考措辭,張弛嘶啞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所以怎麽樣?快說結果!”
因為擔心吵到病床上的愛人,張弛的聲音並不大,但卻有股說不出的陰冷恨絕,如一瓢冰寒刺骨的冷水澆在醫生頭上。這與張弛平日裏樂嗬嗬、滿不在乎的形象大相徑庭,讓醫生渾身汗毛倒豎。
“我們估計,最大的可能性有兩個,簡而言之,第一,體內的迷走神經遭到重創,導致心跳減慢,心縮減弱、血壓下降,從而昏厥;第二,腦部受創,顱內有積血壓迫神經組織引發昏厥。因為現在沒有CT等相關設備,我們也隻能結合當時在場人的描述以及對她體表傷勢判斷做出猜測,並不一定準確。”
“有複蘇的可能嗎?”
“這......對不起,元帥,暫時無法判斷。目前她已經類似於植物人狀態,這種狀態下的蘇醒,往往很難判斷時間,其機理我們現代醫學還沒有完全掌握。”
張弛滿臉悲傷,沉默不語,有氣無力的揮揮手,示意醫生離開。醫生看在眼裏,安慰道:
“如果是迷走神經受創導致的昏迷,那麽蘇醒的可能性會大很多。您知道,迷走神經發源於延腦,它主要分布於胸腹腔的器官,最遠端到橫結腸的中部,從當時的戰況描述來看,歐陽玉茹姑娘受到的攻擊主要集中於胸腹部,雖然她橡皮人的體質使得她免於皮開肉綻的命運,但是當外部力量過於強大時,還是可能傷害到她體內髒器以及神經。所以......觀察觀察吧,也許情況並不像我們想的那麽糟糕。”
說完才輕手輕腳的離開。
這部醫療軍車周圍已經有鄭邦安排專人駐守,阻止閑雜靠近。
“傻姑娘,你為什麽要跟來?”
張弛輕撫歐陽玉茹臉頰,她的肌膚涼颼颼的,隻有細滑的觸感依舊。
“鄭邦都告訴我了,我知道,我幾乎每次戰鬥回去都傷痕累累讓你們很擔心,你之所以跟來其實更多的並不是擔心我的花心,而是擔心我的安全,擔心我才修習不久的清心咒不一定能完全壓製我變身後的副作用。”
張弛專注的看著歐陽玉茹,看著她細密的睫毛、她弧度乖巧的嘴唇、她挺直的瓊鼻、她那張精致絕美的麵容如此安詳,她一定隻是睡著了。
但當張弛掀開被子一角,看到歐陽玉茹胸腹間大片的青黑色瘢痕,他感覺有無數鋼針同時狠狠的紮向自己心髒,他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萬一,萬一她要是再也無法醒轉......”
那明眸巧笑、那如青蓮般純淨的眼波啊!我為什麽不細心一點?我當時為什麽不在她身邊?!
張弛感覺鼻咽發堵、眼睛酸澀難當。
“不,你一定會醒過來!我們還有那麽長的路要一起走過,我要一直牽你的手,我要一直與你相依,直到我們一起老去。對了,我們甚至連小孩都還沒有,我們要一起生一大堆,湊齊一個足球隊!”
張弛握著這隻纖弱的柔夷,眼中波光盈盈。
是眼中進了沙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