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這裏的目光所及還是能夠看到那片曾經偶遇一大批猴子的森林, 它看起來比三個月前更加的遮天蔽日。

幾乎不用進去,莊子殊也能想到那裏原本還能看到些光斑的地麵,這會兒應該是昏天黑地, 暗無天日了。

如果讓他們現在再誤入一次這裏, 那要穿過森林絕對是兩眼抓瞎,手電筒得用到電都沒了。

草地不遠處的水沼裏爬出好幾隻起來笨重而堅硬的烏龜, 它們緩慢的移動, 一步一步的從打鬥的獸群中穿過。

無論正在打鬥的變異動物多麽龐大,牙齒和利爪多麽尖銳,也不能給它造成任何一點傷害,甚至無法把它的殼踩塌。

“這是防禦屬性點滿了啊,”齊喑目瞪口呆,換他上去挨一腳就連骨頭都得被碾成骨頭醬了。

垂在身側的手突然像蹭到了什麽毛絨絨的東西一樣, 頂的人手心發癢。

莊子殊微微用力緊了緊, 接著低一下頭來, 一瞬間就和一雙水汪汪的黑眼睛對上了視線。

這應該是一隻小鹿幼崽,沒有長毛的兩腳獸是它在這片天然坑洞裏從沒見過的, 看起來比森林裏那些黃黑色毛的臭東西要討鹿親近的多。

所以它顯得並不怕生, 也不像成年的暴躁動物一樣逮著誰都想打上一架, 爭搶屬於自己的領地。

在這之前,他們本以為末世變異的到來,讓這些動物變得更加獸性, 仿佛整個身體裏隻有原始的衝動和渴望。

“呦——”遠處跺著小碎步跑來了一隻明顯大上許多的母鹿,它過來用腦袋略顯責備的撞了撞還在蹭蹭莊子殊褲腿的小鹿崽, 轉身便準備帶著它離開。

母鹿的眼神溫馴而又平靜, 完全看不出任何想要爭鬥或是進攻的意圖來, 或許食草動物的性格和攻擊力相比食肉動物更好也更弱一些。

所以哪怕是現在, 不同的動物也依舊有著它們不同的性格,其實並不是所有的動物都對人類有入侵者一般的敵意。

母鹿帶著小鹿崽一蹦一跳的跑遠了,它們的身影遠遠的消失在各色各樣的動物堆裏。

“真希望所有的動物都能像它們一樣,那就沒有多少威脅了。”齊喑兀自感歎。

宋駒剛踩著老樹藤到上空去觀察回來,這裏還是以肉食動物為主,草食的變異動物們天敵太多,牙齒和爪子又不夠鋒利,所以齊喑的願望終究難成現實。

莊子殊摩挲著手上剛才那隻小鹿幼崽溫暖的手感,“說不準這些動物也等著和人類的地位反轉等很久了。”

“不然如果你說它們為了擴大地盤而衝垮了緗城基地,”他回憶起周雲山拿到他們麵前的,那張空**廢墟的圖片,“為什麽在成功後卻沒有任何一隻動物在裏頭做出停留。”

宋駒也早就發現了這一點,接上了莊子殊的話,“它們不過是有計劃的,蓄意的報複這個人類聚集地。”

“……啊,”齊喑僵在了原地淚流滿麵,“可是我不幹飯,我會餓死的。”

“這本來就是無解的問題,”莊子殊自己也要吃飯,肉和菜幾乎頓頓都是不落的,“但是很多情況下的對於動物的殘忍虐待也是層出不窮,那些本來就是沒有必要發生的事,是毫無人性可言的存在。”

“人類本就是食物鏈的頂端,所以現在被所有頂端下的動物報團仇視報複也是一種毫不意外的發展軌跡。”宋駒嗓音淡淡的,講出來的話卻讓人涼到了心底,“如果一直存在一個想傷害你甚至殺了你的人,現在就有報複的機會在你的麵前,你會這麽算了嗎?”

“……不會,”齊喑想了又想,還是無法大義凜然地說出“會”這個字眼來,相反,他甚至害怕這種機會的流逝,一定會趕在第一時間就去找那個人複仇。

人類能夠思考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大腦都沒怎麽開發的動物。

“那我們怎麽辦?就來一波我們打一波嗎?”齊喑卸了力,這樣的應對之策總有疲憊和防不勝防的時候。

“不一定啊,”莊子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什麽時候說要這麽幹了?”

啊?齊喑傻傻的抬起頭,“那我們怎麽辦,哥你不要吊人胃口,人命關天呢!”

“你看看他們在幹什麽?”莊子殊笑眯眯的也不明講,而是伸手指了指前麵到處翻滾的變異動物們。

齊喑認認真真的追隨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越看越仔細,越看越仔細,“沒幹嘛呀,全在打架。”

“那不就得了,”莊子殊打了個響指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動物會用毛發和尿液這些有著他們獨特氣味的東西來劃分領地的交界線,示意闖入者不能再侵入了。”

齊喑懵懵懂懂,但好賴還是聽明白了,“所以我們也要和它們打架是嗎?”

宋駒已經在一旁活動開了,甚至都不用回答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啊好吧好吧,”齊喑覺得自己雖然身為弱雞,但還是有打一打的覺悟的,更何況他的安全保障這會兒也都在邊上,他興衝衝的捋起了袖子,“那就讓我來比劃比劃!”

他這聲吼得太過響亮,怒意薄發,吸引的不遠處離得最近的變異老虎和一群鬣狗紛紛扭頭盯上了他。

“……”齊喑瞬間偃旗息鼓,兩步退了回來弱弱道:“哥,你們打老虎,我打狗行不行。”

莊子殊忍俊不禁,拍了拍他的後腰處把他推了出去,“那你要小心別被它們掏了腸子,護好你的屁股。”

“玩兒的那麽變態!”齊喑哆嗦了一下,感覺自己的屁股在發緊,隻能討好的叫上了老樹藤,“藤哥啊,我們一起去吧,你來做我最堅強的後盾!”

老樹藤跟誰都是無所謂的,但聽著齊喑的話它倒很是受用,矜持的點了點尖端兒就跟他一起往前去了。

局勢瞬間發生了變化,本來是一隻老虎和一群鬣狗之間的領地鬥爭,這會兒突然變成了三方混戰。

這隻老虎並不是莊子殊他們剛落下時看到的五彩斑斕的那一隻,它的腦袋有如磨盤大,那個威風凜凜的“王”字特征還是顯眼的掛在額間。

“嗷——”看著自己麵前的對手變成了兩個人類,它的眼裏似乎人性化的流露出一絲輕蔑來,張嘴大吼的同時,就能感受到一股腥臭的風向他們刮來。

“我……嘔,”莊子殊正試圖放一句狠話,嘴都還沒張完,立刻差點被熏得吐了出來,“打架真是……嘔……沒有……噫嘔,武德。”

宋駒的手伸到了他的麵前揮了揮,驅散開這股給予人嚴重精神折磨的氣味,“它再多吼幾聲你就能被醃入味兒了。”

“回去就……回去就洗澡。”莊子殊終於呼出了一口氣,甩了甩手上已經冒出了頭的綠枝,眼神在一瞬間變的尖銳又淩厲。

宋駒最愛的就是他這一副仿佛什麽問題都在預料之中的模樣,他那顆因為喪屍化而跳動的極度緩慢甚至可以忽略不計的心髒都感覺重新加快了跳動速度。

就隻比晚上在**的時候慢了一點點,他發誓!

在他感受著自己逐漸有力的心跳時,莊子殊已經衝出迎上了變異虎,他的綠枝可以輕易的穿透現在喪屍的頭顱,可在碰到虎皮時,卻隻能留下一個淺淺的坑洞。

老虎吃痛,狂怒的吼了一聲後,後腿彎曲下來,蓄力準備發起撲擊。

一般來說末世前人類近乎零距離的麵對野生老虎時會不受控製的感到恐懼,所幸他們已經經曆過了那麽多次喪屍的洗禮,讓自己現在在對張著血盆大口,體型暴漲了一倍的變異虎不至於嚇軟了腿沒法反應。

宋駒及時的趕來補上位置,藤蔓伴隨著尖刺夾住已經撲到了半空中的老虎,它自身的重量把腹部壓的滿是傷口。

但是貓科動物極其能忍痛,它咆哮了一聲後以尖爪抵著藤蔓,將自己生生從金屬刺上摘下,穩穩的落到了地麵上。

現在它終於多了一絲忌憚,哪怕人類的大小沒變,但手段卻自然還是那麽多樣。

“誒!護著我點屁股,我感覺到有東西剛才戳了我一下屁股!”相比於他們這邊,齊喑那裏的畫風就略顯離奇,他是真正意義上的顧頭不顧腚了。

老樹藤恨不得變成個紙尿褲扒在他腿上算了,但是這倒黴孩子一打起架來又和猴子出自一族似的,非要這裏躥躥那裏跳跳,好幾次它都差點跟不上去讓鬣狗偷了人家的屁股。

鬣狗雖然相比於老虎體型小了很多,但它們一是數量更多,二是捕獵的方法尤為的下三濫,所以齊喑倒也沒有顯得比他們輕鬆到哪裏去。

趁著他們的注意力被轉移走,變異虎的粗壯爪子刨了刨地,它看的出來,最開始找它的那個人類是兩個人裏比較弱的,所以它蓄足了力氣撲向宋駒,在他嚴陣以待的展開攻擊後又突然變換了軌跡衝向了莊子殊。

宋駒的異能撲了個空,心向漏跳了一拍似的趕緊扭過頭去補救。

這老虎還玩兒起聲東擊西的戰術來了,莊子殊眼神閃了閃,隻等著它衝到自己的麵前,隨即手裏的綠枝纏繞上了它的耳朵,腳下一個用力,就把自己翻到了它的身上。

變異虎刹不住車,被人硬揪著耳朵當成車把手一樣,來回跟換著前進的方向,好幾米遠後才終於停了下來。

宋駒輕笑一聲,藤蔓飛向老虎的尾巴,使著力將自己甩了上去和莊子殊並排坐著。

它的背寬正好能容納兩人並坐,但這滋味已經讓它毛發直豎。

就在宋駒手上凝聚出明亮的火球準備燎一燎它的皮毛後,它猛然間躺倒到了地上,嘴裏頭“嗚嗚”低叫著露出了最為脆弱的脖頸,這是認輸示弱的意思。

【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