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莊子殊在睡夢裏抗拒的推了推周圍, 感覺自己像被箍在了某個極小的空間裏,想動一動身子卻無法成功的不適讓他從黑暗中開始蘇醒。

宋駒的手自然的從他的肩頭扶上他的後腦,充滿安撫意味的揉了揉, 他也沒有恢複自己清明的思維, 隻是下意識的做出了行動。

一覺睡醒,自己還在宋駒的懷裏, 莊子殊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 試圖趁著睡意從身邊人的禁錮中撤出身子來。

“別鬧,”宋駒眼睛還未睜開,就先把人重新往懷裏送了送,低沉帶著啞意的嗓音在頭頂懶懶響起。

“差不多得了你,”莊子殊的臉差點印到了宋駒脖頸間的皮膚上,忍不住帶著些惱怒的硬撐起了身子。

動作幅度太大, 帶的宋駒終於睜開了眼睛。

莊子殊上身半撐, 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宋駒暗含迷茫的一張俊臉, 語氣不善,“醒沒醒?”

宋駒“咕咚”一聲喉頭滑動, 咽了一口口水, 下意識就想裝傻, 又生生的忍住,“醒……醒了。”

“醒了還不鬆開。”莊子殊精準拍上了自己腰間冰涼的大手,還有依舊糾纏在一起的兩雙長腿。

薄而貼身的毛衣下是手感極佳的堅韌腰肢, 宋駒不著痕跡的摩挲了一下後慢慢移開了自己的手。

束縛在自己身上的障礙終於消失了,莊子殊理了理淩亂的翹毛挺直了腰杆, 盤腿坐在床頭邊正對著宋駒, “聊聊吧。”

宋駒自知理虧, 像做錯了事兒的小媳婦一樣低斂著眉目, 乖乖巧巧的等著莊子殊的盤問。

“你幹了什麽自己有印象吧?”他的骨節被按的“咯咯”作響,“趁你現在清醒,告訴我到底是對食物的那種喜歡,還是——”

“是對人的喜歡。”

未等莊子殊把話講完全,宋駒就已開口接上了後續,他眸色沉沉,和莊子殊認真的對視,意圖讓他明白自己的話並不是開玩笑。

“你……”莊子殊猛然間啞口無言,他嘴張張合合,腦中預想好的話術全部被攪亂,仿佛有支筆刷強行給他塗上了空白,他隻聽到自己愣愣的問:“什麽時候?”

相比之下,宋駒就顯得非常的坦然和從容不迫,“不知道。”

“是周雲山找我的時候點破的這一切,在這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竟然是這樣不同的心思。”宋駒撈起莊子殊垂在**手腕,冰涼的手凍得莊子殊瑟縮了一下,手指難以自控的蜷起。“他還說你沒法接受一個喪屍。”

宋駒認真的低頭將手覆了上去,把指尖一根一根的重新舒展開,“我沒有躲避的習慣,先前沒想明白的時候我拖了好一會兒,但現在我想……已經很清楚了。”

他是清楚了,但是自己要迷糊了!莊子殊哪怕末世降臨也從未陷入過如此難言的境地,而他二十多年貧瘠的單身經驗卻無法給他提供任何幫助。

偏偏身前宋老板還繼續不依不饒的詢問,步步緊逼,那模樣勢必要在今天得到答案。

“我……我也沒說過不能接受喪屍。”莊子殊略顯狼狽的錯開了話題,“我前幾天一直以為你和……周雲山是一對。”

宋駒好笑又有些詫異,“為什麽?你的腦回路是怎麽歪到這上頭來的?”

莊子殊不忍回憶這段烏龍,隻能尷尷尬尬的強行跳過,那會兒看著那麽多的疑惑,現在全都清晰了起來,他低聲喃喃,“難怪,我還真以為你倆都那麽柏拉圖,都要懷疑你倆是不是不行了。”

宋駒耳尖,手上在錯愕之下一股大力,把莊子殊的指尖攥的生疼。“你說……我不行?”

“我沒有啊。”莊子殊比他還錯愕,掙回了自己的手來,“懷疑,小小的懷疑。”

“那你現在想的怎麽樣了,”宋駒重新捏回他的手輕輕揉著剛才意外攥痛的指節,語氣裏滿含著不明意味,“我可以立刻打消你這小小的懷疑。”

“!”莊子殊臉色爆紅,趕緊收手下床,平常冷峻鎮靜的宋老板這會兒講話和跑馬似的,一句比一句沒邊兒,仿佛以前在他們麵前都是帶著副□□一般。

這天實在聊不下去了,聊不下去了,莊子殊狼狽的走到門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複自己雜亂的心跳,“差不多可以吃晚飯了,先吃飯吧。”

宋駒的輕笑聲從身後傳出,“馬上就來。”

房門一開,坐在沙發上強行裝著全神貫注看劇的齊喑眼冒金光的急切扭頭,憋出一個蓄意收斂卻還過於誇張的笑容來,殷切的跑去餐桌邊拉開椅子,“哥,來,來吃飯。”

他已經懂事的把飯燜了下去,左看右看卻沒等到宋駒出門,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曖昧的笑容,湊到莊子殊的肩膀邊暗戳戳的詢問,“哥,你同意了沒啊?”

莊子殊剛握住的筷子落回了桌麵上,麵含驚恐,“你怎麽也知道了?!”

這是齊喑看過莊子殊表情最豐富的一個下午了,平常莊子殊就算情緒波動大也不會出現這麽明顯的慌亂和震驚。

“嘿嘿,”齊喑衝在八卦的前線,表情賤賤的,“我聽見宋老板跟你表白了,我就說嘛他跟周雲山肯定不是一對。”

“哥,你答應沒有啊?”他幹脆的調了調身子,一門心思的問道:“宋老板這種人,就算是末世前談戀愛也血賺誒!再加上你看他,從在居民樓開始就愛粘著你,明明都是新鮮的人肉,他對別人卻都沒興趣,晚上又愛找你睡覺,平常又隻肯聽你的話。”

末了,他衝著莊子殊遞了個大拇指作為總結,“都末世了,談場戀愛試一試嘛,不虧。”

“?”莊子殊被他的長篇大論繞的暈頭轉向,竟莫名覺得有點道理,忍不住甩了甩頭,“你那兒來的那麽多道理,我是個男的。”

“男的怎麽了!”齊喑來了勁兒,正好宋駒這會兒悄無聲息的走到了他們身後,卻被他一個犀利的眼神製止在了原地。

或許這是齊喑麵對宋駒最硬氣的一回了,“現在什麽條件,一切都崩壞了,現在自己開心最重要,又沒有什麽來自社會和父母的壓力存在!”

見莊子殊啞口無言陷入了沉思,他趕緊趁熱打鐵,“你看你對宋哥肯定不會是沒感情的,你把他一路帶到了這兒,你還同意他和你一起睡覺了!”

“你並不討厭他的接觸,”齊喑的眼睛晶晶亮,仿佛從中體驗到了做紅娘的快樂,“試試吧哥,你們日常相處和情侶也很像嘛!”

莊子殊往嘴裏扒了口飯,默不作聲的把齊喑恨不得貼到他腦袋邊的臉往外推了推,猶豫不定道:“我考慮考慮。”

yes!齊喑心滿意足的回到了座位,還給宋駒送了個得意的小眼神,看吧!還得是他吧!

宋駒指了指桌上莊子殊從空間裏拿出來的紅燒肉,示意道:我的那份全都歸你了。

他倆都血賺,他也血賺,齊喑比了個OK的手勢,美滋滋的把筷子插進了肉裏,人生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莊子殊明顯的心不在焉,他草草的吃了兩口後就開始無限神遊,哪怕是宋駒坐下了也沒能打擾到他。

齊喑和宋駒都努力的沒有出聲,以為莊子殊在坐著理解的思想鬥爭,而其實,他隻是盯著眼前沙發上薄毯的大花,在腦海中虛假的揪著花片。

同意,不同意,同意……不同意,同意!

隨著腦中的花瓣被揪禿,他露出了一副牙疼的表情,宋駒並不想他那麽為難,在一旁適時的開口打斷道:“現在沒結果也不用……”急的。

“行,我試試!”莊子殊心一橫猛地拍案,都末世了他怕什麽,使喚起小宋來不還更名正言順了嗎。

“噗——”齊喑嘴裏的飯噴回了碗裏,決定下的太突然,他本來也沒指望莊子殊現在能得出結果,還想著等晚上再勸一勸來著。

宋駒不像齊喑那般失色,他深知不能多給莊子殊任何一秒的思考時間,當即就更換了位置坐到了他的身旁,“那就這麽說定了。”

“?”莊子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這人是什麽時候來的客廳?

“那個……我,”其實這話一**出口莊子殊就想收回來了,他覺得自己考慮的還不夠深邃。

宋駒不可能讓他把話說完,他足夠了解莊子殊,這人性格跟兔子一樣,越戳越躲,所以更不會給他反悔的機會,幹脆的和他十指交握,“你已經同意了。”

“我我我我我作證!”齊喑順過了氣兒,趕緊高高舉起了手,他的眼光怎麽可能會錯,他不允許他看好的一對不在一起!

莊子殊看著和自己親昵交握的手,滿滿的全是不真實感。

獨身那麽多年,從未有人以這種細節又不可忽視的方式侵入他的周身磁場,細微處的更近一步竟然會比宋駒喪屍化時強行摟著他睡覺更讓人感到悸動和失真。

半晌,他微緊了緊手指,“是,我已經同意了。”

太魔幻了,今天之前他還以為宋駒和周雲山是一對,甚至雖然不太滿意周雲山,但他依舊想著為他倆送上祝福。

可到了現在,和宋駒真真正正的,互相確認的卻變成了他。

他不由得懷疑起之前對周雲山的不滿意,是不是也是因為有些連自己都不知道的醋意和不適夾雜在其中導致的。

不過現在好像也並沒有那麽重要了。

看他還失著神,宋駒起身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輕把手送到了自己嘴邊覆上了冰涼的唇瓣,“答應了,我就不會給你反悔的餘地了。”

莊子殊迅速恢複成他清雋平和的模樣,不慌不忙的揚了揚下巴,“當然。”

【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