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喑那安了噴泉的手多半是等不了太久了,不過一個下午,莊子殊就看著他手心本來滴落下來猶如絲線的細小水流變成了毛線般粗細,再拖下去就麻煩了。

所以在他來來回回把自己東西搬得差不多了以後,莊子殊就和他下了最後一回樓。

這回帶上了嘎嘎和小吊蘭,他們三個從今晚開始就一直在三樓待到他過兩天來匯合。

嘎嘎被喂養得好,莊子殊環著它的前腿端了一把,這胖狗崽子估摸得有四十來斤,在自家嚐試了幾回,確認繩子承受的住後他們才敢放心帶著它爬下樓。

齊喑的手上都是水,莊子殊不敢讓他再帶著嘎嘎增加負擔,隻把小吊蘭交給了他。

他們都是一層一層的往下降,說累或者麻煩也是沒有多少的,但一旦手滑,底下就是一窩等著的喪屍,難免讓人心裏頭發怵。

莊子殊捏了捏懸掛於窗外的布條,沒用多少力就捏出了一手水,他錯愕的看向一旁心虛吹著口哨的齊喑。

齊喑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語氣都透著三分的沒有底氣:“就是那個……今天爬多了嘛,然後水龍頭……啊不是,是我的手,那水止不住,就成這樣了。”

“也挺……挺好的,當成給樓底的喪屍洗洗澡了。”齊喑蒙眼瞎扯一氣。

莊子殊拉上繩子擰了把水:“你說得對。”

等手上的布摸起來似乎半幹了,他才停下手,朝齊喑點了點頭:“走吧,我們下去。”

嘎嘎被一圈一圈的纏著布條捆在他的背上,活像個大蠶蛹子在蠕動,莊子殊反手輕拍了它一下:“別亂動,一會兒掉下去了齊喑就真能養隻喪屍狗了。”

“沒關係的嘎嘎,你變成喪屍狗我也不嫌棄你。”齊喑溫柔的撫了撫它的狗頭。

聽到如此誠懇的承諾,嘎嘎立馬僵住了身子一動不動,它還是不太想變成喪屍狗沒了意識,隻能整天看著自家主人傻樂。

齊喑率先帶著小吊蘭翻了出去,他手肘位置挎了個袋子,小吊蘭就被安置在裏頭。嫩綠的枝蔓勾勾搭搭的纏繞在他手腕上把自己固定的更牢。

每翻下一層就停在那兒歇歇腳,保證一個好的狀態到達下一層。

就這麽攀著攀著一路到了第五層,天已經完全黑了,他倆用手架著陽台窗沿喘氣休息,513屋裏黑洞洞的一片,莊子殊身後的狗子鼻子不停的聳動,好像聞到了什麽氣味。

“嗚——嗷”嘎嘎從喉嚨壓出了嗚嗚的低吼,仿佛在警惕著什麽。

齊喑眼疾手快捏住狗嘴:“嘎嘎你叫什麽呢?”

“可能這層有什麽危險,我們不休息了,趕緊去下一層。”莊子殊聽著這警示般的低叫,當機立斷準備往下一層去。

“好!”齊喑也不囉嗦,畢竟在危險麵前動物可能比人類更早有預感。

他飛快的順著布條往下,莊子殊也緊隨其後,沒有半分的拖泥帶水。

沒想到剛滑下半個身子,上方就突然探出了個人來!

莊子殊抬頭匆忙的看了一眼,一個約摸三十來歲的男人,在末世後估計多有搏殺,臉上肩上胳膊上都是新鮮的結痂的傷口,渾身繞著一股殺多了人的戾氣。

“你認得我嗎?”他咧開了嘴笑,牙齒上黑黑黃黃,是個酗煙的老煙鬼。

莊子殊不答,隻不動聲色的用腳尖頂了頂齊喑的肩,示意他加快速度。

老煙鬼似乎也並不打算得到他的回應,而是拿出把刀來準備切割他們攀爬的布條。

“上次來你家兩次的那個小平頭還有印象吧?”床單已經被隱隱割裂了一角。

上次闖入的小平頭?一夥兒的!

看著莊子殊驀地抬頭看他一眼,老煙鬼就知道他猜到了。

入了末世他的人性都快磨沒了,隻餘下野獸般的凶性,莊子殊看著他嘴角扯動,臉上大大小小的傷疤擰亂成了恐怖的鬼臉譜一般,滿目猙獰。

布料已經被割裂了一半,他和齊喑加上嘎嘎,少說也三百來斤了,有了斷裂點的布料馬上支撐不住他們的重量。

“你們也是真有本事,隔壁竟然還有隻喪屍。”老煙鬼深知做事前不能把時間用來放狠話,所以手上的動作一點也不含糊,“那小平頭早就跟我們說過,你吃的看起來很不錯,能在這時候還吃好的,一看家裏就囤了不少東西。”

“可惜一夥人死的就剩我一個了,要不是這兩天發現你們在外頭移上移下的,我還沒有這麽好的機會呢!”

“現在你們就可以去死了,我會好好替你們接管房子裏物資的!”

齊喑心頭一震,原來是蓄意的。難怪,難怪下午他來回了那麽多次,明明都沒在這裏看到過人影。

布料“刺啦——”碎裂的聲音響起,他聽見頭頂的莊子殊清晰沉著的喊聲,“跳!抓住四樓陽台的窗沿!”

失重感傳來,他的心一瞬間超了負荷一般飛速狂跳,就連腦子仿佛也隻剩下了心跳的聲音,他從未距離死亡這麽接近。

“快抓!”莊子殊的厲嗬把他從窒息般的沉溺中拉出來,窗沿已經近在眼前,他趕緊伸出手去用力抓住。

**著的下半身在玻璃上敲了一下,才算是有驚無險的停住了。

頭頂一道人影飛速降落,看起來像是要砸倒他的頭頂了,莊子殊的手貼住牆壁發力,努力的更改自己落下的位置。

手上傳來一陣陣因為快速摩擦而造成的發燙刺痛,莊子殊顧不了那麽多,好不容易調開了一點姿勢,他立馬張開被磨破的手伸向了窗子邊緣。

兩厘米,就兩厘米!

莊子殊瞳孔猛震,看著自己的指尖距離窗沿兩厘米處擦了過去,他沒抓住!

這一切不過都發生在一瞬間,他的身子不帶降速的往下急沉而去,樓底已經聚滿了等天降食物的喪屍。

“嗬嗬——!”樓頂也傳來一道喪屍的吼叫,是聽到爭吵聲就探出頭湊熱鬧的鹹魚喪屍,在發現掉下去的是自家奇怪食物後,也顧不上被耍了三回,急促地吼了一聲。

“哥!!!”齊喑看著身旁滑落的身影一呆,驚叫一聲,立馬騰出手去拉他,但他本身就是半掛著,又加上莊子殊的重量。

一直在不停冒著水的手完全抓不住光滑的窗沿了,齊喑在握住莊子殊手腕的一瞬間就止不住的一起滑落了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纏繞在齊喑手上的小吊蘭枝葉暴漲,四散出好幾條細葉片漫天飛舞,分別纏住莊子殊和齊喑,另外有好幾條直射向上頭還探著身子一臉喜色的老煙鬼,死死繞住他的脖頸。

“呃——”老煙鬼頓覺窒息,一瞬間麵色紫紅,他脆弱的脖頸怎麽可能承受得住兩人一狗的重量!

方才麵上的喜色已經完全褪去了,他隻能伸手用力地拉住小吊蘭的葉片,讓自己的脖子不用受到那麽大的拉力。

小吊蘭的葉子細嫩,哪怕和平常植物已經沒法相比了,但也依舊當不了中間這根繩子,拉著他倆的葉片已經繃斷了好幾根。

莊子殊反應的很快,在身體停止下墜的時候就伸手找了個支撐點往上爬。

齊喑腦子正空白著,看見莊子殊動了,這才跟著他一起上爬。

身上的狗子硬的僵直,莊子殊感覺背上有一股股奇異的熱流在蔓延。

他的表情迷茫了一瞬,腦子仿佛斷了帶:“嘎嘎!我都沒尿褲子你被嚇尿了?!”

“啊?”齊喑剛拉住窗沿子喘了口氣,就聽見莊子殊這讓人大跌眼鏡的慘嚎。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莊子殊這麽失態過,都托了他那不爭氣的狗子的福。

雖然這福不如不托……

看著莊子殊和齊喑重新站穩了,小吊蘭才鬆開了他倆手腕上的葉片,把更多的葉子纏繞上上頭那個老煙鬼的脖子。

齊喑接住它崩斷飄落的葉片,眼淚和手上的水一樣嘩嘩直流:“嗚嗚嗚嗚,我以後一定會好好養你的,我以後手裏的水全交給你!”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手裏嫩綠的葉子刹那間變得枯黃。

小吊蘭:謝謝,我不如死了。

齊喑捏著黃葉子和正在抓狂狗尿的莊子殊麵麵相覷,上頭的老煙鬼被小吊蘭拽出了近半個身子。

小吊蘭的葉片在他們身後輕推了一把,示意他們趕緊去313。

有它拖著,齊喑和莊子殊很快安全翻進了3樓,等他們都站穩了,小吊蘭終於發力,狠狠拉了一把老煙鬼後縮回了葉片。

老煙鬼頭朝下摔落,臉上還是窒息後的絳紫,貼著窗戶跌進了樓下等候已久的喪屍堆裏。

不過瞬息,他就被蠶食殆盡。

守在窗口看著的齊喑一瞬不瞬的看完這一幕,轉過頭來對著莊子殊一臉的嚴肅。

“哥,我有了一個感悟。”

鬆開裹著嘎嘎的布,正脫了上衣想要擦一擦身子莊子殊聞言看了過去:“說說,你看出什麽感悟來了?”

莊子殊骨架不小,肩寬腰細,上半身沒有誇張的肌肉,隻有一層薄薄的腹肌覆於其上,因為長年不受光曬,白的讓人有些花眼。

齊喑目露羨慕:“哥,你竟然有腹肌,我都隻剩一塊兒了。”

“上班路遠,自行車蹬出來的。”莊子殊語氣平淡,透著社畜濃濃的悲哀。“你剛要說什麽?”

齊喑哽了一下,這才接上他要說的話,“我感悟出,變喪屍還是得讓他們咬了一口就趕緊跑,不然我沒做成喪屍人就沒了。”

“就像他。”他指了指樓下沒來得及異變就被啃成了骨架的老煙鬼。

“他連喪屍生涯都沒體驗過就結束了,真可惜。”

“……”莊子殊移開目光不願再看他嚴肅的臉,果然,不該指望這倒黴孩子講出什麽深刻道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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