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穀主覺得，這是宗門看重我的表現，想要在我身上押寶，給舒姑娘尋一個外援，好掣肘大長老？”
葉嬙坦率點頭，“沒錯。”
齊霄更看不懂，“大長老再亂，那也是妙春穀的內亂。
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大長老也會好好的照看妙春穀。
可要是將我拉下水，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穀主不怕引狼入室，卻怕內亂？”
“這不用你管，我既然提出這個想法，自有把握，就說你到底答不答應？”
齊霄皺起眉，聲音發沉，“多謝穀主抬愛，隻是晚輩無心紅塵，隻想問道。”
葉嬙微微蹙眉，“青兒有什麽不好的，你不喜歡她，覺得她配不上你？”
“舒姑娘自然很好，隻是晚輩誌不在此。”
“好，就算你不戀女色，難道也不清楚你與青兒成婚後會獲得什麽？
她是少穀主，也就是將來的穀主！
你若與她成婚，將來的修行資源不會短缺。
你被逐出清靜峰，難道就不想扳回一程？”
“穀主，我的確想過證明自己，可並不是為了清靜峰那些人的看法，而是為了我自己。”
齊霄輕歎一口氣，“而且穀主您誤會了，晚輩這門功法的確特別，但並非掌門特意栽培。
穀主您就算讓我與舒姑娘成婚，也無法從逍遙宗那裏獲得你想要的助力。”
葉嬙輕哼一聲，不以為然。
這樣特殊的功法，齊霄不是從範無憂那裏得來，又是從哪裏得來的？
就算真的不是，他能憑借自己獲得這樣的功法，也足以說明其氣運非凡，同樣是值得拉攏之人。
至於範無憂，他看見一個這麽好的苗子，真會不心動？
葉嬙在將齊霄找來之前，就已經去範無憂那裏試探過了。
提及齊霄，範無憂的態度模糊，表示知道這個人，卻又沒有多重視，語氣隨便。
可在她開玩笑似的提出要把齊霄收歸門下，範無憂一下就急了。
什麽不在乎，恰恰是在乎的不得了吧？
這個老小子，還想騙她！
正是這次見麵，讓葉嬙下定決心要把齊霄拉攏過來。
她冷冷逼問道。
“這麽多好處擺在眼前，你卻視而不見，是不是瞧不上我妙春穀？”
語罷，威壓驀然一重，齊霄咬著牙腿腳發軟，卻強撐著沒有跪下，隻是一字一句的說道。
“晚輩並無此意。”
葉嬙一怒，就在她還想要繼續施壓的時候，一道身影跑了進來，撲跪在葉嬙麵前。
“師尊，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此事跟他無關，您饒他了吧！”
“您若生氣，便罰弟子，弟子絕無怨言！”
葉嬙喉頭一哽，忽覺自己這個小弟子太不爭氣了，原本隻是想嚇一嚇齊霄的虛怒，此時變成了貨真價實的惱怒。
“青兒，難道你沒聽見他剛才說什麽嗎？”
舒青瑤倔強地抬起頭，目光堅定。
“聽見了，但他所言就是弟子所想，不靠任何人，弟子也可以守住妙春穀！”
她紅了眼緩緩道，“師尊，是您告訴弟子，修行之路唯有“不怯不餒”四字最為要緊。
弟子愚笨，既沒有乾元宗嵇師兄的絕頂天賦，也沒有師尊您當年以一人之軀對戰兩位化神修士的英勇。
弟子修行多年，始終不懈，就是因為一直記得師尊當日的教導，今日也願以此行事。”
葉嬙怔怔，看著地上昂然不屈的少女，愣了許久。
少女清麗稚嫩的麵龐，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陌生，有那麽一瞬間，葉嬙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仿佛一下老了許多，麵色衰敗，囁嚅著唇喃喃自語。
“難道真的是我錯了……”
她喉頭一滯，捂著胸口猛然咳出一大口血。
舒青瑤驚慌失措，掏出絹帕想要上前替她擦拭，卻被葉嬙抬掌止住。
“你們先退下吧。”
舒青瑤急得眼冒淚花，她不甘地跺了跺腳，“師尊！”
“退下！”
葉嬙冷聲厲喝。
這一下她抑製不住，咳出了許多血，那些血又黑又稠，顯然病灶頗深。
葉嬙捂著胸口悶咳，麵色蒼白，虛弱不已。
舒青瑤咬咬唇。
雖然她心中擔心，但也知道師尊不希望自己看見這些。
她拉著齊霄一起離開，一出大殿，便立刻招來不遠處的守門弟子，讓他們去找藥堂長老。
見守門弟子匆匆離去，舒青瑤捂住臉忽然蹲下，哽咽出聲。
“都是我的錯，師尊本就病重，要不是因為我的刺激，她不會氣得那麽狠，也不會咳那麽多的血……”
她嗚嗚咬唇，扇打著自己的臉頰，齊霄看不下去，立刻逮住對方的手，皺眉喝道。
“難道你覺得在這裏痛悔一番，傷害自己，葉穀主就會好起來？”
舒青瑤惡狠狠地瞪向齊霄，“你懂什麽，少在這裏指點我！”
齊霄氣笑了，“是，我是不懂，可我比你看得明白，葉穀主苦心為你籌謀，可不是為了在這裏看著你扇自己巴掌的。”
他蹲下來，緩和了語氣，“難道你真的覺得自己所思所想有錯？”
舒青瑤愣了愣，眼淚又流了下來，“我不知道，可若師尊因為我出事，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我還不如聽師尊的話嫁給馬陽呢！”
“你看，你隻是在勉強自己，並不是真的覺得這件事有問題。
這件事，你沒錯，葉穀主也沒錯，你們隻是做了各自的選擇而已。
就算沒有這一次，這一天也遲早會來的。”
“葉穀主心心念念為你考慮了這麽多，她不會真的怪你的。”
聽到這句話，舒青瑤再也忍不住，一下撲進少年懷中，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很害怕，我害怕師尊走了，我害怕大長老和馬陽欺負我，我還害怕自己對不起師尊期望，我害怕……”
齊霄身體僵硬，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難得的溫聲安慰。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舒青瑤鼻頭一酸，簌簌落淚。
她處境艱難，心中滿是壓力和委屈，妙春穀這麽大，自己竟隻能找齊霄一個外人來訴說心事。
若沒有齊霄陪著，她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她擦了擦眼淚，哽咽開口，“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