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昧和幾名士兵熄滅了火堆,用雪覆蓋其上,在我們旁邊的雪鬆中藏身,整個鬆林頓時沉寂了下來,我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
燕琳從後方抱住了我的身軀,灼熱的櫻唇用力吻著我的後頸,在她的心中,我才是她的一切,隻要在我的身邊,任何的危險都不足以讓她恐懼。
我擰轉身軀,將她擁入懷中,捉住她讓人沉醉的香唇,度入檀口,和她溫軟嬌俏的香舌無聲纏綿著。
樹林外傳來陣陣的馬嘶,過了一會,我們的耳邊傳來了簌簌的腳步聲,透過樹林的間隙,可以看到數百名身穿黑色盔甲的士卒正小心翼翼的向這邊搜索而來。
“停下!”一個陰沉的聲音冷靜喝道,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分開人群來到前方的空曠雪地之上。他抽出長劍,刺入雪堆,手臂微微一抖,挑出幾根仍未燒完的鬆枝,他仰起頭向我和燕琳藏身的雪鬆望來。
我屏住呼吸,生恐被他察覺,從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麵孔,此人大約在三十歲左右,劍眉朗目,可是從眉心到右唇之間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將他的整個麵孔完全破壞,讓人感到說不出的猙獰,他陰鶩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大聲道:“他們走不遠,我們四處搜一搜。”
他帶著手下向正北的方向走去,我暗暗鬆了一口氣。
目送這幫人離開我們藏身的這片樹林,燕琳向我露出一絲淺笑,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作出慶幸萬分的樣子。
忽然,一聲弓弦輕響,一支火箭‘嗖!’地射入我腳下的樹幹之上,箭尾猶自顫動不已。緊接著無數火箭向我們藏身的雪鬆上射來,雪鬆富含油脂,遇火即著。原來那名疤臉人一定是窺破我們藏身在雪鬆之中,剛才帶領手下退出是為了避免死傷。
兩名藏身在雪鬆中的士兵因為雪鬆被火燒著,慘叫著從樹枝上跳落下來,沒等他們落地,羽箭飛蝗般射入了他們的體內,兩人被射成了刺蝟一般,立時斃命。
火沿著樹幹一路燃燒了上來,我不但要躲避火勢,還要依靠樹幹躲避羽箭的射擊。
焦鎮期伸手從樹上拔出燃燒的羽箭,向外麵射了出去,這種漫無目的的反擊並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和他們拚了!”焦鎮期怒吼一聲從樹上躍了下去,繼續停留在樹上隻有被活活燒死,我和燕琳也跟在他的身後跳到了雪地上。
火箭的勢頭比剛才已經明顯的減弱,喊殺之聲從四麵傳出,近千名敵人從樹林周圍向我們包圍而來。
我轉向燕琳道:“你怕不怕?”
燕琳用力搖了搖頭,抽出腰間的短劍。
我感動的抿了抿下唇,拔出長刀虎吼一聲:“衝啊!”
焦鎮期怒吼一聲,一拳將身邊合抱粗的大樹擊斷,雙臂抱起樹幹,狂吼一聲向前方湧來的敵人擲去,十幾名躲避不及的敵人被樹幹壓倒在地上。
唐昧在雪鬆林中來回飛躍,瞬間已經來到敵人的上方,揮刀居高臨下衝入敵陣,長刀揮出,血雨翻飛,擾亂了敵方陣營。
二十多名士兵圍護在我和燕琳周圍跟在焦鎮期的身後向北方撤退,火光映紅了整個天際,死亡和殺戮讓我們的神經全都變得麻痹,身邊的士兵又有幾人倒了下去,我們已經陷入敵人的層層圍堵之中。
我隨手劈翻一名對手,這一夜的鏖戰已經將我潛在凶性完全激起。
燕琳忽然腳下一絆,跌倒在地上,敵方陣營中衝出一人,揮劍向燕琳的身軀砍落,我一把將燕琳拉了回來,右手長刀徑直迎向對方的劍刃,刀劍相交,震耳欲聾的金屬撞擊聲響徹在清冷的空氣中。
我的虎口劇痛,長刀險些脫手飛了出去,卻見對手正是剛才的那名疤臉將官。
此人臉上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麵孔越發顯得猙獰。我將燕琳護在身後,周身神經繃緊,肌肉卻進入了放鬆的狀態。
疤臉將官冷哼一聲,手中寬闊的大劍高高擎起,越過頭頂的位置全力向我砍殺下來。通過剛才的交手,我深知自己的力量在他之下,迅速改為雙手握刀,弧形反挑而上,刀劍再度相交,我們的身軀都是微微一震。
我們同時向後撤了一步,然後全速向對手衝去,疤臉將官一劍格開我的刀鋒,在我們身體相錯的刹那,左拳重重擊打在我的小腹之上。
劇痛險些讓我昏了過去,隨之丹田中一股清涼的氣流自然而然的生出,痛楚在慢慢散去,我咯出了一口鮮血,體內奔騰的氣流已經行遍了全身。大吼一聲,手臂在空中用力揮舞了一下,刀身在清冷的空氣中發出嗡嗡的顫動聲。
疤臉將官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他全力施為的一拳竟然沒有將我擊倒。
我舉刀向他衝去,此次的目標是朝向他胸口,疤臉將官長劍豎起,以寬厚的劍身擋住我的劈刺,我順勢反切,向他握劍的手臂斬落。對手手腕翻轉,將我的長刀壓在劍身之上,我們的肩膀撞擊在了一起,身體再度分開。
焦鎮期一拳擊倒麵前的對手,手中長槍瞄準疤臉將官擲了過來,那疤臉將官揮刀去擋,我抓住這難得的時機,長刀破空向他的腰腹刺去。
長槍上傳出的巨大力量,讓疤臉將官不由自主向後撤了兩步,這也讓他僥幸的避過了我勢在必得的殺招,刀鋒隻刺入他的小腹不到一寸。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劍身挑開我的刀鋒,一拳擊中我的肩頭,我的身軀退了數步,方才站定。
疤臉將官已經被手下人救了回去,我暗叫可惜,終究還是錯過了除掉他的良機。
敵人的數量仍然在不斷增加著,我們的體力已經到了即將崩潰的邊緣,我的內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悲涼,難道我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這片雪鬆林中,難道我的希望和夢想就將全部埋葬?
伴隨著燕琳的一聲嬌呼,不知哪裏射來的一支羽箭深深沒入了我的左臂,我咬緊牙關,伸手將沾滿鮮血的鏃尖硬生生從體內拔了出來,疼痛讓我的精力猛然一震。
焦鎮期和唐昧也是多處受傷,我們三人將燕琳圍護在中間,幸存的幾名士兵,全身浴血,仍然在外圈纏鬥。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一縷陽光從東邊的樹林中透入,也許這是我看到的最後一抹陽光。
敵方的隊伍忽然出現了騷亂,喊殺聲從樹林的邊緣響起。
我和焦鎮期對望了一眼,眼中都出現了一絲希望,行將放棄的內心重新鼓起了勇氣,敵人重新向我們湧了上來,我們揮動武器,利用僅存的那點氣力進行著最後的抗爭。
我的動作變得機械而麻木,每一刀揮出都會看到血光飛濺,眼前的世界全都變成了一種淒豔的慘紅色。
敵人開始撤退,千餘名秦軍士兵從林外衝殺了進來,而且人數還在不斷的增加,我從人群中找到了李雄信的身影,他率先衝殺在最前方,敵人已經意識到大勢已去,放棄了對我們的圍殲,倉惶向周邊逃去。
李雄信率領十幾名士卒來到了我們的身邊,我近乎虛脫的坐在染滿鮮血的雪地上,無力道:“你終於來了……”
燕琳用白絹為我小心的包紮著傷口,李雄信向我訴說著別後的經曆,原來他保護燕啟月從另外一邊逃了出去,途中遇到負責押運糧草的軍隊,從中調撥了兩千人馬,前來找尋我們。
李雄信道:“如果不是途中遇到平王的那匹坐騎,我們恐怕很難及時趕到這裏!”
遠處傳來一聲馬嘶,焦鎮期欣喜的站起身來,向黑獅子迎了上去,我心中暗道:“焦大哥對黑獅子的感情非同一般,我要將這匹馬送給他才是。”
曆經了這番生死劫難,燕琳對我的情意早已不作任何掩飾,螓首靠在我的肩頭。
李雄信表情尷尬的扭過頭去,我輕輕拍了拍燕琳的纖腰,站起身來,這時遠方又有一支隊伍行進到我們的麵前。
李雄信道:“是我們的人!”
我這才放下心來,負責押運糧草的將領叫徐虎禪,是白晷一手提拔起的將領之一。他讓人騰出一輛馬車供燕琳乘坐。
這場戰鬥我方損失慘重,有近八百人在昨夜戰死,而且燕琳陪嫁的嫁妝大部分都已經損壞。幸運的是燕琳並沒有受到傷害,燕啟月居然也在李雄信的保護下從混亂中逃了出來,不過她受傷很重,始終處於昏迷之中。
稍事修整之後,我們隨著糧草部隊一路北上,唐昧縱馬來到我的身邊:“公子的傷勢怎麽樣了?”我淡然笑道:“皮肉之傷,你不必擔心。”
唐昧道:“經過這場血戰,我發現公子的刀法進境很快!”
我笑道:“也許隻有到了生死懸於一線的時候才能激發出我的潛質吧。”
唐昧道:“公子已經初窺刀法的真諦,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我哈哈大笑,對於武道我本沒有太大的進取心,可是經過這接連的幾次危機,我越發感到武功的重要性,有些時候,隻有冰冷的刀鋒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之道。
我們在戰鬥中俘獲了二十多名敵人,訊問之後卻毫無發現,真正的幕後主使究竟是誰?這個問題依然如烏雲一般籠罩著我的內心。
燕啟月的傷勢十分的嚴重,她的右胸和小腹都被羽箭射穿,晚間宿營的時候,她終於醒來。
我借口送藥來到了她的營帳之中,碩果僅存的兩名宮女正在為她喂藥,燕琳一臉憂鬱的坐在一旁。
看到我,燕啟月的眼眸睜大了許多,她虛弱道:“你……來做什麽?”
燕琳使了個眼色,兩名宮女退出了營帳。
我將金創藥放在一旁,微笑道:“這是我從秦都帶來的傷藥,對您的傷勢也許能有些幫助。”
燕啟月劇烈的咳嗽了一聲,唇角又泌出血絲,她狠狠的盯住我,看來對我的好意並不領情:“你給我……出去……”
我淡然一笑,卻向她又靠近了一步:“如果我沒猜錯,這次襲擊的事情,公主應該知悉內情……”
“混帳……竟敢誣蔑……”燕啟月咳嗽的更加厲害,麵孔漲得通紅,情緒激動到了極點。
燕琳略帶責怪的看了看我,輕聲道:“你胡說些什麽。”
我微笑著盯住燕啟月:“公主一路之上故意延緩我們的進程,意欲拉開我們和前方部隊的距離,真正的用心胤空不要挑明了吧?”
“你……”
“隻是你萬萬沒有想到,幕後的這個主使人竟然連你也不放過!”
燕啟月胸口起伏,顯然情緒激動到了極點:“你……給我……滾出去……”
燕琳近乎哀求的牽拉著我的手臂。
我冷冷道:“我開始的時候以為你是太後派來行使監督之職的,拖延大家的行進速度完全是因為太後的吩咐,現在看來指使你的一定另有其人,說!究竟是誰讓你這麽做的?”
燕啟月驚恐的向後縮了一縮,她顫聲道:“你……信口雌黃……”
燕琳道:“胤空,你豈可對我姑姑如此無禮!”
我冷笑道:“要不要我將那幾名俘虜喊入帳來和你當麵對質?”
“你……”
我隻不過是虛張聲勢,看到燕啟月的精神幾近崩潰,我內心忽然一動,從她的表現來看,此事晶後定然毫不知曉,難道是……,我的腦海中忽然出現燕興啟的麵孔,燕啟月和他也是兄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之間的關係比之晶後還要接近,難道這件事出自燕興啟的授意?
我壓低聲音道:“有封肅王的密函你想不想看?”
燕啟月身軀不由自主的抖動了一下,雙目之中盡是惶恐之色:“你胡說……”
我嗬嗬笑了起來:“看不出你的這位皇兄竟然如此厲害,此事要是傳到太後耳中,恐怕公主殿下的結局會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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