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一早起來後便趕往質子府,瑤如聽從我的安排暫時留在岐王府中。

回到質子府,看到眼前一切都和原來一樣,我一顆忐忑的心方才重新平靜下來,看來燕元籍並沒有打算和我計較,一切都是我庸人自擾。

采雪看到我回來,慌忙去為我準備早餐。我悄悄把孫三分拉到我的寢室內,掩上房門道:“孫先生,我下體還未消腫!”

孫三分看了看我的雙目,花白的眉毛頓時凝在一起:“公子為何不聽老朽的忠告?”

我耳根有些發熱,心虛的說道:“情難自禁!”

“好一句情難自禁!公子若是以後都要如此,老朽也沒有任何的辦法!”我看到孫三分真的動氣,慌忙拉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孫先生幫我,我以後凡事都聽從您老的吩咐就是!”

孫三分歎了口氣道:“公子莫要折殺老朽,你去找些蜂蜜塗抹在上麵,這兩日隻要莫再動那些歪邪念頭,自然康複如初。”

我正要向他道謝,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我和孫三分對望了一眼,同時衝出門去。

門外站著二十多名秦兵,有兩人已經進入了廚房,我聽到采雪的嬌呼聲,慌忙向廚房跑去,兩名秦兵將廚房內翻得一片狼藉,采雪被推倒在地上,我扶起采雪,采雪抽抽噎噎道:“他們把東西都砸了……”

其中一名秦兵道:“我們懷疑這裏藏匿有大秦通緝的要犯!”說話間手中鐵棍狠狠砸在水缸之上,水缸登時四分五裂,清水流了一地。

我把采雪擁入懷中,安慰道:“有我在這裏,不用怕!”

這些如狼似虎的秦兵分明是太子燕元籍所派,他果然對我在昨天晚宴上的表現耿耿於懷。

秦兵的大肆破壞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我們剛剛修葺好的房屋被他們破壞的不成樣子,廚房裏儲備的大米和食物被一掃而光,衣櫃裏的衣服和被褥,也全部被撕成碎片,桌椅板凳也沒有一件可以完整的存留下來。

采雪含著淚水將散亂在地上的大米仔細撿了起來,我歎了口氣,燕元籍雖然是直接的行凶者,可是事情的真正的挑起者還是晶後。我的盲動冒進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居然卷入了燕元籍和晶後鬥爭的漩渦之中,這種結果是我當初沒有考慮到的。

孫三分滿麵愁容的走了過來:“公子!床榻被褥也全部被毀掉了,燕元籍分明是想把我們逼上絕路!”

我充滿信心道:“天無絕人之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空中忽然響起了一個霹靂,孫三分苦笑道:“春天的第一場雨就要來了,老天爺待我們果真不薄!”

春雨織成了一張密密匝匝的水網,隨著料峭的寒風從空中飄揚而下,整個天地頓時都被籠罩在水氣氤氳之下。如果是在往日,我也許會詩興大發,陶醉於雨景之中,可是現在我隻想起淒風慘雨這句話。

我們三人擠在廳堂的東角,隻有這裏可以遮住頭頂的落雨,饒是如此從屋頂落下的雨水,?在地上,水珠四處飛濺,仍然沾濕了我們的鞋襪。

我揚起頭透過屋頂的漏洞可以看到灰暗的天空,內心中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霾。以燕元籍狹隘的心胸,他對我的報複一定會繼續下去,除非盡快求得晶後為我撐腰,否則以後在這秦都之中我恐怕要寸步難行。

孫三分道:“看來公子惹得太子很不高興!”

我心中暗道:欲速則不達,自己一心想接近晶後,沒想到卻先得罪了燕元籍。

孫三分問道:“聽說公子為晶後畫像,難道是那幅畫像出了問題?”

我搖了搖頭:“畫像沒有什麽問題,出問題的是我!”

“你?”孫三分不解道。

我苦笑道:“晶後是我所見過最厲害的女人,她居然把我當成了用來對太子發難的棋子!”

孫三分恍然大悟:“難怪太子會突然對付我們。”

采雪不無擔心的說道:“公子現在已經得罪了秦國太子,那麽我們以後的日子豈不更加難熬?”

孫三分感歎道:“公子處心積慮想接近晶後,沒想到卻率先成了被別人利用的棋子,以後我們三個再也沒有平靜可言了……”我的心中產生一絲難言的愧意,常言道:過猶不及,我急於攀附晶後這個強援,卻忽視了有可能造成的後果,才導致了眼前極為被動的局麵。以前的做出的種種偽裝也全部因為這次的事件而被拆穿,燕元籍定然不會輕饒於我。

我的肚子發出一陣咕嚕聲響,已經是未時了,臨仙樓的夥計仍然沒有給我們送飯過來,看來燕元籍鐵了心要狠狠的折磨我。

好在孫三分用來熬藥的泥爐幸存了下來,采雪把收集來的大米熬了一鍋稀薄的米粥,我們三人圍坐在泥爐旁,用唯一的破碗傳喝著米粥,這幅情景我將永生難忘。

春雨初歇,夜空被洗滌的格外清朗,我和孫三分將散亂的家具收拾起來,堆起點燃,以此禦寒。

我拿出孫三分給我的那幅地圖,在火光下仔細的審視著,早已疲倦的采雪?伏在我的身邊睡去。

孫三分收集完散亂的草藥,拿到火堆旁烤幹,一股濃鬱的藥香充滿在空氣中。

我緩緩的合上地圖,從上麵的許多標記之處,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的太子一定胸懷雄心壯誌,立誌重整大康江山,我對這位英年早逝的皇兄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些太子的事情?”

孫三分躬起的脊背微微的震動了一下,他放下草藥,來到我的身邊盤膝而坐:“太子當年最大的心願就是一統天下!”

我的內心劇烈的跳動了一下,一統天下,怎樣的豪情壯誌,我這位素未謀麵的皇兄竟然有如此遠大的誌向。

孫三分道:“太子乃是天縱奇才,十六歲便親自帶兵征討北方胡部,以十萬之師擊潰胡人五十萬之眾,十八歲黃河泛濫決口,大康半數土地淹沒在洪水之中,又是太子前往賑災放糧,挽救了無數百姓的生命,隻可惜天妒英才,太子即將登上皇位的時候,卻暴病身亡……”孫三分言語之重流露出無盡的惋惜和留戀,看得出他和我這位皇兄之間一定有著相當深厚的情誼。

我好奇的問道:“孫先生既然是宮中禦醫,想來應該知道太子究竟是染何病而亡?”我之所以會有此問,是因為皇宮內對太子的死因並沒有確切的說法。

孫三分神情一凜,目光投向火堆道:“太子病亡之時,老朽恰恰隨太後前往靈山進香,並不知道太子究竟所染何病!”

我可以斷定孫三分沒有把實情托出,以他的稟性,就算我繼續追問,也問不出什麽頭緒,我懶洋洋的點了點頭,合衣在火堆旁睡去,夜半時分,我睜開雙目,卻見孫三分仍舊在呆呆的望著空中的明月,入神的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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