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又走出一名粗壯的漢子,他大聲道:“雅克,他們用普蔓威脅我們,不是好人,為什麽要救他。”那名叫雅克的胡人男子冷冷盯了那漢子一眼道:“蒙裏多,這裏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蒙裏多忿忿不平地瞪了雅克一眼,目光關切地望向普蔓。我冷笑道:“不想她死的話,你最好老老實實地退回去。”雅克從腰間的皮囊中拿出一瓶傷藥,他向我道:“我需要你配合我。”我點了點頭,雙手握住斷矛的殘端。雅克低聲道:“拔出來!”我迅速將斷矛拔了出來,雅克將瓶口對準唐昧的傷口倒下,淡藍色的粘稠**準確流淌在鮮血直冒的傷口之上,將整個傷口覆蓋起來,汩汩的血流頓時停止。唐昧的嘴唇動了動,從短暫的昏迷中蘇醒過來。“唐昧!”普蔓哭著撲了過來,楚兒移開了長槍,她並沒有阻止普蔓的意思。唐昧失去血色的臉孔,露出一絲笑容:“你沒事……太好了……”普蔓哭得如同淚人一般,她此時的表現決不是偽裝出來的。我暗自感歎,早知如此又何必設計害我們。雅克又找出白紗為唐昧將傷口包紮好,沒想到這些胡人深意療傷之術。經過這場波折,我們雙方都打消了繼續爭鬥下去的念頭,我讓突藉和王正用樹枝搭了一個擔架,想要將唐昧抬走,不意那普蔓攔住我們的去路道:“不許走!”我淡然笑道:“普蔓姑娘還想做什麽,難道非要拚上一個你死我活,你才甘心?”普蔓珠淚盈盈道:“唐昧傷勢太重,你們之中又沒人懂得醫治,如果你堅持上路,恐怕他會凶多吉少。”雅克道:“我妹妹並沒有騙你們,不如你們跟隨我到穿雲穀暫且歇息兩日,等到他傷勢穩定再作打算?”楚兒牽了牽我的衣襟,輕聲道:“我看這普蔓是對唐昧動了真情,剛才她傷到了唐昧已經深感愧疚,況且唐昧傷得不輕,如果我們堅持上路對他的確沒有好處。”我何嚐不知道堅持上路的確有些冒險,可是這些胡人雖然救治了唐昧,難保他們不會再改變念頭對我們不利,再說如果跟隨他們回到駐地,極有可能是羊入虎口。普蔓大聲道:“我知道,你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我的,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帶走唐昧!”她來到我的麵起,揚起曲線柔美的玉頸道:“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留在你們手中作為人質!”蒙裏多怒吼道:“普蔓!這個漢人有什麽值得你這麽為他?”普蔓美目之中淚光盈盈,她深情地凝視著唐昧道:“從他不顧性命地返回來救我,那一刻我便喜歡上了她。今生今世我心中便隻有他的影子。”胡女果然和我們漢人女子不同,愛恨都是如此強烈,單單是她當著眾人的麵說出對唐昧的愛意,已經是眾多女子所不及。我心中暗歎,剛才對普蔓的那些反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蒙裏多再也無法抑製住心中的妒意,狂吼一聲抽出腰間匕首向唐昧衝了上去,看來他對普蔓永情頗深,看到心上人愛上了別人,他已經無法忍受。普蔓張開雙臂攔在蒙裏多的身前,怒斥道:“你幹什麽?”蒙裏多因為憤怒到了極點,魁梧的身軀不住發抖,他嘶聲吼道:“讓開,我要殺了這漢人!”普蔓用力咬了咬下唇,猛然揮動右掌,結結實實在蒙裏多的臉上打了一個耳光,大聲道:“若想殺他,你先殺我!”蒙裏多被打得蒙在那裏,雙目之中布滿血絲,神情可怖之極,他嘴唇顫抖道:“你居然為了一個漢人打我……”雅克生恐蒙裏多激動之下會傷到普蔓,揮了揮手,從隊伍中衝出四名壯漢將蒙裏多製住押了下去。那蒙裏多並沒有反抗,目光中充滿了悲涼之色,顯然被普蔓的這個耳光打得傷心到了極點。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我終於決定,先帶著唐昧前往穿雲穀暫時休息,等到傷情穩定再說。普蔓果然信守承諾,始終留在我們的隊伍之中。她剛才維護唐昧的表現已經將我們感動,我們並沒有將她當成人質看待,而且給她親自照顧唐昧的機會。通過王正的口中知道,叉塔族人平時並不在這一帶遊牧,他們活動大多在陰山西北的地方,卻不知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唐昧的傷情漸漸趨於穩定,普蔓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她告訴我們,陰山一帶的遊牧民族眾多,彼此之間一直都相安無事,春夏兩季的時候各部落往往在陰山西北遊牧,可是沒想到北胡最近忽然開始加強陰山西北部的駐軍,短短半年之內,兵力已經增加了十萬之多,將他們驅趕到了這裏。我微微一怔,這些部落雖然不屬於北胡管轄,可是究其祖上,還是和北胡有著聯係,北胡一直以來都允許他們在陰山放牧,怎會突然改變了主意?再者說,對付區區幾個部落又何須動用北胡十萬之眾?我忽然想到陰山西北和正西方的天嶺相接,難道北胡是想集結兵力對付東胡,還是想對南方的大康圖謀不軌?如此重要的軍情大康方麵竟然毫無察覺,我來到宣城之後也從未聽到褚大壯提及過這件事,看來褚大壯處理軍務的能力的確差強人意,否則也不會被這幾個小小的部落常年滋擾。楚兒有些奇怪地問道:“普蔓,既然你們也屬於胡人,為何沒有歸入北胡?”普蔓輕聲歎道:“楚兒妹子有所不知,這陰山之中有叉塔族、吉克拉族、諾蘭族、穆歧族四部,我們這四個部落的祖先當年都是北胡勃而金族共同稱雄草原的霸主,可後來都被勃而金族擊敗,草原也被他們統一。我們僥幸活命的先人便逃到了陰山之中。這些年來,他們從未放棄過對我們的欺壓和征討,我們的族人也不斷地減少……”說道這裏,普蔓顯得神情黯然,顯然在為自己的族人而傷心。我暗暗道:“你隻知道感傷自己族人的命運,可是搶掠我們漢人的時候,有沒有任何的同情心?”前方凸現出一個狹窄的山口,山口兩旁聳立著兩塊巨石,如同兩個巨大的武士保護著裏麵的山穀,想來這便是他們口中的穿雲穀。王正悄然對我道:“這裏東邊三裏左右的山路,便是通往北胡的必經之路,不知道這些叉塔族人什麽時候遷徙到這裏的。”今日山穀,卻見兩旁的山崖之上修建著無數暗哨,多數是直接鑿空岩壁建成,外有林木覆蓋,隱蔽性極好,若是有外敵入侵隻要經過這裏必然損失慘重。我暗自心驚,從這裏的防禦建造來看,這個名叫雅克的胡人男子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般粗獷,他對軍事應該有深入的研究。穀內傳來陣陣的歡呼聲,一群叉塔族兒童歡天喜地地衝了過來,他們習慣用這種方式迎接凱旋的勇士。兩名叉塔族勇士驅散了那幫孩童。雅克將我們一行引導了穿雲穀東側的幾間木屋前,這裏是他們專門用來招待貴賓之處。我看得出他對我們並沒有惡意,進入穀口之後,便主動卸下了刀劍,陪同我們來到這裏,我也清楚他之所以能夠發生這種轉變,主要是為了他妹子的緣故。我們安頓好唐昧,普蔓留在木屋內照顧他,突藉和王正等人仍舊不敢放鬆警惕,守護在木屋周圍。雅克來到我身邊道:“我可以和你單獨談談嗎?”看到他誠摯的目光,我終於點了點頭,繼續僵持下去對我們也沒有任何的好處,我必須盡快找出化解眼前危機的辦法。我和雅克來到木屋不遠的大樹旁,雅克確信四下無人,方才道:“我之所以做出讓步,並不是因為我怕你!”我淡然笑道:“如果我們今日不是出手留情的話,恐怕你帶去的人大半都會死在戰鬥中。”雅克久久凝視著我,忽然發出一聲大笑,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你和那個唐昧一樣都是好漢子!”我微笑道:“你將我喊到這裏來,恐怕不僅僅是向我說一句恭維話這麽簡單。”雅克歎了口氣,他凝望著木屋的方向道:“我隻有普蔓這一個妹子,她從來沒有像對待唐昧這樣對待過別的男人,我想她已經愛上他了。”我不無譏諷道:“隻可惜你妹妹的心上人卻差一點死在你這個當哥哥的矛下,若是他死了,恐怕普蔓今生今世都不會原諒你。”雅克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之色,他低聲道:“我想和商量一下,能不能讓唐昧暫時留在這裏,等到他養好傷之後,我再送他離去。”我皺了皺眉頭,以唐昧現在的傷勢,再跟隨我前往北胡已經不可能,最穩妥的方法就是讓他留在這裏養傷,可是這雅克是敵是友還很難說,我又怎能放心將唐昧交到他的手中。雅克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他大聲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做出讓我妹妹傷心的事情。”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要征求一下唐昧的意見。”這時忽然聽到普蔓的哭聲,回頭看去,卻見普蔓捂住麵孔從木屋中跑了出來,我和雅克慌忙停住談話衝了過去。回到木屋,唐昧剛剛醒來,突藉正在給他喂藥,唐昧看到我,掙紮著坐起來,我慌忙摁住他的肩頭,低聲道:“你躺下休息。”唐昧慚愧道;“都是唐昧誤信妖女,連累公子身涉險境……”他激動之下劇烈咳嗽了起來,竟然噴出一口鮮血,看來雅克的那一矛刺得不輕,估計傷及到了唐昧的肺腑。我握住他右手的經脈,將一股柔和的內力渡了過去,協助他的情緒盡快穩定下來。我歎了口氣道:“唐昧,其實普蔓並不是有心害你,如果不是她,你恐怕早就死在了雅克的矛下。”唐昧默然不語,目光中卻流露出憤懣之色。我為他掖好被角:“一個對你全無感情的女子絕不會主動要求成為我們的人質。你的武功雖然在我之上,可是感情方麵我看得比你清醒得多,其實你何嚐不是對她動了真情,不然又豈會不顧個人安危,重返敵陣去救她?”唐昧的目光漸漸軟化下來。我起身在房間內踱了兩步道:“我認為你不應該怪她,在她加害我們的時候,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你的感情。也許就在你回身救她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已經愛上了你。一個人在不清楚自己感情的時候,所做出的傻事,有什麽不可以原諒的呢?”“可是……”唐昧還想說什麽,卻突然感到無話可說。我笑道:“不要忘了,你是一個男子漢,難道還要和一個女子計較不成?我隻問你一句話,你究竟對普蔓有沒有感情?”唐昧突然垂下頭去,許久方道:“我不清楚……隻知道若是她有什麽危險,我會拚著自己的性命去救她。”我笑了起來,事情已經再清楚不過,為了普蔓唐昧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這份感情之深,甚至超出了我的想像。人生真是神奇,感情來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征兆,卻又如此的迅速。唐昧低聲道:“我剛才罵得她好凶……我擔心她……不會再原諒我……”我聽到了啜泣聲,普蔓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門之外,剛才我和唐昧的對話清清楚楚落在了她的耳中。“唐昧……”普蔓哭著撲倒唐昧的床邊,不顧我和他人在場,緊緊抱住了唐昧的身軀,唐昧此時反而像一個羞澀的小姑娘,蒼白的臉孔居然有些發紅。我向突藉使了一個眼色悄悄退出了房間。雅克仍然站在門外:“怎麽樣了?”他關切地問道。我神秘地向他眨了眨眼睛:“估計你過不太久就會升級成為大舅子了!”夜幕降臨,穿雲穀內燃起篝火,叉塔族人特地擺下篝火盛宴來招待我們這次不打不相識的客人。我和楚兒圍坐在篝火旁,享受著叉塔族人特色的烤肉和果酒,雅克和他的妻子冬采蘇陪著我們,他不停地向我勸酒。我和他雖然已經消除了芥蒂,可是想到明天還要遠行,我飲酒時刻意做了保留。突藉和那些武士已經被熱情的叉塔族少女邀請著跳起舞來。幾名熱情的叉塔族少女熱情地向我揮舞著手臂,顯然是想邀請我加入她們歡樂的舞蹈之中。楚兒笑道:“早知道途中會有怎樣的豔遇,我就不該陪著你來,這一路不知要破壞你的多少好事。”我哈哈笑道:“有你在我身邊,我又豈會對別人動心思?”抓住楚兒的柔荑向舞蹈的人群走去,學著他們的樣子跳起舞來,歡聲笑語在夜空中不停回蕩。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叫,我們同時一驚,聲音分明是來自於唐昧所處的木屋。我和雅克對望了一眼,幾乎同時向木屋衝去。來到門前便發現,負責留守的王正胸口被倒劈中,已然倒在血泊之中,滿身酒氣的蒙裏多正拉住普蔓的手臂試圖拉開她,闖入木屋,手中仍然握著一柄仍然在滴血的彎刀。蒙裏多更不不去留意我們的到來,抓住普蔓怒吼道:“我哪裏不如那個漢人,從小到大我每件事都為你著想,你的心目中究竟有沒有我的位置?”雅克怒吼道:“蒙裏多,你好大的膽子!”蒙裏多冷冷望著雅克,他的大手仍然抓住普蔓的手臂不放,蒙裏多大聲道:“雅克,我和你自幼一起長大,你曾經親口答應要將普蔓許配給我,今日卻為何要讓她和這個漢人在一起?”雅克強壓憤怒道:“蒙裏多,你不要繼續鬧下去了,普蔓心中根本沒有你,感情的事情是無法勉強的!”“你撒謊!普蔓是我的,誰都不能將她奪走!”蒙裏多將那柄帶血的彎刀抵在普蔓的胸口:“便是死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他狀若瘋虎,神誌早已錯亂。我隨行的武士扶起王正,驚呼道:“王正死了!”我內心中也是一驚,探了探王正頸部的動脈,觸手處肌膚冰冷,早已失去脈搏的跳動,王正竟然被蒙裏多殺了。我憤怒到了極點,可是蒙裏多將普蔓治在手中,而且這裏是叉塔族的地方,我最好還是讓雅克來處理這件事情。雅克怒道:“蒙裏多,你幹的好事!趕快放開普蔓!”蒙裏多冷笑一聲,刀鋒反而向普蔓的肌膚中又壓了一分,一縷鮮血沿著普蔓雪白的脖頸流了出來。雅克關心妹妹的安危,緊握雙拳,卻不敢上前。普蔓冷冷道:“蒙裏多,你這禽獸,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你越是這樣,我心裏便越瞧不起你。”我暗叫不妙,這蒙裏多情緒極不穩定,普蔓還要刺激他,搞不好他真的會和普蔓同歸於盡。蒙裏多果然激動了起來,嘴唇不住顫抖道:“我殺了你……”“除了……欺負女人……你還有什麽本事?”唐昧虛弱的聲音在門前響起,不知道是什麽支持著他走下床來,他的右手握著長刀,目光卻冷冷盯著蒙裏多。我已經感到他身上彌散出的強烈的殺氣。蒙裏多看到唐昧,仇恨全都湧上心頭,大吼道:“我要殺了你這混帳!”唐昧平靜道:“我知道你恨我,我……給你一個機會,像真正的男人一樣……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一場……”蒙裏多重重點了點頭,猛然推開了普蔓,大踏步向唐昧走去。雅克看到蒙裏多放開了妹妹,大聲道:“將他給我拿下!”唐昧淡然笑道:“我說過……我會給他一個機會……”蒙裏多發出一聲怒吼,彎刀已經雷霆萬鈞地向唐昧砍去,唐昧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擊的動作,也許他已經無法做出反應。就在刀鋒即將劈中唐昧的時候,唐昧的身軀忽然向地麵上倒去,他和彎刀的距離頓時拉遠,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長刀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挑而上,先行刺入了蒙裏多的小腹。唐昧重傷之後顯然無法使出全力,否則這一刀定然可以將蒙裏多刺死。蒙裏多慘叫一聲,身軀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瞅準機會雅克猛然衝了上去,一拳擊中蒙裏多的頸部,將他打得昏了過去,他手下的叉塔族勇士擁了上去,將蒙裏多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普目哭著抱起唐昧,唐昧胸口又滲出鮮血,剛才的交鋒讓他的傷口再度迸裂。雅克道:“你放心,我會救活他。”王正的意外死亡,讓我失去了一個引路的向導,前往北胡的進程將會變得艱難許多,雅克雖然表示要嚴懲蒙裏多,可是我並不相信他真的會這麽做,要知道蒙裏多是他自小結拜的安答,於情於理雅克都不會殺他。果然不出我所料,當晚便傳來蒙裏多逃走的消息,我知道這定然是雅克私下放了他,心中卻隻能咽下這口氣,現在追究這件事並沒有任何的必要。我將唐昧暫時留在穿雲穀中,次日清晨和楚兒帶著我們手下的武士離開了穿雲穀,繼續向北胡的方向行進。鞏固走出穀口,便聽到身後有人在叫我,轉過身去,卻見雅克騎著一匹黑色駿馬向我們的隊伍追趕而來。我勒住馬韁,微笑道:“雅克壯士還有什麽吩咐嗎?”雅克來到我麵前,我留意到他身上還背著行囊,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雅克道:“我聽唐昧說,昨晚死去的是你們的向導?”我點了點頭。雅克歉然道:“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難辭其咎,不如這樣,我親自將你們送往北胡,以表達我心中的歉意。”我淡然笑道:“兄台又何須如此客氣,王正雖然死了,可是我們還有路線圖可供參詳。”雅克誠摯道:“陰山道路複雜,如果沒有一個熟知地形的人帶路,你們恐怕很難順利抵達北胡。況且這陰山之中並不僅僅隻有我們叉塔族生活,我帶你們過去,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他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便麻煩雅克壯士了。”雅克嗬嗬笑了起來,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你們以後便叫我雅克便行,不要顯得如此生分。”通過雅克的口中知道,他這次來不僅僅是自己的主意,普蔓也要求他為我們帶路,以補償蒙裏多殺害王正的過失。我暗自道:“八成普蔓掖看出是雅克故意放走了蒙裏多,這次讓他給我們當向導引路,多少有些賠罪的意思。”雅克對陰山道路的熟悉遠在王正之上,有了他的幫助,兩日之後我們便走出了陰山的山麓,來到了格舒特草原之上。春夏之交,天高雲淡草原上草茂馬肥,綠草茸茸,大地上好像鋪上了一層浩瀚無邊的絨毯,微風吹過綠色的波浪在陽光下起伏。醉人的綠色中點綴著金色的蒲公英、藍色的馬蓮、粉紅色的百合、雪色的素珠,陣陣清香隨著輕柔的微風送入肺腑,讓我的胸臆不禁為之舒暢起來。雅克道:“北胡的都城烏庫蘇距離這裏還有兩天的路程,這一路之上全都是茫茫的草原。”我遙望一望無際的草原,情不自禁歎道:“如果沒有你引路,在這草原之上,實在難以辨明方向。”雅克笑道:“在草原上行走,眼中看到的情景幾乎是一模一樣,沒有在這裏生活過的人,很容易迷路。”自從踏入這片先人曾經馳騁縱橫過的體的,他的目光變得灼熱而深情。雅克道:“我還從未問過,你們前往烏庫蘇城究竟是為了什麽事情?”來到這裏已經再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我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乃是大康平王龍胤空,此次前來是為了奔喪。”雅克微微一怔,半晌方道:“你便是統治宣城的平王?”他打量了我一眼又道:“我初見你之時便覺得你和尋常人不同,看來我果然沒有看錯。”我們二人同時放緩了馬速,緩緩前行。雅克道:“聽說你來到宣地之後,將你裏搞得有聲有色,我等正準備前往突襲。”他這句話說的頗為直接。我微笑道:“你們再敢前去滋擾百姓恐怕會損失慘重。”雅克也笑了起來,他大聲道:“原來我未必會相信,可是你若是宣城的平王,這件事我要重新考慮了。”兩日之後我們終於抵達了北胡的首府烏庫蘇城,這裏的風俗人情與東胡全然不同,無論男女老少多數都以駿馬代步,難怪被稱為馬背上的國家。烏庫蘇城的外牆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巍峨高大,城門處的衛兵也很少對過往客商進行盤查,找不到別的國家首府常見的那種守衛森嚴的氣氛。我找到守城將領,拿出文書,將自己的身份和來意通報給對方。那守城將領還算客氣,知道我是大康特使之後,馬上熱情地引我們前往城東驛站休息,由他去向上稟報。過了沒有太長時間,武士便在門前通報說:“平王殿下,北胡國太子拓跋醇照前來求見。”我剛剛沐浴完畢,再楚兒的服侍下換上了一副,大聲道:“你請太子前往小廳稍待,我馬上就過去。”楚兒幫我係好腰帶,整理好衣服,微笑道:“這北胡並不是像人們傳言的那樣不開化,禮儀方麵倒也周到。”我帶上紫金冠,若有所思道:“這正是北胡的可怕之處,一個真正的強國往往都是由其文明程度所決定。”拓跋醇照比我想像中更加成熟,他雖然僅僅年長我五歲,可是草原的風霜早已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滄桑的痕跡,蜷曲的胡須充滿著強烈的陽剛之氣,一雙虎目深邃之極。他是北胡可汗拓跋壽繕的六子,北胡不同於中原列國,並沒有嫡長製之說,選拔太子都是有能者居之,這也是他們的國家不斷發展的重要原因。拓跋醇照微笑著站起身來,以北胡特有的禮節向我致意道:“拓跋醇照特來歡迎我們最尊貴的客人。”我學著他的樣子用同樣的禮節回應道:“大康龍胤空見過太子。”我們微笑著攜手坐下。拓跋醇照道:“父汗知道你這兩日要來,特地囑咐城門的守將多多留意,一旦平王來到,馬上就稟報給我們知道。”我客氣道:“多謝大汗的厚愛。”我們寒暄了兩句,馬上進入了正題。拓跋醇照黯然道:“安王的遺體明日下葬,平王剛好趕得及參加他的葬禮。”我低聲道:“太子殿下,胤空臨來之前,父皇曾經囑托過,有意將我皇兄的遺體運回故土安葬,不知……”拓跋醇照搖了搖頭道:“平王,我也知道落葉歸根的道理,可是公主和安王向來情深意篤,又怎麽舍得讓安蓉離開?不如這樣,等到公主百年之後,我再讓人將他們夫婦的靈柩送返大康如何?”他的理由頗為充分,讓我一時間想不出拒絕的理由。我歎了口氣道:“胤空想見見皇兄……”拓跋醇照點了點頭道:“我已經讓人備好了車馬,平王隨時都可以啟程。”靈堂設在城西的駙馬府,來到這裏我才知道,北胡的駙馬和公主並不是住在一處,駙馬府和公主府雖然位於同一大街,卻不是一個院落之中。駙馬若是想過府去和公主相會,必須有公主的蒙召,換句話說,這些年來,我的這位皇兄一直孤身在駙馬府中過著幾近軟禁的幽居生活。想起胤翔悲慘淒涼的命運,我的內心中不禁湧現出無盡的淒涼。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