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阿姨是怎麽找的人紮死了自己的丈夫,後來傳出的版本就比較多了。而且,由於這裏邊可以想象的空間比較大,所以內容也一個比一個**,不過可信度也就那麽回事兒吧。
這是我們樓繼大背頭之後第二個因命案被警察帶走的人。但這還不算結束,沒過幾天之後又有了第三個,咱們馬上就說。
我記得那天,劉阿姨被押上了警車,一個警察看見供桌後的一胖一瘦兩個和尚問了一句:“你們是幹啥的?”
胖和尚馬上從身上翻出了一個塑料皮的小本子遞給警察:“我們是某某寺的。”
警察把本子打開看了一眼,又還給了和尚:“你們瞅瞅你們整的這些玩意兒像什麽話呀?趕快收拾了。”然後就上了警車。
警察走後,和尚手忙腳亂的收拾法器,圍觀的眾人也陸陸續續散了。這時正趕上我爸下班回來,看見胖和尚居然打了個招呼:“哎呀,你咋過來了?”
胖和尚見我爸點點頭:“啊,幫朋友點忙。你家住這個樓啊?”又指了指我,“這你兒子啊?這麽大了?”
感覺我爸跟胖和尚還挺熟:“嗯。你忙完上樓坐一會兒去吧。”
胖和尚揮揮手,我爸領著我上樓了。
出家人在我的印象中一般隻出現在影視劇作品中,而且大多身懷絕技武功高強,突然冒出一個平易近人的和尚,跟我爸還認識,讓我興奮的不得了。
一進屋,我便迫不及待的問我爸:“爸呀,剛才那個和尚你認識啊?”
我爸看我挺感興趣,解釋道:“他是我同學,小時候還抱過你呢,你肯定記不住了。”
我好奇的繼續問道:“他會不會武術啊?是不是可厲害了。”
我爸被我逗樂了:“是可厲害了,他那張嘴老會白話了。”
一般講故事都會在開頭吊一吊胃口,接著細致把丫的敘述經過,最後才將或意外或反轉的結局告知聽眾。可這和尚在這篇《三百六十五夜詭故事》中雖然出場不會很多,但跨度至少得有二十多年。他雖然不會武功,但身上發生過的那些詭事絕對不比任何一部武俠小說遜色,光是隨口說說都能讓人覺得異常精彩,所以我實在耐不住性子按照時間順序像擠牙膏似的一點一點往外講了,我不得不先為看官們介紹一個大概,隻當成一個目錄,等以後再慢慢說細節,並且保證不影響故事的可讀性。
這和尚姓孟,由於口才好,從小便得了一個孟大嘴的外號。不過他隻是屬於那種能說會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處世特別精明圓滑,同那些純粹喜歡聊天侃大山的大白話們完全不一樣。
上學的時候,他跟我爸還有謝童他爸三個人關係非常的好。中學畢業,我爸進了工廠,孟大嘴下了鄉,一待就是好幾年。返城之後,他力求進取,考了一個函授的大專文憑,又托關係進了一個文化部門工作。
改革開放以後,好多曾經被破壞的古跡遺址重新修繕,我家不遠處的一間寺廟也在此重建之列,具體項目由孟大嘴所在的文化部門負責。
寺廟不光重建,同時將恢複以前的僧侶編製,並交由佛教協會統一管理。一來二去,孟大嘴跟佛教協會的人混熟了,後來又不知搭上了哪跟兒筋,幹脆辭了工作,跑到廟裏落發為僧。
不過新社會的和尚與古時不同,更像是一種職業。孟大嘴屬於出家不離家的,天天穿著身僧袍到廟裏上班,晚上回家跟老婆正常過日子。
但是,孟大嘴骨骼驚奇,他的傳奇人生僅僅剛剛開始。
當了和尚之後,他先是失手誤殺了自己的老婆,繼而蹲了十幾年監獄;出獄以後竟然還能保住他在廟中的編製,繼續以高僧的身份混跡在宗教界。可他命運多舛,回到原崗位好景不長又手持菜刀砍傷了前來進香的香客,這才被廟裏開除。
離開寺院後,他不甘寂寞勇於創業,跟一個在他當和尚期間經常光顧的豬肉攤老板一起合夥幹上了地下黑六合彩的買賣,結果上家跑路,他賠了個底掉,還差點二進宮。
雖然又一次挫敗後,但他毫不氣餒,再次創業,終於找到了人生的真諦——開了一家給人算命看相起名瞧風水做法事順帶賣佛像的小店,每日依然僧袍加身,以出家人形象示人。
可這些成就不足以滿足孟大嘴的事業心。他還拿下了一張販賣煙花爆竹的牌照,在春節期間銷售煙花,卻又因與消防部門衝突,失手點燃了鞭炮攤,造成重大事故。
這個人身上的信息量太大,每一段經曆都稱得上是一部史詩,未來的篇章中我一定會一件一件的講,咱們現在就先來說說他失手殺妻的故事。
那天我爸隨口讓孟大嘴上家來坐一坐,孟大嘴明白是客氣,沒有真的過來。差不多一個禮拜以後的一天晚上,他拎著一袋子水果上我家敲門來了。
打開門我爸看見是他還挺驚訝,急忙請他進屋。可是孟大嘴把禮物往我爸手裏一塞,說:“太晚了,我就不進去了。我就是特意過來跟你說一聲,我搬到咱們這樓來住了。”
我爸聽到更意外了:“啥時候搬來的?住哪個單元呢?”
孟大嘴摸摸甑明瓦亮的禿腦袋:“二單元,今天下午徹底搬過來的。行了,你先休息吧!明天晚上我請你吃飯,咱倆再細嘮。”
第二天我爸如期赴約,談吐間從孟大嘴的口中得知了情況。本來他家住的離這裏也不算遠,也是三口人一塊兒生活。可隨著女兒漸漸長大懂事,對他卻越來越排斥。理由很簡單,誰也不想有一個當和尚的爸爸,被同學朋友知道了還不得笑掉大牙?
女兒上幼兒園的時候,便經常住在姥姥家不回來。今年上了小學,也依然不愛在家待著,一放學就纏著她媽送去姥姥家。孟大嘴其實挺理解女兒的感受,可天天這麽折騰誰也受不了。兩口子一合計,決定把老丈人和老丈母娘接到自己家陪女兒,她們倆再出去租一間房子。
正在尋找房源的時候,孟大嘴下鄉時在知青點的一個同學找到他幫忙,說同學的妹夫死後鬧妖,想請孟大嘴出山做一場法事,能不能真的超度亡魂無所謂,主要是給活人一個心裏安慰。
這種情況並不算稀奇,孟大嘴想都沒想就把這個私活兒接了下來。
同學的妹妹正是我們樓的劉阿姨,不曾想法事還沒做完劉阿姨便被警察抓走了。不過找他那個同學還是挺講究的,幾天之後親自到孟大嘴家來送錢,說不能讓他白忙活一場。孟大嘴也是個明白人,跟對方說你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也沒幫上什麽忙,錢,我死活都不能再收了,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就請我喝頓酒吧。
推杯換盞之際,孟大嘴聊起了自己想租套房子的想法。同學一拍大腿說巧了,我妹妹那套房子現在沒人住,家裏正合計先給租出去呢,你要是不忌諱那房子膈應,幹脆就租給你吧。
那個年代沒有網絡,像樣的房產中介也不多,房東與租戶之間基本靠熟人介紹,所以無論出租和承租都算一件比較棘手的事。況且劉阿姨的那棟房子是公房,嚴格來說是禁止私自租賃的,隨便找個陌生人租還真怕捅出點事兒來再惹麻煩。孟大嘴好歹也算知根知底兒的熟人,要是有意思的話價錢好商量。
孟大嘴聽後當場拍板,說,又不是房子裏邊死過人,有啥可忌諱的?你這房子我租下來了!
快人快語,雷厲風行。前後不過一個禮拜,孟大嘴就成了我們家的鄰居。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看搬來一個和尚都覺得挺新鮮,而且這個和尚不但有老婆,每天晚上回來還在呂表姐的小賣鋪裏拎兩瓶兒啤酒上樓,誰瞅誰都樂。
孟大嘴毫不在意,甭管認不認識見麵都會主動熱情的打個招呼,說話還很有分寸,鄰居們都挺喜歡他的。可他老婆絕對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才搬來兩個星期就跟隔壁和樓上兩家人連續幹了三仗。
第一仗是因為隔壁鄰居家把垃圾放在他家門旁邊,出去時忘了順手帶下去,他老婆聞到味道不樂意大吵了一架。第二次則是因為樓上在衛生間裏洗澡,結果地麵漏水陰濕了他家廚房的半邊牆。
孟大嘴這個人相當不錯,知道自己老婆是個潑婦,罵起架來口無遮攔,還特意跑到那兩家去道歉賠不是。
而第三場戰役就比較蹊蹺了。
那是一天後半夜,孟大嘴睡得正香,忽然被老婆給踹醒了。孟大嘴迷迷糊糊的問:“幹啥呀,你這大半夜不好好睡覺?”
老婆瞪著眼珠子,氣鼓鼓的指著天花板說:“你說他家是成心的不?上次打完仗是不是記仇了故意報複咱家呢?”
孟大嘴不明所以:“記什麽仇啊?你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老婆翻身坐直了身子,提高了嗓門兒大聲說:“你不知道我神經衰弱,有點兒動靜就睡不著哇?你聽他家,深更半夜在地上軲轆玻璃球兒,這不誠心找茬兒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