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童說:那個夢非常非常真實,他完全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靈魂飛到了遇難叔叔的遺體上,並親眼見證了礦工被成功營救。
李葉聽罷不屑的揶揄道:“你不是最愛研究科學嗎?怎麽又扯出來靈魂了?”
謝童覺得李葉的無知很可悲:“科學畫報上早就說過,外國科學家通過研究已經證明,靈魂是一種人類腦電波,鬼也是!”
李葉上來杠精勁誰都攔不住:“別吹牛逼了,上次你還說你讓外星人綁架了呢。”
外星人劫持事件最終被定性為謝童的虛構,是謝童這輩子最大的恥辱。被李葉當場揭短,他馬上暴走:“你才吹牛逼呢?雞毛不懂別裝逼。”
李葉也不是吃素的:“你懂個雞毛!”
謝童拍案而起:“雞毛不懂!”
李葉毫不示弱:“你懂雞毛!”
幾回合詞匯貧乏的對噴之後,兩人抱在一起打了個雞飛毛炸。也該著他們倒黴,還沒等同學們把架拉開,陸老師推門進屋了。新學期第一天早自習沒上完就在教室打得遍地雞毛,這不是給班主任上眼藥呢嗎?陸老師大吼一聲:“反天啦?幹嘛呢?”一看鬥毆的一方有李葉,鼻子差點沒氣歪,“給你能耐的?護校那事我沒找你呢,還敢給我立棍兒?外頭站著去,別上學了,讓你爺趕緊給你領家去吧!謝童,還有你,滾出去!”
陸老師處理這樁糾紛的手段十有八九是不公平的,因為謝童隻在教室外站了一節課,而李葉卻下午才回來。根據他臉蛋上的紅腫分析,他爺百分之九十九被請到學校了。陸老師絕對百分百的新仇舊恨一塊算,連護校時害陸二姐被吊燈砸頭的帳也一並找了回來。至於李葉究竟遭到過何種慘絕人寰的對待我不得得而知,反正打那之後他好長一段時間都萎靡不振。
不過,謝李之爭頂多算篇小插曲,同學們更加關注的是一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小道消息:從這學期開始我們的課程從一周六天要改為一周五天半了。從來都看電影裏外國人周六周日不上班不上學,沒成想我們也有享受資本主義待遇的一天。
然而不管同學們議論得多麽熱烈,甚至有傳言說別的班級已經公布了,但陸老師一直板著臉沒有明確表態,所以究竟一個禮拜休息幾天誰都也無法座實。
或許,我們小學生涯的最後半年注定不平靜。開學第三天,姚丹丹無故曠課。陸老師問了問情況,卻無人知曉。直到禮拜五,姚丹丹的坐位上依然空空****。
上完第三節課,肖寧的爸爸來到學校找陸老師說了幾句話,陸老時頓時喜笑顏開,心情特別愉悅。中午放學時,她滿麵紅光的說:“都急的不行了吧?以後我們單周休息兩天,雙周休息一天,明天不上課,別玩野了。對了,我下午得出去辦點事,不過來了。肖寧,你負責維持班級紀律,組織放學。”
教室裏爆發出一陣歡呼。
下午除了一節戴老師的勞動課剩下全是自習,肖寧坐在講台前一絲不苟的行使班長的職責:“別說話了,一會值周生來扣分了,都好好上自習。”說完,又想起了一件事,“姚丹丹受傷了,現在在家休息呢。放學之後誰跟我到她家裏慰問一下?”
像我和李葉這樣與肖寧不共戴天的必然無動於衷;雲雲知道我們同肖寧關係緊張便沒坑聲;馮秦秦自然不屑一顧;沈麗習慣了聽馮秦秦的主意;齊曉亮耗子想湊熱鬧肖寧還看不上他們呢;隻有幾個平素喜歡圍著肖寧轉的小跟班紛紛響應,慰問團名單用腳趾頭都能猜出有誰。可萬萬沒想到,許文彬憤然舉起了單手,一本正經的報名:“我去!”
黃鼠狼子給雞拜年,我能不知道他按的什麽心?況且姚丹丹跟我們關係不錯,若不是肖寧帶隊我和李葉雲雲都能參加,便隨他自願吧。
轉過天來,我正在家享受人生中第一次大禮拜的懶覺,許文彬穿得像個新姑爺似的跑到我家敲門,頭上還噴了發膠。他見到我先問:“老陳頭,你爸在家沒?”
我不明所以:“在啊?你找我爸呀?”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姚丹丹她爸她媽請你和你爸到他家坐客?”
我爸聽到也湊了過來:“誰爸誰媽?”
我扭頭解釋道:“姚丹丹,咱班同學。”轉而繼續問許文彬,“他們請我和我爸啥事呀?”
許文彬小心翼翼的看一眼我爸:“你知道姚丹丹是怎麽受傷的嗎?她跟你一樣,前幾天也撿著那封不傳就得死的信了!”
原來,昨天許文彬一行人探望姚丹丹,見到她渾身上下並無異常,便理所應當的問起了她是如何受傷的。小孩子藏不住話,告訴大家跟一封連環詛咒信有關。許文彬裝大尾狼,將我年前的遭遇全部說了出來。當然,他知道的僅限於來我家玩時我的口述,不乏誇大和刻意掩蓋的細節——比如,差點跳樓被我渲染成與鬼搏鬥,衣櫃偷錢則壓根沒提等等——不過,仍然引起姚父姚母的重視,又委托許文彬明天一定將我和我爸請到姚家詳談。
我還沒說話,我爸立馬應下了邀請:“行,我們這就過去!”
放下家長之間初次見麵的寒暄客套不提,姚父姚母毫無保留的對我們講出了姚丹丹受傷的經過:
開學首日,姚丹丹放學後在樓門口撿到一信詛咒信,其內容連同匯款地址與我那封都別無二致。她選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決定按照信上的要求做。不過姚丹丹還得上學,沒有時間去郵局。於是她拿出零花錢交給住在隔壁單元一樓的一位老奶奶,麻煩老奶奶替她匯款,又抄了幾封信自己偷偷扔了出去。
姚丹丹特意從家拿了點好吃的到老奶奶敲門,以表達謝意。可屋敲了半天屋裏人回應,姚丹丹隻好悻悻而歸。回家路過老奶奶窗戶根底下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喧囂的鼓樂聲,而這聲音正是從老奶奶家裏傳出來的。姚丹丹心下起疑,放眼望去,驚異的發現剛才還關得嚴嚴實實的窗子不知什麽時打開了,窗裏燈光閃爍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姚丹丹抑製不住好奇心,把帶來的好吃的往旁邊一放,掂起腳尖扒住窗台隔著防盜網往屋裏看,隻見不大屋子裏擠了好多好多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什麽形象都有。他們聚在一起說說笑笑,興奮之餘還唱上幾句。其中一個穿得西裝革履的男人手裏端著頂禮帽,對大家說:“我給各位變個戲法吧。”說著,居然從帽裏拎出一隻兔子。
姚丹丹越看越起勁,越看越入神,腦袋一個勁往前探。突然,她發現老奶奶正樂嗬嗬的坐在人群中央,便想喊老奶奶替自己開門。怎料幹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呼吸也漸漸困難起來,然後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姚丹丹恢複意識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裏,父親在接受警察的盤問,老奶奶在無力的辯解,母親則在一旁哭哭啼啼。她這才明白,要是沒有路過的鄰居看見她把圍巾係在老奶奶家的防盜網上,將自已麵朝玻璃吊了起來,再晚一會花季少女就夠嗆了。
見姚丹丹醒了,警察詢問她為什麽要上吊。姚丹丹一臉茫然,說出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警察一聽大驚失色,這裏還有詛咒信的事?再往深處一調查,連環詛咒信更加撲朔迷離。
我和姚丹丹分別撿到的信,都是出自住在不遠處一個四年級孩子之手,這孩子叫彭彭。封上的第二個外地匯款地址就是他留的,他沒寫自己家,而是想讓人把錢都寄到生活困難的爺爺那裏——著實算個懂事的好孩子。至於彭彭的信從何而來警方不便透露,想必追尋第一個地址的線索應該不難考證。
然而,彭彭也遇到了與我相同的難題——手頭沒銀子。於是想偷家裏的錢,被父親發現毒打一頓。彭彭心裏委屈,趁家沒人擰開煤氣自殺了。警察隻是把彭彭的死定性為家庭矛盾引發的自殺案,並未引起過多重視。不過彭彭死後接二連三的發生未成年人自殺未遂事件,所有企圖自殺的孩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全部撿到過彭彭親手寫下的詛咒信,無論是否曾經相信信上的內容。
我就是其中之一,但我是在差點從樓上跳下去之前被發現的,所以警察們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我爸,千萬別因為我偷錢而教訓我,以免我想不開再發生什麽不測——這也是我爸沒追究我的真正原因。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沒人知道彭彭死前散布出少封詛咒信。或許未來還會有孩子像我和姚丹丹一樣鬼門關前走一圈,直到出現下一個死者為止……
講到此處,姚丹丹的爸爸突然覺得當著孩子的麵討論這些內容似乎不妥,便對姚丹丹說:“丹丹,我跟你陳叔叔再聊聊,你帶著陳()光和許文彬到你那屋玩一會吧。你不剛賣了一副拚圖拚不上了嗎?讓他們倆幫幫你。”
姚丹丹不太情願的噘嘴答應,領著我和許文彬回到閨房。
坐在姚丹丹的**,許文彬神情肅穆,噴過發膠的小頭型一絲不苟。姚丹丹懶散的靠著窗台與我交流了一下尋死經驗,才頗為不滿的說:“樓下老奶奶知道是咋回事,可我爸和警察都不信,他們賊倔!”
我瞪大眼睛:“到底是咋回事啊?”
姚丹丹滿臉神秘兮兮:“老奶奶說那是冤死的小鬼在找替身,找不著替身他投不了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