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很多看官們都在翹首以盼的等我講鄭大寶和傻子這個故事的後文:包括為什麽傻子會從陌生人手裏搜集香煙?他是怎麽變傻的?以及像如今喜劇小品後半截突然反轉出的催人淚下的悲慘劇情。
然而,我不得不非常報歉的告訴大家,傻子隻是傻子,一生下來就是這副德行。傻子的行為如果可以被正常人輕易理解,便不算傻子了。換個角度,如果我真能探析傻子的內心世界,恐怕我也不太正常了——僅此而矣。
那天鄭大寶被傻子甩脫後,恰逢賣紮啤的老板收攤回家。老板哭笑不得的問鄭大寶:“哥們兒,你咋還惹上他了?”
鄭大寶連累帶氣:“你認識他嗎?”
老板說:“在這條市場裏做買賣的誰不認識他啊?他叫老五,出了名的滾刀肉,你打他不行,他打你活該,要不然早讓人打死了。沒啥事拉倒吧……”
鄭大寶狠狠吐了口帶血的唾沫,指著自己滿臉傷:“你看我像沒事嗎?”
老板無奈的苦笑:“你這才哪到哪啊?”
後來聽我老舅他們仨人在喝酒的時候說過,鄭大寶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真去市場裏把傻子老五家的住址打聽著了。鄭大寶拖著我老舅和憨子敲開他家門,老五他爸一看鄭大寶的模樣,啪的把門摔上,隔著門板叫罵:“別他媽找我,我不管。你們愛上哪告上哪告去!有能耐把他抓走槍斃才好呢!”
其間還夾雜著傻子母親的哭腔:“你們跟一個傻子叫啥勁啊?他傻你們也傻呀?你們就不能讓著他點呀?你們心眼咋那麽壞呢?”
仨人在門口麵麵相覷,鄭大寶拿不定主意征求我老舅意見:“現在咋整啊?”
我老舅翻了個白眼:“能咋整,走吧!你還不嫌丟磕磣啊?”
憨子也不老樂意的數落:“真有意思,閑著沒事撩扯他幹啥?活大該!走!”
鄭大寶一肚子苦水,隻好啞巴吃黃蓮,強行自我檢討去了。
就在不久前的一天,我碰上一位刁難人的客戶,業務沒談成不說還憋了一肚子氣。開車回家從我姥兒家樓下經過,看見紅燈剛停下,一個又矮又挫的身影箭一般躥到我的車前,二話不說撲在機器蓋子上便拿腦袋玩命的撞風擋玻璃,嘴裏唔了唔了的說著我聽不出個數的話,一看就是個傻子。
現在這種事情太多了,早已見怪不怪。我麻木的從褲兜裏掏出一塊錢,搖開窗戶縫遞出去。他伸手接過錢不走,繼續在玻璃上磕頭。我本著破財免災的心理又掏出張十塊的給他。結果他拿了錢依然在我車頭耍賴,還邊磕頭邊指著我掏過錢的褲兜。
我低頭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原來褲兜口露出了一個五十元鈔票的綠色小角。
一股無名業火霎時衝上了腦門,我一麵探身從副駕駛手套箱裏翻出把折疊工兵鏟——那是為了掩埋我剛剛死去的那條阿拉斯加犬而在地攤上花十塊錢買的——一麵對攔車的傻子說:“明搶是吧?差不多得了,你還想要多少啊?”
傻子不聽勸,磕得更凶了,瞅那架勢恨不得把腦漿子砸出來。我懶得跟他廢話,推門下車照著他的大腦殼就是一頓死拍。他八成沒想到碰上這麽一位混不吝的主,有心反擊怎奈赤手空拳,最後狼狽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剛巧一輛巡邏警車打這經過,被一大姐攔住現場報案有人打架。兩個警察從車裏下來喝止我:“停手停手,別打了,什麽情況?”
我把工兵鏟扔回車裏,指著傻子說:“他攔路搶劫砸我車,正好你們來了,我報案。”
警察看到地上躺著那人,眉頭一皺,頓時便大概齊明白了怎麽回事。大姐還在一旁一臉佛相的扇風點火:“現在的人怎麽都那麽沒有同情心?你看不出來他是個傻子嗎?你怎麽能對一個傻子下去這麽狠的手?什麽素質?”
我平時是挺文質彬彬一個人,不知為啥那天脾氣如此惡劣。特別是大姐不分清紅皂白的指責我沒有同情心更令我火冒三丈,於是故意張嘴懟了回去:“操你媽!沒你事少逼逼。”
大姐被我罵得一愣,旋即暴跳如雷:“你有病啊?你罵我幹什麽?警察,這種人你們必須好好收拾收拾!抓他,關他個十年八年的,替他爸他媽教教他怎麽做人。”
我鄙視的看著大姐:“罵你一句你就咒我蹲十年監獄,還舔臉叫我有愛心?要臉不你?”
可想而知,這麽簡單的話是撼動不了大姐的菩薩心腸的。她立馬對我破口大罵,要不是警察攔著恐怕我的臉上要多出幾道五線譜了。
在派出所處理問題的過程中,我偶然得知,攔我車這傻子叫老五,現在得了一個新外號——磕頭哥,專門在這一帶攔車要錢。豪車他還不怎麽攔,隻攔一些中低檔的私家小車,已經全市聞名。從派出所裏出來,我迫不及待的給鄭大寶打了個電話:“大寶舅,你以前是不是被一個叫老五的傻子削過?”
鄭大寶被我問得特別意外:“怎麽突然想起這事兒了?”
我強忍住心底的笑意,假裝淡定的說:“沒啥,我幫你報仇了……”
一不小心囉嗦了這麽多閑話,其實有關傻子老五這個橋段似乎也有些背離了這篇《三百六十五夜詭故事》的中心。沒辦法,有些憋屈著實不吐不快,一吐卻難免沒完沒了。還好有關老五的情節所占的篇幅不算太多,希望看官們原諒我的喋喋不休。咱們還是繼續回歸正題,講講那些比較“詭道”的故事吧。
我講的故事大多離不開張家長李家短之類的雞毛蒜皮。不是我不想把小說寫得波瀾壯闊**氣回腸,而是局限於我市井百姓的出身,確實沒見過什麽大場麵。不過世事無絕對,接下來我要講的這段故事,便是有關當年一戶赫赫有名的風雲家族中發生過的佚聞。
為了避免引起一些麻煩,我照例對故事背景以及其中部分細節做出些許改動,請看官不要刻意去對號入座。
那天晚上,我媽把我單獨叫到廚房,小聲問:“你爸又上哪了?啥時候回來?”
對我爸的行程我完全沒譜。也許是一個人呆獨了,真的不太想讓我媽陪我回家住,於是信口胡謅:“這兩天就回來。”
我媽果然放不下心:“你今天晚上就擱這住吧,明天我跟你回家。”
我膽怯的搖搖頭:“不用。”
我媽沒理解我的意思:“什麽不用?是今天不想擱這住哇還是你不用我陪你回家?”
我聲音更小了:“都不用。”
我媽愣了一下:“你說啥?你還自己擱家呀?能行嗎?”
我鼓足了勇氣:“我都自己在家快一月了,沒啥不行的。”
我媽一聽就來了氣:“翅膀硬了是不?你看看你惹那些禍……”
聽她終於還是把我最不願提的事重新搬了出來,我立刻後悔今天過來找她了,撅著嘴答非所問:“明天還上學呢,我得回家了。”
我媽剛要火冒三丈,鄭大寶上了個廁所到廚房水池裏洗手,看見我媽冤著張臉隨口問道:“咋地了大姐?”又轉向我,“大光,你又幹啥了惹你媽不高興?”
我媽在他麵前還是比較要麵子的,避重就輕的說:“這麽晚了非要回家,讓他在這住一宿說啥也不幹。都幾天點了,公交車都沒了。”
鄭大寶摸摸自己的烏眼青:“沒事,我打車走,順道把大光送回去。”
我不等我媽反對,說了聲“行”扭頭出門穿鞋。我媽看事已至此,隻好默許了。
我媽深思熟慮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再次騎著自行車來學校門口,平靜的對我說:“大光,你爸是不是這兩天就能回來?”見我點頭,又囑咐道,“你願意自己在家待著媽就依你,但有事一定得跟我說,記住沒?”然後把帶來的幾袋吃的交給我,才騎著自行車走了。
我爸還真不禁念叨,兩天後就回來了。我放學的時候他正躺在**看電視,一副特別疲倦的樣子,完全沒有上次回家見到我時的熱情。
父子倆吃過晚飯,黨福立突然來到我家。我爸很客氣的把他讓進屋,又端了碗水。黨福利屁股沒坐穩便說:“老陳,這個活你就接了吧。”
我爸婉拒道:“你也知道咱家啥情況,我不能老把孩子自己扔家裏啊?”言語間我都能聽出來是在找借口。
黨福利既然特意跑一趟,就沒打算輕易放棄:“這次用不了幾天就能回來,人家就看上你技術好了,指名讓你幹。放心吧,肯定不能少給錢。”
我爸卻很堅決:“老黨啊,我想歇一歇陪陪孩子,掙多錢不也是給孩子掙的嗎?你就再找個人去吧,其實沒我也一樣。最近也是太累了,歇完這陣你有活再來找我。我看你也該休息休息吧,哪能老這麽連軸轉啊?”言下之意,除了這個活別的都好商量。而且不光自己不願意去,隱隱約約還勸黨福立也放棄手上的這個工程。
簡而言之,黨福立那天在我家軟磨硬泡到很晚我爸也沒鬆口,最後不得不失望而歸。
小時候以為我爸隻是單純的不想連續把我自己留在家裏,長大之後才在與我爸的閑聊中知道了他當年放著錢不賺原來還牽扯出一段哄動一時的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