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惟一決定追蔣均良。

這不是意氣用事或者心血**,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可能過程有點艱難,但是總得試試才知道,起碼之後回頭看也不會後悔。

為什麽說有點艱難?

因為蔣均良是個男的,還是個直男,比地心引力還直的直男。

蔣均良長得很帥,雖然在他們學校還沒有這種說法,但魏惟一覺得他是他們學校的校草。

“啪”的一聲一個紙團砸到魏惟一的頭上,他憤怒地轉頭,怒視罪魁禍首:“你幹嘛啊,找揍啊?”

他餘光注意到坐在他斜後方低頭看著課外書的蔣均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了,魏惟一心裏不免歎了口氣,他什麽時候能多看他幾眼啊?

死黨蔡蔡一臉壞笑地走過來對他動手動腳:“你今天放學去遊戲廳嗎?”

魏惟一瞅他一眼,“嗯”了一聲。他坐回到座位上,後麵有東西戳了戳他的背,傳來男生淡淡的聲音:“我的作業。”

魏惟一轉身接過練習冊,趁著蔣均良還沒低頭快嘴把話說出口:“你今天下午要不和我們一起去遊戲廳玩?”

他有點緊張地看著對方,其實他們倆不熟,雖說班裏的男生之間基本都有交流,但是男生裏也是有不同的圈子裏,蔣均良就不屬於他們的圈子。

蔣均良微蹙著眉思考著,眼睛很輕地眨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謝謝,我不去了。”

要魏惟一說,他最喜歡蔣均良的一點就是無論怎樣都會先說謝謝,好有禮貌他好喜歡,但是同時也很討厭這一點,他最開始就無數次被他這樣詐騙到,先是心上雀躍一秒然後冷水潑頭。怎麽有這樣的人啊?想給人希望又讓人失望,這次也不例外,魏惟一心裏怒斥,但門兒清蔣均良隻是單純有禮貌罷了。

蔡蔡靠在他桌子前,笑著問:“蔣均良你是不是不玩遊戲啊?叫你去從來沒去過。”

蔣均良說:“對,我不玩遊戲。”他重新低下頭去,桌子上是寫到一半的物理卷子,魏惟一知道那是他在書店新買的試卷,那天下午他看見了。

蔣均良站在老板麵前付錢,他就在不遠處書架後麵偷偷看他。側影很好看,很瘦很高,比魏惟一大概高了半個頭,穿了短褲露出的小腿很白,是好看的肌肉線條。

老板一邊用袋子裝書,一邊熟稔地問:“最近進了東野圭吾的新書,你要買嗎?”

蔣均良說我不要。他說:“我不喜歡他的推理小說,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老板露出點笑意問:“那上次怎麽買了好幾本?”

蔣均良拎過袋子,言簡意賅:“送人的。”

老板有點八卦,魏惟一平時很討厭他對自己的旁敲側擊,這個時候卻巴不得他多問點了。送誰的?你快問啊,幫我問出來啊!他卻沒有繼續刨根問底了,隻是說下次再來。

隻有魏惟一抓耳撓腮、苦思冥想地糾結了一個周末。

蔡蔡自打沒趣,有點酸溜溜地感歎了一句:“學霸就是學霸,早自習之前就在刷題了。”

魏惟一翻開練習冊,他是他們組的組長,這是他唯一可以趁機徇私的時刻。蔣均良練過字,寫字是很漂亮的行楷,看得人都身心舒適。魏惟一悄悄摸摸字,真好看,他也想寫得這麽好看。

早自習下課後要去辦公室交作業,魏惟一搬起幾乎擋住他視野的隨筆,有些吃力地往前烏龜般地緩慢行走著,還是個眼睛不太好使的烏龜。上周語文老師兼班主任下了死命令,每個人都得交隨筆,不交就到教室後罰站,嘩啦一下從原本的三十幾本變成了五十幾本,本來隨筆本就厚,現在更是要了命了。

蔣均良抱著物理作業從他身邊經過,看了他一眼,猶豫了兩秒。他趕緊打斷:“你先走吧,沒事兒我能搬。”

蔣均良聞言快步走了。魏惟一雙手酸痛地勉力前行著,沒走幾步,剛剛路過的人複返而來,站定在他麵前問他:“我幫你拿吧?”看樣子應該是先把作業交了再回來找他的。

魏惟一心裏雀躍,表麵仍不動聲色,矜持地任蔣均良拿過一遝作業說:“謝謝啊!”

“沒事。”蔣均良淡淡地答了一句。他走在前麵,魏惟一慢他兩步走在後麵看著他的背影,頗覺美滋滋地偷笑了笑。

魏惟一拋出話題:“你不愛打遊戲,那你不學習的時候一般幹什麽啊?”

蔣均良偏頭瞥他一眼:“不幹什麽。偶爾打籃球,或者在家看書。”

“哦,你一般看什麽書啊?”

“就......課外書。”

一路聊著簡單的幾句話走到辦公室門口,但是魏惟一同學已經感覺達到了生命的大和諧。回去的時候他們倆也一起,他忍不住問:“那你喜歡看推理小說嗎?”

“還行吧。”

“你喜歡看東野圭吾嗎?”魏惟一很高興自己總算把這段對話延續下去了,用一種還算不錯的方式。

蔣均良搖頭,眉頭輕輕皺起來:“我不喜歡,他的不是那種傳統的一步步推理出凶手的,我喜歡那種。”

魏惟一覺得他這個認真的樣子很帥,一邊暗暗心動一邊附和道:“啊,我也覺得。”

“那你喜歡看誰的?”

“隻要不是這種都可以。我沒什麽特別喜歡的作家。”

回到座位上,魏惟一有點想多看看書和心上人增加共同話題的衝動,但是一想密密麻麻的字體就還是作罷吧,畢竟這家夥還打籃球啊,他們還有機會一起打,到時再多創造機會多交流拉近距離。

放學的時候,他追上前麵的蔣均良:“你怎麽回家啊,坐車還是?”

蔣均良有點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我走路回去。”他的笑很淡,是那種稍縱即逝的笑意,讓人忍不住想抓住那點閃現的事物。

“那我和你一起走吧。”

“你不和他們一起去遊戲廳嗎?”

“不去了。”

現在你比較重要。

蔣均良哦了一聲,又問:“這麽久了也沒發現,你原來和我同路嗎?”

魏惟一瞳孔緊縮,腦子機器一般飛速運轉起來,發出噠噠噠的聲音,他笑嗬嗬地把雙手埋在腦勺後,吊兒郎當說:“因為我一直坐車啊!”

“坐公交車也沒見過你。”

“我說的車是我家的車,我爸來接我的。”魏惟一打著哈哈企圖蒙混過關,好在蔣均良並沒有再懷疑下去。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魏惟一斜眼瞅著心上人,幹淨利落的線條如同被畫筆勾勒出來的一樣,微垂的眼睛上撲閃著濃密的小扇子。他猶豫著開口打破這段難以抑止甚至不斷蔓延的沉默:“你......家住哪啊?”

“順西廣場那邊。”

“哦。”那離他家還挺遠的。

“你家在哪?”

“二中附近。”魏惟一把自個兒奶奶家的位置報了出來,算了,幹脆今天就去奶奶家吃飯吧。

蔣均良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家離我家還挺近的。”

“你平常放假幹什麽啊?”

“看書,看電影,聽歌。”蔣均良說,“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