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末章之風雨
最近兩天空氣有些潮，周生總感覺自己骨頭縫裏生了骨刺，疼的每天躺在宮殿裏，不願出來走動。
其實空氣沒有那麽潮，反而非常幹燥。一切都隻是他的心理作用，人老了就容易耍脾氣。老小孩，越老越小孩。
而且，憑借他的神體，又有什麽骨刺能生長出來呢？
……
……
宮殿已經很久沒開啟，窗戶也用厚厚的黑窗簾遮住，保證沒有一絲陽光能投射進去。
現在的他，很怕太陽。
前些天，剛剛送走了自己的侄女，那個叫做紅豆的女子。似乎第一次見她就在昨日，還是小姨送她到書院來的。
宮殿很空曠，隻有一根根頂梁柱，上麵漆上金漆，他現在也厭惡見到紅漆，總是以為那些紅漆裏會鑽出骨頭手來，把他抓回去。這一生殺了太多人，到最後卻怕他們來拉自己下地獄。
……
空蕩蕩的空間讓人感覺很孤寂，在大殿裏生了一個小火爐，上麵放置一把紫砂小壺，裏麵煮了一些茶。
火爐裏的炭火呈現微藍色，就像撒進去一把鹽呈現的那種色彩。
水壺裏的水咕嘟咕嘟響，已經煮開了，熱騰騰的白霧撐開壺蓋，帶著茶香逸散了出來。
茶葉隻是最普通的茶葉，他確實不是一個愛茶之人，平日裏喝茶都是喝其中的味道，品不出什麽。年輕時喜歡喝酒，到現在卻滴酒不沾。不管多麽好的酒，都沒有喝酒的興趣。
厭酒的原因有很多，一方麵是喝酒就喝個豪爽，圖個人生快事。隻是他已經很老了。沒有那種心去弄這個。第二方麵也是沒有一個能與他喝酒的朋友。那整天抱著兩隻大肥貓的老王算一個，不過他與老王真的不熟，自然還沒有好到一起喝酒的程度。
況且，老王整天伺候那兩隻肥貓，哪有空來陪他喝酒。
……
……
茶葉已經煮了幾天，自然煮成了漿糊。按理說，茶水也應該早就蒸發幹淨。不過這裏已經不能用常理去對待。
蹲在黑乎乎的房間裏看著爐火，嗅著茶香，總是感覺這一輩子活得太戲劇性了，不真實，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火爐裏的木炭終於乏了，溫度正在慢慢的降下去。再等半天，就變成了一捧灰。
拿鐵鉤子從變成粉末的炭灰裏撥拉出一個長長的地瓜，炭火還有些火紅色。地瓜已經烤的焦黑了。不能說烤，應該說是直接燒。
自然。很厚的一層黑皮，隻有地瓜最中心的那裏還有一點軟軟香香的瓜瓤。
扒開地瓜，把一點黃瓤塞進嘴裏，滿口的香氣，草木灰炭氣息，還有燙的不停伸舌頭。
“喵。喵喵~~”
一隻剛剛出生，粉嫩嫩的小貓蹣跚行走，用乳牙咬著他的褲腳。
看到大家都養貓。他也決定養一隻。貓這種動物自然從小就養，這樣才認人。這貓是那對大肥貓生的，兩隻肥貓並沒有血緣關係，生一窩小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末日前的放縱嘛！
當然，就算有血緣關係也沒什麽關係，最多生一窩傻瓜貓。
雖然兩隻肥貓的主人一直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證過，這兩隻肥貓絕對沒有血管關係，可是周生看著那一窩小貓。整整十二隻，一打，都是傻貓。智障貓，很難相信他的話。
……
……
二花當了貓爸，挨個舔著自己的小家夥，很疼愛。最後狠下心，叼著最大的一隻小貓送到周生懷裏。
這白癡貓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所以與他也格外親。
小貓出生沒幾天，需要吃流食，自然，這又是睡醒了，餓了，要吃的來了。
把茶壺裏的茶水倒進貓盆裏，看著小家夥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舔著熱騰騰的茶水，不由自主的用手指頭去戳著玩，惹得白癡貓喵喵的叫喚。
自己也喝了點茶，暖了暖胃，身體活動開了，是需要做些什麽了。
……
……
眾星之海，真的變成了墳墓，孤寂的沒有一點人氣，沒有一絲聲音。
毀滅之海完全降臨之下，方圓無量量光年全部充斥著黑色的毀滅神力，掀起了風暴，絞碎了空間。
毀滅海洋完全變成了一個生靈，前所未有的超生靈。
他眉宇間，毀滅印記在閃爍。他雙眼深邃，一顆顆星辰旋轉不停。
他的毀滅神體構架，完美無瑕。
這整個眾星之海就是他神體的另一麵展現。而最純粹的本源就形成了這毀滅神體。
他憤怒的凝視著麵前的創造海洋，這就是毒瘤，阻止他邁出最後一步的毒瘤。
必須毀滅，毀滅麵前的東西。當他變成生命的那一瞬，他就已經不是超然物外的存在，而有了生命一切的優缺點。有嫉妒，有羨慕，有怨恨……
甚至有謊言，他最深甚至要毀滅這些追隨他的生命。畢竟，他的名字就叫毀滅啊。最後還要毀滅自己，隻有成為最純粹的虛無，才能邁入那古老的境界。
耳邊似乎已經聽到眾生最後的咆哮，時間長河滾滾流淌。這是一條滿是泥濘的河，滿是黃沙。那每一顆砂礫就代表了一個眾生。時間長河奔騰向前，前方卻是虛無，已經無路。
……
結束的時刻到來之時，一切的花朵都將枯萎。
……
……
雅迦娜，炬力，炎帝，王母，無涯等等，都敬畏的追隨者他的腳步，妄想大毀滅時候保留自己的意識。
暴風雨來的更加猛烈。
毀滅七章的第一章，就是暴風雨。
毀滅紀中說，當末日來臨，暴風雨將落三天三夜，洪水淹沒人世間。
眾星之海的每一顆星辰都是一滴雨。這些星辰或者是神眼蛻變而來，或者是時空寶珠變化而成。不管它們來自何處，現在就是一滴雨。
當一滴滴雨水匯聚在一起，落於創造海洋。
“轟隆隆~~”
真正的末日時代。
每一滴雨水撞擊在創造海洋的晶壁上都不亞於一次彗星撞擊行星。而這眾星之海的星辰，數目何止萬億，是百萬億，萬億億兆……
刹那間。當第一波暴風雨過去後，晶壁係已經殘破的不成樣子，歪歪扭扭，坑坑窪窪，從一顆東方明珠成了灰塵撲撲的泥球……
溝壑縱橫，環形山，裂痕遍布，似乎隻要風一吹，或者再降臨一朵雪花。晶壁就會碎掉。
而這，隻是第一波暴風雨，隻是前奏，真正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
眾星之海掀起了風暴，從最東方橫亙無盡光年，來到最西方。東西一條線。浪花可以掀起銀白色浪潮，櫻花可以掀起粉紅色的櫻花線，眾星之海同樣可以掀起星辰線。黑色的星辰浪潮。
當浪潮撲打在創造海洋上，這顆已經生根發芽，並且把根莖牢牢紮根在時空深處的石球轟隆一聲，塌陷去半塊。雞蛋少了一點薄薄的蛋殼，露出裏麵的蛋清，蛋黃。
那粗大的根莖也斷裂，流出了鮮血。
再一波浪潮，創造海洋被推出去無盡光年，終於碎了，晶壁如花朵一樣展開。花苞綻放，一朵大花於時空中絢爛。蜘蛛網一樣的晶壁構成了最美麗的花朵。
“那無盡的眾生啊，拿起手中的劍。超脫的時代來臨了。是毀滅還是重生，是萬古皆空還是萬古繁榮，是鮮血還是高歌，一切都將有個結局……”
眾生拿起了劍，再也不是能隨意欺淩的眾生。
……
……
遠在西方有一個小聖地，聖地裏還保留了洪荒時期的特色，沒有被億萬文明融合後的現象。一切都因為這個聖地太小了，也太偏僻。
聖地中有一個更加偏僻的大陸，大陸裏有更加偏僻的村莊。
村西頭，已經滿頭華發的退伍老兵靜靜的擦拭著塵封在櫥櫃裏幾十年的老舊鎧甲，用鋼絲串起那一葉葉鎧葉子。他姓陳，名石頭，一個很普通的名字。
他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他的劍隻是用幾十斤精鐵打造的劍，這種劍不夠鋒利，刺不碎一滴雨。
然而他依舊拿起了劍，盡管他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
……
雨落風至，誰人與我共傾城。
城塌了，壯年人們伸高胳膊，接著女人們也高舉自己柔嫩的胳膊。婦人們給孩子喂了最後一口奶，貢獻自己的一分力氣。
人們眼中有恐懼，當蹲在街角哀嚎的乞丐看到那隻髒兮兮的小手舉了起來，看著那雙充斥著明亮的大眼睛撲閃著，顫顫巍巍的想要撐起那黑壓壓撲來的城牆，恐懼的人為自己的行為羞愧，也舉起了自己的手。
當眾生舉起手，城牆就不足為懼。
它不能把眾生砸成肉餅，那就隻能被推翻。
周生飛出這朵大花，他看到了很多，看到了乞兒髒兮兮的小臉，看到富商肥嘟嘟的大肚子，也看到了那不屈的決心。
……
他看向前方，看到了來臨的星辰浪潮，看到了那黑色的海浪，也看到了那毀滅神體，那代表一切毀滅的最本源，那曾經毀滅了億萬生靈的存在。
他感覺，麵前的毀滅已經變了，已經不值得去敬畏。當他變成生靈的那一刻，就放棄了自己高高在上的王位，成了凡塵，最強大的凡塵俗子。
“何必呢，大毀滅時代後，未必不會綻放燦爛的紀元花，那一切的空空並不是好的。故事，應該是一個循環，而不應該有一個結束點。一旦結束了，那就真的被遺忘了。你知道，忘記一件事情是很容易的……”
“你觸摸到了空空，觸摸到了一切的結局，自然知曉那無盡的誘惑，它對我來說，比我的生命還寶貴。我放棄最高的王座，與你們這些螻蟻爭輝，為的，就是最後那一刻。那時，我將永生！”
“無人能永生，我不能，你亦不能。我無法永生，所以我隻能活在過去的回憶中，一次又一次……”
“時間成河奔騰向前，一切都有終點。這是宿命，你無法改變。你可以短暫的違逆時間長河，又如何一直違逆它呢？過去已經有了你存在，你怎能再次回去呢？你的路，放棄了未來，活在過去，是一條歧路。你的路，走不通……”
……
周生望向天空，如果這一刻還有天空的話。當人們思索事情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抬頭，望著藍天白雲，想要老天爺給自己個答案。
“誰說時間長河是直線的呢？我見過很多河流，有的河流是彎曲的，是一個環。時間的盡頭就是時間的開始，結局亦是開始，這點你還不清楚嗎？”
毀滅的眼神中充斥著智慧，思索半晌，他抬頭，認真說：“你在狡辯，你知曉這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切皆有可能，隻是不敢去想罷了……”
他們談論事情，談論時間，談論世界，談論基石。
一切所思的，一切有記載的，都是可以談論的事情。
“你走過創造海洋裏的不朽天梯，我的毀滅海洋中也有一座不朽天梯。這是橋梁，當兩座天梯合二為一，就能真正溝通那最後的境界，那一切的結束，那萬古虛無……”
周生認真說：“我走過，同樣走到了最頂層……”
“我本身就在最頂層，看到的那些畫麵，不能令你動容嗎？那最後的結束，是多麽的美麗啊~~”
毀滅為之心醉。
“我看到的與你不同。你本身就在最頂層，我卻是一步步走上去的，我看到過沿途的風景。我看到的世界，你不懂……”
他的話語裏充斥著無盡的落寞，為沒有人懂他而心傷。
沒有人真正清楚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現在不會有，未來也不會有。
……
……
“我知曉，因為你走的路，我也走過。我雖站在最頂層，可是我能走下去，同樣再走上來。我看到的世界，你不懂……”
最後一句話，周生剛剛說過，現在毀滅亦說一遍。到底是什麽世界，誰看不懂？
一滴雨水落於周生眉心，這滴雨，原先是一顆恒星，照亮洪荒大陸的恒星，也是炎帝的神眼之王，是剝奪了那個嬰兒的眼睛。
“我去過最後的無無……”
周生說。
……
……
ps：還有一章超大章與後記，黎明前的曙光劃破黑暗，一切就都有了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