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從洗浴室打了一盆溫水出來,擰幹毛巾,走到病床旁邊,對著女人說道:“乖,閉上眼睛,我們先洗臉。”

顧謹之的聲音很輕、很柔,帶著點哄騙小孩的語調,讓沈子顏原本就紅紅的臉頓時發燙了起來,她瞪著眼睛看著男人,在男人的手快落在臉上的時候,她伸手拂開了男人的手。半羞半惱道,“你扶我去浴室我自己洗。”

被拒絕,男人並不生氣,依舊笑著說,“傻丫頭,你自己怎麽洗?你的傷口才剛縫合,你的手臂能舉起來嗎?”

確實,她剛做了開胸手術,現在麻藥過勁,別說抬手臂,單單躺著她都覺得鑽心的疼。她還真沒辦法自己洗,但是不洗,身上的味道她自己聞著都難受。

顧謹之見她不說話,便又悠悠的說,“我閉上眼睛,不看……”

不看?

不看怎麽洗?

聞言,沈子顏眉頭不由的蹙到了一起,瞅著男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男人見她吃癟,“好了,乖,你閉上眼睛,我很快就幫你洗完了。不然,等你傷口好了,我也讓你給我洗,就當還回來。”

“顧謹之!”沈子顏原本就覺得尷尬,他最後這句幫他洗,更是將她的羞澀推至極點。

男人看出她是真的惱了,便也不再調侃她了,重新換了一盆溫水出來,幫女人從頭到尾擦洗了一遍,又幫她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

全程沈子顏都緊緊閉著眼睛,雙手緊緊的攥著床單,像隻任人宰割的羔羊。

因為怕水打濕傷口,顧謹之洗的特別小心,等全部弄好已經近十一點了。顧謹之自己簡單的梳洗完後,便走到旁邊的沙發躺下,打算闔衣睡下。

“謹之。”

“顏顏。”

突然,兩人不約而同開口。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異口同聲。

“謹之,鬱彬……你已經放了他吧?”對於參與顧謹之的事情,她始終是有些怵。

忽地,男人起身,走到沈子顏身邊,深邃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女人,“你關心他?”

“我不是關心他,我隻是不希望他因為我而受傷。”

“不想他因為你受傷,那你可知你身上的傷是誰造成的?”顧謹之有些惱了,原本收斂的戾氣,在這一瞬間又暴露了出來。

“我身上的傷是誰造成的交警自會調查清楚,但是鬱彬他在法國的時候很照顧我,你不要因為你的一己私利就隨手毀掉別人辛辛苦苦創造的勞動成果。”她知道鬱彬是一名心理谘詢師,顧謹之讓人砸了他的辦公室,就跟毀了人家差不多,現在還把人抓走。

“照顧你?”顧謹之挑眉,伸手攫住女人的下巴,逼著她看向自己的眼睛,“那你倒是說說他是怎麽照顧你的?!”

很顯然,顧謹之扭曲了她的意思。

“顧謹之,你不要以為誰都你一樣齷齪!”

“我齷齪?!嗬!沈子顏,我作為你的老公,我跟你親密就是齷齪,別的男人對你虎視眈眈就是照顧?!”男人甩開女人的下巴,轉身走到了窗邊,猛一用力,拳頭落在了玻璃上。鋼化玻璃立刻從中間散出一朵花來。

沈子顏看著暴怒中的男人,不想跟他再爭,但是她必須得確保鬱彬的安全,她馬上就要回淩江了,不能讓鬱彬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側身對著窗邊的男人說道:“顧謹之,我和鬱彬隻是因為同行去法國旅遊才認識,我和他並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你放了他好嗎?”

嗬!

還真是好樣的,為了一個男人,竟然還能忍氣吞聲跟他求情!以前為了宋以墨,現在又為了一個鬱彬!

既然你這麽護著這個男人,那我就非不成全。

接著男人就掏出手機,電話接通,對著電話冷冷的說了句,“把鬱彬再給我抓回來,往死裏整!”

聞言,沈子顏慌了,撐著床板想要起來,“顧謹之!你……嘶……”然而因為用力過度,扯到了傷口,頓時鑽心的疼。

“顏顏,你是不是扯到傷口了?”

顧謹之闊步走到床邊,輕輕的將女人安放在**。轉身就往外走,對著守在門口的保鏢命令道,“快去叫值班醫生過來!”

不一會,值班醫生就領著兩名護士匆匆的趕到病房。

“醫生,她剛才動了一下扯到了傷口,快幫她看看!”

護士先幫沈子顏解開衣扣,就看見傷口縫合處的紗布上浸出了鮮紅的血液。護士將外層的紗布一層一層的揭起,因為血液將紗布與傷口的肉黏貼在了一起,揭的時候有些痛,沈子顏隱忍的皺著眉。

顧謹之看出來了女人隱忍的痛,突然一把抓住了護士的手,冷冷的說道,“不會弄就出去!”

聽到男人的聲音,護士嚇得戰戰兢兢的退到了一旁。

主治醫生是女的,看著男人惱怒的樣子,心裏也是窩了一肚子火,冷冷的睨了一眼顧謹之,“你作為家屬是怎麽照顧病人的?難道不知道她剛做完手術,動作都不能太大?!”

是,若不是剛才為了鬱彬,顏顏也不會激動的要起身。

該死!倘若剛才自己能控製住情緒,不和她爭,顏顏就不會再受這種痛!

但是,隻要遇到和子顏有關的事情他就是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醫生重新將傷口縫合好後,對著顧謹之道,“她現在是病人,你作為家屬要多顧及她的情緒。”

“謝謝!”

難得,顧謹之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會對人說謝謝。

送走醫生,顧謹之走到床邊坐下,看著**臉色蒼白的女人,他懊惱的恨不得捅自己一刀。

他想要去握住女人的手,卻被沈子顏閃躲開了。

“顏顏,對不起……”

“但是鬱彬他絕對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我也不是因為在法國的事把他抓起來,我是……”他頓住了,在沒有揪出幕後凶手之前,他不想讓她知道車禍和鬱彬有關。

然而男人的吞吞吐吐卻更加堅定了女人的想法,“你是什麽?你敢說你沒有砸了他的辦公室?!”

“顏顏,我承認我確實因為在法國他對你的窺伺而砸了他的辦公室,但這次把他抓起來卻是因為別的原因,至於什麽原因等我找到證據再告訴你。”

“顧謹之,沒有證據你就把人抓起來私自用刑,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法律?”

她聽到他剛才說要把鬱彬抓起來往死裏整的時候,她心裏是惶恐不安的,鬱彬一個文質彬彬的人,哪裏經得起顧謹之手下的荼毒。

這次,顧謹之沒有再接話,靜靜的看著病**的女人,良久,才起身給冷助理打了個電話,“清風,把人放了。”

他承認,他是嫉妒的,嫉妒沈子顏對其他男人都可以如此關心,卻唯獨不關心他。

但是,現在他隻能先順著她,誰讓她是自己心尖上的人。

聽到男人的話,沈子顏的心也算是落下來了,看來剛才的疼沒有白受,至少拯救了一個無辜。

許是折騰累了,沈子顏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半夢半醒之間,她放佛感覺有人在掀她的杯子,然後有一條粗壯的手臂從身後緊緊的抱著自己,因為太困太累,她分不清楚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境,但是這夜她睡得格外安穩。

第二日,陽光格外好,透過白色的沙質窗簾,落在房間,落成斑駁的影子。

沈子顏醒來,掃了一眼病房,發現一個人也沒有。

顧謹之昨晚離開了嗎?

就在她思忖著人去哪了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打開。

顧謹之一手拿著保溫桶,一手拿著開得正旺的百合花進入病房。

他先將百合花插在床頭的花瓶,又走進洗浴室接了一盆熱水走出來,對著**的女人說道,“顏顏,來,洗臉。”

這次沈子顏也沒有再拒絕,任由他拿著毛巾在自己的臉上撫摸。

洗漱完,顧謹之將從老宅送過來的保溫盒打開,是他吩咐廚房特意煮的紅豆百合粥。她已經連續吃了兩天蔬菜粥,再吃下去她估計這輩子都不想再吃粥,所以他特意去問了醫生她可以吃什麽,才讓廚房送了這個來。

他將床頭搖起來,讓女人靠在床頭,小心翼翼的喂著她。

男人的動作特別認真,沈子顏嘴裏吃著粥,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盯著男人。

“顏顏,你大清早的這樣看著你老公,是想要了嗎?”顧謹之突然的調侃,讓沈子顏頓時覺得有些尷尬。

她別開頭,“我吃飽了。”

顧謹之看著手裏的大半碗粥,擰了擰眉,“顏顏,你才剛吃了一點,乖,再吃點。”

“我說了,我吃飽了!”

顧謹之:“……”

他剛才隻是想調節下氣氛,沒想到卻惹惱了她。他訕訕的收起碗筷,“你待會要是餓了就告我,我讓管家重新送一份過來。”

“咯吱”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

沈父和沈母進入病房後,看了一眼沈子顏,又看了一眼顧謹之。看兩人的表情,想來剛才是發生了爭執。

“爸、媽你們來了。”顧謹之先開口。

沈父淡淡的應了句,“嗯。”

沈母沒有理他,顧自走到病床邊上,對著子顏柔柔的說道,“顏顏,今天有沒有覺的哪裏不舒服?”

“媽,我都好。”

“嗯,那我們下午就回淩江吧。”

“媽,顏顏才剛做完手術,不適合顛簸。再說北城這邊有最好的醫療團隊,顏顏在這邊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療……”

不待顧謹之的話說完,沈父就打斷了他的話,“顧謹之,顏顏是我們沈家的女兒,她出這樣的事情,我們沈家也一定會給她最好的治療!我們淩江的醫療團隊不比北城的差!”

“爸,回淩江太辛苦了,我是顏顏的丈夫,這裏也是顏顏的家,您就讓她在這裏治療吧。”

他心裏很清楚沈父的意思,但是現在他隻能軟下來,他要把顏顏留下來!

“哼!丈夫?你又盡到丈夫的責任和義務嗎?”沈父驟然蹙眉,冷著臉看著男人,“你若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妻子,她今天會躺在病**?!”

“爸,這件事確實是我的錯,但是以後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會用我的命來護顏顏的周全!”

“以後?顏顏已經在你的身上浪費了3年的時間,她一個女孩子還有幾個三年經得起你的折騰?!”沈父句句戳心,字字珠璣落在男人的心頭。

他必須的承認,這三年他並沒有給顏顏足夠的關懷。

突然,顧謹之把希望放在了沈子顏身上,“顏顏,等你把傷養好了我再陪你一起回淩江好嗎?”

沈子顏抬頭看了一眼男人,平靜的說了句,“我想回淩江。”

淡淡的5個字,像是一道死刑落在了男人的身上,顧謹之落寞的垂下眼瞼,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看到更多的失望。

良久,他才緩緩的抬頭看向沈父,“爸,那就麻煩你們先照顧好顏顏,等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在去接顏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