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好了時間,在男人快靠近的時候突然後仰身子,然而她想象中的墜入水中的冰涼感並沒有傳來,而是被人狠狠地握住了手腕。
顧淩歌學習跆拳道兩年,敏銳、迅速早已成了本能,她早在殷若影眼珠轉動的時候就猜到了她的目的。
她攥著她的手微微用了些力就將她從池邊拽到了路中間,“殷小姐,同樣的計謀用一次就夠了,否則隻會讓人覺得愚蠢。”
“若影。”
“姐。”
江書暄和小石頭是買單的時候遇見的,老遠看見兩個女人碰到一起,江書暄就知道他們見麵定然不會有好事。
所以眼前的狼狽局麵也是她預料中的,他眯眼看了看淩歌被打的微微有些腫的臉,低聲說,“若影不懂事,你不要幾計較,我替她向你道歉。”
“哥,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是護犢子了,打淩歌的分明是那個女人,你為什麽要替她道歉?”
小石頭從見到殷若影的那一刻開始就不喜歡她,特別那一出苦肉計,更是讓他對她生了厭惡的想法。
“算了。”
顧淩歌清楚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確實過分了,畢竟她設計江書暄跟她上*的時候,他還是殷若影的男朋友。自己無論再有理,都是搶別人男朋友的小三,所以這一巴掌她認了。
但不代表她以後還會繼續忍讓。
她拉住欲要替她把抱不平的小石頭,“你不是還要去練手嗎?再晚人家該關門了。”
顧淩歌和小石頭離開手,殷若影就開始抽抽搭搭哭泣,“書暄,你是不是跟她*過了?”
她不信,在她麵前一向禁欲的男人竟然會背著她跟別的女人*。她不信,一向潔身自好的他會無緣無故*了別的女人。
女人的話一問出,江書暄頓時就明白了剛才她為什麽會打淩歌那一巴掌。
他煩躁地蹙了蹙眉,“若影,那晚隻是個意外。”
“所以,你真的跟她*了?”女人越說眼眶越紅,眼淚流的也更凶了。
“若影,”男人緊湊的眉頭也越來越深,周身還散發著一股凜冽的寒意,“我說了那隻是一個意外,但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
可女人偏偏不依不饒,撲到男人懷裏就開始毫無章法的吻他,“那你也要我,我們是男女朋友,你為什麽不要我。”
私房菜館人雖比較少,但這個時間大多都是吃完飯準備離開的人,他們在門口上演這麽一出,江書暄麵子上到底過不去。
他用了些力氣將纏在自己身上幾乎失了理智的女人推開,“若影,別鬧。”
他的拒絕讓殷若影更加慌亂,她呆呆傻傻地站在被他推遠了些的位置,“書暄,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母親教過她對男人不要太過強勢,要適當示弱,更不能咄咄逼人,可是當她聽到顧淩歌對她說他們已經*過的時候她就已經控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慌亂。
男人的愛情開始跟女人不一樣,他們是先走腎才走的心。
可他們交往了一年多,連親吻都沒有過,更別說更進一步的發展。可是他卻跟另一個對他目的不單純的女人上了*。
這樣她怎樣甘心,怎樣不怕?
她除了要完成母親交給她的任務,她更想得到他,更想完完整整的得到這個男人。
可她希望的一切,似乎都被這一個莫名出現的女人給打破了。
江書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以往看見若影哭,他都會極盡耐心的安慰,可是近來他卻越來越沒有耐心,甚至還滋生了一種莫名的厭煩感。
但出於紳士,他還是伸手將她拉進了懷裏,柔聲哄道,“若影,我之所以不想再結婚前要你,就是擔心萬一哪天發生什麽意外,我們分開了,你還是清清白白的。”
他這句完全是站在一個女孩子的角度為她考慮,沒有一個男人在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清清白白之身之後不會對她疼愛有加。
但殷若影卻誤會了他要跟她分開,藏在他懷裏的雙眸頓時生出了一股陰毒。
淩歌陪小石頭練了兩個小時已經精疲力盡,回到酒店連澡都沒洗倒*上就*著了,迷迷糊糊總覺得有一道淩冽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臉上。
她猛然睜開眼,就發現一張充滿力氣的俊臉停留在自己的右上方。
“大哥,你搞什麽鬼,半夜三更嚇死人了!”
她閉了閉眼睛猛地鬆了一口氣,緩過勁來後從*上坐起來。
“大哥,你該不會是要來抓我回去的吧?我告訴你,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跟你回去,除非……”
男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退了兩步坐回到一旁的沙發上,“無論你留在雲城什麽目的,我告訴你,你父親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你明天不跟我回去,以後就不要回去了。”
顧淩歌揉了揉朦朧的*眼,“當真?”
父親不讓她回去,這樣她正好有機會好好磨磨那個男人,她就不信這世上還有她顧淩歌攻不下的城池。
“顧淩歌,”男人無奈的瞪著眼睛看著她一副你耐我何的模樣,恨不得將她擰起來扔到窗外,“我明日在江集團有一個案子,等案子談好你就老老實實跟我一起回去。”
“大哥,”淩歌從*上下來半蹲到男人麵前,趴到男人的腿上,“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試過想要而沒有得到的東西,你就讓我試試嘛,我保證,如果拚盡全力還是沒有得到,我就乖乖跟你回去,再也不鬧騰,好不好?”
第二天江書暄一到辦公室,秘書就跟了過來,“江總,今天ME的代表會過來跟我們商榷最後的合作方案,您看是否需要親自跟對方談?”
江書暄抬手看了看腕表,認真的想了想。
ME是北國最大的設計公司,未來江集團60%的房地產項目都需要跟他們合作,所以見一見表示誠意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是當他走進會議室,看到坐在貴賓位的女人,他就後悔了自己的決定。
顧淩歌換了黑白套裝麵無表情地坐在會議桌前,桌上是助理提前準備好的合作案。
她視線掠過微微有些吃驚的男人身上,一本正經地站起來朝對方伸出手,“江總,你好,我是ME的代表顧淩歌。”
江書暄見多了這個女人張揚、跋扈、妖媚的模樣,今天突然轉了性子他竟然莫名有些不適應。
他喉結滾了滾,半響後才蹙眉朝淩歌伸出手,“歡迎。”
商談開始,顧淩歌微微有些緊張,畢竟這隻是她昨晚臨時抱佛腳準備的資料。
她用不帶一絲一毫感情的語氣認真的跟男人講述這整個合作案的框架以及細節。
江書暄看著她,唇角莫名勾起,原來,她也有這樣認真優秀的一麵。
他盯著她,看著她粉的唇瓣一張一合,莫名地覺得這畫麵有些熟悉。
他有些失神,直到秘書不動聲色地提醒他,他才回過神,站起來,隔著桌子朝淩歌伸手,“期待和貴公司的合作,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顧淩歌在講述的時候已經察覺到了他神色的變化,不由唇角上揚,狡黠一笑,“合作愉快。”
之後的簽約由助理跟江集團的秘書對接,所以她同江書暄握了手點了頭,便準備道別離開。
然而剛到走電梯廳,就被江書暄的秘書攔住了,“顧小姐,我們總裁在清茗居定了餐,還請您賞臉。”
“這樣啊?不過我約了人,”她刻意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經快到了,要不麻煩你跟江總說一下,等下次我做東請他吃飯?”
秘書一下不知所措了起來,前不久還看見這女人在總裁辦公室吃了憋,他以為總裁並不喜歡甚至討厭這個女人,但是從今天總裁的表現來看,似乎這二人之間還藏著什麽波濤暗湧。
“這……”秘書結結巴巴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好在淩歌知道他作為下屬的難處,但她的計劃中並沒有要跟他共餐這一個,所以還是婉拒了,“回頭,我挑個你們江總空閑的時間向他賠罪,但今日我實在是有事。”
說話間電話已經響了。
她拿起來在秘書麵前晃了晃,“接我的人已經來了,真的抱歉。”
秘書回到辦公室將情況告訴江書暄之後,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驀然把筆記本電腦合上,煩躁地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
他真的是魔怔了才會想找那個女人吃飯,問問她他們之前是否見過。
顧淩歌出了江集團的大門就看見站在大門口的沈嘉佑,他手裏的大棒紅玫瑰和他清俊帥氣的容貌一樣吸引人,儼然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江集團的女員工見多了冷峻漠然的總裁,突然出現一個身份氣場這麽強大卻帶著一股子致命吸引力的男人,連氣氛都明顯比平常活躍了。
顧淩歌唇角微微上揚,下巴不自覺的往斜上方總裁辦公室瞟了,確定那裏有一個黑色的人影時,嬌笑著撲到了男人的懷裏。
因為花束比較大,與其說是撲到男人懷裏,不如說是撲到花上。
她對花粉有些輕微過敏,忍不住連連大了幾個噴嚏。
沈嘉佑忙抽出胸前的手帕替她擦了擦,寵溺地說,“都這麽大的人了,什麽時候能改改你這毛手毛腳的壞習慣。”
淩歌笑了笑,整個眉眼都透著一股子陽光燦爛的少女氣息,“有大哥和我哥寵著我,我一輩子這樣也不怕。”
男人打開車門護著車頂讓她上車,又把花遞給她,才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座。
江集團頂樓總裁辦公室,江書暄將樓下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清楚顧淩歌的身份背景,深知她身邊不會缺乏優秀的追求者。
但他以為她不擇手段的給自己下藥,又倒貼著追到江家是對自己多麽動心或者是感興趣。卻不想她隻是在自己身上碰了壁,就立馬調轉方向轉身撲到他人懷裏。
而且那個男人還是跟自己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
可見……她平時的涉獵有多麽廣泛。
現在看來,自己不過是她一時興起挑選的一個挑戰者。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裏莫名燃氣了一團火,而那團火在看到她對著那個男人笑得那般迷人的時候燃得更旺了。
他活了二十幾年,向來都是運籌帷幄,籌謀布局,就算是對待感情也一直都是理性淡漠的,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亂了心智。這要是讓他父親知道,還不得拿皮鞭抽他。
沈嘉佑知道顧淩歌對經商很有天賦,顧謹之也在有意無意培養這個女兒,但偏偏她性子野,這些年又被沈、顧兩家慣的越發驕縱。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方向盤,試探地問,“你是不是喜歡上江集團的江總了?”
以一個男人對感情遲鈍的觀察力來看,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他想不出任何能讓她沉下心來通宵達旦研究合作案的理由。
顧淩歌看著車窗外疾閃而過的風景,心裏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
喜歡嗎?
她也不確定這種感覺到底算不算得上喜歡。
她記得第一次見江書暄的時候是在一個酒會上,他站在一群人裏,可是她一眼看過去,偏偏就隻看到了他。
白襯衣,黑西褲,熨燙的筆直挺括,頭發勁短利落趁得五官凜冽鋒銳,很是好看。
她生活的圈子不乏一些好看的男人,可是她卻覺得這是她二十幾年來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
酒會的後半場是麵具舞會,賓客可以隨意邀請酒會的來賓跳舞。
她跟母親輕聲說了句讓她在旁邊休息,便拖著極地的長裙開始在人群中搜尋男人的身影,繞了大半個會場才在主會場旁邊的水池旁找到他。
他好像在電話,夜晚的池邊很安靜,所以她聽得清楚電話那邊是個溫婉的女人。
“嗯,好……母親放心,我會盡量少喝酒……嗯,明晚晚餐前會趕回去……”
她從小生活的家庭,父母恩愛,哥哥疼愛,就連舅舅家的長輩也都縱容她,所以她從來不需要討好任何人,即便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她性格來了也會跟他們鬧翻天。
可眼前這個高大挺闊的男人,對自己母親卻要這般小心翼翼、唯唯諾諾。
她靜靜的看著他,莫名覺得他身上透著一股子令人心疼的壓抑、克製,她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麽,畏懼什麽。
但,她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像被一隻大手捏著,很疼,很悶。
她心疼他,她想保護他。
來自天性,來自本能。
從來沒有哪個男人讓她有過這麽複雜的情緒,他本該是被仰望的,可偏偏讓人看出了脆弱。
男人發現有人在看著他,驀然轉身,擰眉看著那張帶著麵具站在自己身後光明正大偷聽的女人,“你是誰?為什麽在這裏偷聽我講話?”
“我,”顧淩歌有些慌張,塗著淡淡口紅的唇一張一合,甚至有些輕微的顫抖,“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我隻是……”
“淩歌,”開車的男人見女人沒說話,以為她是默認了,好看的眉頭擰的更緊了,“江總那種男人,天性冷漠孤傲,他需要的是一個溫婉大方、識大體、懂進退的妻子,並不是你這種從小到大被慣得無法無天的千金大小姐。除非你願意為他拔光你身上所有的刺——”
“大哥,”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最後一句話說中了她的心,她莫名覺得身上已經有了種被人拔光了刺的感覺,生疼生疼的,“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到底對不對,這麽多年來,我第一次生出了一種想要保護一個人的感覺。”
男人心口一顫,趁等紅綠燈的空當偏頭看了看身側的女人,“淩歌,感情的事大哥不懂,但是大哥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情,連你自己都不覺得開心。”
是啊,手段卑劣,卑鄙無恥,低聲下氣。
她為了那個男人莫名其妙背上了連她自己都厭惡的標簽。
淩歌無力地窩在座椅上,莫名其妙來了一句,“大哥,你都三十四五了,還沒有找女朋友,就是因為不願拔掉你身上的刺兒嗎?”
她的聲音聽起來輕飄飄的,但男人卻聽出了一股子濃烈的嫌棄的味道,他挑了挑眉吐出一句不像他平時會說出口的話,“男人四十一枝花,你大哥我現在還是花骨朵。”
江書暄在辦公室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連開會都頻頻走神,秘書不動聲色地提醒了他許多次,他才察覺出自己的失態,合上桌上根本就沒看幾眼的文件,“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
出了辦公室他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手機屏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但莫名其妙就覺得心口被什麽東西揪著,難受。
正盯著,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剛亮起的那一瞬間,他心裏莫名閃過一刹的欣喜,可當看清屏幕上的名字,那股不易察覺的感覺便立馬消失了。
他接起電話,“媽媽。”
“南南。”
雲初已經很久沒有叫兒子的小名了,隻是她今天午*的時候突然做了個夢,她夢見自己去了,江嬴不放心她也跟著去了,留下她三個孩子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雖然她以前也做過這種夢,但沒有一次比這次來的讓她這般恐慌畏懼,因為她知道以往的每次都是因為自己胡思亂想所致,而這次完完全全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媽媽,您怎麽了?”
江書暄也感覺到了母親聲音裏的異常,有些慌張地捏緊插在褲兜裏的手。
“南南,媽媽心裏一直虧欠你,總覺得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職責,從你小時候開始就——”
“媽媽,都過去,別說了。”這些何嚐不是他心裏的痛,隻是他並不想讓母親傷心難過。
“好,媽不說,不說。隻是媽時間不多了,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三個,特別是你,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紀,咳……咳咳……”
雲初的話被咳嗽聲打斷,電話那頭隱約傳來江嬴責怪的聲音,讓她不要費那麽多心。
但天下哪有不操心孩子的父母,“我和你爸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早點成家,若影那孩子不錯,你若是真心喜歡她就早點定下來。”
江書暄長長地籲了口氣,“媽,這件事情我早有打算,過幾天若影生日,我就會向她求婚。”
明明該是件令人興奮或者至少開心的事情,可他卻覺得莫名的煩躁,總覺心頭像壓了塊石頭一般,讓他呼吸都困難。
壓抑,窒息,無處可逃。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會因為結婚這種事而感到如此的無力。
他還記得那個漆黑的夜晚,那張粉嫩的顫抖的唇對他說:其實你可以告訴他們你的真實想法,如果你不想回家,如果你想放縱自己,你完全可以表達出來。
表達?放縱?
從他會叫媽媽開始,在他最需要母親關愛嗬護的時候,他的母親就離開了他。
除了照顧他的宋奶奶,他的身邊沒有任何可以撒嬌可以傾訴委屈的人。
所以從小他便壓抑克製自己的天性,他知道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是父親不許他哭。
逼不得已,他隻能把內心裏所有的真實想法都藏了起來。
每當看到別的小朋友有媽媽的時候,他都無比羨慕。
他常常幻想,如果他也有媽媽,那麽他受到委屈的時候是不是可以撲到媽媽懷裏大哭一場。
可是,在他的童年裏,沒有媽媽,沒有可以任由他撒潑打諢傾訴委屈的懷抱。
即便後來母親回來了,他那種早已生根在骨子裏的乖巧、克製、冷漠、理性也並沒有得到釋放。
他不是沒有真實想法,隻是比起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他更希望母親開心,更希望這種來之不易的親情能更長久一些。
顧淩歌對自己欲情故縱的計謀很有信心,從今天江書暄看她時的反應和最後留她用餐的行為,她就可以確定他對自己絕對不隻有反感。
所以顧謹之罰她跪暗房,她竟然破天荒的沒有鬧,老老實實的跪了一夜。
接下來幾天她也跟沒事人一樣,整天陪著沈子顏在半山苑澆澆花,散散步,也不提要出去的事。
沈子顏還以為女兒突然轉性了,偷偷摸摸地問顧謹之,“淩歌這幾天在外麵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顧謹之心裏清楚到底是什麽事,但他不會告訴小女人,隻打馬虎眼糊弄說,“她能有什麽事,還不是在外麵玩累了,等過幾天她活過來準又給你鬧翻天。”
果然,安穩的日子沒過幾天,顧淩歌就收到小喬的信息:小道消息,江書暄明天要跟那白蓮花求婚了,連婚戒都準備好了。
顧淩歌突然覺得腦子裏有一跟弦斷了,不,應該是心髒好像被人切走了一半。
她整個人無力地跌坐的沙發上,呆呆愣愣地看著屏幕裏那幾個鮮活的字眼。
‘求婚’兩個字就像一把利劍一樣深深刺痛著她的眼睛,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她到底高看了自己,還以為這一出欲擒故縱能讓他意識到她的重要性。
甚至還在洋洋得意以為,等他憋不住了肯定會來找她。
原來,這一切都隻是她自作多情幻想出的一廂情願。
是該放棄了嗎?
她正想著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錯了什麽的時候,手機又進來一條信息,是一段錄音。
點開,是兩個女人的對話。
——想辦法嫁給江書暄,得到江集團的財產。
——可是,母親,書暄他……
——沒有可是,你忘了我是怎麽教你的?忘了你父親是怎麽死的了?你不想為他報仇了?
……
錄音雖然短,但是顧淩歌卻清楚地聽出了其中一個女聲就是那朵小白花。
她攥著手機的手緊緊了。
倘若那小白花是真的喜歡他,她也不會再繼續做強人所難的事情,但現在她存了別的心思,她就不會放任他掉進殷若影的陷阱,更不會輕易放棄。
大概是她這些天表現好,顧謹之便早上的時候就把守在門口的保鏢給撤了,所以她趁晚上大家都*了就輕而易舉的爬牆溜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貿然出來到底要做什麽,從她知道他要跟那個女人求婚的那一刻開始,她就莫名地心慌了。
她就是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更何況是那種帶著目的接近他的女人。
淩歌從半山苑跑出來已經是後半夜了,去趕飛機肯定是不可能,她隻好在朋友那裏將就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定了到雲城的飛機。
等她下了飛機,小喬已經把晚上江書暄要跟殷若影求婚的時間地點都發到了她的手機上。
她並不是一定要得到這個男人,她隻是覺得他那麽優秀卻讓人心疼的男人應該是被愛的,被珍惜,而不是因為他身後的權勢被利用。
所以她隻想把這個錄音交給他,讓他自己去判斷。
可是到了晚上她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愚蠢,多可笑。
淩歌為了能夠更好的達到目的,並沒有在他們一出現在餐廳就出現,而是等他們點完蠟燭許完願,男人正準備表白的時候突然出現。
殷若影整個人都沉浸在幸福的泡泡中完全沒料到顧淩歌會突然出現,所以當她看到站在他們麵前的女人時,先是有一秒的慌亂,緩過來後,立馬站起來,防備地看著她,“顧小姐來這裏做什麽?”
顧淩歌瞟了一眼餐桌上心形的蛋糕,心裏那股子晦澀的、陰暗的情緒莫名又濃烈了幾分,她挑了挑眉,一臉玩味地看著麵前有些慌亂有些狼狽的女人,“殷小姐過生日,我當然是來給你送生日禮物的。”
她手裏拿著的是專門讓人精心挑選的錄音筆,裏麵存的就是那個簡短的錄音,她就想看看,那個女人在聽到自己的精彩表演時會是什麽反應。
然而,還不待她點開播放器的按鈕,她的手腕就被人粗魯地抓住了,“跟我出來。”
“書暄……”身後是女人慌亂的尖叫聲。
殷若影看到那支錄音筆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裏麵可能出現的東西,她不敢想象若是江書暄知道自己接近他最初的目的會有什麽反應。
那是她最不堪,最不敢示人的一麵。
江書暄幾乎是半拖著淩歌走出的餐廳。
他必須得承認,看到她出現的那一瞬間,他的內心是欣喜的,隻是這莫名而來的不受他控製的情緒卻讓他莫名煩躁。
“顧淩歌,你到底想幹什麽?”
女人緊抿著唇,嬌俏的小臉因為劇烈的走動微微有些泛紅,看起來格外的誘人。
她毫不掩飾地盯著麵前這張她連做夢夢見都會笑起的俊臉,然而這張臉上卻攜著肅冷的寒意。
她暗暗吸了口氣,拚著自傷的力氣,將那隻被男人緊緊抓在手裏的手臂抽出來,“不幹什麽,我隻是來給殷小姐送份禮物。”
她要送的何止是一份禮物,她要送的分明是讓她上西天。
然而,男人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敏捷地將她手裏的那隻錄音筆抽出,拿在眼前晃了晃,譏誚地反問,“這就是你的生日禮物?”他眉頭上挑,眯眼觀察著女人又緊張變得興奮的小臉,“裏麵裝的是若影為了我的錢財跟我在一起的錄音?”
他其實根本不知道裏麵裝的什麽,可他根據套路隨口一說的話,卻讓麵前的女人變了臉色。
淩歌很美,五官也很精致,周身甚至散發著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氣場,隻是氣場卻莫名讓男人有些害怕慌亂。
他手不受控製地一揮,那隻錄音筆順勢被丟到了一旁的泳池內。
“顧小姐大概不了解我的性格,我喜歡的人,無論她有多壞多惡毒,甚至連跟我在一起都抱著別有用心的目的,我都可以接受包容。相反……”他俯身,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淩歌的臉上,“像顧小姐這樣倒貼著上趕子的女人,除了讓我厭惡,不會有任何感覺。”
顧淩歌的身體僵了僵。
沒有說話,也沒有下一步動作。
江書暄冰冷漠然的視線掠過女人長而卷翹的睫毛,“不過顧小姐那晚在*上的表現讓我還算滿意,如果你一定要跟我,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讓你做我的*伴。”
顧淩歌咬唇,強撐著笑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皸裂的痕跡。
她雙拳緊握,鬆開,反複了幾次想平複心情,最終都失敗了。
顧淩歌咬著唇,臉色由粉嫩漸漸變得蒼白,“江書暄,你不要以為我以這種倒貼的方式上趕著追著你,你就可以如此羞辱我。我告訴你,不是所有的一廂情願都會死纏爛打。”
說完這句,她猛地推了一把男人的胸膛,“一廂情願,就得願賭服輸!所以,我認,我祝你們幸福!”
然後,利落的轉身。
顧淩歌幾乎是狼狽地離開了餐廳上的車。
猛地關上門,趴在方向盤上,眼淚再也不受控製地往外冒。
她隻覺得心口有不斷彌漫開來的空落,疼,酸澀。
江書暄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個正在追求的男人,就算她當初抱著勢在必得的心給他下藥,上了他的*,失去了第一次,她也決不允許自己再這般低賤卑微下去。
江書暄盯著女人落寞離開的身影,隻覺得心口像被人割了一道口子,疼得他險些窒息,整個人都懵了一下。
這種陌生的感覺,來的突然,卻又劇烈的不容忽視。
他隻感覺到疼,疼的無法思考這種疼到底是什麽。
祝你們幸福?
這明明是祝福的話,可他卻覺得這話像詛咒一般,讓他產生了退卻的想法?
沒等他深思,身後已經傳來一道柔弱的委屈的聲音,“書暄。”
她在門口看了他整整五分鍾,這五分鍾,他一動不動盯著那個女人離開的方向。
她不敢去想他這五分三表秒都想了些什麽,是關於那個女人的還是關於她的。
她甚至不敢問,他是不是聽了那女人給他的錄音。
江書暄轉身攬住女人的腰,低頭柔聲問,“你怎麽出來了?”
殷若影盯著他,隻一瞬的功夫,他眸子裏那些複雜的情緒便悉數退去,“蛋糕還沒切。”
“好,我們回去切蛋糕。”
殷若影買通了他身邊的秘書,所以老早就知道他今天會向自己求婚,可是回到餐廳切完蛋糕,男人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隻靜靜地看著她吃蛋糕。
“書暄?”殷若影有些按捺不住地問,“你就沒有什麽要送我的嗎?”
男人身體一晃,微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朝藏在暗處的秘書招了招手。
秘書立馬就將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盒子遞到江書暄的手裏。
他接過,推到殷若影麵前,“生日快樂!”
女人欣喜的、羞澀的、期待的,甚至有些緊張的打開盒子,可當她看清楚裏麵的東西時,她臉上那些所有的正麵的反應都被一股陰沉的失落所取代。
男人蹙眉,問,“不喜歡嗎?”
第二天江書暄到了江集團,秘書就告訴他,“江總,ME總裁沈嘉佑一早就在貴賓室等您。”
他脫掉西裝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掛上,眉頭挑了挑,“他?可有說因為什麽事?”
秘書搖頭,“之前的合作案一直都是由他下麵的副總來跟進的,而且這些年他基本不會過問項目的細節問題,所以他今天來……大概不會是因為公事。”
江書暄眯眼望了望窗外有些刺眼的雲層,“三分鍾後請他進來。”
三分鍾後,總裁辦公室門口。
來人穿著套深藍色的暗格條紋西裝,長身玉立,氣場卓絕。
三分鍾的時間,江書暄已經將眼前男人的資料做了詳細的了解。
北城最大的設計公司繼承人沈嘉佑,三十五,目前為止單身,從未出過桃色新聞。
可是這個男人卻在五天前出現在江集團的辦公樓下手捧著一大束礙眼的玫瑰花接顧淩歌。
所以,他可以斷定他們關係匪淺,甚至還有著他不願深想的關係。
這樣的信息讓他莫名地失去了對待客戶該有的禮貌客氣,他就坐在沙發微微抬頭,目光輕輕地落在來人的臉上,甚至都沒有起身,“沈總,久仰大名。”
沈嘉佑縱橫商場二十多年,怎會看不出他對自己的排斥與抗拒,不動聲色地冷笑了一聲,坐到江書暄的對側。
秘書躬身問,“沈總,您需要點什麽,茶或者咖啡?”
男人正準備回答茶,就被坐在上首的男人打斷,“沈總坐一會就走,不需要準備。”
沈嘉佑譏誚地勾了勾唇,“沒想到,江總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
他說的是對顧淩歌的事,但江書暄卻誤以為是自己對他的態度。
江書暄眯眼看了他一會,而後對秘書使了個眼色,秘書立馬退出去並將門帶好。
“沈總大清早來我辦公室,我想應該不是為了公事,既然不是公事,那我自然不需要用對待客戶的態度。”
江書暄一番話說得夾槍帶棒。
就算沈嘉佑與顧淩歌真有什麽,也輪不到他來管,可是他一看到眼前的男人,就想起那天女人撲進他懷裏笑得明媚燦爛的小臉。
這樣不好的記憶莫名讓他心口憋了一團火,而且越想越生氣,那團火便燃得越旺。
“既然江總知道我來的目的,那我就開門見山。原本與江集團定的下季度的合作案,從今天開始正式結束。”
江書暄眯起眼睛,凝視著眼前雲淡風輕的男人。
江集團與ME的合作,是雙方律師團都已經確認過的,現在突然一句話終止合作,ME將麵臨的,除了巨額的賠償款以外還有在行業的聲譽。
拚著自身的勁也要終止與江集團的合作,其目的不言而喻。
“沈總為了女人還真是舍得下血本。”
沈嘉佑挑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自己的女人不疼,難道留給別人傷害?”
不知是不是那句‘自己的女人’刺激到了江書暄,他猛地咬了咬後牙槽,好看的俊臉繃的極緊,惡聲惡氣地說,“既然沈總已經做了決定,那就等著江集團的律師函。”
沈嘉佑前腳離開總裁辦公室,江書暄立馬就打了秘書的電話,“叫林律師過來。”
顧淩歌回到北城後,整個人都蔫了下去,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哪也不去。
沈子顏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想試圖問她,但又怕觸到那大小姐的逆鱗,隻好問大兒子顧淩楷。
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知道也不會說,不然整個半山苑還能有安生日子?
第七天的時候,沈子顏實在擔心寶貝女兒會出意外,便打電話叫來了白天宇。
在她的認知裏,他倆從小青梅竹馬,年齡相仿又談得來,讓他帶女兒出去走走,她那個不記事不記仇的女兒說不定就好了。
顧淩歌到北城追江集團總裁的事情白天宇早就知道,隻是礙於女孩子的情麵,一直憋著,等她自己消化了這段來勢洶洶卻不會有結果的感情後再出現。
他了解淩歌的性格,遇到不開心不痛快的事情找人打一架,再大吃一頓就沒事了。
所以大汗淋漓的酣暢過後,顧淩歌心裏那點不痛快確實消散了許多。
之後白浩天又帶她去了北城最大酒樓吃飯。
顧淩歌不喜歡跟對自己有想法的人獨處在密閉的空間,所以他們隻要了大廳靠窗的位置。
江書暄跟客戶談完事情正準備去包間用餐,就看見坐在餐桌前跟一個陌生男人有說有笑的女人。
她散著栗色的長卷發,視線看著窗外,隻留給他一個線條姣好的側臉。
盡管如此,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