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走進病房,我介紹完後,曾宸把南瓜粥放到了桌子上,小諾來不及和他打招呼,捧起碗便迫不及待地喝了起來。
“姐,今天你的同學怎麽都喜歡往醫院裏跑啊。”小諾邊吃邊抱怨。
我聳聳肩,瞥了曾宸一眼,說道:“我也不知道。”
“那個……不管怎麽說,謝謝你。”看到小諾一臉滿足的模樣,我轉過頭對曾宸擠出一個笑容,“改天請你吃飯。”
“不用。”曾宸十分敷衍地給我甩來兩個字,他直勾勾地盯著小諾,目光落在小諾的手臂上。
“小諾,你手上的這塊紅色印子是怎麽來的,還記得嗎?”曾宸慢慢地走到小諾的身邊,眉頭緊緊蹙著,聲音也有些不穩,似乎很激動。
“我不記得了。”小諾看了看手上的紅色印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好像是胎記吧。”
“你是在慶同市長大的嗎?”曾宸看著小諾的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柔和。
“對啊。”小諾對他笑笑,重重地點了點頭。
“你爸爸媽媽……”
“曾宸。”
我害怕提起爸爸媽媽會影響小諾的心情,於是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我一把拉過曾宸的手,帶著他走出房間,來到走廊的窗邊。
我瞥了一眼病房裏毫無察覺依舊在開心吃著粥的小諾,壓低聲音說道:“聽說你這次回國是專門尋找你失散多年的弟弟,是這樣嗎?”
“對。”曾宸點點頭,眼裏藏著些許憂慮。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問了小諾那麽多奇奇怪怪的問題,該不會是懷疑小諾是你的弟弟吧?”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小諾的身份了,沒錯,他的確不是我的親弟弟,隻是幾年前的地震後被我們家收養的一個可憐的孤兒。可我根本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他的親人存在。
不過,就算有又怎麽樣?在這種特殊時期,我是絕對不會讓小諾離開我身邊的。
曾宸先是有些訝異地看著我,接著誠實地點了點頭:“我弟弟的手上也有一個紅色的印子,跟小諾的很像。”
“應該隻是巧合吧,小時候磕磕碰碰在手上留下傷疤也是很正常的啊。”我故作鎮靜地看向他,然後強調道,“小諾可是我弟弟。”
曾宸側過臉,看了看正吃得歡的小諾,眼神是我看不透的。
“好吧,那我先走了。”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嗨,各位寶寶們,我回來了!”
我戴著金紅色的鋼鐵俠麵具,一邊調整著鏡頭角度,一邊迫不及待地跟大家打招呼。
是的,又到了晚上8點,“神奇軟軟”的直播時間。
我剛上線不久,評論區裏就滾動起了係統自帶的歡迎致辭。畫麵的最頂端顯示著進入房間的網友們的頭像圖案,有些圖案看起來很眼熟,比如我的大金主——ZC大魔王,他的頭像是一張背著光的側臉,可以看得出是一個男生,但是看不清到底長什麽樣,神秘得讓人印象深刻。
當然,更多的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頭像,這是一個好兆頭啊,說明我即將收獲一批新的粉絲。
魚寶寶:“晚上好,軟軟。”
M家2小姐:“終於等到你了。”
毛球肉豬豬:“一有直播提醒我就進來了,果然是軟軟你啊。”
……
“雖然我才離開攝像機不到24個小時,但是我已經感應到了你們想我的心。快大聲告訴我,你們想我了嗎?”我開始跟大家互動。
大家真的都好熱情,很快,我的電腦屏幕就被五彩繽紛的各色虛擬禮物和“我也好想你”這幾個字給掩埋了。
不過……向來豪氣的ZC大魔王這次卻沒有任何的表現,甚至都沒有給我留言。
“嘻嘻,謝謝寶貝們的小禮物!”我對著鏡頭做了一個飛吻動作,“我決定以後在《神奇軟軟直播間》教大家彈鋼琴。不管是聊天,還是你們有什麽喜歡聽的曲子,都可以告訴我,我會盡力滿足你們的要求的!大家今天過得如何啊?”
在網絡上教別人彈鋼琴這個想法已經在我心裏想了一整天。從小老爸老媽就教育我,不可以隨便收別人的東西,雖然小諾的醫藥費的確很緊急,但我還是希望能做點兒什麽來回報。
毛球肉豬豬:“今天好開心,考試得了A呢!”
月球飛兔:“我喜歡的男生把電話號碼給我了,哈哈哈!”
時光旋轉:“居然可以直播學鋼琴!太好了,我一直都想學呢!可惜太貴了請不起老師。”
……
看著大家紛紛分享自己一天的開心與煩惱,我不由得想起今天上午發生的事。
“唉,我今天可倒黴了!上學遲到,而且騎自行車還撞到了人,還好被撞的那家夥沒有受傷……”
說完,我沮喪地歎了一口氣。
“咻——”
一陣特效音樂響起,“ZC大魔王”又送了我一座冰雪城堡,瞬間,我的眼前仿佛下起了一陣金幣雨,心情也不由得飛揚起來。
“好巧,我也覺得今天很倒黴。”“大魔王”難得開了口,“我今天也出了車禍,被自行車撞了。”
真的很巧,我撞人,他被撞,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你沒事吧?”我關切地詢問。
“我沒事,隻是一整天都過得不是很順利罷了。”
“元菀,下樓幫我送個外賣!”
原本還想跟“大魔王”深入討論,忽然,老爸的呼喚聲從樓下便利店傳來,我嚇得馬上捂住了話筒。
“今天從自行車上摔下來把屁股摔成了四瓣,不能久坐,所以今晚就先播到這裏啦!”見大家都沒聽到,我鬆了口氣,隨意編了個借口,“明晚8點,軟軟繼續恭候大家,各位晚安。”
匆忙下了直播之後,我趕緊飛奔下樓。
2
我們家的“元氣滿滿便利店”不但賣一些日用雜貨,最近還送起外賣來。為了治好小諾的病,老爸也是拚了,每天不是看店就是炒飯,忙得腳不沾地。
我一看老爸給我的外賣地址,就在對麵小區。我連平日裏常戴的黑色眼鏡框也沒戴,隻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黑毛衣,腳上套著一雙拖鞋就送外賣去了。
“呼啦啦——”
剛出家門,迎麵便卷來一陣狂風,漆黑的天幕瞬間被一道閃過的閃電點亮。
是不是快要下雨了?
想到這裏,我加快了前進的步伐,反正也不遠,懶得回去拿傘了,快去快回吧。
“8號樓2020號房……”到了對麵小區,再三確認了地址後,我才敢敲門,“您好,您的外賣來了。”
奇怪,怎麽沒人理我?
“有人在嗎?”我又敲了一下門。
“篤篤篤——”
“吱呀——”
咦?門居然沒鎖!
隨著一陣風,大門開了一條縫隙,橘黃色的燈光從門縫裏透了出來。既然家裏的燈還開著,那證明有人在才對啊,可是為什麽不答應我一聲?難道是這家的主人故意給我留門,讓我把外賣送進去?
“請問有人在嗎?”我大聲叫喚著,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道屏風擋在了我的麵前,屏風上是一幅用色很大膽的抽象派油畫,我繞過屏風後,才看到了屋子的全貌。
這是一間裝修得很簡潔精致的公寓,銀灰色的落地燈亮起,大理石地磚反射出柔和的光澤,米白色牆壁上掛著超薄的曲麵電視機,卡其色的沙發下鋪著一張毛茸茸的白色地毯,淩亂地堆著幾本雜誌和遊戲機手柄。
可是不管怎麽喊,屋子裏依然連個人影都沒有,這樣我怎麽收錢?
“您的……”就在我扯開嗓子繼續喊的時候,一個白色的身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看到我後,瞪大了眼睛,如石化般立在了我的對麵。
見鬼了,怎麽又是曾宸?我一天到底要遇見他幾次?
此時此刻,他隻穿著一件白色浴袍,浴袍帶子鬆鬆垮垮地係在腰際,敞開的領口處露出精致的鎖骨和優美的肌肉線條。曾宸濕漉漉的頭發上還滴著水,小水珠沿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下來。
“元菀,你怎麽會在這裏?”
還沒等我開口,曾宸就先發製人,他明顯也被我嚇到了,不自在地裹了裹身上的浴袍。
我把目光從他的浴袍上離開,僵硬地指了指手中的購物袋:“你的外賣……”
好尷尬啊……除了老爸和小諾以外,我還沒見過哪個男生剛洗完澡的樣子呢。
“之前送外賣的大叔都是直接把東西放在玄關就走的,我已經和他說好了,錢就放在門口屏風的後麵。”曾宸撓撓頭,邊往客廳走邊嘟囔著。
“你說的是我爸吧?他今天風濕病犯了,所以就讓我來。”我隨手把外賣放在茶幾上,臉一陣陣發燙,“我哪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麽不用言語的‘默契’。”
“既然東西已經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看著窗外已經開始電閃雷鳴,我收好錢,打算趕緊轉身走。
“轟隆!”
可我剛拉開門,一記震天響的雷聲止住了我的腳步。下一秒劈下來的閃電似乎把整個夜幕都點亮了,隨著一陣陣呼嘯而來的傾盆大雨聲,沒有任何預兆,落地台燈的光突然閃了閃,“啪”地徹底熄滅。
停電了?
四周漆黑一片也就算了,耳邊還不斷回響著哭聲一般的風聲,好恐怖啊!
出了這棟樓,我就是一隻落湯雞,而且還有隨時被雷劈死的危險,不過也總不能賴在別人家裏不走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一橫,咬緊下嘴唇,硬著頭皮繼續邁開腳步。
“等等!”曾宸的聲音突然在我的身後響起,“這裏可是20樓,電梯停了,你怎麽下去?”
“我……”
對哦,我怎麽沒想過這個問題?
“再說了,外麵那麽大的雨,你怎麽回去啊?”他的聲音繼續傳來,“同學一場,我就勉強收留你,等雨停了再走吧。”
我在原地遲疑了一會兒,話雖然這麽說,但就我和曾宸兩個人,共處一室會不會不太好?這黑燈瞎火的……
“放心,是我比較擔心你會對我怎麽樣好不好?”曾宸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冷冷地說。
也是,元菀,你就是想太多了。
我重新把門關起來,不滿地回頭:“什麽啊,我又不是變態。”
借著閃電微弱的光亮,我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看看窗外頻頻劃過的閃電,再看看這黑漆漆的房間,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唉,為什麽每次遇見你,我都會那麽倒黴?看來我們倆真是磁場不合啊。”
曾宸回房間裏換上一套藍灰色的睡衣,又找來幾根蠟燭點上。很快,蠟燭浪漫的光暈照亮了客廳的每個小角落。
窗外的狂風暴雨持續轟炸,好不容易雷聲小了些,但是那一道道接連不斷的閃電卻有著要將天空撕裂的勢頭。
我出來得急,沒帶手機,借用曾宸的電話給老爸報了個平安之後,就老老實實地縮在沙發上,和曾宸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有了燭光的相伴,我們似乎被隔絕在了另一個溫馨的世界裏,連空氣都仿佛有了溫度。
“砰砰砰!”
不過,這樣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一陣敲門聲打破了房間的安靜。
“這時候誰會來找我?”
曾宸小聲嘟囔了一句,一臉疑惑地站起身來。見狀,我也趕緊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緊跟他身後。
“你害怕了?”他回過頭,微微挑起嘴角。
“沒有啊。”我假裝無所謂地搖搖頭,“好奇不行嗎?”
曾宸不相信地看了我一眼,打開門,看著漆黑的樓道。我下意識地握緊了他的手臂。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借著屋裏微弱的光芒,一位三十多歲家庭主婦模樣的女人出現在我們眼前,她身後還跟著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看起來很斯文的中年男子。
我移了移目光,中年男人的身邊還站著一個正津津有味吃著棒棒糖的小女孩,她長得好可愛啊!圓圓的臉上鑲著寶石似的大眼睛,小小的鼻子,粉嫩的小嘴,及腰的卷發就像是芭比娃娃。
“有什麽事嗎?”曾宸皺起眉頭,清冷的聲音裏帶著防備。
“我們是住在您家隔壁的。”女人指了指對門的位置,“是這樣的,我們夫妻倆現在有非常緊急的事情,需要馬上出門,可是大雨天帶著孩子又不安全。特別是現在整個小區都停電了,我們把孩子丟在家裏也不放心,所以想拜托你們照看一下孩子。”
我和曾宸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看到你們也是兩夫妻,我們就更放心了。”男人補充道。
“我們不是夫妻。”我和曾宸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啊,不是夫妻嗎?你們那麽般配,我以為……真是不好意思啊。”女人難為情地撓撓後腦勺。
“不是夫妻也一定是男女朋友吧。郎才女貌,早晚會成為夫妻!”男人看著我們倆,滿意地微笑著,“我們很快就會回來,拜托了。”
夫妻倆誇張地鞠了一個90度的躬,竟然不給我們一絲一毫拒絕的機會,把小朋友往我們麵前推了過來:“快叫叔叔阿姨好。”
“叔叔阿姨好。”小女孩奶聲奶氣地叫著,還綻放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我清楚地看到曾宸冷峻的神情變得柔和起來。
“那好吧。”他點點頭,禮貌而溫和地說,“請注意安全,早點兒回來。”
3
我領著小朋友進門,邊走邊耐心地說:“不許叫叔叔阿姨,叫哥哥姐姐才是乖寶寶。”
她抬起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我原本還想了很多種化解獨處尷尬的方法,現在有了這個小朋友的加入,好像完全不存在這種問題了。
“乖寶寶,你叫什麽名字啊?”我和她盤著腿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
“我叫陳欣怡。”欣怡乖巧地回答。
看著她的大眼睛和長睫毛,我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欣怡好奇地轉了轉烏溜溜的眼珠,突然轉身,展開雙臂,對曾宸大聲說:“哥哥抱抱。”
果然長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
曾宸一臉寵溺地望著她,俯下身,隻用一隻手就將她抱了起來。他可能連自己也沒發覺,他的唇角帶上了一絲暖意。
曾宸抱著欣怡四處晃動,她開心極了,發出“咯咯”的笑聲,我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大一小兩人,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隱身了。
過了一會兒,曾宸的另一隻手上多了一盒積木,他把欣怡重新放到地毯上,她認真搭起積木來。
“你陪她玩會兒。”他示意我。
我點點頭,坐到欣怡身邊。
“搭高高!”欣怡忽然興奮地歡呼起來,拉住曾宸的手,把他拖到我身邊,“哥哥姐姐,幫我搭一座高高塔!”
“哇!”
我和曾宸跪坐在地毯上,你一塊我一塊地搭起來,欣怡全程在我們旁邊興奮地蹦來跳去。沒想到曾宸和我還挺有默契的,很快,積木塔就有兩個欣怡那麽高了,儼然是一座雄偉的城堡。
曾宸把最後一塊積木遞給我,由我完成“封頂”工作。我的腳都酸了,剛想起身休息一下,還沒站起來,腿突然一軟,向他撲了過去。
刹那間,曾宸淺褐色的雙眸中閃過一道光,他長臂一勾,攬住我的腰,另一隻手環住我的腦袋,一個迅速反身。
“嘩啦啦——”
積木城堡轟然倒下,“啪啪啪”地砸到了他的背上。
我們靠得好近啊!仿佛隻要稍微晃一晃腦袋,我的鼻尖就會碰到他的臉。
我睜大眼睛,看著曾宸近在咫尺的俊顏,腦海裏一片空白。而他也滿臉震驚,仿若有魔力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迷惑。
“啊,塔塌了!”欣怡沮喪的聲音打破了安靜,“哥哥姐姐,你們是在玩疊羅漢嗎?”
我們倆瞬間如觸電般彈開。我從地上爬起來,尷尬地捋了捋頭發。曾宸理了理衣服,耳根紅紅的,互相不敢看對方。
“姐姐給我講故事吧!”欣怡拉了拉我的小拇指。
我背靠著沙發坐下,她鑽進了我的懷裏。不過一個故事還沒說完,欣怡就已經窩在我的懷裏睡著了。
“我把她抱到房間裏睡。”
說完,曾宸伸過手來,想要把她抱起來,可欣怡的雙手緊緊地抓著我的衣服,不肯放開。
“我來吧。”我想要起身,卻半天沒能站起來。
“怎麽?”
“腳麻了。”我苦惱地說。
曾宸無奈地皺了皺眉,突然俯下身,下一秒,他居然以公主抱的姿勢將我和欣怡一起抱了起來。
橙色的燭光忽明忽暗,他猶如雕塑般的臉是那樣好看。我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他棉質睡衣上透出的溫熱,聞到他身上散出來的淡淡海鹽香氣,聽到他的心跳沉重又有力。我好不容易才涼下來的臉頰,在與他胸膛的細微摩擦中再度著火,加速跳動的小心髒感覺快要從我的喉嚨裏跳出來了。
曾宸動作輕柔地把我和欣怡一起放到了他柔軟的大**。看了一眼依然熟睡的欣怡後,他不發一聲,轉身離開了。
我陪著欣怡睡了一會兒,等她鬆開手後,也離開了房間。
我輕手輕腳地走到客廳,看到曾宸在低頭看手機。我偷偷瞄了一眼他的手機界麵,發現打開的APP居然是“青檸TV”。
原來他也看直播的……
曾宸發現我在偷瞄他,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然後把手機反過來放在沙發上。
“呃……你看起來好像很喜歡小朋友嘛。”這麽尷尬的時候,總要說些什麽,於是我先開了口。
“還好吧。”曾宸盤腿坐在沙發上,“隻是看到三四歲的小朋友,總是能想到我弟弟,我們失散的時候,他也是這個年紀。”
過了這麽久,外麵的雨勢明顯弱了許多,雷聲也一陣比一陣小,我不由得想起小諾……當初把他從孤兒院裏領回來的時候,他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
“那你弟弟有消息了嗎?”我的心裏湧起一股同情,抱著腿窩在沙發上看向他。
曾宸搖搖頭。
“不要緊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握緊拳頭,努力安慰他,“過了這麽久,你都沒有放棄尋找弟弟,老天爺一定會感受到你對他強烈的愛,把他重新送回你麵前的!相信我!”
“但願吧。”曾宸呆呆地望向窗外,聲音悶悶的。
“啪!”
突然,頭頂上那盞暖色的燈亮了起來,外麵原本如墨水般濃黑的夜色瞬間亮了起來。
“來電了。”曾宸打開窗,把手伸出去感受了一會兒,回過頭對我說,“雨也停了,你可以走了。”
“心怡她……”我擔憂地往臥室方向看了一眼。
“我一個人可以照顧她。”曾宸對我擺了擺手,一副嫌棄我礙事的樣子。
這家夥……
“好吧,那……拜拜!”
我拍拍屁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的家。
真是個怪人,一來電就變臉,我們剛剛的和平相處難道隻是一場錯覺?
4
轉眼又過了一周,天氣越來越涼快了。通往學校的那條小路上落滿了金色的樹葉,充滿了浪漫的詩意。
我迎著涼爽的秋風,慢悠悠地推著自行車走出家門。今天時間還早,我晃**到最常去的早餐店,發現門口竟然已經排起了不短的隊伍。我默默地下了車,成了隊伍中的一員。
正百無聊賴四處張望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離我不遠的公交車站。
他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穿著一件柔軟的灰色毛衣,白襯衫從毛衣的領口和袖口處露出來,顯得帥氣不羈。黑色牛仔褲和黑色麂皮運動鞋將他的身影拉長,晨光也特別偏愛他,用金線勾勒他立體的五官,用橙光給他當背景板,他的出現瞬間將身邊蕭條的街景照亮。
沒錯,他就是曾宸。
曾宸一臉認真地研究了一會兒公交站牌,這時候,遠處緩緩駛來一輛76路公交車。他往前走了幾步,好像要上那輛車。
我定睛一看,76路車是通往動物園,完全是和學校相反的方向。
這家夥一大清早去動物園幹嗎?
“曾宸。”
我叫住他,曾宸回過頭來,眼神茫然地看著我,全然不知自己差點兒上錯車。
“你要去哪裏?”
他的眼神瞬間轉變,充滿了對我的鄙夷:“當然是去學校。”
“這輛車不到學校,別上錯了!”
我好心地提醒,曾宸再次看了看站牌,終於沒有上車。這時正好排到了我,我買了早餐後,推著自行車走到他身前。
“走吧,我搭你去學校算了。”我拍了拍自行車後座,“反正你也不認路。”
曾宸沒有吭聲,用一種詭異的目光打量著我,看得我心裏毛毛的。
“幹嗎?”我沒好氣地問。
“元菀,你還是女生嗎?哪有一米六的女生載著像我這樣一米八幾的男生的?”
我抽了抽嘴角。別說,還真有,上次林桐不就是我載的嗎?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不想再多廢話,我就要跨上自行車,可還沒來得及動作,車把手就被一隻手抓住了。
“等等。”曾宸放下背包,塞進了我的車籃裏,長腿一跨,輕而易舉地占據了前座,“上來吧,我載你,待會兒給我指路。”
“哦。”
我愣愣地坐上了後座,抓住他的衣角,可不知道為什麽,好像莫名地緊張起來,心跳也在加快。
微風陣陣,給我送來他身上特殊的海鹽香氣,很好聞。
風景不斷倒退,越接近學校,我就越感覺渾身不自在。我們所到之處,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而且沿途還能聽到別人肆無忌憚的議論聲。
“他不是計算機係的曾宸嗎?他載著的是誰啊?”
“好像是藝術係的元菀,你沒在校園論壇見過她的照片嗎?聽說開學第一天她和曾宸就穿著情侶裝一起出現呢!”
“啊?難道真的是情侶嗎?我怎麽聽說這不是真的?”
……
思修、近代史……上午的課對我來說統統都是在催眠,好在熬了這麽久,終於結束了。
“解放了!”下課鈴響後,關巧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把剛收拾完東西的我從座位上架了起來,“走,快去吃飯,我都快要餓死了!”
餓死鬼投胎的關巧一路拉著我飛奔到了餐廳,我們點完餐坐下,她一邊吃著,一邊拿起手機樂嗬嗬地看著。
“元菀,你知道嗎?你昨晚的直播上熱門榜前五了!”關巧盯著手機樂開了花,這“經紀人”還挺稱職。
“真的嗎?”我湊過去瞄了兩眼。
昨晚直播匆匆下線,從曾宸家裏回去之後洗洗睡了,也沒留意這些。
“菀菀,你發財了!”
關巧手指一滑,另一個榜單又跳了出來,我嚇了一跳,原來昨天晚上我關掉視頻以後,“ZC大魔王”又給我送了一座冰雪城堡。這麽一換算,我豈不是淨賺2000塊?
這個大魔王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這麽有錢?
“快看快看!”正發愣間,關巧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的腰,小聲示意,“米露。”
順著她的目光,我看到四個女生捧著餐盤朝這邊走來。校花米露走在最前麵,她的五官精致如畫,皮膚白嫩得像剛剝了殼的雞蛋,頭發如綢緞般順滑,身上穿著的白色連衣裙也顯露出她纖細的身材。
雖然她身旁另外三個女生也是美女,但在她麵前都黯然失色,校花的影響力果然不一般啊,走到哪裏都能引來別人的圍觀。可沒想到的是,這“四朵花”居然在我和關巧旁邊的空位坐了下來。
坐在米露對麵的是一位短發女生,她突然開口問:“露露,你看到了嗎?昨晚的青檸TV排行榜裏擠進了一匹黑馬。”
“是那個叫神奇軟軟的嗎?”米露淡淡地說。
神奇軟軟?
我和關巧默契地對視了一眼,耳朵頓時都豎了起來,一邊扒飯,一邊好奇地想聽聽她們到底想說些什麽。
“對,就是她!”一位眼角微微上挑的女生點點頭,“聽說她才直播兩次,而且每次都戴著鋼鐵俠的麵具,但不知道為什麽很受歡迎,第一次就吸引了一大批粉絲呢!”
“哼,這種嘩眾取寵的人肯定是醜八怪!放心吧,她很快就會被觀眾們遺忘的,隻有我們米露才是常勝小公主。”
“對,她可能就是因為醜,才戴著麵具直播吧,土不土啊?”
“哈哈哈,那她倒是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能出來嚇人。”
……
三個女生你一言我一語,把米露哄得開開心心,可我在一旁聽著,卻隻想翻白眼。說起來,我還沒有關注過青檸TV上的其他主播呢!照她們這麽說,米露也是女主播了。
“太過分了!”關巧突然“噌”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嚇得我吞了一顆肉丸。
“四朵花”也嚇了一跳,都愣愣地看著她。
“喂,你們這群女生,每一個都長得挺漂亮,怎麽說起話來那麽難聽啊?”關巧雙手叉腰,對著她們劈裏啪啦就是一頓吼。
我扯了扯她的衣角想阻止,沒想到她卻不耐煩地一揮手。不過,她沒有把我的手拍掉,而是錯手甩到了自己的餐盤上。
“啪!”
“砰!”
銀色的餐盤高高飛起,在半空中畫出一條拋物線,降落在了米露的桌前,五花肉、糖醋排骨、金針菇……都甩了出來,混合著菜油和汁水,貼在了她的白色連衣裙上。
“啊!”米露的尖叫聲頓時響徹整個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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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露身旁的三個女生立馬圍了上去,幫忙清理她的裙子。米露可是學校的大名人,我們六個人頓時遭到了圍觀,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氣得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關巧也沒料到會這樣,趕忙向她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喂,你怎麽回事啊?”一個帶著怒火的男聲傳入我的耳朵,我扭過頭,看到林桐撥開人群走了出來。
“你……”林桐鐵青著一張臉,瞪著關巧想說什麽,不過當他的眼神掃過我時,忍不住驚訝地喊起來,“元菀?”
“林桐。”我勉強擠出一絲苦笑。
“她是你朋友?”林桐打量著關巧,見我點點頭,他蹙了蹙眉頭,沉吟了一會兒,轉過頭對米露說:“元菀是我的朋友,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露露,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這件事不如就這麽算了,我待會兒送你一條新裙子。”
“什麽?”米露顯然很不滿,她那張漂亮的小臉漲得通紅,“你不為我出頭,還讓我跟這些醜女當朋友?我才不要!”
“喂,誰是醜女!”
見關巧又要發飆,這丫頭向來脾氣火爆,我怕事情再鬧大,趕緊從口袋裏掏出兩百塊錢遞給米露:“米露同學,對不起,這個請你收下吧……當我替巧巧賠給你的清洗費。”
米露冷哼一聲,嫌棄地打量著我和關巧,說道:“我才不要。”
“道歉也不行,賠錢也不要,你到底想怎麽樣?”關巧不耐煩地說。
“我們走,跟她們這些人說一句話,我都嫌髒。”米露無視關巧的話,白了我一眼後,轉身離開。
“喂!你給我站住!是我不稀罕你們這群人才對!”關巧想要追上去理論,還好我把她拉住了。
“這個叫元菀的到底是何方神聖啊?曾宸送她上學,林桐還在那麽多人麵前維護她,不惜得罪米露,太可怕了。”
“她上輩子拯救地球了吧,兩大帥哥都圍著她團團轉。”
“她一定來頭不小……”
走了米露,又來了個林桐,這下子,整個餐廳裏的同學們又開始窸窸窣窣地議論起來,煩人的噪音猶如潮水般在我耳邊拍打著,想忽略掉都難。
唉,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從今以後,我的大學生活將會不再平靜。
轉眼間,又一個月過去了,深秋的校園裏,除了香樟樹依舊綠意盎然,其他的植物都開始凋零。原本應該熱鬧的操場,隻剩下幾個男生在籃筐下迎著秋天的暖陽跳躍。
我和關巧約好體育選修網球,下午我們提早了十幾分鍾,扛著球拍悠閑地來到球場,等待著上課。
“菀菀,你這副眼鏡框就連運動的時候也不把它摘掉嗎?”關巧突然轉身麵對著我,伸手取下了我的眼鏡框,“真是的,明明沒有近視,整天戴著有副假眼鏡做什麽?”
“還給我啦!”我戳了戳她的腰,“戴著眼鏡有安全感。”
“元菀!”
就在我和關巧打鬧的時候,突然有人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轉回頭,戴著墨鏡、穿著一身深藍色運動服的林桐出現在我的眼前。
“好巧啊,沒想到我們連選修課都能選到一起。”他燦爛地笑著,很開心的樣子。
在他說話的同時,我看到穿著粉色網球裙的米露和她的小姐妹從他身後晃了過去,她還順便朝我飛了一個白眼。
“我寧可不要那麽巧……”關巧也看到了她,哭喪著臉歎了口氣。
“嗬嗬,別聽她亂說。”我偷偷扭了一把關巧的腰,疼得她齜牙咧嘴。
林桐往後看了一眼,尷尬地扶了扶墨鏡,突然湊到我麵前仔細打量:“你今天好像很不一樣哦!”
“有嗎?”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林桐撫了撫下巴,眼睛一亮:“對了,原來是眼鏡沒了!現在的你比平常好看一百倍,你以後還是不要戴眼鏡了!”
“我也覺得。”關巧小聲嘀咕著。
“嗬嗬。”我裝傻地笑著。
同學們來得差不多了,林桐打算去找米露搭檔,沒走多遠,他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止住了腳步。隻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穿黑色連帽衫的高大男生,米露正以和自己的形象完全不符的姿勢朝他跑去。
“咦?那不是曾宸嗎?”身旁的關巧驚訝地說。
淺淺的光在曾宸身上暈開,他的頭發在風中有些淩亂,額前被吹亂的碎發遮不住那雙神情專注的眼睛。
看著他手中的網球拍,我有預感這堂課一定很“熱鬧”。
米露跑到曾宸身邊,笑盈盈地搭著話,臉上帶著小女生的嬌羞。可惜曾宸是個不解風情的家夥,他從始至終都皺著眉頭,寧願看手上的球拍也不願意看米露。
“看來米露對曾宸很有興趣!”
關巧用肩膀撞了撞我,饒有興趣地“看戲”,而原本興衝衝地想要去找米露的林桐則被完全遺忘了。他冷哼一聲,透過墨鏡,我都能看到他不服氣的眼神。
“集合。”皮膚黝黑的體育老師吹響了哨子,等大家都走過來以後,老師開始例行公事宣讀安全手冊,而同學們卻沒幾個認真聽的,都交頭接耳地八卦起來。
“以後每次上課都有校花來給我們養眼,看來選網球真是沒選錯。”
“第三排那個紮馬尾、穿白色衣服的女生也很不錯,我覺得她比米露漂亮。”
“對啊對啊,她是誰啊?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
……
男生們頻頻側目,看得我渾身不自在,不就是摘了個眼鏡嗎?變化哪有那麽大?
不經意間,我的目光和曾宸撞到了一起。不過在交接的一刹那,他就把臉別到了一邊,猶如碰到了同極的磁鐵一般突然彈開了,看得我莫名其妙。
這家夥怎麽神經兮兮的?
“菀菀,聽到了嗎?男生都在議論你呢。”關巧扯了扯我的衣袖,壓低聲音耳語。
“聽到了。”我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能不能低調點兒?”
“哈哈哈,不行,哈哈哈……”
……
終於,老師讀完了安全手冊,進入了正題:“下麵,我按照花名冊來分組,兩個人搭檔,以後在網球課上,大家就以組合的形式來練習。”
米露站在第一排,而曾宸站在第三排,從她回頭的頻率可以看出來,她多麽渴望能和曾宸湊到一起。
可讓我哭笑不得的是,曾宸的搭檔不是別人,偏偏是我!
“元菀!曾宸!”我和曾宸的名字被老師念出口的瞬間,米露立刻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把所有的酷刑都體驗了一遍。
唉,我那麽怕麻煩,惹上米露的話,估計再也沒有清閑的時候了。
6
解散後,我對曾宸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地跟著我走到了最角落的球場。
“來吧。”曾宸鎮定地回答,眼神有些飄忽。
幾個回合下來,我們都很溫和地打著拉鋸戰,誰都沒有使出全力。網球一來一往,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和諧,曾宸打著打著便開始神遊,為了把他的“魂”召回,我決定下一記球要對他發起重擊。
我握緊球拍,看準網球的軌道,用力一扣——
“啪!”
一瞬間,熒光綠的小球飛過球網,曾宸一愣,下一秒,球已經撞到了他臉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緊扔下球拍,跑到他身邊。
曾宸低下頭捂著臉頰,不讓我看他的表情。
“你還好吧?”我仰著腦袋,湊近他,對著他的臉觀察起來,“你剛才到底在想些什麽啊?一點兒都不專心……”
“沒想什麽。”曾宸眼神閃躲地回答。
“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是個菜鳥,所以不太想理我啊?”我繼續問道。
“不是。”他抿了抿嘴。
“別捂著了。”我抬起手把他的手從臉上移開,“把手拿開,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我踮起腳,又朝他靠近了一些,可能是平常這麽哄小諾習慣了,我下意識地對著他發紅的鼻梁“呼呼”地吹著氣。
“還好沒毀容,不然全校的女生就要來討伐我了。”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高挺的鼻梁,曾宸立馬吃痛地皺起了眉頭。
不過,他的臉怎麽那麽燙啊?
我縮回手,這才意識到,此時此刻,我們之間的距離居然那麽近!近到他光滑的皮膚完全看不到一點兒毛孔,近到我能數清楚他纖長的睫毛到底有多少根,近到他臉上的溫度感染著我……
曾宸別過臉,不自在地咳了兩聲:“我沒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似乎看到有兩團紅暈浮在了他的臉上。我不由得鬆開了手,不自在起來。
“沒……沒事就好。”
見曾宸沒什麽事,我正準備回去繼續打球,忽然,米露氣勢洶洶地朝著我走來,林桐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後。
“比一場嗎?”她把手中的網球扔向我,被我準確地接住了,她抬了抬下巴,驕傲地看著我,“雙人網球,林桐是我的搭檔,我們三局兩勝。”
我回過頭瞥了曾宸一眼,他對我點點頭,於是我同意了。
“我給你們當裁判吧。”關巧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興致勃勃地提議,她調皮地對我眨眨眼,低聲說,“加油加油!往死裏打,把討厭鬼米露打趴下!”
說完,她把我推給了曾宸,就是剛剛那麽一會兒,我就看到米露手上做了粉色點綴水鑽的美甲,而且她握拍的姿勢不算錯誤,但也很生疏。說實話,我對這次的比賽完全沒有壓力,網球作為我最喜歡的運動,我很認真地學習過,自認為技術還可以。
和我預想的一樣,米露完全沒想出力,全靠林桐一個人在打,不過她每次揮拍都意圖明顯地把球往我身上抽。如果我是菜鳥的話,早就遍體鱗傷了,我和曾宸全場說了不到三句話,卻像是配合多年的搭檔,默契得可怕。
“第一局,元菀、曾宸勝!”關巧樂嗬嗬地宣布,“交換場地,進入第二局。”
“你們倆也太厲害了吧!”林桐氣喘籲籲地抱怨,結果被米露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和曾宸對視了一眼,他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估計我們會連勝兩場,根本不用進入第三局。”我信心十足地對他挑挑眉。
“走吧,換個場地。”曾宸抹了抹額角的汗,勾起嘴角淡淡一笑,走在了我的前麵。
米露和林桐和我們相對而行,可就在米露和我擦肩的時候,她突然腳底一滑摔到了地上。我離她最近,幾乎是下意識地彎下腰,把她扶了起來。
可就在她的手抓住我手臂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一絲火辣辣的灼熱感在皮膚上蔓延開來。
“怎麽了?”林桐關切地跑到她身邊。
“沒事,踩到小石子滑了一下。”米露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看都沒看我便走開了。
“速戰速決。”開場前曾宸小聲交代了一句。
開場後他火力全開,我隻需要偶爾揮揮拍。我也沒有心思去注意手臂上那一點點細小的疼痛,無比投入地配合他。林桐被我和曾宸一次次的吊球打得滿場飛,最後一個球落地的時候,他已經累得癱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哇,輕輕鬆鬆就贏了!”關巧比我開心,在場邊跳著霹靂舞,跳躍起來,“太沒有挑戰性了!哈哈哈……”
她一邊慶祝著,還不忘記給米露喝倒彩。原本就已經氣得滿臉通紅的米露“啪”地一下將球拍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轉身就走。
“露露,露露!你要去哪裏啊?等等我啊!”
可憐的林桐剛緩過勁來,就隻能撿起她的球拍,對我擺擺手,風風火火地跟了上去。
我淡定地走到場下,拿起毛巾開始擦拭球拍。
曾宸走到了我身邊,說道:“給你。”
不知道他從哪裏變出來一個小東西,遞到了我的麵前。我疑惑地接過,居然是一塊印著卡通圖案的創可貼,他指了指自己左手臂的位置。
“你的手傷了。”
我低下頭,果然看到自己的手臂上被劃了一道小口子,不過這點兒小傷就連我自己都沒注意到,難怪剛才出汗的時候總覺得手臂火辣辣的。
“謝謝你啊。”
我隨口道了聲謝,撕開創可貼,貼在傷口處。曾宸垂著眼打量了我一會兒,雙手插進口袋,慢悠悠地轉身離開。
“先走了。”
處理完傷口,我盯著手臂上的卡通創可貼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