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了林桐的幫忙,爸爸的眼角膜移植手術做得很成功,所以,在半個月後的今天,我陪著林桐一起,即將踏上飛往紐約的飛機。
“到底什麽情況啊?你又不是再也不回來了,為什麽來機場送你,我會有點兒難過?”關巧像沒有骨頭一般趴在我的肩膀上撒嬌。
“呸呸呸,大吉大利!”我沒好氣地掐了一把她的腰,“什麽叫我再也不回來了?”
關巧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姐,好好照顧自己。”小諾依依不舍地拉著我的手,交代完畢,他把目光轉向了林桐,“林桐哥哥,你可不能欺負我姐哦,否則等我長大了,我不會放過你。”
“放心吧,我不僅不會欺負你姐,還自願讓你姐欺負。”林桐拍著胸脯保證。
眼看著就要到時間登機了,可是我左看右看,都沒看到最該出現的那個家夥。我俯下身,跟小諾耳語著:“你哥去哪裏了?他的電話怎麽一直打不通?”
“我也不知道。”小諾撇了撇嘴。
“該登機了。”林桐看了看手表,提醒我。
“你們也要好好保重。”跟小諾和關巧道別後,我萬般不舍地和林桐往登機口走去。
“別看了,曾宸估計是睡過頭了。”大概是看到我一步三回頭,林桐無奈地說道。
也許吧……
直到走進閘口,曾宸依然沒有出現。我承認,此刻我的心裏還是控製不住地失落。
登機後,林桐在飛機上遇到了朋友,在別人的位子上聊得很開心。我隻好先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等待起飛,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起來。
和我隔著兩個座位的另一邊,一個男生正在看著報紙,總讓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當男生把報紙合起來的一瞬間,我驚呆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看到曾宸那張熟悉的臉,我是又驚又喜。
當然,“喜”比“驚”要多得多。
“跟你一起去照顧林桐啊。”曾宸回答得很輕鬆。
“可是……照顧病人應該會很累吧。”
“相對於我自己,我更害怕看到你受累。”曾宸看著我的眼神裏滿是心疼,“所以我來了。”
“你……你……”林桐回來看到曾宸後,激動得跳了起來,“你這個跟屁蟲!”
“喂,一個人做手術,這是很孤獨的事。”曾宸無奈地看著他,“我自動申請來陪你,你難道不應該感激涕零才對嗎?”
“呸,你就是不想讓我和元菀有獨處的機會。”林桐翻了個白眼。
“知道就好。”曾宸看著我,嘴角上揚。
自從看到曾宸以後,我的眼裏就隻能容下他一個人。
12個小時的飛行,橫跨了8個時區。
但有我喜歡的人陪在身邊,距離、時差,這些都不是問題。
經過一段時間的住院調養後,林桐終於在今天就要被送進手術室裏。
在林桐住院期間,根本沒有我什麽事。因為曾宸為了不讓我累著,一個人攬下了所有雞毛蒜皮的事情,把林桐照顧得很好,看著瘦了一大圈的曾宸,我很心疼。
“林桐,別害怕,我們會一直守著你。”我們跟著醫生一起把林桐推往手術室。
“我害怕。”林桐看著我笑了笑,“我們家元菀那麽好看,我害怕我再也看不到那麽好看的你了。”
“笨,手術成功後,我讓你看到膩。”我握住了他的手。
“好啦。”林桐把我的手從他的手背上挪開,交到了曾宸的手中,叮囑道,“曾宸,替我好好照顧元菀。”
“嗯。”曾宸輕輕地點頭,“手術順利。”
林桐和我們被一堵牆隔著,手術燈亮起。
我和曾宸坐在手術室外,我倚靠著他的肩膀,我們倆的手指在壓抑的氣氛中緊緊相扣。
秒針“嘀嗒嘀嗒”走動,明明才過了一個多小時,卻像是已經經曆了好幾個世紀。
終於,醫生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林桐也被送回了病房裏。
“手術很順利,很成功。”隨行的翻譯老師開心地告訴我們,聽到這個好消息,我激動得和曾宸擁抱在了一起。
“太好了!”
“你先回病房看著林桐,我去一下洗手間。”簡單交代後,我和曾宸分開了。
我從洗手間出來,路過一間開著門的辦公室時,我看到林桐的主刀醫生在跟另一個醫生嘰裏咕嚕地說著什麽。雖然他們的發音很別扭,但我還是聽清了“林桐”這兩個字。
翻譯老師正好路過,我趕緊把他拉到了身邊,請求道:“老師,您能不能給我翻譯一下醫生的對話?”
“他們說……”老師的神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雖然林彤這次成功地換取了眼角膜,但以後還是會有80%的概率會失明,因為他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手術時期。”
80%的概率會失明、錯過了最佳手術時期……這些關鍵詞像是一盆盆涼水把我從頭到腳澆了一遍。
我一下子精神恍惚起來,扶著牆,最終跌坐在了椅子上。
是啊,如果不是把眼角膜讓給了爸爸,林桐早就在半個多月前完成這個手術了。
是我害了他啊,他才20歲,如果接下來的時光裏,他都要活在黑暗之中,那他該有多絕望、多難過啊!
元菀,他是為了幫你才會落得如此境地的,他對你的恩情不是你跟他說幾句“謝謝”,或者陪他做個手術就能報答的啊!
其實我知道林桐一直以來對我的心意,隻是我以前都選擇無視而已。
那麽現在,該是我正視的時候了吧?如果林桐真的失明了,我唯有永遠陪伴在他的身邊,才是對他最好的報答和補償。
至於曾宸……或許上次沒來得及答應他的告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2
第二天,林桐的眼睛雖然還蒙著紗布,但他已經清醒過來了。
“元菀,我的眼睛完全恢複後,我們在紐約玩一陣子再回國好不好?”林桐邊張嘴吃著我給他遞去的蘋果,邊歡快地暢想著。
“好啊。”我答應道。
“林桐,我給你請了一個專業的護工來照顧你。”這時,曾宸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了進來。
緊接著,他和一個穿著製服的大媽一起走進了病房裏。
“元菀現在要跟我出去一下。”說完,他拽過我的手腕,二話不說直接把我往門外拉去。
“你要帶我去哪裏?”
“你要帶元菀去哪裏?”
“喂!喂!”
……
無論是我還是林桐的疑問,曾宸一律不作答,直到把我塞進一輛黑色的越野車裏後,他才開口:“來到美國的這些天,我們一直陪著林桐,被困在醫院裏,根本沒有時間好好看看。”
“現在林桐已經順利完成了手術,也該是我們放鬆的時候了。”他微微側過頭看著我,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可是林桐他……”丟下他一個人在醫院裏,我心裏還是很忐忑。
“有專業的護工照顧他,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曾宸抿著嘴唇,有些無奈。
一路上,雖然車裏放著抒情的民謠,但由於我們倆的沉默,氣氛格外尷尬,我望向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發著呆。
這次出行很有可能是我和曾宸最後的獨處時光。
既然我已經選擇了要一直陪伴在林桐左右,那麽我和曾宸那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我必須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時間跟他斷得幹幹淨淨。
但我知道不會是今天,就算是注定沒有結果,我也想著在徹底分別之前,能給自己留下一些我們之間的美好片段。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很清楚自己有多喜歡曾宸,但是,就讓這次的旅行成為我們的終點吧。
我將目光收回,不自覺地落在了曾宸的身上,此刻他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眼神充滿了期待。
我猜他今天又給我安排了什麽特別節目,一想到以後隻能在回憶裏才能尋找他,我的鼻子突然酸起來,眼眶也熱了。
“你今天心情不好嗎?”曾宸突然轉頭看向我,“怎麽愁眉苦臉的?”
為了不讓他發現我發紅的鼻尖,我趕緊抬起手故意揉了揉鼻子。
“沒有啊。”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挺好的。”
車子一路沿著寬廣的高速公路奔馳,在紐約東部的“長木花園”停了下來。曾宸紳士地幫我打開了車門,領著我一起走進花園裏。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噴泉,噴泉後是一座中世紀風格的宮殿。從宮殿的玻璃牆往裏麵看過去,是一大片綠意盎然的草坪,還沒靠近,我便能夠想象出藏在裏麵的“花草森林”。
我在原地轉了一圈,忍不住誇讚道:“這座花園好美啊,像童話世界裏公主的莊園。”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個地方。”曾宸揚起一張得意的笑臉,“快過來。”
他對我招招手,我便跟著他穿過了噴泉的另一邊,沿著小道走了大概1000米以後,如油畫般夢幻的蒲公英花田在我的眼前展開。一團團巨型蒲公英,每一朵都比我的拳頭還要大,毛茸茸的,可愛極了。
我把曾宸拉到蒲公英地旁,然後把手機塞到他的手上:“我們來自拍一張吧。”
曾宸先是納悶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調侃道:“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原來這麽喜歡自拍?”
“留個紀念嘛!”我自顧自地對著鏡頭擺姿勢,“畢竟以後懷念的時候還能把照片拿出來看看。”
意識到自己失言後,我趕緊閉上了嘴。
“你說什麽?剛才風太大,我沒聽清。”曾宸皺著眉頭,還好他沒聽清。
“沒什麽。”我尷尬地搖了搖腦袋,“多拍幾張。”
唯美的長木花園大概是情侶們的約會聖地,走到哪裏都能看到情侶在甜蜜地散著步,而我們就像是他們之中的一對。我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曾宸拉住,我沒有抗拒,他也沒有鬆開的意思,我們在這個童話世界裏走走停停,期間雖然沒有童話世界裏會發生的奇遇,但是平平淡淡才會讓人意猶未盡。
如果時間能夠永遠停止在這一天,那該多好啊。
可惜沒有如果。
當我們再度回到起點的時候,天幕上已經流淌著一條淺淺的銀河。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曾宸把我“丟”在了中央噴泉前,說完便跑開了。
晚上8點,噴泉整點報時的時候,背景音樂是那首經典的Fly me to the moon,繽紛的燈光照在隨著節拍起舞的水柱上,流光溢彩。
“You are all I long for (你是我永遠的渴望),all I worship and adore(是我敬仰與愛慕的一切) .In other words, please be true(也就是說請真心對我).In other words, I love you(也就是說我愛你)……”
噴泉表演結束後,仍有低低的歌聲傳來。
就在我四處張望尋找聲源時,隻見曾宸從噴泉的另一側邊唱著歌邊緩緩向我走來,手上還多了一把尤克裏裏。他吟唱的時候,目光牢牢地鎖定在我的身上,好像歌詞就是代表著他要對我說的話,圍觀的外國人也為他和聲,自覺地拍起手打著節拍。
“如果是上次沒有向你表達清楚我的意思,我很抱歉。”曾宸來到我麵前,把尤克裏裏放下,“這次,我必須跟你說清楚的是……”
他停頓了一會兒,抿了抿嘴唇,臉上的紅暈在燈光下特別明顯。
“元菀,我喜歡你。”他說這話的時候,看著我的目光十分篤定,震撼我心,“請你接受我,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說完,他把事先藏在尤克裏裏的戒指取了出來。不過,正當他想要把戒指套在我手上的時候,我心一橫,把手縮了回來。
“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喉嚨像是吞下了一根針,無比刺痛。
我承認,看到他再次精心安排,我仍然被感動得不能自已,可是為了林桐,我一定不能動搖決心。
“我想,一直以來表達得不夠明確的人是我。”我緊緊咬住牙關,盡量不讓聲音顫抖,“曾經我也以為自己是喜歡你的,可是自從林桐為了救我爸爸而不顧一切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他。”
當我決心要跟他道別的時候,必須要說一些謊話,我別無選擇。
曾宸聽到我這麽說,眼神一下子暗淡下來,雙眼仿佛深不見底的黑洞,再也看不見一絲希望。
3
“我不信。”他突然握住我的雙手,發出了自我嘲諷一般的輕笑,“你為什麽故意跟我說這些?”
我眉頭一皺,故意露出厭惡的表情,把他的手狠狠地甩開:“你到底哪裏來的自信,覺得我對你死心塌地?我親口說過我喜歡你嗎?”
他突然低下了頭,久久答不上來。
“如果我已經確定了自己對你的心意,上次在你對我表白的時候,早就該答應你了,不是嗎?”趁著他現在看不到我的表情,我迅速抬起手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抹幹淨。
“上次是因為你爸爸突然出事,你才沒來得及……”
“曾宸,不要再自我安慰了。”我打斷他的話,“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隻能說是我的表現讓你產生了誤會。”
“是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他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耷拉著肩膀,沒有一點兒神采,“我哪裏做得不好的,你跟我說,我都可以改。”
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所說的每個字都像是在對我的懇求。
“你很好,隻是感情不可以勉強。”我仰著頭,把淚水逼回眼眶裏。
曾宸沉默下來,他看著我的雙眼像是生了鏽一樣,再也轉不動。他雙眼通紅,淚水像霧一樣蒙在了他的眼裏,他此刻的沉默化作把把利刃,一刀刀直戳我的心。
“就這樣吧。”我突然害怕看到他空洞的眼神,我低下頭,眼淚便傾瀉了下來,“放下我,然後忘記我吧。”
說完,我轉身離開了。
“元菀。”
曾宸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假裝沒聽到,頭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走,我們之間的故事已經畫上了休止符。仿佛就在一瞬間,整個花園都被潑上了一層化不開的濃墨。
很快,一個月過去了。
一直蒙在林桐眼前的那塊紗布終於在今天要被取下來,金發碧眼的醫生在林桐身前倒騰了一陣後,慢慢地把紗布拆開。
隻見林桐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眼睛還是閉得緊緊的,他此刻的呼吸聲很重,不停地用舌頭潤濕著自己的嘴唇。他的雙手也握得緊緊的,他似乎有些緊張。看著他此時的反應,我的心好像上緊了弦,一點兒也不敢放鬆。
醫生對著林桐豎起了大拇指,一陣嘀咕過後,翻譯老師隨即說道:“醫生說林桐的眼睛恢複得特別好。”
“林桐,你聽到了嗎?”我立馬開心地握住林桐的手。
“嗯。”林桐應了一聲,我感受到了他手指的冰涼。
“你慢慢睜開眼睛試試。”翻譯老師把醫生的要求轉述給他。
林桐點點頭,做了一個深呼吸。他的眼皮抖了抖,像是被膠水粘住一般,經過好一會兒掙紮,他才完全把眼睛睜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閃著和常人沒兩樣的光。
也許是對光還不太適應,他抬起手,在眼睛前搭起了小陽棚。
“看到了嗎?”我在他眼前晃動著五指,試探性發問,“這是幾?”
林桐不假思索地回答:“3。”
聽到他錯誤的答案,我的心裏咯噔一下。
“這是幾?”我不敢相信地又換了個手勢,問了一遍。
“8。”
林桐連續的失誤讓我一下子愣住了,我雙腳一軟,坐到了病**。
情況不妙!
“哈哈哈,逗你的啦!”就在我腦袋一片空白時,林桐突然指著我哈哈大笑起來,“我看到了,我什麽都看到了,而且看得特別清楚!”
“你嚇到我了!”我對著他的肩膀就是一記重拳,他吃痛地捂著肩頭嗷嗷叫。
“啊,光明的世界真好!我又能看到我們家元菀了!”林桐拉起我的手晃來晃去,看到他臉上燦爛的笑容,我原本還很沉悶的心情也在瞬間變得輕快起來。
不過,他眼前的光明很有可能隻是一時的,一想到之前偷偷聽到醫生們的對話,我上揚的嘴角又立馬垂了下來。
“怎麽了?”林桐把食指放在我的嘴角旁,然後往上推了推,“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嘴角像吊了兩塊鐵似的?今天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沒有。”我搖搖頭,咧開嘴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強。
“不,你一定有事。”林桐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接著又開始歎氣,“看來你還沒把我當成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啊。遇到什麽事情,寧可在心裏藏著憋著,也不會跟我分享,唉。”
“不是這樣的。”在林桐的緊逼下,我不得不說出實情,“其實是在不久前,我無意中聽到醫生們的對話。他們說,因為你已經錯過了最佳手術時間,所以你這次雖然成功換了眼角膜,但以後還是會有80%的概率會失明。”
“不會吧!”林桐瞪圓了眼睛,“翻譯老師,你快問問醫生到底是怎麽回事?”
收到指令的翻譯老師立馬行動起來,不過一陣交流過後,醫生和翻譯老師卻笑成了一團。我和林桐不解地對視了一眼,一頭霧水。
“這可是一個大烏龍!”翻譯老師哭笑不得地給我們解釋道,“隔壁病房有個中國女孩也剛做了更換眼角膜的手術,更巧的是她的名字也叫‘林彤’。上次元菀聽到的,是醫生們對那個女孩病情的討論,所以,此‘林彤’非彼‘林桐’啊!”
“呼……原來如此。”林桐撫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
可是,聽到這個消息後,我卻產生了兩種極端的心情,一方麵是為林桐能夠康複感到無比開心,而另一方麵是為自己親手把曾宸從身邊推開感到後悔無比。
天啊,我突然覺得自己好衝動,對於這些“偷聽”到的消息,當時我竟然愚蠢到沒有去求證,便在心裏下了定論。
我和曾宸分別的那一天,他難過的表情、落寞的背影、無力的聲音…… 當時的一幕幕像跑馬燈一樣在我的眼前不斷重放。翻滾的回憶裏夾雜著鋒利的刀片,在我的心上絞了一遍又一遍,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我感覺到有滾燙的水珠從眼眶裏掉落,抬起手背想要擦拭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臉頰已經濕漉漉一片。
“元菀,你怎麽哭了?”林桐手忙腳亂地抽了幾張紙巾。
“嗚嗚嗚……”他這麽一問,我再也控製不住地大聲哭了起來,“林桐,我做了一件會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蠢事。”
我含糊不清地把我和曾宸之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聽完我的哭訴,林桐把我的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柔聲安慰我:“傻瓜,就算是我以後真的失明了,我也不會讓你留在我身邊陪我一輩子的。”
“我承認我喜歡你,不過,正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更希望你能獲得幸福、過得開心,這樣我也會覺得心裏很舒服。”他此刻的聲音像一股暖暖的溫泉,流進了我的心裏。
“我知道你心裏真正喜歡的人是曾宸。雖然我總是喜歡和他抬杠,但我明白,他是個好人,而且是適合你的那個人。其實,你能夠陪著我,不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地來美國做手術,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林桐鼓勵著我,“回國後去把他重新找回來吧,我支持你。”
他的這番話仿佛一雙充滿治愈能力的手,將我心裏的褶皺一道道撫平,眼淚在不知不覺中止住。我展開雙臂,主動給了林桐一個大大的擁抱。
“林桐,謝謝你。”
此刻的擁抱無關愛情,卻比情人間的相擁更加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