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祁連山的話

“師傅!”牆角的慕容曉曉終於不耐,發出了今日的最強音。

傍晚的涼風吹過,玉喬下意識的攏緊了衣衫,卻依舊是咳嗽不止.

站在鎖仙山最高的小雲頂之上,隻見天邊那抹火燒雲火熱而豔紅,有種震顫人心的美,在山頂上望著,硬生生的刺目而來。

被那片雲彩逼得睜不開眼睛,玉喬低頭,目光落在了手掌正中,橫著的一條血線.

就是那個位置,女子的掌紋若是如那般走向,必要冠以克夫的罵名。

而如今蠱毒蔓延之迅猛,如那不請自來的血線,隻差一點便將整個掌心,生生分隔截斷。

而紅線封住那一日,就是她壽終正寢之日。

雙手抬起,玉喬緊緊的環住了雙臂。

這原本,不是她的命運……

可是,這原本,就是她的命運。

初來這裏,她曾拚命的想要逃離命運的桎梏。

可最後的最後,依舊猶如提線木偶,命不由己。

不過還好……擺脫了原著中雲雨時死在裘連城身下的結局,總算是沒有那麽狼狽不堪。

裘連城,曾經她恨不得抽筋剝皮的人,如今在提起來,卻也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名字。

或許,真的如所說的那樣,到了終了的那一日,一切都不在意了。

一切都不在意嗎?

玉喬攥緊了拳頭,慢慢的仰頭,天邊雲彩依舊絢麗如畫,還有一個人在等她。

那個人,等的,又真的是她嗎?

那可以是任意一個人,可以是裴媛、蘇柔荑、鑲珠、當然也可以是慕容筱筱,隻要摻雜命運的種種巧合。

若真相大白那一日,叫人情何以堪。

也罷,也許她等不到了那一日。

“山頂風大,姑娘不怕著涼嗎?”老人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鎖仙橋什麽時候能通行?”頭也未回,玉喬緊緊環住了雙臂。

“半個時辰之後,隻是……”身後的老人爽朗的聲音由遠及近,隻見須髯皆白的祁連山於玉喬身旁並肩而坐:“天地之大,下山,姑娘可想好了該去哪?”

涼風吹過,身邊是久久的沉默。

“我和他……沒有緣分。”玉喬的聲音微不可聞。

“哈哈——”爽朗的笑聲回蕩在山頂之上,祁連山白眉輕揚:“如果這還叫沒有緣分,那你告訴老夫,什麽叫做緣分?”

雲彩追趕著落日,晚霞綻放異彩,山頂的二人將這夕陽之景盡收眼底。

“心係之處,即是歸處。”祁連山拈著胡須,爽朗的笑了兩聲:“就連老夫久居這鎖仙山之上,亦聽說了四日之後即將舉行的那場名震江湖的婚禮。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小毛毛……”-晉.江.獨.發-

“山人您認識他?”玉喬轉首,打量著麵前的老翁。

“當然,當年我和青鬆那老東西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好師弟,不過……都老嘍!

後生可畏啊……資質聰穎,年少有為,即使不用勤勉自律,苦學修煉,亦已經站在了後生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可是老夫卻不喜歡他。”

“恩?”

“比我風流瀟灑,才學出眾的,老夫都不甚喜歡。”

玉喬無語。

“你可知道百年來,最令老夫痛心疾首的是何事?”隻見祁連山目光遠眺,遠處鎖仙橋在雲霧中搖擺不定。

不等玉喬開口,祁連山的聲音回蕩在耳邊:“是眼睜睜的看著得不到,終究變成了已失去。

沒有傾盡所有,沒有孤注一擲,那就是白過。”

沉浸在悠久的往事中,祁連山已經入戲:“當年我和青鬆一同偷雞摸狗時,見那合歡樹下練劍的小女子嫵媚生姿,稚氣逼人。

當我還日夜苦思冥想如何親近的時候,那頭已經牽手攬袖了,原來被我那青鬆師弟捷足先登了。

從此我心係佳人,明月卻暖照溝渠,說起來,那個老東西是比我風流那麽一些。

不光小月喜歡他,還有紅蝶,那個苗族姑娘真是火辣啊,用盡了十八般綿密的心思。

就是得不到青鬆的心,又打不過月兒的拳。就下了蠱毒在她身上,最後也不過是個傷心人罷了。”

“後來呢?”

“後來月兒就有了孩子。”

“我是說那個紅蝶。”

“她嫁了個堡主,還生了個兒子,現在江湖上,人人都稱她為裘老夫人。”

祁連山還在繼續:“我那不成器的師弟將江湖攪得腥風血雨,我卻一直無法下手,手刃親弟。

在眾人的高呼聲中,青鬆被迫推上了那高高的位置,也被正派的枷鎖牢牢的鉗製住了。

小月何等剛烈,兩難的選擇擺在青鬆麵前……

隻見青鬆那一瞬間的猶豫,小月便毅然轉身,斷絕了所有的牽絆。”

玩世不恭的老人,在追憶陳年舊事的時候,眼裏滿是鄭重的色彩:“就在小月整理行囊那一天,我記得那天是冬至。

那個時候,我把深埋許久的愛戀終於說出來了,那時候我還是個年輕人,心跳的像開鍋了一樣。”

“她怎麽說?”雖然明知道結果如何,玉喬的心還是被緊緊提了起來。

“她說晚了,早幹什麽去了。”

“她的意思是……”玉喬緊緊的盯著祁連山。

“她第一眼相中的,就是白衣翩翩的老夫。”說到這,祁連山露出了些許得意的神色,但很快消失。

“可是那時候她隻覺得我年輕高傲心事重,對她沒有半分興趣,她也就熄了念頭。可是天知道,那時候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接近她。

最好十分自然,還能帶著那麽一點唯美……

咳咳,扯遠了。”

“那您怎麽說的?”

“我說現在也不遲,我的錯我願意彌補。”

“然後呢?”

“她說晚了,她這後半輩子愛的隻會有青鬆。”

微不可聞的一聲歎息,來不及遺憾,玉喬心頭便清明一片,若不是掌門捷足先登,也就不會有何姓的某人。

一切,都是宿命。

沉默了許久,隻見祁連山悠悠的開口:“所以我想說的是……

能夠愛上是天意,能夠相愛,就是福氣。

戀愛就像是一場戲,隻希望此生……

他能陪你演完這場戲。”祁連山轉頭:“即使就剩幾日,也沒關係嘛~”

玉喬不語。

“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麽,因為何天南正逢失憶,所以整個人由雄蠱牽製。

對你意亂情迷,如果一旦恢複記憶,

或是蠱毒解掉的話,你怕這一切,就變成了水月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