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夏醒過來的時候才看見段融給她發的“晚安”兩個字。

她頓時有點兒後悔, 為什麽自己不能多撐幾分鍾,這樣就能給他回一個“晚安”了。

她懊惱地把臉埋進被子,手握成拳打了打自己腦袋。

慢慢地, 又後知後覺開心起來,因為段融在給她道晚安這件事。

有人會給自己說晚安,就代表著,這世界上是有人在關切著她的吧。

不知道昨晚段融睡得好不好,下了樓也看不見他, 應該是去公司了。

沈半夏試著給他發消息:【催眠曲有用嗎?】

段融很快回:【有用】

段融:【胃有沒有不舒服?】

沈半夏:【沒有】

段融:【早餐在桌上, 記得吃】

沈半夏:【好】

她往餐桌上看,上麵放了份早餐,三明治,雞蛋, 牛奶, 一份切好的水果, 東西碼放得很規整, 讓人很有食欲。

沈半夏趴在桌上,下巴枕在胳膊上, 看著這份早餐。

越了解段融,她就越喜歡。

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

康芸就要乘機去美國, 沈半夏去送她。

康芸問了這幾天她跟段融相處得好不好,段融有沒有欺負她。

“沒有, 他對我很好, 您放心吧。”她回。

“他要是敢欺負你的話你就去找嚴琴,讓嚴琴替你教訓他, 千萬不能受了委屈都不說。”

康芸囑咐了一番, 從包包裏拿出一張卡, 放到沈半夏手裏:“這張卡你隨便刷,千萬別不舍得。”

“阿姨,這個我不能收。”

“半夏,你聽我說。你還是學生,不懂太多商場上的事。自從你跟段融訂婚的消息傳出去後,我們公司股票大漲,這是什麽概念你知道嗎?我就隻是給你一張卡而已,可你給我們帶來的價值遠遠超過這張卡,所以你當然可以心安理得地把卡收下。而且這一年裏你肯定有不少要用錢的地方,嚴琴總不至於讓你花自己的錢好維持住你的身份吧。”

“可是您已經給我準備了很多東西了,足夠我未來一年用了。再拿您的卡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我就給你買了幾件衣裳而已,怎麽夠你一年用的?”

“那不是幾件衣裳,是幾百件衣裳,還有鞋子,各種搭配的首飾您都有給我準備。我還拍了照片,您看。”

沈半夏把手機拿出來,點開相冊給康芸看。

照片裏是一個很大的衣帽間,衣櫃和抽屜裏全都分門別類放好了各種衣服和搭配。

康芸看得稀奇,咦了一聲:“這些不是我買的啊,我隻往你行李箱裏放了幾件而已。”

沈半夏愣了愣,問:“那,會不會是嚴阿姨準備的?”

“不會,她把這些瑣碎的事都交給我了,她是不會辦的。”

各種大牌的衣服、首飾、包包,裝滿了整個衣帽間,好像沈半夏真的是一個需要用心養護起來的公主。

原本以為那些是康芸和嚴琴給她準備的,卻原來不是。

等送康芸搭上飛機,沈半夏去了平憂事務所。

她想找機會提醒米莉,範洪博不是個好人,讓米莉小心他。可米莉好像很喜歡範洪博,不停跟同事們說她新交的奶狗係男友有多麽多麽可愛,多麽多麽黏人,說跟這種弟弟談戀愛的感覺就是好,她應該能突破曆史交往時間最高值了。

沈半夏越聽越不好開口。米莉現在對範洪博正在興頭上,如果知道範洪博其實是多麽卑鄙的一個人,照她的性格一定會跟範洪博分手。到時候範洪博發現異常,一定能知道是沈半夏搞的鬼。

“米莉姐,你最長一段戀情是堅持了多久?”她問。

“有半年吧。”

半年時間也實在太久了,沈半夏不能坐以待斃,主動提起:“米莉姐,晚上我們一起去夜店玩吧。”

到了夜店,說不準米莉就能看上新的獵物,到時候就能順理成章跟範洪博分開了。

米莉果然來了興致:“好啊好啊,我們去。”

方朗不樂意,在一邊勸:“半夏,你才多大啊,不能去那種地方知道嗎。”

“方朗,你別給我們泄氣啊。半夏已經成年了好嗎,成年人哪裏不能去?我們小半夏就該多去那種地方,多認識點兒男人才行。你要是想跟就跟,不想跟就閉嘴,少在這擾亂軍心啊。”

米莉說完,問半夏:“不過你怎麽突然想去夜店了?別跟我說段融那種級別的帥哥你都能看膩,想看點兒新鮮的了啊。”

“嗯,我就是看膩他了。”沈半夏口是心非。

米莉恨鐵不成鋼地搖頭:“不識貨啊小半夏,我要有機會跟段融在一起,我想盡辦法也得把他每天綁**,做生做死才好。”

“……”

方朗恨不能去捂她的嘴:“差不多得了啊,別在半夏麵前胡說八道。”

晚上幾個人一起去夜店,沈半夏沒想到,米莉把範洪博也叫了過去。

範洪博一早就在裏麵等了,看到他們以後揚了揚手裏的酒。

沈半夏萬分無語,瞬間想走。

米莉沒讓她走,拉著她過去。

米莉親昵地捏了捏範洪博的臉:“弟弟,你等我很久了?”

“是啊姐姐,我們都多久沒見了,一聽你要約我,我立馬就過來等著了。”範洪博用很有欺騙性的奶狗臉衝著米莉笑,單看他人畜無害的長相,誰都不會想到他其實是多麽卑鄙的一個人。

米莉跟他膩乎乎地調情。方朗並不想讓沈半夏長時間泡在這種環境裏,問她要不要先走。

“方朗,你怎麽老是掃興?半夏是我帶來的,要走你自己走啊。”米莉推開他,又讓範洪博跟她一起去跳舞。

範洪博不是很有興趣,奶腔奶調地說:“姐姐你去吧,我在這看姐姐。”

“行,乖乖等我啊。”米莉跟他親了下,一手抓住方朗,拉著他往舞池那邊走:“你跟我一起去,我今天非要你這假正經墮落不可。”

卡座這邊就隻剩了沈半夏和範洪博。等米莉一心泡在舞池裏,不再往這邊看時,範洪博起身:“你跟我去個地方。”

沈半夏:“我要是不去呢?”

“沈半夏,你是不是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個騙子?”

“有本事你現在就去說!”沈半夏受夠了被人威脅。

“嗬,你不怕啊?”範洪博笑:“那你怕不怕段融的公司被你連累?你不要覺得這件事隻對你一個人有影響,現在段家跟康家因為聯姻的事吃了多少紅利你知道嗎?他們能拿多少好處,到時候你身份曝光的時候,他們就要付出同等甚至兩倍三倍的代價。你好歹也讀大學了,不會連這個道理都想不通吧?”

沈半夏無能為力地瞪視著他。

她不得不跟出去,到了酒吧後麵一條幽僻安靜的窄道。

“我讓你跟段融說的話你跟他說了嗎?”範洪博問。

“說了。”

“可他根本就沒有給我們公司機會,第一輪就把我們踢出去了!”範洪博咬牙切齒:“你是怎麽跟他說的?”

“你想讓我說的我全說了,可我的話不管用。你也應該知道,段融根本就不喜歡我,跟我訂婚純粹隻是為了利益而已。他在商場上有多心狠手辣你應該比我了解,像他這種人平時可能連六親都不認,更何況我對他來說根本什麽都不算。一個他不喜歡的人的話,你指望他能聽嗎?”

她說話時目光堅定,完全讓人看不出她在撒謊。範洪博大概信了她的話,點頭:“他不喜歡你,那你喜歡他嗎?”

這話問得猝不及防,沈半夏愣住了。

“你喜歡他是嗎?”範洪博又問一遍,見她始終不說話,他差不多能證實自己的猜測:“你還真的喜歡他?從七年前開始就喜歡他是不是?”

“你少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清楚。沈半夏,你也知道他不喜歡你,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不自量力非要喜歡他不可!”

範洪博好像是瘋了,一雙眼睛發紅,朝她逼近:“你就不能看看我嗎?我哪點配不上你了,為什麽你就不能接受我?我跟你說過的,隻要你跟我在一起,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沈半夏以為這麽久過去,範洪博早就已經把她忘了。可他非但沒忘,甚至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她害怕地往後退了退:“你發什麽瘋,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女朋友?”

“我是為了你才跟她交往的,隻是為了有個理由見你。”

“那我現在告訴你,你別癡心妄想了,我不可能會喜歡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昏黃路燈下,範洪博臉上閃過暴怒,臉部肌膚都在顫。

“你說讓我死心我就要死心啊,我要真能死心,你覺得我還會來找你嗎?”

“你到底是看上了我哪兒,你告訴我,我改行不行?”

“我看上你漂亮啊,”範洪博笑:“除非你把這張臉變了,不然我還就跟你死磕了。”

範洪博緊緊盯著麵前的女孩,完全沒有要放她走的意思:“半夏,你跟了我吧,別去找段融了。他又不喜歡你,可我會好好喜歡你的。”

“誰要你的喜歡!”沈半夏覺得惡心,沒辦法跟他好好說話。

範洪博目光變冷:“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把柄在我手裏,我勸你最好對我客氣點兒。”

沈半夏不說什麽了,兩隻眼睛嫌惡地瞪著他。小道上的昏暗燈光在她臉上攏下一層柔光,讓她美得愈發出塵脫俗。

在中學時代,當她摘下口罩,露出靈動的一張臉的時候,範洪博就跟魔怔了一樣,沒有一天不在想著她。但她這人太難追,眼光又太高,一直到高中畢業都沒有一個看得上的人。

但是範洪博隱隱能感覺到,她看不上別人的原因是她早就有了喜歡的人,而那個喜歡的人已經不在學校了。

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證實了他的猜想,沈半夏對段融確實有種不同尋常的感情。

沈半夏很有可能,一直在偷偷暗戀著段融。

範洪博不甘心,上前一步要拉她的手。沈半夏躲瘟疫一樣後退好幾步,臉上嚇得發白:“你幹什麽!”

“沒想幹什麽,就是想讓你陪我一晚。”

“你少做夢!”

她想走,範洪博攔住:“沈半夏,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今天隻要敢走,信不信我毀了你,再順帶連著段融一起毀了!”

“有本事你就試試,看看是你先毀了段融,還是會在這之前先被他弄死!” 沈半夏輕蔑地冷笑:“你以為你是誰,你是他對手嗎,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範洪博的目光倏地沉下去。

……

沈半夏在來之前給段融發了條消息,跟他說自己會來迷路酒吧玩,讓他不用等她。

段融不放心,下班後開車過來。

他在酒吧裏四處找了一圈,並沒有看見沈半夏的身影。

米莉在舞池裏注意到他,打了雞血一樣把方朗揪過來,指著他磕磕巴巴地說:“他他他,他是不是就是段融,小半夏的未婚夫!”

原來沈半夏沒有撒謊,段融真人確實比照片上還要迷人,簡直要把人帥懵逼了。

米莉拉著方朗過去,想借這個機會跟他認識認識,段融卻邁著兩條長腿徑直朝酒吧後門處走了過去。

段融推開門的時候,看見沈半夏說了句什麽刺激到了範洪博,範洪博揚手狠甩了她一個巴掌。

身材纖弱的女孩幾乎快站不穩,臉被打得側過去,頭發從肩上滑下,遮住她臉上的表情。

範洪博還要動手,心窩突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那人極其暴戾,踹過來的這腳用得力氣很大,幾乎要把他肋骨都踹斷了。

範洪博重重跌在地上,後腦勺被堅硬的路麵磕得快要碎掉。

眼前一陣金星裏,他模模糊糊看見段融狠戾的一雙眸子。

段融沒有急著對付他,先帶沈半夏往前走了走,捏著她肩讓她背對著他們。

“別看。”他的手在她眼睛上捂了下,一秒後放開,接著是他變遠的腳步聲。

段融走到範洪博麵前,一手揪住他衣襟把他從地上提起來,另一手握拳照著他臉悶了一拳。

“你他媽打誰呢!”段融從沒有發過這麽大的脾氣,聲音裏透著股讓人不寒而栗的陰鷙:“老子問你他媽打誰呢!”

說一句就打一拳,落下的每一拳都奔著要打死範洪博的力度。範洪博已經完全沒有招架之力,被打得滿臉是血。

段融把他從地上揪起來,膝蓋朝著他肚腹猛頂了一下。範洪博整個肋骨都要斷,痛叫了聲被摔在地上。

段融過去一步,抬腳踩住他右手,居高臨下朝他俯身:“這隻手打得是吧,老子給你剁了信嗎!”

範洪博被打怕了,連連求饒,又衝不遠處不停發抖的沈半夏說:“半夏,你救救我,我要是死了他這輩子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