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日,晴

今天又是無聊的一天,奧赫斯把自己鎖在房子裏,不停分析著那些情報。

關於情報的來源,我沒有問,因為這個東西,不是我能夠接觸的。

這個工作狂,一天隻休息不到兩個鍾頭,很佩服這種人,不過我做不到。

我被那些來拜訪的貴族們包圍著,聽了他們一天的恭維。

他們不停攻擊著霍魯,僅僅是因為霍魯堅持原則,在某些地方妨礙了他們的利益。這些人類中間的渣滓,他們往往為了自己一點點利益,不惜扭曲真相來詆毀他人的正確。

如果我是霍魯的話,我會不會堅持原則?

我不會,最多隻是閉上一隻眼睛。

九月二十一日,晴

今天看了南方稅收的情況,發現現在稅率調整到非常高的地步。

比利沙王室把南方當成了提款機,壓榨著每一枚金幣——沒有辦法,青葉那裏的財政缺口太大,必須這樣做。

可是,這種政策會將所有平民推到政府的對立麵,我不知道南方的軍民還能忍受多久,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仔細想來,還是亞述帝國富裕,比利沙王國現在隻是一個空架子。

衡量一個帝國的強大,不是看他有多少軍隊,而是看它能夠承受多少次失敗。

九月二十二日,陰天今天,整個房子裏麵隻剩下我一個人。

和奧赫斯吵了一架的我,幹脆什麽都不管,開始修煉鬥氣和魔法。

回想起以前修煉的各種各樣功法,卻發現一直沒有找到一條適合自己的路子。

倫巴雖然是一名最好的老師,但是經曆了這麽多磨難,我發現,隻有我領悟了、融會了,才能真正發揮最大的威力。

因為我特殊的體質,我這些天開始修煉光明教會的聖力,進展很快。

我現在正在嚐試把光明魔法的力量,轉化成如同鬥氣一樣的東西。魔武合一,這是我的追求,也是最適合我的東西。

我已經想到了一招刀法,這是在小鎮那一戰的時候給我的靈感。

根據倫巴的說法,我的修為已經達到臨界點,如果突破的話,那麽將邁入一個新的高峰。

九月二十三日,霧

南方邊境的天氣比較潮濕,每年到這個時候,早晨都會起上一層薄霧。塞斯特伯爵今天送給我兩名美女,雖然我收下了,卻再也沒有見到她們——這個人也是,當著奧赫斯的麵給我行賄,他難道不知道什麽叫做調虎離山嗎?

可憐那兩名漂亮的小姑娘,落入奧赫斯手中,估計會被他安排到別的地方去。

我故意偽裝成好色之人與塞斯特伯爵聊了一會兒。

這些貴族的生活真的很奢靡,他們那種荒唐、刺激的遊戲,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得到的。我記得這個家夥曾經走私過違禁品,有機會,讓人去抄他的家。

怪不得真蘭喜歡抄家,真是讓人興奮的事情。

九月二十四日,晴

看得出,奧赫斯統領也很焦慮。雖然整個南方軍團恢複了運轉,但是始終缺少流暢感以及以往的那種凝聚力。

今天,無聊的我,審理了一些案件。

那些被提審的犯人,他們聲嘶力竭的呼喊讓我為之動容。最終,我發覺他們中間有兩名是被冤枉的,赦免了他們的罪行。看著他們興奮若狂,對我不停磕頭的情形,我的眼睛有些難受。

明明使他們受到這麽大的折磨,但是他們現在卻把我當成聖人。我知道,我能夠看到他們,發現其中的破綻,也是奧赫斯安排用來替我提高名聲的。

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平,我能夠管的,隻是我能夠看到的、我有能力幹預的。

別的,我無能為力。

我真的無能為力。

九月二十五日,霧

視察的時候,五名戰士闖了進來,那些懇切的戰士們突然向我跪下來,替霍魯求情。

他們的理由很簡單,霍魯幫助過他們,他們認為霍魯是好人。按照規定,他們的這次行動按律當斬,不過,最終隻是二十記皮鞭了事。

這些戰士,僅僅是為了一個信念而不怕砍頭,我呢?

我是會堅持我的判斷,看著霍魯的情形,摸著自己的心說道,我無能為力?

九月二十六日,小雨

吃著精心烤製的羊腿,喝著陳年的佳釀,一天又過去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眼前始終浮現出霍魯那狼吞虎咽的樣子。

我越來越討厭奧赫斯了,包括他的一切。我突然想清楚我為什麽討厭奧赫斯的原因,很簡單,這是天生的。

蜈蚣與公雞是天敵,人和人之間也有這樣的情況。

我和奧赫斯兩個人,估計就是那種互相看起來,就覺得對方非常不順眼的一對吧。

九月二十七日,多雲

今天暴打了倫巴一頓,感覺好了一些。我發覺自己到這個世界以後非常倒楣,因此決定向神靈禱告,讓我的運氣好一點。

誰知道,倫巴在一邊呼嚕著,一邊說道:“我沒有聽見,我沒有聽見……”

倫巴這個超級掃把星,我呸呸呸!

九月二十八日,晴

今天又去拜訪了霍魯一家,並沒有發現什麽異象。

其實,作為一名平民,霍魯混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很了不得了。天下間有無數的人,他們有著各種各樣的才能,但是他們甚至到死,都沒有得到機會。

我帶了一些情報讓霍魯看,同時和他閑聊南方公國是否會進攻,他告訴我,暫時還不會。

二十五萬人的大軍,需要的糧草與器械堆積起來如同大山,他們還在征集中,存放在後方十來個大的轉運處,等到快要開戰的時候,才會運送到前方。

還有他們軍隊的整編,南方公隊必須改編好後,才能進攻。所以我們還有時間,不過如果對方下定了決心的話,那麽時間也不多了。

和霍魯談了很長的時間,得到的益處很多。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名將,他甚至記得每一個小隊長的名字。

南方每一處的情形都在他心中,他閉著眼睛都能畫出每一處的地圖。

說起來,還多虧奧赫斯一開始就雷霆萬鈞擒獲了他,不然,如果他有所準備,那麽我們恐怕不可能生還——這一切建立在他真的叛國的基礎上。

最後,我和他喝了不少酒。他的夫人對他真的很不錯,那種細心與愛意,洋溢於表。

二十多年的老夫妻了,他們不感覺肉麻嗎?

等到我四十多歲的時候,會不會有一個人一直在我身邊,陪伴我二十年?不過,倫巴不算。

它這個笨蛋,竟然詛咒我是天煞孤星,說我注定一世沒沒無聞,文也不成,武也不就,帥無希望,**也沒有人要。想早死以被人謹記在心,也沒那種可能……

這個惡毒的花貓,狠狠灌了它一杯酒以後,我跑到屋頂上幹嚎了一個晚上。

芬妮,你還好嗎?我真的很想你。

我又夢到了過去,夢到芬妮的手搭在我的肩頭,替我按摩。

芬妮,我想你。

伽羅歎息著放下了手中的筆,然後把日記放到身邊的小盒子裏。

木盒子經過了魔法加持,不知道打開的方法而強行打開的話,裏麵的東西會變成灰燼。這個盒子是奧赫斯送給他的,他同時告訴了他幾種打開的方法。

伽羅從來沒有記過筆記,不過,現在他卻非常仔細的記下自己這些天的經過。

他覺得孤獨,沒有朵拉的陪伴,仿佛少了很多東西。

希望一切盡快的結束,好讓自己能夠回到莫桑城。

“三王子殿下,大事不好了!”一名侍衛匆忙的衝了進來,他的臉上全是驚慌。

“大批的士兵衝上街頭,他們要求放出霍魯將軍——不知道他們從哪裏得到了謠言,說霍魯將軍要被以叛國的罪行處死。”

“這些士兵是那支部隊的?馬上讓他們的長官來!”

“這些部隊是直屬霍魯將軍的,他們的長官都在被隔離審查。而頂替他們的軍官,不是被關了起來,就是加入了這次遊行之中。”

“快準備好馬車,帶我去。”

“霍魯將軍無罪!”無數的聲音在馬車旁邊怒喊,伽羅的馬車就像大海中間的一葉扁舟,剛到達街口,就被擁擠的人群到處推搡著不能前行。

包圍這裏的不光隻是士兵,還有大量的平民百姓。

“維持秩序的憲兵呢?還有城衛軍呢?馬上將他們調集來,不管用什麽法子,凡是滯留在這裏的人群和士兵,馬上驅散,就算是動武,也馬上要執行,知道嗎!”

伽羅的額頭上出現汗珠,他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一旦有人從中搗亂,這種抗議很容易變成毀滅性暴亂。馬車既然不能前行,他便用麵紗遮住自己的臉然後跳下去,用力向裏麵擠去。

他必須進到關押霍魯的地方,這是他的責任。當他向真蘭承諾的時候,他的命運就與比利沙王國連係在一起,他可以逃避危險,但是他必須承擔自己應有的責任。

無數人的臉在伽羅的麵前閃過,浪濤般的聲音此起彼伏。

那些士兵一個個麵容肅穆,用行動表示對霍魯的忠誠。在比利沙王國裏,凡是參與這種抗議的士兵,甚至可以被處死。

他們沒有帶任何武器,隻是一個個手挽著手,大聲呼喊著口號。而那些參與其中的民眾,也是有秩序的站在隊伍裏麵,喊著、走著。

如果霍魯沒有恩澤於他們,他們又何必自發的站出來?

無數聲音在伽羅耳邊響起,匯聚成一個聲音。

“霍魯將軍無罪!”

當伽羅進入到囚禁霍魯的院子裏後,正迎上奧赫斯那張沉重的臉。

揮手讓身邊的士兵退下,布下一層隔音的結界以後,伽羅直接向奧赫斯問道:“到底發現霍魯叛國的證據沒有?”

“沒有,所有的證據隻是表明他參與了與南方公國之間的走私,而這種現象,隻要不威脅國家的安全,王室也是默許的。畢竟這種走私可以讓雙方同時受益,得到相互想要的東西。”

“我剛才已經命令拉馬上派兵來支援,現在他的士兵估計快要到了。”

“我也是這樣做的,不過……”

奧赫斯看著關押霍魯的地方,手向下一揮。

霍魯的身上被下了禁製,有數十名高手守候在那裏,等候著伽羅的命令——沒有辦法,按照比利沙王國的法令,伽羅是最終的拍板人。

“霍魯必須馬上處理掉,你去下命令。”

伽羅心頭一涼,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些天種種的見聞一幕幕浮現在他的心頭,他根本不相信霍魯這種人會叛國。

一股怒火從心頭升起,他瞪著奧赫斯,大聲吼道:“你們就是這樣對付對你們忠心耿耿的將領的?你有什麽證據能夠說明他要叛國?你看看外麵的那些士兵以及平民,他們就是霍魯忠心耿耿的最佳證明。

“沒有人能夠蒙蔽那麽多的人,你為什麽不到外麵聽一聽那些平民的呼聲?”

“不需要,有的東西是不需要證據的。”

奧赫斯搖著頭,他的眸子看著伽羅:“目前這種情況下,我怎麽敢拿王國的存亡開玩笑?這些天來,我越調查,心中越涼,霍魯的勢力已經滲透到整個南方七省的每個角落。

“隻要他振臂一呼,整個南方就會易幟,僅僅憑藉著這一點,他就必須被調走。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你想過沒有,是不是霍魯在後麵暗中指示的?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隻有兩條路,放人或者繼續關押。

“我敢保證,外麵的那些士兵,已經做好進來搶人的準備。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你以為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比利沙王國的存亡?一個國家,如果不顧忌平民的死活、不理會將士們的付出,隻為了一些小的猜疑,就要清洗掉平時聲望極高的將領,這種國家,不要也罷。”伽羅反駁的說。

“所有國家都是這樣的,你們亞述也不例外。”

伽羅咧開嘴一笑,他沒有想到,他為比利沙王國做了這麽多的事情,奧赫斯還是認為自己是外人。這個王八蛋!

奧赫斯繼續他的話:“這些年來,霍魯一直在培養自己的勢力,現在南方軍團除了拉統領的親衛隊,每一支軍隊部有他的影子存在。

“我們派出去調查的官員,已經有十一個被秘密幹掉,十七名的報告上麵把霍魯寫成了聖人——軍隊的刀子已經架在他們的脖子上。”

“那麽,你為什麽不從別的方麵來想,把這看作是霍魯以自己的行動贏得了士兵們的信任?

“他平時和善待人,與士兵同甘共苦,身為統領,住的還是很破舊的房屋,吃得是最普通的膳食;他的大兒子,也為了偉大的比利沙王室,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如果我是那些將士的話,我為什麽不相信這樣的長官?

“那麽,他為的是什麽?這些年來,他付出了所有,他得到了什麽?沒有!他的妻子還是布衣短衫,他的小兒子還奮鬥在軍隊的基層。根據情報,他沒有任何,他的所作所為,比光明教會最虔誠的苦修士還要崇高,你說一說,他到底想要些什麽?

“你要明白一點,他現在已經是四十六歲的人,他已經過了熱血的年齡。沒有人能夠這樣控製自己的,除非他另有目的!”

伽羅搖了搖頭,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霍魯那雙溫和而又平靜的雙眸。

他在冷笑,他知道,這幾天,奧赫斯至少接受了八名以上貴族的重禮。他自己行的都不正,還好意思說別人?

這是個什麽樣的世界,一個人,他品德高尚都成了一種罪行。

伽羅死死盯著奧赫斯,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同意你的說法,我甚至懷疑你的用意!你們僅僅憑藉著這些莫須有的證據,就要認定一個人的死活,這是極為的不公平。”

“隨便,你不要忘記了,我才是真正的指揮者。”

奧赫斯的聲音仿佛在歎息,他看著伽羅的眼睛,說道:“如果我年輕十歲的話,我也會像你一樣為霍魯辯護。

“但是,你並不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人能夠克製住自己的——如果他手中有了可以為所欲為的權力以後。霍魯並不是一個聖人,他曾經是我的部下,我對他的了解比你深得多。

“如果他真的是聖人的話,那麽我們根本就收集不到這麽多似是而非的證據。”

奧赫斯推開了窗,外麵是擁擠的人群。

那裏的氣氛已經達到頂點,即將爆發。

“看到外麵的城市了嗎?他們隨時可能衝進來搶人,如果我們不當機立斷的話,那麽後果不堪設想。”

伽羅突然笑了,他的麵容上帶著一絲譏諷:“是的,是要當機立斷。我想,你也沒有任何把握,心中也是猶豫不決。不然的話,當我到來的時候,恐怕霍魯一家早就已經去見光明神了。

“你問我這麽多話,目的也是為了確定你的決心,是不是?奧赫斯大人!”

伽羅毫不掩飾對奧赫斯的失望,他看到奧赫斯眼中的怒氣。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來,進來的是一名禁衛軍的軍官。

“三王子殿下、奧赫斯大人,拉統領遇刺身亡!”

“什麽?”伽羅和奧赫斯兩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渾身如墜冰窟。

士兵氣喘籲籲的報告了一切,刺殺發生在動亂開始的時候。當拉將身邊的護衛隊全部派出執行任務之時,一群手執最高等級通行證的刺客們混入了統領府。

他們在留下十來具屍體以後,成功刺殺了拉統領。

與此同時,另一名士兵跑了進來,帶來一個好消息。

一隊隊士兵包圍了正在喧鬧的廣場,這是被拉派來的軍隊。士兵的臉上雖然有不忍之情,但是他們都等候著伽羅的命令。

外麵的吵鬧聲越來越響亮,伽羅看到奧赫斯的手想要向下揮動。

他用力咬了咬牙,猛地站起來,向著湧進來的戰士們下令:“把霍魯統領帶過來!”

“別忘了,我才是真正的指揮者!”伽羅身後傳來了奧赫斯低聲的咆哮,但是伽羅沒有回答。

知道他身分的隻有奧赫斯,雖然他手中掌握有隨時能夠讓自己昏迷的禁製——這些東西,已經被花貓想出了破解的方法。

他隻要站出來,他就是比利沙王國的三王子,可以決定一切的青葉。

“我相信我的眼睛以及我的心,我願意為我的所作所為承擔一切的代價。”

“你知道什麽?這個時候,你需要做的,就是利用你三王子的身分,和我一起將外麵的情勢鎮壓下來,而不是把霍魯放出去。”

伽羅能夠感覺到,奧赫斯的手捏碎了控製他體內禁製的卷軸。

不遠處,花貓的頭昏了一下,然後大聲咒罵起奧赫斯。

伽羅微微一笑,他迎上走進來的霍魯。

“你好,霍魯統領,經過調查,對於你的控告已經被判定為誣告,你現在是南方軍團的大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