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狂士來投(2)
“天下山川之險,江河之固,皆為其表,昔日吳起曾言‘在德不在險,予以為誠哉斯言,那潼關雖險,畢竟項羽曾入之,曹操曾入之,劉裕曾入之,安史叛軍亦曾入之。
瞿塘雖險,畢竟岑彭曾入之,桓溫曾入之,朱齡石曾入之,劉光義曾入之。
劍閣雖險,畢竟邢巒曾入之,尉遲迥曾入之,郭崇韜曾入之,王全斌曾入之。
長江雖險,畢竟晉師曾渡之,隋師曾渡之,宋師曾渡之,韃師又曾渡之。觀天下大勢,得民心者興,失民心者亡。勤修德政,自可懷敵附遠,彌患於未萌。若不修德,則一舟之人盡為敵國,如今我主為天下百姓伸張大義,單是以趙昺之旌旗,華夏之正統為居,當真可得天下歸心麽?那氓吏之徒固可傲嘯山林,縱橫鄉野,然麵對韃奴鐵騎,又當如何?”
高升既然已經決定入夥,自然很快進入了角色,他雖然言辭尖刻犀利,卻也總是能一語中的,方才一席話讓邱尋的妙手出了紕漏,也算是小小的露了一把。如今針對白蓮教佯攻荊襄,實取江南,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說辭。
見眾人聽得仔細,高升很是得意的點點頭,接著說道:“取地為據,裂土為國,開府立縣,此乃本策,伯玉固知之,天下可為根本之地,不外乎關中,蜀中,江南與幽燕,如今幽燕乃韃奴腹心,固不可取,至於其他三地麽,則是各有所長。”
“蜀中之地但能苟安一時,我軍若入,則為困井之蛙,難以再出,斷不可去。”這道理連謝書都知道,因此也沒有什麽疑議。
“關中如今太窮。”邱尋自打高升來了以後,說話一直都很簡練,幾乎都是一句兩句,而不像以往一樣長篇大論旁征博引,看起來,似乎是在給高升表現的機會。
高升很快接過話茬,道:“而取江南之地為根本,固然其人傑地靈,物產富饒,天下財賦皆出於此,然取江南之地容易,守江南則何其困也,我華夏煌煌三千年曆史,以江南為根本者,隻能偏安不能進取,隻能割據不能一統,隻能苟安不能盛世,諸位可知為何?”
“江南非用兵之地。”邱尋淡淡的說道。
此言可以說是微言大義,江南之地物產富饒則百姓安樂,而統治者更是很容易就聚斂起大量財富,且江南水鄉風景獨好,江南美人鍾靈毓秀,很容易一隻孜孜進取的力量就會沉浸在溫柔鄉中,迷失在銷金窟裏,到那時,哪裏管的國仇家恨,哪裏管的靖康之恥?南宋朝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剛剛南下那幾年,還曉得恢複之誌,還曉得直搗黃龍,還曉得北伐中原,可是當上下人等在江南站穩了腳跟後,就心安理得的當起了女真人的奴才,就心安理得的當著侄皇帝。林升悲憤的怒號,將是趙家王朝永遠不會忘記的恥辱!
高升聽了,微微一笑,卻沒有接話,而是念起詩來:
“山外青山樓外樓,
西湖歌舞幾時休?
暖風熏得遊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高升搖頭晃腦的念完,見眾人臉色都不好,卻是一合折扇,道:“我主如今英明神武,教眾上下如今眾誌成城,進取之意,恢複之誌,那自然不必多說,可是如果到了那江南富足之地,居則雕梁玉砌,食則玉碟珍饈,眠則花團錦簇,到了那時,諸位可還有驅逐韃虜,光複河山之誌?”高升的聲音突然提高,而在場的不少人,神色卻有不屬,隻是邱尋,卻是一臉苦笑。
“仲謀,有的。”李千山的話很輕,分量卻很重。自從起事以來,李千山的話就一直不多,可是眾人反而覺得,李千山真的有了那種不同於以往的威嚴,以前是教主,可也是同教兄弟,而如今李千山喜怒不形於色,倒真有了那股威勢。
“請教主賜教。”高升難得的拱手為禮,恭敬答道。
“仲謀,不必隱瞞,你定是江南那人派來,是也不是?”李千山突然朗聲而笑,眼中閃過一絲別樣光華。
“教主果然英明,不墜仲謀之期,教主本不應取江南,卻又不得不取江南,此事那人自然一清二楚,然那人如今已經於江左之地掃榻以待,且如今戰船以備,兵馬已足,教主何不卷勢而東下?”高升頗為高深莫測的問道。
李千山卻沒有正麵回答,而是淡淡說道:“別的不敢說,但是仲謀請寬心,縱然取了江南繁華似錦之地,我白蓮教上下,也不會墜了北伐中原,收複漢家舊土之誌。”
“為何?”
“因為……還有一個人,還在苦寒之地等著我。”李千山的眼神變得幽遠深邃,讓人捉摸不定。
“教主應該用手,捧著這萬裏江山,去見那人,才算得上至誠。”高升正色說道,他的眼中,也有一絲狂熱,而邱尋也是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其中意味自然不必多說。
李千山見了,突然大笑,道:“不知那人,這一次卻是舀什麽呢?”
“教主到時便知,想必一定能給教主一個大大的驚喜!”高升卻又繞起了,說話一直高深莫測,讓一隻眼等人不知所謂,隻是,該懂得人已經懂了,不該懂的,又何必苦口婆心?
我大概在n+章節以前,就已經明確說了,本書主題不是民主自由,不是華夷之分,而是兩個字,異化,如今不厭其煩再解釋一次,想必能看懂這兩個字的人,自然早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