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你有多累

回到家時,已近晚上十一點。

歐陽鴻靖輕手輕腳地換好鞋後,打開了客廳的燈。

渾身疲憊地躺倒在沙發上,歐陽鴻靖微閉雙眼,粗重的喘息聲漸而平緩。

連日征戰,加之前幾日戰勝燕南隊後他自己持續數天的加練,現在的他已感到相當疲累。他不得不承認,膝蓋的傷勢對他的影響確實正在變得越來越大。他也自己到醫院做過檢查,醫生輕描淡寫地在病例單上寫了句膝蓋勞損,注意休息,避免劇烈運動。

都已打進四強了,他現在怎麽可能謹遵醫囑,休息靜養呢。

現在正是衝刺之時,隻要再勝兩場,就能實現衛冕了。

無論如何,他就是要衛冕。

如此算來,他需要打敗的,有陸見風,還有溫康。

他知道,實現衛冕到底是有多麽地艱難。

所以他就更加不能有所懈怠,他強迫自己要始終保持在最強的狀態下。

趁著膝蓋還能用。

靜的夜,靜的廳,房門打開的細微聲音也顯得格外地響亮。

歐陽鴻靖緩緩地睜開眼,看著西蒙慵懶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

“西蒙,”歐陽鴻靖勉強一笑,“你怎麽還不睡?”

西蒙徑直在歐陽鴻靖身側大大咧咧地坐下,隨後轉頭打量著歐陽鴻靖,問道:“你今晚又自己去加練了吧?!”

歐陽鴻靖又閉上雙眼,隨口應道:“練了投籃而已。”

西蒙無奈地搖頭歎道:“你就別騙我啦,如果隻是練了投籃,那你不可能會累成這副模樣啦,你的體能可沒有那麽弱。”

歐陽鴻靖神色頗有些別扭,但仍沒有出聲。

“歐陽,如果繼續加練下去,你的膝蓋真的沒事嗎?”西蒙麵露擔憂地問道。

“我都已經說了很多遍了,西蒙,我自己有分寸,你就別管了。”歐陽鴻靖的聲音裏似有些不耐煩。

西蒙又說道:“之前你聽從教練的話,隻保持了適量的輕度訓練,結果你的狀態也都保持得很好,而且球隊也順利挺進四強了,不是嗎。我覺得你們教練的安排是正確的,你為什麽現在又要違背他的要求呢?”

歐陽鴻靖稍為猶疑後,應道:“此後的對手,真的很強,我不能有絲毫懈怠。”

西蒙苦笑不得:“既然他們很強,那你就更應該保持好自身的健康狀況啦。你可是球隊的王牌,如果你的膝蓋傷勢出現反複,那北山隊就真的輸定了。”

“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我現在的狀態並不足以幫助我打敗陸見風和溫康。”歐陽鴻靖沉聲道:“我要找到最強的狀態,那才是勝利的保障。”

西蒙輕歎口氣:“但是你起碼要看看自己,現在到底是有累。”

歐陽鴻靖微微僵住,雙眼緩緩睜開,怔怔地望著明亮的天花板。

西蒙說得對,他好久都沒有感到那麽累了。

不僅是身體上疲累不堪,漫如潮湧般的壓力也壓得他難以喘息。

他好想無所顧忌地睡上一覺。

他不禁想問自己,歐陽鴻靖,你現在到底是有多累呢。

“叔叔阿姨其實也很擔心你啦,今晚你打電話說你要回校加練,他們就一整晚都在聊你的近況,他們都說現在的你,越來越不像以前的你了。當然,我也有同感。”

歐陽鴻靖側身凝望著西蒙,倦聲道:“說說看。”

西蒙苦惱地搖搖頭:“以前的你吧,雖說在訓練上也很瘋狂,但是我能感受到,那時候的你是快樂的,你連流汗的時候都帶著笑。但是現在,我問問你,你還覺得訓練是一件快樂的事嗎?或者說,你還覺得籃球是一件快樂的事嗎?”

歐陽鴻靖微怔住。

快樂嗎,現在的我。

他很久沒有留意到這個問題了。

自北山籃球部從榮耀巔峰逐漸崩落,他的籃球世界便僅剩下衛冕一事。他無暇考慮自身的歡愉,他強迫自己務必將所有的重心都放在獲勝之上。

隻要能像之前那般贏下去,什麽都已無所謂了。

但是,現在的他還快樂嗎?

他沒有意識到,當他朝自己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他就已經有了答案了。

見歐陽鴻靖陷入沉默,西蒙無可奈何地起身說道:“你自己好好地想想看吧,盡量早點洗澡休息,別太晚了。”

說罷,西蒙便悶聲不響地朝房間走去。

看著西蒙的背影,歐陽鴻靖恍如下意識般地問道:“西蒙,你到時會來看比賽嗎?”

西蒙站住腳步,回過身神色怪異地看著歐陽鴻靖,斬釘截鐵得說道:“我當然去,我倒想看看,能將你逼到這種地步的對手,到底有何能耐。”

歐陽鴻靖苦笑兩聲:“那你最近怎麽都不去看比賽的,我都給你預留了位置。”

西蒙轉身便走,背對著歐陽鴻靖應道:“就那種程度的對手,我哪有興趣看啦,他們也不可能給你製造出多大的麻煩。真正的比賽,才剛剛要開始,不是嗎?!”

“那倒是,真正的比賽,才剛剛要開始。所以,我才更加不能鬆懈,不是嗎?!”歐陽鴻靖稍作嘀咕後,再抬頭時,西蒙的身影早已消失。

他低下頭,計算著他如今與陸見風之間的距離。

膝蓋存在隱患而不敢全力發揮的他,怕是不如狀態日隆的陸見風。

但是,如果能喚醒那所謂的超態呢?!

歐陽鴻靖的眼底閃爍著希微的光色。

他已許久沒有想起超態這回事了,但是現在的他卻又不得不重新考慮。但是,健康狀態下的他都無法做到的事,現在又能做到嗎?

他驀地瘋狂地羨慕起西蒙了,自他們相識,西蒙似乎很少遭遇傷病,即便是傷病纏身,也都是些小病小痛。不知道是西蒙身體素質過硬呢,還是西蒙幸運呢。

歐陽鴻靖輕歎一聲,輕輕地揉動著自己的膝蓋,酸麻感慢慢地散開。

他原本以為教練對他的登場時間進行限製後,膝蓋的病患應該能夠得到緩解,但是隨著比賽的進行,他卻愈發地感到恐慌。

他一直都沒有說,但是膝蓋的傷勢卻似乎日漸地嚴重起來。

膝蓋的無力感,愈來愈深。

他不說,隻是不想讓人擔心。

既然事已如此,他便想要與時間賽跑,與傷勢賽跑。

但是。

“你現在是有多累呢,我的膝蓋。還能再支撐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