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最好的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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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愈晚。
鄭喜潢執意增加了折返跑的時間與強度，因而等到訓練結束時，已是晚上七點鍾了。
兩人都跟家裏打過電話後，便出發前往那家他們之前去過的拉麵攤檔。
現在這鍾點，他們的晚餐也隻能夠在那裏解決了。
近處路燈明亮，遠方霓虹斑斕。
“你還挺不錯的呀，那種強度的訓練居然都沒把你練倒。”鄭喜潢的手隨意地搭著江小銘的肩膀，咧嘴笑道。
江小銘憤聲抱怨道：“得了吧，我覺得你就是在公報私仇。”
鄭喜潢嬉皮笑臉地打趣道：“亂說，我可是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來幫你提高體能呀，一片苦心明月可鑒！”
“……那你可真是無私。”
“那是當然！”鄭喜潢哼著曲調，悠悠然地應道。
江小銘佯作嫌棄地將鄭喜潢的手拍開，笑罵道：“你就別勾肩搭背的啦，兩人都是一身汗，你也不嫌難受。”
“我都沒嫌棄你渾身汗，你倒是嫌棄起我來啦，我流的汗可沒有你的多哦！”
江小銘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自顧自地走著。
鄭喜潢伸伸懶腰，慢慢地跟在江小銘身後。
入秋後，日頭變短。
一輪滿弓般的皓月已經懸於天際。
盯著頭頂那輪明月，突然間，江小銘快慰地說道：“鄭喜潢，我覺得現在這樣真好。”
鄭喜潢撓撓頭，惑然問道：“怎麽忽然說這話？”
“以前吧，我總覺得媽媽是最重要的，凡事隻要是媽媽的要求，不管喜歡與否，我都會照做。我想替爸爸來補償媽媽，是多或少都好。但是我並不開心，我感覺自己所活的並不是自己的人生。”江小銘沒有停下腳步，仍舊緩緩地走著。
向來話多的鄭喜潢沒有多嘴，而僅是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身邊陸陸續續地有路人走過。
江小銘驀地覺得，那些路人就恍如是自己人生中的過客，匆匆碰麵後便自此離去，再無相遇的緣分。(s. )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我喜歡籃球，你最清楚。但是我卻不敢碰它，因為它所承載的是關於爸爸的回憶，那段我至今想起仍不免感到心酸的回憶。所以我真的很苦惱，我活的不是自己的人生，而我真正喜歡的事我卻不敢去做，想想都覺得悲哀。”
“都過去了，別再多想了。”鄭喜潢聲音沉鬱地說道，試圖打斷江小銘對往事的回想。
“你說得對，都過去了。”江小銘沒有停下，仍是自顧自地說著，“現在我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來經營我的生活，我也有勇氣來追逐我所喜歡的事情，我很愉快，愉快得到現在我都覺得不太真實。”
鄭喜潢加快腳步，重錘般的拳頭使勁地砸在江小銘背上。
江小銘吃痛地哀嚎起來，回過身滿頭霧水地看著鄭喜潢。
鄭喜潢認真凝望著他的眼睛，說道：“痛吧，痛的話那這就不是夢。”
“鄭喜潢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居然還用這種俗套的方法，敢情挨打的不是你是吧。”江小銘不滿地嘀咕道，而隨後卻又噗嗤一笑。
鄭喜潢愣愣地問道：“你笑什麽？！”
“我隻是覺得，能認識你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如果沒有遇見你，我估計還是以前的我，隻會悶頭悶腦地過著自己不喜歡的生活，與籃球更是漸行漸遠。”
“你真是矯情，要真是感激我的話，等會就請我吃麵吧。”鄭喜潢目光閃躲地別過頭，江小銘的話使他頗難為情，但他心底卻激蕩著欣喜之情。
他又何嚐沒有同樣的感覺呢。
他一直都覺得，能遇見江小銘，是他的幸事。江小銘帶給他的，除了技術層麵的指點，還有精神層麵的觸動。
雖然在乍看之下，江小銘猶如路人般普通，但卻擁有著難以言喻的神秘魅力，將他們生疏的距離漸漸地拉近。
他從未像現在這般覺得，能夠跟別人並肩作戰，是如此值得開心的一件事。
“請你吃麵就吃麵吧，我也不是第一天被你坑了。”江小銘笑道。
“也沒坑你多少頓吧……”鄭喜潢做賊心虛地低頭吐吐舌頭，而他抬眼時卻發現，江小銘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你……你又怎麽啦？！”
江小銘笑笑：“所以我剛剛才說，我覺得現在這樣真好。能做自己所喜歡做的事，身邊也有自己所喜歡的朋友，還能吃自己所喜歡吃的路邊攤，感覺真好。”
鄭喜潢怔怔地回望著江小銘，良久後也輕笑道：“是呀，感覺真好。”
“你跟著我感慨什麽，看來你也覺得能認識我是件很不錯的事吧。”江小銘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鄭喜潢。
鄭喜潢輕推了江小銘一把，倨傲地昂起頭：“得了吧，你那麽麻煩，誰會稀罕你這樣的朋友呀！哪邊涼快哪邊待著去！”
江小銘無甚所謂地聳聳肩：“那就算了，等會你記得自己買單，我可不幫普通同學付錢。”
“哎呀，別呀，我今天出門忘帶錢包啦！我們可是好朋友！”鄭喜潢當即便點頭哈腰地拽著江小銘，諂媚地笑著。
江小銘忍俊不禁：“你不是不稀罕我這樣的朋友嗎？”
鄭喜潢別扭地嘀咕道：“好啦，我承認啦，我確實挺喜歡你這朋友的……”
“有多喜歡呀？”江小銘得寸進尺地打趣道。
鄭喜潢頗為惱怒地推了江小銘一把，而後悶聲不響地往前走著。
“不會是真生氣了吧，什麽時候變得那麽開不起玩笑啦，鄭監督員……”
而就在江小銘加快腳步跟上前去的時候，鄭喜潢的聲音卻從慢慢地前麵傳來：“在認識你之前，我一直都我行我素，眼裏隻有我自己。”
江小銘一怔，腳步也隨之減緩。
“但認識你之後，一切仿佛都開始變得不同。慢慢地，我的眼裏容下下其他人，我開始在意別人的感受，我也開始在別人身上花費心思。現在的我時常覺得，幫助別人原來也是一件很有價值的事情。”
“自然是很有價值的，你看，起碼你收獲了我這個朋友呀。”江小銘微微笑道。
鄭喜潢聞言也笑笑：“那是，你可是我第一個真正的朋友。”
江小銘喃喃重複道：“第一個嗎？！”
鄭喜潢連連地點著頭：“嚴格意義上而言，確實是第一個。雖然我跟大家都保持著不錯的關係，但是他們對我而言都可有可無，所以也稱不上是朋友。”
“你會收獲更多的朋友的，溫嵐也好，籃球部的隊友也好，都會成為你的朋友的。”
鄭喜潢聳聳肩：“或許吧。其實不管跟他們能否成為朋友，我都無所謂，畢竟我熱愛的是籃球，而不是他們。但我感覺，你跟他們不同。”
江小銘走到鄭喜潢身側，跟他並排走著，說道：“說來聽聽。”
“我向來喜歡籃球的熱血，我一直都覺得，單打獨鬥是最為熱血沸騰的戰鬥方式。但現在我卻發現了另一種更有價值的戰鬥方式，那就是跟最好的兄弟並肩作戰。”鄭喜潢頓住腳步，目不轉睛地望著江小銘，“江小銘，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渴望跟你一起走上球場，我樂意跟你分享我的球權，然後與你一同披戴起勝利的榮光。”
江小銘回應著鄭喜潢炙熱的視線，心底泛起漣漪。
“教練邀請你加入球隊是正確的，因為你才是我這位首發控衛傳球的唯一理由。”
“你淨說傻話。”江小銘笑了笑，“慢慢地你會知道的，傳球絕不能僅僅是為了我一人，全隊都期待著你對於球權的分享。”
鄭喜潢聳聳肩：“或許以後會知道吧，但現在我可沒力氣想那麽多，畢竟肚子還餓著呢。”
“那也是，快走吧，吃麵去。”
江小銘笑著將手搭在鄭喜潢的肩膀上，如同鄭喜潢剛才所做的那般。
他們都知道，不管從前如何，抑或是未來如何，他們都擁有著最好的現在。
可以兩人並肩朝夢想衝刺的最好的現在。
“你不嫌我一身汗啦？！”
“早習慣了。”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