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蝴蝶效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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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球館。
球隊的日常訓練並未因為溫康的離隊而有所停滯，但也僅僅是沒有停滯而已。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時北山隊內的訓練氣氛已然是前所未有的壓抑，或者該說是沮喪。
自兩年前歐陽鴻靖強勢崛起之後，歐陽鴻靖便成為了北山籃球部的門麵，所有媒體都在大肆宣傳，這就是他稱王稱霸的地盤。但是籃球部內的所有人，卻都清楚，真正掌控著籃球部的人，其實是溫康。
歐陽鴻靖決定著北山籃球部的上限，而溫康則決定著北山籃球部的下限。
天賦使然，加之勤奮，歐陽鴻靖注定將一路征服所有對手，單槍匹馬便無敵於戰陣。而溫康卻不同，溫康的強大並不僅僅在於他衝鋒陷陣的實力，而在於他對於球隊妙到毫顛的把控能力，他能夠看到並掘出隊友的潛能並使之實現最大化，他也能夠將散兵遊勇整合為無堅不摧的鋼鐵戰隊。
所以，即便他冷漠，他固執，他不通人情，他不講道理，他也依然是這支球隊當之無愧的精神領袖，無人不心服口服。
但也正因如此，他的離隊才會給球隊眾人造成如此巨大的恐慌。
即使還有歐陽鴻靖能夠統領球隊，但所有人卻都喪失了底氣。
他們都知道，球隊自身實力的下滑至此已是難以避免，但溫康卻極有可能會在南聿中學，再現出他們曾經擁有過的連霸的輝煌。
所以，他們都下意識地覺得，溫康是想要親手打破北山籃球部的神話，親手毀滅他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輝煌。
站在場邊指揮著隊員跑位的歐陽鴻靖，看著球隊現在這片愁雲慘霧的模樣，心底翻湧的煩躁感愈盛。他剛想厲聲喊停球隊的訓練，球場便有變故突生。
站在籃底與張澤卡位的羅圖圖，此時突然狂躁地暴吼一聲，隨後回身粗野蠻橫地將張澤猛地推了一把。
身材削瘦的張澤在羅圖圖不遺餘力的推搡下，由不得踉踉蹌蹌地倒退數步，最後狼狽地跌坐在地，神情惑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無緣無故地，為何會突然惹惱羅圖圖，剛才兩人分明隻是在籃下卡位而已，而且他卡位的動作也很幹淨。
眾人連忙圍上前來，勉力將罵罵咧咧的羅圖圖拉開。
在李嘉航和林豐德的攙扶下，張澤東倒西歪地站起身來，頗為委屈地叫喊道：“圖圖學長，你為什麽要推我，你還講不講道理的！”
羅圖圖蠻橫地別過頭，冷哼道：“講道理？就憑你，還沒有資格讓我對你講道理！你也不看看剛才你那算是什麽卡位，要力量沒力量，要技巧沒技巧，我看著都覺得煩！”
一旁的李嘉航聞言，頓時怒不可遏：“難道你看著覺得煩，就可以隨意推搡隊友嗎？！你有把我們當成隊友嗎？！”
羅圖圖嗤之以鼻：“你覺得，你們也有資格做我的隊友嗎，真是笑話！”
歐陽鴻靖猛皺雙眉，推開人群擠到羅圖圖麵前，怒斥道：“羅圖圖，你要是不想好好訓練的話，就給我滾出球館！”
眾人見素來文雅的歐陽鴻靖竟也如此怒斥羅圖圖，不禁瞠目結舌。從溫康離開的那天起，歐陽鴻靖與之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狂躁易怒，罵聲連連，其優雅的氣質蕩然無存。
“喲，溫康走了，就連你都敢這樣跟我說話了？！”羅圖圖鄙夷地冷眼斜視著歐陽鴻靖。
歐陽鴻靖不苟言笑地板著臉，低喝道：“誰要是敢違反球隊紀律，作為隊長，我都不會饒過他！”
見歐陽鴻靖與羅圖圖劍拔弩張，唐木龍無可奈何地衝到他們中間，勸道：“大家都是兄弟，你們都別這樣啦！都好好說話！”
羅圖圖一把拽住唐木龍的肩膀，猛地往旁邊推開，不屑地冷哼道：“你算是什麽東西，不用你來操心！”
“你這是什麽態度！”歐陽鴻靖齜目欲裂，滿腔怒火狂湧而出！
“我就這態度，怎麽著！你有本事的話，就直接把我踢出球隊，別隻會磨磨唧唧地在那裏瞎叫，沒丁點魄力的隊長看著可真是可笑！”羅圖圖見歐陽鴻靖陷入狂怒，也麵無懼色地冷聲挑釁道。
一直保持著沉默的柳園此時也終於按捺不住情緒，厲聲訓斥道：“羅圖圖，你夠了！我知道你跟溫康關係好，但是這不是你亂發脾氣打斷訓練的理由！拿隊友來宣泄脾氣，你無能！”
“柳園，你憑什麽教訓我，你信不信我把你掀翻！”羅圖圖跨步往前，一把揪住柳園的衣領，怒聲威脅道。
“你給我住手！”歐陽鴻靖怒氣衝衝地衝上前，意欲扯開羅圖圖巨鉗般的手掌。
羅圖圖怒哼一聲，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冷眼掃視著眾人：“你們都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一直都看我不順眼，要不是溫康在，你們怎麽可能對我那麽客氣！你們忍受不了我的臭脾氣，我也忍受不了你們的虛偽！溫康不在，我也沒念想留下了！”
歐陽鴻靖凝眉直視著羅圖圖，沉聲說道：“你的意思是真要走了？”
還沒等羅圖圖應聲，雷震便慌忙上前勸道：“圖圖學長，你要考慮清楚呀！我們沒有看你不順眼，真的，我們都是一家人，不是嗎？！”
陳逸東也連忙上前扯住羅圖圖的手臂，連聲說道：“羅圖圖，你不要意氣用事！我們都一起並肩作戰那麽久了，你現在說要退部算什麽？！”
“都給我住嘴，讓他自己決定！”歐陽鴻靖暴喝一聲，球館頓時便陷入一片死寂。
羅圖圖麵容上盡是消極負麵的情緒，憤怒，沮喪，失望，痛苦。
他驀地發癲般地仰麵狂笑道：“溫康不在了，北山籃球部再也沒有以前的那種家的味道啦！”
歐陽鴻靖麵若冰霜。
“所以，你真的要走嗎？！”雷震怔怔地問道。
羅圖圖止住狂笑，眼底滿是不屑之意：“沒有溫康，我也不會在這裏待那麽久。現在溫康走了，我也要走了。”
“羅圖圖！”唐木龍難以自控地暴吼道，“你這樣做，對得起大家嗎！”
“對不起就對不起了，你以為我真的會關心那種事嗎。”羅圖圖麵容扭曲，笑得歇斯底裏，隨後轉身便走。
歐陽鴻靖深吸口氣，厲聲喝道：“羅圖圖！”
羅圖圖的腳步頓住。
全場鴉雀無聲。
安靜的空氣裏跳動著星星火苗。
歐陽鴻靖微微閉上雙眼，聲音平靜。
“即日起，你將在球隊名單中被除名。”
眾人聞言，震驚不已。他們原以為歐陽鴻靖生氣歸生氣，應該也還是會極力挽留羅圖圖的，但卻不曾料想到，歐陽鴻靖竟就如此放任羅圖圖離隊。
“歐陽！你想清楚！”唐木龍心焦難耐地搖晃著歐陽鴻靖的肩膀，而歐陽鴻靖卻仍無動於衷。
羅圖圖嘴角勾起嘲意，笑得也淒厲。
“歐陽鴻靖，你總算是做了一件有魄力的事。”
“謝謝誇獎。”
抬步往球館大門走去，羅圖圖麵色漸冷。
“自此以後，我們不再是隊友。”
這是羅圖圖留給這座球館的最後一句話。
望著羅圖圖的身影消失在球館大門，柳園輕歎口氣，無助地問道：“歐陽，球隊一口氣失去了首發控衛與首發中鋒，你說吧，現在該怎麽辦？”
歐陽鴻靖麵無表情地掃視著圍觀於前的眾人，沉聲應道：“即便球隊隻剩下最後五個人，都得給我繼續戰鬥下去。該走的總會走，該留的也總會留。”
唐木龍苦笑一聲：“他們哪裏是該走，你真以為他們不想留下嗎？！”
“既然想留下，那為什麽還會走？”歐陽鴻靖冷笑。
“歐陽，你……”唐木龍麵露驚色。
“你們也一樣，如果想走的話，就走吧，我不強留你們。”歐陽鴻靖說罷，便徑直往更衣室走去，隻留給眾人一個冷漠的背影。
一直站在外圍悶聲不語的鄭喜潢此時也由不得心驚，他雖然與歐陽鴻靖相識不久，但他卻也清楚歐陽鴻靖優雅和善的為人。可是如今，歐陽鴻靖卻隨著溫康的遠走，而徹底變了模樣，變得暴躁，變得冷漠，變得陌生。
鄭喜潢後退兩步，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眾人，哀歎一聲。
溫康的離開，引發了不可逆的蝴蝶效應。
歐陽鴻靖的性情大變，羅圖圖的無情離隊，以及球隊日漸的分崩離析。
“這樣的蝴蝶效應，到底還要持續多久……”c